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一連數日，萬山府城隍府邸內的鬼物神靈來來往往。
這一夜，常晉回答完臺下神鬼提出的問題后，頓了頓道：“本城隍講道數日，多謝諸位捧場，今夜已是最后一次，明晚無需再來……”
臺下神鬼資質有高有低，領悟力也大不相同，對于自己所講法門，他們能悟出多少，常晉也不敢打包票。
自己所感所悟都已講完，他不會刻意延長時間。
聽到城隍老爺明晚不再講道，眾鬼神臉上都露出意猶未盡之意，不過卻沒有出聲挽求。
對他們而言，這五日所聽所聞，已經需要數月時間琢磨領悟了。
每個神鬼離開之時，都會恭恭敬敬的朝著高臺上行禮，以示對城隍老爺的感激之情。
看著眾位同僚紛紛離去，幾個土地互相點了點頭，退到一旁等候。
片刻，殿內已經空空蕩蕩。
幾個土地才結伴走到高臺前行禮道：“城隍老爺，吾等有事相商……”
“哦，”常晉不以為異，微微頷首道：“何事？”
新南縣土地臉帶愧色開口：“小的要先向城隍老爺賠罪，當日大人初登神位，吾等對大人不了解，心中甚是不服，暗地里多有怨懟。還好城隍老爺大人大量，不與吾等計較。
這幾日聽大人講道，小的才知自己先前是井底之蛙，見識淺薄。城隍老爺道法高深，吾等遠遠不及。
作為大人手下的土地，小的深感榮幸。這幾日不斷和諸位同僚反思己過，自愿向城隍老爺再多供奉半分香火念力，已報大人講道之情。日后城隍老爺但有所令，我等定當照辦。”
說完，他后退一步，和剩余土地齊齊跪地道：“拜見城隍老爺！！”
幾個土地跪地之時，頭頂本命氣運立刻朝常晉飄去。見狀，常晉心中一喜。心誠與否，只觀本命氣運即可感知。
當初登臨神位，幾個土地雖然也行有跪拜之禮，但只是名義上臣服，實際神域仍然割裂開來。除了屠義方外，常晉遇敵戰斗，并不能調用治下剩余七縣香火念力絲毫。
如今這般，卻是幾人誠心臣服自己了。
開壇講道，果然是大有好處。常晉原本想著通過此舉，能讓以后收復八縣神域時少生些波折，未曾想結果比預料的更好。
他忙走下臺來，將幾位土地一一攙起道：“諸位以誠待吾，吾日后必不負眾卿。”
話音落地，頭頂就顯現出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那幾根本命之氣吸入當中。下一刻，常晉也注意到，自己頭頂氣運猛然開始翻騰，原本的大半青氣迅速轉化為淡黃，
隨即連同世俗城隍廟宇上方的香火念力也開始同化，并以萬山府城為中心，朝治下八縣蔓延而去。
見此異象，常晉突然明悟。
當治下土地完全向自己臣服，城隍敕符才算真正煉化。
他心中甚是興奮，言語多了幾分輕松：“你們也是我萬山府神靈，需要以香火念力提升境界，壓制治下魑魅魍魎，香火念力還按舊歷即可，無需過多供奉。”
頓了頓，他又道：“本想過些日子再找你們商議要事，今天既然聚在這里，擇日不如撞日，待吾將通衢縣土地喚來，諸位隨本城隍同去看一處驚喜。”
說完，常晉手中凝聚出一道靈符。靈符躍入虛空，轉眼消失不見。
過了一炷香時間，屠義方急匆匆趕回殿內。看到其余幾名土地仍然沒有離去，他臉上禁不住露出一絲詫異。
自從七縣土地知道他和城隍老爺關系密切后，遇事就隱隱將他排斥在外，從不找他商議。是以眼前幾位同僚到底還有什么事情麻煩城隍老爺，他并不知曉。
“見過城隍老爺”有同僚在場，屠義方也不好以“允升”相稱，只是恭敬的行禮道。
“屠兄來的正好，吾欲帶諸位前往陰司大城一觀，自是少不了屠兄……”
“陰司大城？”聞言，幾位土地臉上都扭頭看著常晉，猜測此處到底是什么地方。
倒是廖公思索片刻，恍然道：“大人，你所指的可是上古萬山城隍府城舊址？”
“正是”常晉點點頭回答道：“諸位隨我一去便知。”
接著，城隍老爺領頭，幾位陰司判官，連帶八縣土地齊齊出了城隍府邸，沿著地脈一路前行，不多時就來到一處空間。
待席方平上前啟動空間門戶，眾神只覺得眼前一變，就來到城前。
只見一座雄偉莊嚴的大城矗立在十幾丈外。城門三丈多高，門口有一隊陰兵站立，觀其頭頂氣運，都是人仙三轉。
