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做好這一切，剩下的便是等待。
三人立于山頂，見不遠處有塊凸凹不平的大石，常晉邁步上前，劍芒閃過，已經將那塊大石從中間切開。
余下部分平整如鏡，有半間房屋大小，正好供他們端坐上邊休息。
坐下后，阿碧利索從混還珠中拿出幾包油紙包裹的熟食，甚至還有一壺濁酒。此景讓常晉很是感嘆，混元珠用來儲物，再合適不過了。
立在山頂遠眺，云淡風輕，綠濤陣陣，讓人心中禁不住多了幾分愜意。
阿碧更像小孩子一樣，扯著嗓子大喊大叫，發泄心中的郁悶。良久她才扭過頭道：“姐姐，這樣平靜的日子我們一直過下去，好不好？”
“好呀”白素素微微一怔，隨即點了點頭，對著情郎解釋道：“我們姐妹自化成人形以來，整日東躲西藏，即使定居在世俗百姓中間，每日也提心吊膽，生怕被修道者發現……在通衢縣這些日子，覺得自己放松了許多，有允升在，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擔心。”
話雖簡單，情卻真切。常晉鄭重抓住她的手腕道：“放心，以后不會再讓你們過擔驚受怕的日子。”
他同樣沒有用華麗的詞藻來表達自己的決心，很多時候，一句承諾，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隨后一段時間，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靜靜立在山頂。
直到日行中天，他們才操縱六角寶籃返回第一處所在。
和常晉猜測的一樣，有那些初通靈智的蛇類相助，采集草藥再輕松不過。
短短兩個時辰，面前堆了上百斤剛剛采摘的草藥，其中兩株人形植物，常晉甚至能夠感覺到隱隱散發的稀薄靈氣。
找到靈草，這附近大山自然會有靈脈存在。若非如此，也孕育不出靈草。
如果其他修道者碰到類似情況，十有八九會將靈脈挖走，他們三人并無想法。靈脈雖好，也要看對什么人而言。以三人目前的境界，尋常靈脈根本無甚大用。不如留在原地，還可以助這些蛇類早日修成人形。
阿碧將草藥收入混元珠后，便開始講述修煉之法。小丫頭平時性子活跳，沒有想到做人老師時一本正經，講的頭頭是道。
見此情景，常晉又想起陰司諸多神靈鬼物。雖然有不少人得到過自己的指點，但他平時講述修煉法門時，并沒有刻意為之，是以大多零零散散。
等將陰司大城顯化出后，自己有了時間，可以嘗試著系統給治下神靈鬼物講授修行之道。等他們境界提升，日后也是一大助力。
一處傳授完畢，他們又來到第二個地點。那些蛇妖早出現在原地，眼巴巴等著他們到來。
十幾處講完，天色也開始變暗，邪祟陰氣絲絲從地脈中冒出，整個大山重新籠罩上一層陰暗潮濕的氣息。
他們沒有在山中多留，這次返途倒是不用那么麻煩。
常晉動用香火念力，直接在面前刻畫出一道芒星法陣。而后靈力外放，將白素素姐妹裹挾在其中，心神微動，已經回到院中。
對于他們時常神出鬼沒的情況，如今小小和邢蘇兒完全適應，見怪不怪了。
閑聊幾句，小小就追問草藥采摘情況。
怕驚到她們兩人，阿碧并沒有將草藥完全取出，僅僅取了一小部分，即使如此，也讓兩人驚得合不攏嘴，連問她們一天功夫，怎么會采取那么多。
阿碧不愿細講，只是以神通法術搪塞過去。
用過晚飯，常晉照例返回城隍陰司舊址煉化那里存在的邪祟陰氣。
有一枚真文打底，煉化速度比往日快了數倍，等天色將明時，已有第二枚真文凝出。他沒有耽擱，順勢將神識探入其中，不多時便領悟了真文內部隱含的法則。
稍后，他又將神識外放，立刻感覺周圍霧蒙蒙的空間變得清晰了許多。原本自己神識雖然強大，但卻被此地邪祟陰氣排斥。
