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
跟著霍晚娘指向洞內一面棱角不平的大石，面帶歉意道：“兩位恩公請坐，稍后小七就會回來。實在讓恩公們見笑，府內連石凳都沒有。”
“吾等修行之人，本就不應貪圖富華。住所只是身外之物，何必在意。至于石桌石凳，好辦！”常晉開口應著，寶劍抽出。怕劍芒余波刺傷霍晚娘，他特意壓制。
幾道劍芒閃過，面前大石已經四分五裂，變成一面光潔的石桌。在旁邊地上，還有幾塊圓圓的石凳。
“多謝恩公”霍晚娘再次感謝。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常晉寶劍入鞘，又道：“我們二人與你相遇是緣分，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直呼起名即可，不用如此客氣。”
“是呀，晚娘，你叫我素素即可。”白素素也應聲道。
“這怎么行”霍晚娘連連擺手，“當日要不是幾位恩公，晚娘早被那道士打個魂飛魄散，安能存活于這世間。還有常恩公，以修行之法相傳，更是晚娘的恩師，我怎能直呼其名。”
“說起修行，”見對方不肯改稱，常晉只好岔開話題：“我見晚娘不過人仙三轉，頭上已有香火念力，不知如何得來的？”
“我按照恩公所言，遇到有人落水，就附身大魚體內，送他們上岸。這些人心存感激，以為是水神相救，就在家中立了水神牌位祭祀。恩公，可有什么不妥？”霍晚娘不解的問。
答案如此簡單……常晉想想心里直笑。自己境界提升，反倒把“善假于物也”這句話忘了。
“沒有不妥，只是沒有想到這么快就有人祭祀。繼續做下去，若得人道認可，你也能真正成為一方水神。”
幾人正說著話，那條鯉魚重新返回，寬大的魚鰭上捧著幾枚鮮紅的果子。到了近前，輕輕放在石桌上。
隨后這小家伙并未離開，而是立在霍晚娘身旁，兩只眼睛咕嚕嚕亂轉，好奇的看著他倆。
“兩位恩公，請用”霍晚娘指了指桌子上的果子。
這果子整個瀆水水域內都有生長，并不算奇特。不過是人家一片心意，兩人自不會拒絕。
他們各自吃了一枚，便罷手閑談。
末幾，霍晚娘又起身行禮道：“上次得恩公指點鬼魂修煉法門，晚娘受益良多，只是晚娘并無修煉根基，又沒人可以商量，很多關鍵地方難以領悟。今日恩公來到府上，還望為晚娘指點迷津。”
“倒是我疏忽了，有什么疑問，盡管講來”常晉聞言答應。上次他并未登臨城隍神位，尚無法凝聚修煉法門，只是以口相傳。加上走的匆忙，很多地方只提了個大概，以為霍晚娘自己可以領悟。
現在看來，自己有些想當然。霍晚娘本身對修煉一無所知，很多在自己看來尋常的東西，她也許要思索甚久。
“多謝恩公”霍晚娘謝了一句，開始把修煉中遇到的問題一一說出。
左右無事，常晉二人不急著離開，就將這些問題詳細解釋。
每每講到一處，霍晚娘都有茅塞頓開之感。
等她將心中困惑完全講完，常晉又在府中分別演化了一遍陰司和水脈神道修行之法，而后凝聚成兩枚玉符交予霍晚娘手中，讓她進入鬼神之境再行修煉。
看到旁邊那鯉魚也眼巴眼望，他微微一笑道：“遇到我，該你這小家伙有機緣，今日我便傳你水脈妖物化形之法，希望你能早日修成人形。”
說完常晉伸手照著鯉魚的額頭一點，頓時一枚靈符凝聚在頭頂，結成紅斑。
那小家伙細細感悟，一時興奮不已，點頭叩拜。
指點完兩人的修煉，常晉和白素素才起身離開。
霍晚娘略帶著遺憾道：“兩位恩公來去匆匆，實在讓晚娘羞愧不已。這份大恩大德，不知晚娘何日能報。水府簡陋，倒也不便久留兩位”
“晚娘無需如此，日后有緣，自會再見。我剛才已經將住處告知，他日你修成鬼神，自然可以脫離水脈束縛，到均州通衢縣尋找我們。”白素素回應道。
即將出水府，常晉又想起一事。隨手凝聚出神符，送給霍晚娘道：“這是我以水脈秘法凝聚的符箓，內含玄陰重水，能催動數丈方圓的大浪。你們遇到敵人上門，可以靈力激發對陣。不過這符箓所存玄陰重水有限，只能使用三次。”
做完這一切，兩人飄然上岸，沿著夜色朝豐臺府方向奔去。
待天亮，他們已經出現在豐臺府城外，仍是一副書生裝扮，并不引人注意。
