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若是晴朗的天氣，怕是海盜在十余里外就會被船上負責瞭望的軍士發現。只是此刻海浪滔天，烏云密布，水氣彌漫。那些軍士的視線嚴重受阻，兩三里外已經一片模糊。
海盜？？以常晉如今的境界，危險來臨，自然可以提前感知。雖然那些小船尚未接近，他卻感應到有股莫名的危險在迅速靠近。
危險……似乎并不是來自船上！心有所想，常晉已經放出神識延伸而出。頓時覺察到滔天的海水中，隱藏著不少水妖。他們潛水而行，速度飛快。
“呂將軍，快擂鼓傳訊，海盜來了！”此刻，燕赤霞也感覺到情況有異，急聲叫道。
呂平義急忙扭頭看去，隨即沖著手下大喊道：“快，擂鼓，給大將軍傳訊，就說海盜來襲。”海上傳訊，并非只有信旗一種，擂鼓同樣可以。
此刻那些小船已經從側面靠近，恰好翻過浪頭，被呂平義看到。
手下軍士得到命令，急忙敲響設置在船頭的牛皮大鼓。通通通……戰鼓擂響，將整條船上的人都驚動，紛紛手持兵器跑出船艙。
得到警示，一時間三十余艘大船上鼓聲不斷。船上軍士反應迅速，手持弓弩靠在兩側，目光凝視前方。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蛻化而成的？感應到那水中的存在，常晉微微有些發愣。雖然那些水妖潛伏在水下兩三丈深的地方，但通過神識，常晉還是將它們的特征看個清楚。
那些水妖一個個面色猙獰，長相丑陋，臉上長滿綠毛，上身帶有手爪，其中持有刀劍。下身則拖著一條魚尾，逐浪而行。
粗看上去，他們模樣和小倩手下那些未完全化形的水妖很像。只是細細感應，大不相同，這些水妖境界只是人仙之境，目前形態并非幻化而來，而是本體就如此。
這樣的情景，完全顛覆了常晉對妖族化形的認知。莫非是鮫人，他心中一動，忽然想起袁子才在《異史雜記》中記載過的一種生物。
“鮫人，漲海有之，大者長五六尺，狀如人，眉目、口鼻、手爪、頭皆備。男子貌丑，體黑若炭，力大無比，常潛行海中襲擊漁船。女子皮肉白如玉，無鱗，有細毛，五色輕軟，長一二寸。發如馬尾，長五六尺。陰形與丈夫女子無異，臨海鰥寡多取得，養之于池沼。交合之際，與人無異，亦不傷人……”
常晉弄不明白這些鮫人怎么會和海盜勾結在一起，不過眼前情景看似危急，實則無礙。些許人仙境界的鮫人，船上軍士單憑弓箭就能夠收拾，而且這艘大船上能人異士眾多，對方即使隱藏在海水當中，在修道人神識籠罩下也一目了然，是以他并未開口提醒。
果然廣義道人此刻也發現海中古怪，開口叫道：“呂將軍，海中另有有妖人藏身，通知諸船小心，且待貧道下去一探究竟。”
說完，只見他從布搭中拿出一柄蒲扇，四指大小。蒲扇迎風見長，片刻就化成丈許方圓，落入水中。
廣義道人一聲輕喝，隨即跳下船去，手中多了一柄古樸的琉璃鏡。
“師兄，我助你一臂之力”廣成道人緊隨其后躍入水中，手持一枚玉如意，同樣凝神盯著水面。
“道長好手段”眼見廣義道人做法，船上眾人紛紛開口稱贊。
“燕兄，此二人到底是何來路？”常晉悄然出聲問道。先前在岸上參加歡宴時，他就對這師兄弟兩個有幾分揣測。對方境界雖然不如自己，但也是鬼仙之境，再加上手中神秘莫測的法寶。這樣的人物，應該不是無名之輩。
可惜他對三秦州道院了解甚少，根本不知道對方根基所在。燕赤霞同樣來自三秦州，相信對這二人多少有些了解。
“此二人我從未聽聞，十有八九是平成道弟子”燕赤霞開口回應。大燕王朝十四州，各州神仙二道都有道院統轄，平成道在三秦州的地位，和玉清道在均州相仿。
平成道的弟子怎么跑到南越州來了，難不成和自己一樣，也掛劍游學不成？經歷過萬山府瀆水水君和湖陽府來世尊者等幾件事情后，常晉現在對道門印象很差。如今眼前二人主動除妖，更讓他多了幾分猜測。
在他們談話時，海面又有了變故，卻見一個鮫人剛剛游向大船，就被廣成道人感應到，手中玉如意翻轉，帶著絲絲青芒，猛然朝海面擊打下去。
通，宛如悶雷炸響！海面頓時炸開一個數丈方圓的漩渦，當中顯現出兩名面相丑陋，拖著魚尾的鮫人。
被逼現身，他們口中嘶嘶叫個不停，隨即對視一眼，重新消失在水中。
