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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因為此事,有人專門為這位吳王寫了首詩:“窄帽將軍奕有神,閑攜小卒玩鵪鶉。風流畢竟輸丘壑,斗鵪堂前擁美人。”
這首詩雖然格調不高,卻將吳王帶著侍從小卒,擁摟美人斗鵪鶉的情形描寫的淋漓盡致。不過在常晉看來,這里邊有股“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味道。
先前對王啟年的形容,常晉只當他是夸張,等真正到了鵪鶉街,才知道過之而不及。
街道兩旁,幾乎三五步遠就能夠看到一個賣鵪鶉的攤位。那些攤位前擺放著幾層木頭架子,架子上掛著竹編鵪鶉籠,排列整齊,足有七八十只。
一個買鵪鶉的小販正賣力叫嚷,在他旁邊還有幾個財主模樣的人湊在近前觀察。
“允升,咱們也過去看看。”王啟年一合折扇,走上前去。
等走到跟前,常晉才發現這攤位雖小,但飼養鵪鶉的鳥籠、布袋、食盆、水槽等樣樣俱全。萬物有靈皆有氣,常晉進入鬼仙境界時日不斷,對于氣運認識更加深刻。不但人類具有氣運,就連動物乃至植物草木都有。只是它們體內攜帶的氣運大多很微弱,只有一絲白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站在攤位前放眼望去,這些鵪鶉頭頂的氣息大都呈灰白色,唯獨一只頭頂白氣濃烈,粗如檀香,顯然這只鵪鶉不簡單。這點也可以從旁邊竹籠內的鵪鶉反應可以看出,兩旁的鵪鶉下意識的朝遠處躲避,根本不敢靠近。
不過這只鵪鶉羽色暗淡,帶著不少白色麻點,而且軀體瘦小,猛然看上去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難怪沒有人相中。
那小販見他們靠近,只當生意來了,大聲吆喝道:“兩位公子,過來看一看,小人特意從正陽購得的鵪鶉,探花五十文一只,白堂,每只二百文。隨便挑一只,拿到萬禽閣斗上一把,如果贏了,那就是幾兩銀子的收入。前天有位馬相公從我這里購得一只白堂,連贏三場,賺了十幾兩銀子……”
鵪鶉依據年齡和身上的羽毛分為四種:楚子、早秋、探花、白堂。此四種當中,又只有白堂善斗。剩余三種都需要養,小販看三人面生,故意欺他們。
常晉雖然對斗鵪鶉感興趣,卻并沒有加入其中的念頭,只是看了一眼那只瘦小的鵪鶉,搖搖頭笑道:“斗鵪鶉,不懂。”
“文人斗鵪,可算得上雅事。斗一局湊個熱鬧!花不了幾個大錢!”小販繼續推銷。
王啟年在斗鵪鶉上吃過虧,所以也不敢輕易下手,只是搖頭。
見兩人確實無意,小販才扭頭招呼別的客人。
“少爺,這鵪鶉也太貴了吧。等考完回家,少爺準小松幾天假,我也提個籠子捉鵪鶉去。一晚上捉兩只,一個月下來也有十幾兩銀子進賬。”離開攤位,小松嘖嘖贊嘆。
“哪有這么容易,三五天能捉一只就不錯了,而且捉到楚子、早秋根本不能用,只能自己養著”常晉搖搖頭道。說起捉鵪鶉,常晉懂得的真要比王啟年多一些。從記憶中得知,常父以前就做過這樣的事情補貼家用。
別看一只上好的價值幾兩銀子,但捉起來特別辛苦。春夏兩季樹木草叢茂密,鵪鶉大多躲在莊稼地里,很難被捕捉到。只有等秋冬季節,四處凋零,鵪鶉轉移在草叢灌木內,這樣捉起來才容易些。
每天晚上,捉鵪人都要早早把編制好的漁網放在草叢旁邊,然后用母鵪鶉做誘餌。母鵪鶉的叫聲很容易把公鵪鶉引誘過來,最后一頭扎入網中。運氣好的時候,一網能捉到兩三只鵪鶉。運氣不好,三五天也沒有一只落網。
即使捉到鵪鶉,也并不算銀子到手,很多鵪鶉不適合爭斗。善斗的鵪鶉極不易求,有人捉了半輩子鵪鶉,也碰不到幾只善斗會咬的。
剛抓到的鵪鶉并不能立刻參與爭斗,必須耐心調理把玩。