常晉還記得當日和白素素幾人來豐臺府時，此地氣運煌煌，邪祟怨念不到一成。如今再看，氣運大變。
邪祟之氣已增至兩成，那青黃氣流只剩下些許，勉強將府城籠罩在其中。
豐臺府治下最近兩年并無大事發生，氣運衰退如此之快，主要是因為此地乃州府所在，治下六府二十八縣皆向其貢獻氣運。
如今潁州境內大亂，六府皆有出異心，各自獨立，是以此地氣運才會衰退的這么快，已經不足以威壓四方。
進入府城，常晉領著妻子沿街道逛了片刻，在一處銀樓前停下。
“怎么了？”白素素不解的問道。
“素素隨我進來，這家銀樓是百年老店，非常出名，我們進去看看，為你買一件首飾。”說起來常晉有些慚愧，成婚快一年時間，他還沒給妻子買過像樣的禮物。
“你我都是修道之人，佩戴什么首飾呀。”白素素拒絕道。
“這是我的心意”說著，常晉拉了她一下，邁步進入店內。
“兩位公子，里邊請”看到兩個書生入門，守在門口的跑堂立刻笑著迎上來，甚是熱情。如今這般世道，銀樓生意差了許多，早上開門到現在，常晉二人還是第一波顧客。
等他們到了曲尺柜臺前，一中年掌柜起身問道：“兩位公子，要看什么首飾。”
“我想為娘子買支銀簪，要素雅一些的款式。”常晉開口說出自己的條件。
“好嘞”那掌柜聽了，立刻扭身在靠墻的壁柜上尋找，不多時就拿出三枚銀簪放在柜臺上供他們挑揀。
常晉放眼望去，發現壁櫥內并沒有擺太多首飾。這恐怕是為了防盜，真正的大客戶，他們自會請到后院，由專人接待。
三枚銀簪樣式各異，不過常晉一眼就相中中間那枚。這銀簪樣式古樸，頂端串著一枚棗核大的白玉，應該和妻子氣質很搭配。
他伸手拿起，扭頭問道：“白兄，你看這枚如何？”
“很好”白素素臉色微紅的點點頭，也覺得這枚入眼。
“那就這枚，掌柜的，多少錢？”常晉是利索之人，選中就好，根本不再多看。
“三兩銀子”那掌柜沒想到這么快能成交，急忙報出價錢。
付了銀子，兩人離開店去。
白素素對手中銀簪很是歡喜，可惜現在自己書生打扮，暫時不能佩戴。
買好首飾，兩人沒有繼續在城內閑逛，而是直奔城隍廟所在。這也是常晉來豐臺府城的主要目的。
人神二道相連，查看一地神道氣運興衰，就可知此處人道未來演化如何。
同時，他也想看看神道中是否有些大能。既然決定插手世俗，將十四州道院打下塵埃，他自然要早做些準備。
在常晉的意料之中，此地城隍境界并不高，只是鬼神三轉。廟宇上方的香火念力也和豐臺府世俗氣運呼應，有近兩成邪祟之氣。
看了幾眼，他和白素素就扭身離開，朝著城外不遠處的河伯廟奔去。
瀆水全場上千公里，整條水脈有幾十個河伯，這豐臺府段河伯也是其中之一。
常晉立在遠處看了幾眼，知道對方和城隍一樣，乃上玄門敕封的神靈。這兩個神靈，十有八九是上玄門為潁州潛龍留下的暗棋。
道不同不相為謀，是以常晉并沒有登門拜訪的意圖。
辭別豐臺府城，兩人掏錢買了一葉小舟，沿江而下，朝著青華州方向奔去。
這條路線，在常晉數年前和王啟年外出游歷時已經定下。只是后來生出變故，他們才被迫停止。
兩人并不急著趕路，只是讓輕舟順著江水漂流，順便欣賞兩岸的景色。
午后夕陽斜照，江面水暖，不時有野鴨、白鷺從水中飛起，拍打著翅膀繞舟而過，給這江面增添了不少生機。
不用刻意放出神識，也能感覺江水中充盈的靈氣。這讓常晉心中有些無奈，當日瀆水水君率眾攻伐萬山府，將百里水域內的靈氣抽取一空。
如今過了數年，經過他精心治理，仍然沒有回復到平常水平。
半日時間，飄行上百里地，已經出了豐臺府地界。看天色已晚，兩人就收起輕舟，在岸邊尋了片干凈的空地，盤膝打坐。
常晉神識內觀，泥洹宮內神印光芒閃爍，一個個死亡真文從中浮現，不斷在神印周圍虛空凝聚排列。
這是常晉以異域神道真文為基礎，推演補全異域世界的構成。
神印的作用，不但可以解析已有法則，還可以由此推倒演化出更多。這幾日只要空閑下來，常晉就會仔細揣摩領悟。
濃郁的死寂氣息再次籠罩整個空間，高大的石頭神殿出現……一切和上次并沒有太大區別。不過這次卻可以看到一個灰色的神靈影子。
對方口中低語著：“逢主上之命，吾等要破除裂縫，穿越黃泉血海，到達異端的世界傳道，讓主上的榮光照耀那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