第596章
第5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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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顯然是真傷了心。{}甚至沒再多看皇帝一眼。
皇帝也是慌了手腳,也顧不得臉面了,忙道:“太后!”
太后只是不理。
張嬤嬤自然也是不敢真去拿鴆酒。只能看了皇帝一眼忙勸道:“太后息怒才是,皇上也是一時糊涂,又被妖道迷惑罷了。您哪里能為了這個就怨皇上呢?再說了,方才也都是在氣頭上,說的話哪里能當真?”
太后仍是不動。
皇帝卻是就坡下驢:“太后,方才兒子說的的確是氣話。您別再生氣了才是。”
李鄴也是忙勸道:“太后,您這是做什么?拴兒還小,還等著您教導呢,您快別說氣話了。真要是在宮里過得不痛快,孫兒陪您去別院休養如何?”
陶君蘭看了一眼李鄴,總覺得李鄴說這話是故意的。
皇帝此時也是顧不得李鄴了,只瞪了李鄴一眼便是繼續勸慰太后。
陶君蘭沒吱聲,一則覺得沒有自己插話的余地,二則是還沒緩過勁兒來。若非是太后醒來得及時,只怕她這會子是真已經喝下鴆酒了。她還是很怕的。
雖說是人生自古誰無死,可是真到了死的時候,又怎么可能不怕?況且,她還有那么心愿不曾達成,那么遺憾。
好在,她的運氣不錯。只是,她卻是沒想到那毒藥居然是太后自己的,而不是宮外帶進來的。這么一來,她這番主動承認,倒是顯得有些犯傻了。同時她又有些后怕,覺得自己太過莽撞了。事情都不清楚,就敢胡亂認罪。
若是再來一次,她卻是再也不敢如此了。
待到緩過勁兒來之后,陶君蘭也沒往上湊合,只是悄悄的退了出去叫人去請太醫過來——太后剛醒,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自然還是找太醫看看保險。而且,太后這般情緒激動,也于身子康健不利。
至于皇帝的心思,陶君蘭也沒去揣摩。只是覺得慶幸:好在還有太后能牽制住皇帝。否則的話,這事情還不知道該發展成什么樣呢。
陶君蘭自然也沒再進去,畢竟皇帝現在處境尷尬,李鄴見了也就見了,可她又不同。再則,萬一讓皇帝見了她又想起了鴆酒這么一回事兒,那就得不償失了。
收在外頭,她倒是看見了莊嬪匆匆過來了。莊嬪大約也是才得了消息不久是匆匆趕過來的,衣衫都有些微亂。胭脂也不曾涂。蒼白著一張臉,看著就讓人覺得心疼可憐。
見陶君蘭守在門外,莊嬪便是上前來問道:“聽說太后病了?如今情況如何了?皇上也在?”
莊嬪這么問也不奇怪,畢竟皇帝的儀仗就在外頭擺著呢,一目了然。
陶君蘭點點頭:“皇上在里頭和太后說話呢。不過,莊嬪你還是等等再求見罷。”且不說里頭還擺著谷道人的尸體,就是此時進去顯然也不合適。
莊嬪怔了怔,猶豫之下到底聽了陶君蘭的。
又過片刻,皇帝倒是自己出來了。目不斜視的走了,路過陶君蘭的時候,腳下頓了頓,雖說最終還是沒停下來,不過卻是將陶君蘭嚇得不輕,后背上冷汗幾乎都濡濕了衣裳。
經過了這些事兒,她是真的怕了皇帝。
莊嬪倒是忙跟了上去,柔聲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帝腳下頓了頓:“莊嬪你來。”
這個時候,還是別叫莊嬪進去得好。不然莊嬪見了里頭的氣氛,怎么能不懷疑?以后他又還怎么面對莊嬪?
莊嬪聞言,微微遲疑到底還是跟著去了。
陶君蘭則是又進了屋里。見了谷道人的尸身,她也沒敢多看,只是低聲吩咐:“用草席裹了搬出去處置了罷。”
太后仍是躺著,不過卻是睜開了眼睛正低聲訓斥李鄴:“你也糊涂,怎的敢如此頂撞你父皇?若是他真惱了你,你那些努力不都是白費了?”
陶君蘭聞言有些默然,便是加重了腳步,故意讓里頭聽見了自己進來的動靜。
果然太后便是沒再說下去。
李鄴則是看了過來,低聲問了一句:“父皇走了?”
“嗯,莊嬪剛才也過來了,不過此時已是跟著皇上去了。”陶君蘭回應一聲,又看向太后:“我讓宮人去請太醫過來了,谷道人的尸身,我也叫人拖下去處置了。太后可還有什么吩咐?”
“喂狗。”太后冷冷言道,面上是再明顯不過的憎恨。
陶君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的便是“啊”了一聲。
太后再度重復一遍:“喂狗!”