如今悟出兩枚真文，神識逐漸外延，就好像滑溜的魚兒，在水中順暢的游動。
“煉化陰司大城舊址內的兇煞陰氣二十余日，如今總算有了幾分成效。”常晉稍稍感應了一下，就要收回神識，突的感覺不遠處有一絲靈力波動。
“咦……”他猛然睜開眼睛，凝神朝那處看去。四周仍然是灰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太多東西。
“看來這些日子不斷煉化邪祟陰氣，整個人都有些神經過敏了。”常晉搖搖頭笑道，而后手持寶劍邁步離開。
他剛剛退出空間，那處黑霧便迫不及待凝聚成形。虛影盯著空間裂縫心有余悸道：“好險，老夫剛露出一絲靈氣，差點就讓這鬼神發現。奇怪，對方身上到底有什么異寶，竟然連老夫的遁化分神之法都可以感應。
不能再拖下去，若是三番五次讓對方感應到異常，說不定這鬼神受到驚嚇，以后就不來了。到那時老夫總有千般算計，也只能落空，還是早日奪取神職為妙。”
說完，虛影當中凝聚的那滴鮮血迅速散開，化為絲絲血氣，和周圍的黑霧融為一體。
“果然有鬼物藏匿在其中”透過法鏡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常晉臉上泛出幾絲冷笑。他一路修行，哪一步不是小心翼翼，碰到這么明顯的異常，又怎么可能錯過。如今煉化出兩枚真文，用香火念力查看其中的景象，勉強可以達到了。
雖然剛才那絲靈氣一閃而沒，常晉卻已經肯定這陰司大城舊址內有其他東西存在。
他離開空間前那段自言自語，正是為迷惑對方用。
這虛影模樣雖然和尋常鬼物并沒有太大區別，但隱匿的方式十分怪異，竟然可以隱匿在邪祟陰氣當中，很有些出乎常晉的意料。
名字叫遁化分神之法……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聽對方最后幾句言語，妄圖奪取自己的城隍神職，真是做夢。
虛影頭上氣運為青色，應為鬼仙境界，就算有些手段，常晉也是不懼。而且氣運當中帶有濃郁的血氣。仔細回憶那片血氣，他感覺和當初在阿碧混元珠中遇到的灰袍人施展神通有幾分相像。
莫不是對方來自冥土黃泉血海？這片空間密封數百年，應該很有少鬼物神靈進入其中，對方可能是數百年前被困在此處的。
如此說來，自己倒能從他口中問一些仙道伐神的秘事。
雖然知道那虛影會加害自己，但常晉并沒有做過多準備。境界相差太大，即使給對方機會，應該也不是對手。
返回家中不久，常晉再感覺恩公廟外有了動靜。祭出敕符查看，原來是又一處百姓來此處請神，讓他在一條瀆水支流內就任河神之位。
數年前瀆水水君率眾作亂，萬山府段百里水域內的河神隕落一空。沒了這些神靈壓制，各處水域不斷有妖孽滋生。
常晉聽完他們的訴求，就知此處和霍家渡沒什么兩樣，都是遭遇水妖作祟，特請恩公老爺前去除妖。事成之后，眾人會重修河神廟，在廟宇當中塑上恩公像祭拜。
能夠多一座分祠，常晉當然不會推辭。
夜幕降臨之時，他便出現在恩公廟中，帶著小木直奔大河而去，不多時就來到了河邊。
此處水脈和江石河一樣，為瀆水一條支流，不過河面要比霍家渡寬上許多。
常晉一路放出神識感應，很快就找到了那水妖藏身之地，原來在一處湍急的漩渦內。
此處倒是塊風水寶地，水脈靈氣恰好在附近凝結，下沉成地穴。那水妖應該就藏匿在地穴當中。
即使站在十幾丈外的岸上，常晉也能夠感覺到有妖氣透過湍急水流，散發出河面。
找到水妖所在，他抽出寶劍道：“小木跟緊，且看你家老爺我如何斬妖。”
說完他身形一動，已經立于漩渦之上。再捏手訣，左手朝水面一拍，宛如釋家的觸地印。
“轟……”數丈高的浪花產生，聲震十余里地。
漩渦附近的水流受真水靈力催動，立刻席卷倒流，朝著上游狂奔而去。
