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聽水妖一提，常晉倒是想起一樁舊事。數年前修煉《十二重樓觀想經》，境界提升速度太快，以至于心境出了問題。
于是他放下修煉，步入山間靜心，無意中碰到一條通了靈識的大蟒。當時覺得大蟒有些意思，常晉就暗中跟隨查看，結果在河流岔道處被對方發現。
那大蟒六識敏銳，感應到有修道者窺覬，立刻鉆入水底驚慌而逃。
常晉本無意除妖，也就沒有緊跟上去。
未曾想，現在他們會以這種行事見面。如此戲劇性的變化，是常晉事先沒有預料到的。從這兩次事情可以看出，水妖膽子太小了。其實查看過對方頭頂氣運后，常晉就沒有斬殺他的打算。剛才索要洞府那些話，只是開個玩笑。
見對方被自己嚇得不輕，他當即正色道：“看你頭頂并無邪祟怨氣產生，應該沒有害過百姓性命，為何會被大河兩岸百姓誤解？”
“城隍老爺明鑒”聽了這話，水妖臉上露出欣喜之色，畢恭畢敬的回答道：“小的十幾年前因機緣巧合得一恩公點化，通了靈識。從那時起小的就知道妖族修行禁忌，是以從未吞噬過世俗百姓。如今一身修為，皆是修煉所得。”
“點化你靈識那位修道者也是有德之人，”常晉聞言點點頭，稱贊了一句。要知道，很多妖類通了靈識后，本能感覺到人類氣血對修煉幫助很大，于是紛紛下山擄掠百姓供自己修煉。此等妖孽看似走了近路，但等到化形之時，體內邪祟怨念迸發，得人道感應，就會降下天雷轟擊。
怨念越重，天雷威力越大。
很多積年大妖化形時灰飛煙滅，而一些境界底下的小妖反倒化形成功，就是這個原因。
隨即，常晉又疑惑道：“這其中可是有什么誤會，為何那些百姓會到本城隍廟內控訴與你？”
“這個小的也不知”水妖搖了搖頭，跟著眼睛一亮，“莫不是上游那只水貓精作怪？好叫城隍老爺知道，此去上游三十多里地，有一處水域名叫九道彎，里邊住著一只水貓精，境界和小的不相上下。一年前，小的剛剛化形不久，水貓精不知從哪里知道了這處水府，上門強行索要，小的自然沒有答應，雙方就斗了一場。借助地形之利，小的壓了此妖一頭……”
水貓精？常晉聽到這個名字微微一愣，隨即醒悟過來，應該就是前世地球上所說的水猴子。他小時候在外婆家寄宿，經常聽人講起水猴子的故事。
這東西一般生活在水里，有時也上岸。水猴子在水中時力量很大，可以挖掘地洞穿梭于不同的池塘江河之中。遇到有人落水，水猴子會將其拖入水底，用淤泥敷滿對方七竅，致其窒息死亡。
等長大后，常晉和人談起，才知道但凡生活在農村的小孩子，幾乎每個在孩童時代都被家長告誡過有關水猴子的故事。
至于這到底是何種生物，常晉始終沒有搞明白，為此他特意上網查過一些資料。有人說是水獺，并列舉出一系列實例。
也有人反駁說水獺沒有那么大力氣……在前世地球上水獺有沒有巨力常晉不知，但這方世界中，那些水中妖類吃人卻是真的。
聽完對方講述，常晉又開口問道：“對了，你可有名字？”
“恩公點化小的靈識時，曾賜名阿義，城隍老爺就叫小的阿義好了。”水妖回答道。
“阿義，你是否愿隨本城隍一同前去除妖？”常晉如今雖貴為一方城隍，但手下可用之人并不多。見對方并非嗜殺的妖類，他立刻動了收為己用的心思。
“城隍老爺吩咐，小的自然要遵從，這就前面帶路”水妖也沒有猶豫，急忙點頭答應。
隨后他張口朝著水面一吐，一朵三尺高的浪花泛起，大如碾盤，穩穩立在漩渦之上，任憑水流沖擊，并不崩潰。
做完這一切，阿義扭頭道：“城隍老爺，逆水逐浪不比順水，非常艱難。還請城隍老爺站在浪上，待小的催浪而行。”
“好”常晉正想看看他對水脈法則的領悟如何，應了一聲，踏步而上。
倒是身后小木臉上露出幾分鄙夷，自家老爺催出浪花，高可達數丈，聲震如雷。和自家老爺相比，這水妖施展的水脈神通簡直是過家家。
見他們站穩，阿義捏了個手訣，那朵浪花便嘩啦啦響動，朝著上游奔去。
片刻，常晉心中就有些失望。這水妖雖然在河內生活日久，但對于水脈法則領悟卻很一般。
迎面不斷有水浪朝下游席卷而來，阿義催生出的浪花受到沖擊，很快開始潰散。為了維持形態，他不得不接連吐出自己體內凝練的真水靈力加持。
如此反復激發體內靈力，消耗很大。
只行出四五里遠，他便有些靈力不濟，只是咬牙堅持。
常晉沒有看笑話的心思，知道阿義法力淺薄，當即出聲道：“還是讓我來吧，你且歇著……”