等將之把玩到放在手背上它也不會飛走時,這才算養熟了,可以和別的鵪鶉一爭高低。其中花費的精力難以想象,
這些店內出售的鵪鶉,都是已經被人把玩好的,買下就可以參與戰斗。
斗鵪鶉的過程很簡單,雙方各自將自己參斗的鵪鶉從布袋中拿出來亮相。圍觀的人可以憑借經驗下注。
等周圍人都下好賭注,主人便會拿出香噴噴的粟米引出鵪鶉。用草棍挑逗它們的羽毛,讓雙方慢慢靠近靠近。這是一個撩撥的過程,直到撩撥得兩只鵪鶉忍無可忍,憤怒向前,嘴爪齊上撕咬戰斗起來。
一般三五個回合,直打得血灑疆場。
獲勝的一方,能夠得到主人的美食獎賞。失敗一方,主人花費在鵪鶉上的心血全部廢掉。
“咬敗的鵪鶉斗敗的雞”,鵪鶉只要被打敗一次,大都會喪失斗志,不敢再和其他同類爭斗。
很多時候,主人只要看到自己的鵪鶉有斗敗的跡象,立刻就會將它們分開,然后認輸。這樣還能夠讓鵪鶉保留部分勇氣,以利再戰。
不斗時,主人會把鵪鶉重新放回布袋,以便讓它們養精蓄銳。
看了幾個攤位后,王啟年終究按耐不住,想帶著常晉去萬禽閣賭一把。
常晉一口拒絕,直說他們主仆二人去即可,自己隨便在街上轉轉。
見他確實無意,王啟年說了聲無趣,帶著小松一頭扎進萬禽閣中。
常晉隨著人流徐徐向前走,很快目光被攤位前的一個大漢吸引。
那漢子身高七尺,面色黝黑,頭發如草,雖然穿著破爛,眉目間卻帶著幾分英氣。看他骨骼粗大,肌肉遒勁,顯然是練武之人。
更重要的是,常晉竟然從他頭頂感覺到一股粗壯本命赤氣。不過看那本命赤氣凌亂,應該屬于沒有修煉過神魂的武者。
這樣一個武者,怎么會如此落魄。
沒等常晉看清楚,只見大漢垂頭喪氣從人群中鉆出來,跑到旁邊一個賣鵪鶉的攤位上挑選一陣,掏了上百文銀錢買下鵪鶉,又著急忙慌返回原地。
“朱老大回來了,朱老大回來了,大家讓讓。”
見大漢歸來,圍觀的閑人紛紛讓出道路,讓他進入場中。
“還是五十文一場?”那大漢站出聲詢問。
“當然,今天咱們倆一定要斗個盡興,不到天黑不能走人,否則就是孬種!”一個尖嘴猴腮的潑皮笑著言道。
大漢也沒有二話,直接將新購得的鵪鶉放入盆中,隨即用草莖逗弄幾下。待對方放出鵪鶉,兩個便立即沖在一起,相互廝殺起來。
周圍二三十個閑漢伸著腦袋圍成一個圈,緊緊盯著盆里爭斗的鵪鶉。
“唧唧,唧唧!”兩只鵪鶉扎著翅膀,口中帶著尖叫,叮啄在一起!
常晉沒有看場內的鵪鶉爭斗,而是側目微微打探旁邊一個面色清癯的中年人,對方身著長衫,看打扮,應該也是個讀書人。
此人頭頂同樣被赤氣籠罩,不過那赤色中還有幾縷烏黑,應該是業力纏身所致。
在這街頭一連看到兩個帶有赤色氣運的人,常晉并不覺得這是巧合。
就在他暗下打量對方的時候,場中分出勝負。
那姓朱漢子剛買來的鵪鶉落敗,正在木盆內四處逃竄躲避。
見此情景,潑皮得意的喊道:“朱元昊,打架我沒有你厲害,斗鵪鶉你不成,早點兒認輸回去伺候老娘算了。今天你已經輸給我四回,再這樣下去,就要把衣裳一脫這里,光溜這身子回家!”
聞言,那些圍觀的閑人哄然大笑。
朱元昊面色漲紅,捏緊拳頭瞪眼看著對方。
“怎么,還想打我不成,這么多人可都在看著呢,你敢動我一指頭,立馬把你送官府,看你那瞎眼老娘誰照看。”潑皮顯然有恃無恐,仍然喋喋不休:“給錢,給錢!”
“給你”朱元昊把手伸進衣衫中摸索一陣子,最后摸出一串銅錢來。
“還賭不賭?”
“賭,你等著”朱元昊梗著脖子回答一句,扭頭擠出人群。
“好,有種”
“朱老大好樣的……”
“屢敗屢戰,我就佩服朱老大這點”
看到這里,常晉禁不住搖搖頭。很明顯那幾個潑皮給大漢設了一個套讓他鉆,那中年文士應該也和對方是一伙的。
很快,朱元昊又從旁邊的小攤上購得一只鵪鶉,丟進木盆中爭斗。
潑皮也將上一場的鵪鶉收回,另換一只參與爭斗。
(我要的是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