李鄴便是應道:“好,喂狗。祖母別急。”
陶君蘭這才明白,太后是真的憎恨谷道人到了骨子里。即便是谷道人已死,太后仍是不肯放過谷道人。
只是站在太后的角度想想,太后這般憎恨谷道人,也不無道理。為了一個谷道人,皇帝竟是與太后母子相爭,甚至傷了母子之情。
雖說今日皇帝讓步了,只是到底只怕皇帝心里還是留下了裂痕罷?就是太后,再想起今日之情,又如何能不寒心?
太后嘆了一口氣,忽道:“我頭疼得厲害,陶氏你來幫我揉一揉頭。”
陶君蘭聽了,忙應了一聲上前去坐在榻前與太后輕輕揉按太陽穴。因額角上有傷口,所以還得小心翼翼的避開。
“你的確有陶致勿的風骨。”太后輕聲言道,似有些感慨:“倘若今日陶致勿還在,必也會勸誡皇帝的。”
陶君蘭沒想到太后會有這樣的感慨,手底下頓了頓,半晌才恍惚道:“或許是的。只是父親到底不在了,他會做什么,又有誰會知道呢。”
“你弟弟是個好的。”太后言道,“將來總能撐得起你們陶家。況且,芯蘭也是極好。就是你,也不差。你們陶家,何愁不能復興?”
太后這話可謂是中肯,不過陶君蘭的注意力卻是更多的放在了太后那一句“你也不差”上,一時竟是感慨。末了才道:“太后金口玉言,想來定是不會差了。”
“以后別再如此莽撞了。”太后閉著眼睛,如此囑咐了一句。
陶君蘭忙應了,自己想想也是后怕,所以倒是十分誠懇。
太后也就沒再說什么。反倒是李鄴開了口:“時辰不早了,太后且讓陶氏先回去看顧一雙孩子罷。今日匆匆進宮,也不知府里如何了。”
太后允了。
于是李鄴便是上前來接替陶君蘭繼續替太后揉按。陶君蘭低聲囑咐一句:“輕一些,避開傷口。別再讓太后動氣,一定靜養著。”
太后既然留下李鄴,想來也是有話要和李鄴說的。所以,她也就沒提說要等李鄴,只是先自行回府中去了。
自然,她走后太后與李鄴說了什么話,她自然也是不知的。
事實上,在她走后,太后便是對李鄴道:“你可知你今日大錯特錯?”
李鄴沉默片刻,才緩緩道:“我不該與父皇爭執,更不該義氣行事。”
“你可后悔?”太后又問。
然而李鄴卻是搖頭:“不悔。其實通過今日之事,讓我明白了父皇的心思也好。”省得他心中再有期盼。
李鄴的語氣低沉,太后便是聽出了李鄴的失望和低落。
“你父皇他如今已是魔障了。”太后嘆了一口氣,“長生長生,這是多大的誘惑。換做是誰,也是沒那個定力啊。就是現在有人告訴我能長生,我怕也是要動心的。”
再則,皇帝畢竟執政沒幾年,如今自然是舍不得放手的。就如同剛吃到美味之人,剛食髓知味,如何舍得放棄?
李鄴沉默不言。
太后再度開口:“今日你還有一件事情做錯了。”
李鄴一怔,隨后便是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只是要他承認這件事情做錯了,他卻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只能沉默不言。
太后見狀,倏地睜開眼睛也不讓李鄴再替她揉頭了,只道:“何為重?何為輕?你若真連這點都不知道,那日后如何為君?如何把持朝政?一個女子就叫你如此,你弱點如此明顯,這不是將把柄往人那兒遞?”
頓了頓,太后歇了一口氣才又繼續言道:“你當你父皇為何今日非要賜死劉氏,還以太子之位與你選擇?不過惱怒之下,想讓你跟著一起不痛快罷了。你看重陶氏,只要陶氏不好,你就難過。別人要對付你,豈不是輕易?”
李鄴心中一動:“祖母的意思是,父皇今日是針對我,而不是針對陶氏。”
“不然呢?”太后嘆了一口氣:“你父皇今日也是在警告你。不然,他何至于將那番話直白說出?不過是在你,他還沒死,你也不必急著擴張權勢!”
心寒,除了心寒還是心寒。李鄴沉默許久,最終除了輕嘆一聲之外,再不能說出別的話來。
皇帝,到底還是忌憚了他,太子走過的路,就是如今他要走的。太子在這條路上敗北,那他呢?
李鄴忽有些覺得疲倦起來,心情亦是沉重。
“陶氏雖好,可你也要記住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太后再度出聲,而后擺手:“若是再有下一次,你還如此,陶氏便是真只有死路一條了。你自己回去琢磨罷,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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