“哪里逃……”旁邊的廣義道人早有準備，猛吸一口氣，體內靈氣瘋狂涌動。手中琉璃鏡白光閃爍，異常耀眼，直接穿透海水，照到那兩條鮫人的藏身之處。白光好像數條無形的鎖鏈，直接將兩位鮫人鎖住。對方在海水中極力掙扎，攪動滾滾巨浪，卻始終沒有辦法逃脫。
這般手段，再次惹來船上眾人驚嘆。
倒是常晉和燕赤霞見得多了，并不以為意，反而覺得這兩人的道法有幾分賣弄。若是常晉出手，對付這種人仙境界的水妖，直接站在船上一劍了事，根本不用如此復雜。
在廣義師兄弟二人對戰之時，剩余鮫人已經靠近大船，迅速潛入船底，在常晉和燕赤霞的感應中，他們雙手緊緊扣抓住船底木塊，使勁搖晃。
這些鮫人在水中力大無比，加上大船在風浪中顛簸，是以登時劇烈晃動起來。船上軍士猝不及防，口中尖叫連連，紛紛伸手抓向護欄，有幾個反應稍慢的，更是跌入海中，眨眼就被巨浪吞噬。
“不好，水妖毀船”常晉二人臉色一變，不約而同縱身跳下。先前發現這些鮫人時，他們只當對方要竄出水面登船作戰，憑借船上軍士手中的弓弩，足可以應對，未曾想這些鮫人根本未曾路面，而是想要在海中毀掉大船。
兩人似心有靈犀，躍入水中之時分別朝相反方向奔去。常晉速度飛快，腳下踏踏踏緊踩浪頭，眨眼之間，奔出十幾丈遠的距離，只在身后留下一團團白蓮水花。
但見他身子一沉，光芒閃過，便在眾目睽睽下消失在巨浪當中。
鬼仙境界的修道者，雖然可以在水下奔走，但到底不比陸地，身體動作和神識限制太多，根本不能久留。
不過常晉手中有小倩贈送的避水珠，倒是沒有這么多限制。早在落水時，他已經取出避水珠握在手中。
此刻沉入水底，體內靈氣瘋狂凝聚在雙腳之下，宛如急速開動的游魚，瞬息出現在那幾名鮫人身后。
不等對方有所反應，手中寶劍一揮，劍芒直接刺破水流，兩丈外的鮫人頓時腦袋掉落，鮮血狂噴而出。
這時，旁邊鮫人反應過來，急忙要脫身逃走。
常晉絲毫沒有猶豫，劍芒再閃，頓時又見鮮血飛濺。
有避水珠開路，他的動作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手中寶劍灌滿靈力，動作簡單有效，只是飛速刺去，所到之處，那些鮫人便紛紛梟首。
不過幾個呼吸，此處鉆在船底四五條鮫人就被殺光，通紅的鮮血不斷冒出，將大船附近水面染成血紅。
殺光此處鮫人，常晉并未浮出水面，而是沖著另一處急速奔去。
此時那些海盜也已經靠近大船，不過沒等他們有所動作，船上的箭矢便如飛蝗般射去，將之一一射殺。
見對方不堪一擊，船上不少軍士已經明白過來。這些海盜不過是誘餌，真正殺招還是海面以下隱藏的水妖。
如果他們不除掉，大船隨時有傾覆的危險。
常晉持劍來到第二艘大船船底，手中長劍根本沒有歇息，噗噗噗！接連點動，好像割麥子一樣，將附近的鮫人迅速斬殺。
眼看只剩下最后一條鮫人，對方似乎是這貨水妖的頭領，此刻鼓動腮部，全身鱗甲豎起，全身泛起妖嬈的血紅色。像是用某種秘法激發體內氣血，剎那間，實力竟然提升到了鬼仙之境。
“怎么回事兒，這鮫人體內怎么會有地府陰氣？”常晉用神識探查過對方的氣息，心中非常驚訝。
他擔任通衢土地神職時，曾經帶領陰兵押解鬼物入地府，對地府陰氣死氣非常熟悉。
眼前這鮫人激發體內氣血時，頭頂竟然散發出絲絲黑霧，分明是來自地府。若是尋常鬼物陰兵，出現這種氣息常晉倒不會過于驚詫，可如今出現在水妖身上，就有些想不通了。
沒等他探查清楚，對方已經揮動大刀斬破水浪，照著常晉的腦袋砍下。
常晉伸手一格，兵器交加，發出沉悶的響動。
下一刻他身子一沉，竟然感覺手臂絲絲酸麻。有種被大山壓迫的感覺。
這鮫人力氣也太恐怖了，比小倩手下的水猿大將還要強出不少。常晉心中一凜，手下動作不慢，劍隨身動，帶著某種難以言及的韻律，猛然刺向鮫人頭領的腹部。
對方應該感覺到劍芒中帶來的威壓，再次鼓動腮幫，周身黑氣彌漫，好像蠶繭一樣，將自己包裹在其中。
“噗”劍芒刺透黑氣，便被鮫人頭領用大刀抵擋。
隨即對方身子一晃，便跌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