“這……大人，你已經將陰司大城完全煉化了？”看到門口的陰兵，廖公忍不住驚叫道。他擔任新南縣土地的時間比場上諸位都要久，對萬山府神道秘辛知道不少。他曾聽前任城隍講過陰司大城舊址之事。
城內完全被邪祟陰氣侵蝕，尋常鬼物根本無法在其中居住。
若想重新啟用此城，必須將里邊邪祟陰氣完全煉化。
如今廖公放出神識，自能感應到此城內有股平和清明之氣發出，說明此地已被煉化。
“嗯”常晉點點頭解釋道：“原本吾等審理過后的鬼魂，只要送至鬼門關即可。冥土地府接了判詞，自會送他們投胎轉世。可惜如今地府生亂，生死輪回破碎，鬼魂一旦進入陰陽界，大多魂飛魄散，能夠進入輪回者，百不存一。
此等做法實在有違陰司法則，吾思索多日，不忍再將治下鬼物草草送入地府，就想重新演化陰司大城，為他們找一處安身之所。于是查看這陰司大城舊址，發現此地雖被邪祟陰氣充斥，但只要將之煉化，就可以重新顯化。
吾耗費一月之功，最終將此城開辟大半，如今已有上千鬼物在城中居住。諸位雖吾進去一觀吧……”
等入了城內，見到兩旁屋舍儼然，鬼來鬼往，眾土地忍不住又驚嘆連連。
當然這當中不包括屠義方，早在大城演化之初，他就跟隨常晉來過此地。
看過大城，重新回到府邸，眾土地心中都慶幸不已。城隍老爺以一己之力演化諾大的陰城，單憑此等神通，已經超過道院敕封的歷任城隍。
幸虧他們先前聽過講道，見事不對，立刻表示臣服。若不然，待城隍老爺騰出手來，怕是免不了將之打落神位。
到那時，估計玉清道也保不了自己。
想到此處，不少土地心神微動，猛然想到了一種問題。城隍老爺如此強大，是否和他們一樣，也像道院俯首稱臣，供奉七成香火念力？
換做前任城隍，他們根本不會生出這樣的疑問。
但是常晉的強大給他們帶來了希望……看到擺脫道院束縛的可能。
要知道城隍老爺當初登臨神位時，并未得到玉清道敕封，甚至連世俗官府也沒有派人祭拜。他們都以為過不了多久，對方就會被道院打下神壇。
可事情發展根本令幾位土地捉摸不透。幾日前城隍老爺以神咒傳遍治下神域，言及要開壇講道。他們當時心有不甘，曾給烏山觀傳訊，詢問如何應對，道院始終沒有回復。
現在看來，并非雙方達成了什么協議，很可能是城隍老爺勢大，道院也不敢上門討伐。
廖公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正確，忍不住開口道：“大人，小的有一事想詢問。”
“廖公何須多禮，有什么疑惑盡管問來。”常晉扭過頭道。
“按道院規定，吾等正神所得香火念力，需向道院供奉七成，不知大人是否也遵循此例？”
“呵呵，”常晉微微搖頭，反問，“仙神互不統屬，吾為何要向道院繳納香火念力？”
“這么說……”眾土地臉上都浮現出喜意，跟著有困惑道，“大人不給，道院也沒有登門索要嗎？”
自己辛辛苦苦得來的香火念力不能全部擁有，而是大半供奉給道院，怎能不令眾神心生怨念。
只是道院勢大，以前他們心中雖憤然，卻不敢表露。
常晉的回答，頓時讓他們興奮起來。
“本城隍手持三尺青鋒，區區玉清道門人，能奈吾如何！”常晉說著心神微動，將自己與玉清道弟子對戰場景顯現在眾人面前。
今晚幾個土地已經被常晉完全折服，看過之后，再次齊齊跪地：“城隍老爺，吾等不堪忍受道院剝削久矣，還請大人為吾等做主！！”
“好說，本城隍先前已經說過‘諸位以誠待吾，吾日后必不負眾卿’。你們既然已經向吾臣服，此事本城隍自然擔下。
從即日起，你們無需再向玉清道供奉香火念力。若是玉清道找上門去，只需一道靈符，本城隍即刻趕到。”
“多謝城隍老爺，小的這就清除道院的敕封青章。”起身時，廖公臉帶決然道。
“理應如此”渡馬縣土地跟著點頭。
在常晉和幾個土地談論之時，玉清道祖庭后山造化池旁，幾個道人默默看著面前顯化的內容，久久不語。
只見萬山府上空，以城隍府邸為核心，一道淡黃氣柱直沖天際，絲絲赤白氣息洶涌而至，形成眾星捧月之勢。
“這邪神果然是應運而生，歷代城隍未曾做到之事，短短數月，竟然讓他做成了。如今能夠完全整合治下神域的道人，怕他是第一個……”看過之后，坤山道人率先開口道。
“可惜此僚不肯和我道院合作”又有道人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