話說地穴中的水妖正在洞府修煉，突然聽到頭頂轟隆聲響起，跟著洞府毫無征兆劇烈搖晃，他差點站立不穩。
“什么情況？”水妖微微一愣，搖身鉆出洞府，尾巴快速拍水，三兩下就出現在水面之上。
“我當時什么東西作亂，原來是一條大蟒，剛剛進入鬼仙一轉，連化形都未完全。”看到對方出現，常晉啞然笑道。
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這些水脈中沒了河神鎮守，什么阿貓阿狗都變得猖狂起來，四處作亂。
“你是什么人，為何在我洞府上挑釁……”那蛇妖立在浪頭上，手持兵器，口中大喝道。
沒等常晉開口回答，蛇妖臉上突然露出驚恐的表情，“是你……”
他叫了一聲，二話不說，尾巴在水面一拍，軀體便重新隱入水底。
“什么情況……”常晉一時有些迷糊，難不成對方認識自己？他回憶片刻，確信自己應該不認識此妖。
水妖想躲入地穴逃避，卻不知道常晉通曉水域法則，操控區區水流不在話下。
他沒有猶豫，直接沖著小木道：“我們也下去吧，被讓他跑了。”
接著再捏出手訣，湍急的水面立刻裂開一道縫隙，供他們緩緩進入其中。帶兩人下到水底，裂縫才迅速愈合。
“在岸上不顯，未曾想此處真水靈力如此濃郁……應該有法陣遮掩。咦，此地怎么還會有香火念力……”站在水府門戶前，常晉心中微微有些驚訝，忙放出神識感應。片刻臉上露出恍然之色，“原來是河神水府舊址，這蛇妖倒是好氣運。”
區區一道殘缺法陣，哪里抵得住常晉。他帶著小木幾個竄動，隨即已經推開洞府大門，出現在廳內。
“你……你……怎么下來的。”水妖見到他們，再次驚叫道。
“我為什么不能？”
“小的見過大人，不知大人來這水府有何事。若是大人看上了什么東西，盡管那走，小的絕對不敢阻攔。”水妖并未有反抗心思，而是將自己放在一個很低的位置上。
“哦……我若是想要這水府呢？”常晉笑著反問。
“這……”水妖臉上閃現出掙扎的色彩，最后一咬牙道：“此處水府本就不是小的所有，小的也是數年前誤入其中。因此地靈氣濃郁，便躲在里邊修煉。大人既然看重水府，小的這就要離開。”
說完，他邁著步子朝水府外奔去。
如此取舍果斷的水妖，倒讓常晉高看了幾眼。見對方要踏步而出，他立刻開口道：“且慢！”
“大人還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照辦。”水妖聞言，軀體頓時變得僵硬，隨即轉過頭問道。
“吾乃萬山府城隍，日前大河兩岸百姓到廟中上香祈愿，言及河中有妖物作祟，時常夜間入村，吞噬百姓牲畜，而且還口稱河神，脅迫眾人祭拜，這些百姓忍無可忍，特懇請本城隍前來除妖，還大河兩岸一個安寧。”常晉說話時，注意到那水妖的臉色變得煞白。
他頓了頓又道：“你可有什么話要辯解的？”
“原來你就是城隍老爺，難怪……”水妖顫抖著，拱了拱手道：“城隍老爺法力高深，想除掉小的明說，何必找那么多由頭。”
“這么說，本城隍錯怪你了？”常晉又反問一句。
“我等妖孽在你們神靈眼中，皆是罪孽深重，何來怪罪一說。”水妖自認為不是對手，說完也不反抗，干脆閉目等死。
“看你先前的表現，應該認識我？”常晉并沒有動手，出聲問道。
“小的數年前曾被城隍老爺追趕，萬般無奈下逃入大河當中，也是機緣所致，恰好找到此處水府。只是沒有想到，數載過后，仍沒有逃脫城隍老爺的手掌心。”水妖臉上露出幾分苦笑。
“數年前我倒是來過萬山府，記得有次……”常晉雙目一亮，終于回想起來，“你就是那條大蟒？”
“正是小的，城隍老爺終于想起來了”水妖點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