不等對方回應，他已經雙手捏成法訣，將數枚水脈真文打入河水當中。
剎那間，周圍震蕩的河水便平息下來。
雖然上游水流不斷沖擊，這片河水卻始終沒有崩潰，宛如徹底被冰封一般。
阿義看后驚嘆不已，連連贊道：“小的曾聽岸上百姓提及，城隍老爺乃是陸地陰司鬼神，沒有想到連水脈神通也如此厲害！”
“呵呵，本老爺并非只是陸地陰司神靈，同樣也是水脈河神，”常晉解釋一句，心神微動，那片河水便如同小舟，載著他們朝上游駛去。
逆行三十余里水路，最少要一炷香時間。途中無聊，常晉詢問起河內種種境況。哪知道阿義平時大多在洞府內修煉，對水中妖類分布了解也不多。
聊了幾句閑話，他又道：“此間事畢，本城隍要在大河附近設下分祠河神廟，你是否愿意做一個巡河大將，替本城隍可在廟內駐守？
若是愿意，到時本城隍自有香火念力和水脈神通賜下。如何？”
“小的謝過城隍老爺”阿義根本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下來。想想也能夠理解，他一個無門無派的水妖，即使修了有些神通，整日也憂心忡忡，生怕被其他修道者找上門滅掉。
認了城隍為主，等于找個強大的靠山，自然不用再擔驚受怕。
“好，過些日子你就知道，入我門下，本城隍不會虧待。”常晉勉勵一句，突然抬頭看著遠處道，“前面應該就是九道彎吧？”
前面夜色沉沉，并不能隔絕神識。從此處探去，前方數里之外河面上水霧彌漫，當中充斥著濃烈的妖氣，還有絲絲怨念。
“回老爺的話，就是那里。”阿義翹首看了片刻，回答道，“這片水域有四五里長，小的只來過一次。那水貓精洞府到底在何處，卻是不知……老爺再次稍后，小的這就去探查。”
說完，他跳下浪頭，要奔行而去。
“且慢”常晉出聲叫住他，“不用如此麻煩，待我一觀便知。”
他凝神感應片刻，指著一處道：“就在三里之外，我們直接趕過去。”
來到洞府上方水域，連阿義也清晰感應到此處濃烈的妖氣。他再次躍躍欲試道“老爺，讓小的前去叫陣，引那水貓精上來。”
“也好”既然對方打算表現，他自然要給機會。
得了命令，阿義立刻鉆入水中，直朝河底落下。
他在岸上沒有察覺，等到水底才發現此處被水貓精挖出一個近三十丈方圓的大坑，里邊布置著不少寶石，散發著熒光。熒光最亮處，就是水貓精洞府所在。
來到水底，阿義一口氣將體內積攢的真水靈力噴出。
轟隆隆，剎那間前方形成一個碩大的漩渦，將附近淤積的泥沙卷起，朝著水府所在的方向洶涌而去。
水貓精今晚剛從岸上擄掠回一頭肥豬，此刻滿臉血紅，抱著豬腿啃得正香。它牙齒鋒利，吞食血食時和別的妖怪不同，連骨頭也直接送入嘴里，咔嚓咔嚓，迅速嚼個粉碎。
脖子一伸，便入了腑臟。
將肥豬吃個大半，水貓精有些不滿道：“氣血太少，根本沒辦法和人類比較。可惡，現在這些人類都學聰明了，根本不在河邊淘米洗菜。在岸上本大王力氣太小，白日找不到機會。還是明晚再上岸一趟，看能不能弄個活人回來嘗嘗鮮。”
正說著，忽然聽到水府外響聲大作，污泥渾水朝著自己蜂擁而來。
“誰，敢來此處挑釁本大王？”水貓精大吼一聲，便將旁邊的兵器握在手中，隨即竄出洞府，沖漩渦所在的方向游去。
“是你？”看清楚對方，水貓精有些意外道：“你這手下敗將，本大王還打算過些日子再去找你。沒曾想你不知死活，敢上門挑釁，找死！”
說著，他揮舞著兵器急速奔來。
對方手中兵器乃是兩把分水刺，雖不是什么法寶，但也是精鋼打造。
阿義此次沒打算硬抗，只是做了個手勢，頓時一朵浪花擋在身前。接著他調轉方向，朝著水面急速游動。
“哪里逃”水貓精分水刺連連揮舞，將那朵浪花絞碎。隨后同樣催動水流，急追而去。
到了水面，看蛇妖站在十幾丈外，身邊還有一個手持寶劍的年輕書生。他不由愣道：“我說你這次怎么敢來挑釁，原來是找到幫手了。那書生，你從哪里來的？”
“你就是那只經常上岸殘害百姓的水妖？”常晉皺著眉頭問道。對方軀體不過四尺來高，比尋常人類還要矮上一些。長得尖嘴猴腮，雙目轉動，盡是狡黠之意。
阿義沒有說錯，對方的確是鬼仙一轉。頭頂濃郁的邪祟怨氣，也說明他害人不少。不過常晉還有些驚訝，這么重的怨念，化形時怎么躲過天雷轟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