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庫恩拿起導筒，滿意地大喊了一聲，“今天就到這里，大家表現得都很好，明天就要拍那段‘水漫金山’的戲了，大家提前準備一下，爭取一次過。”
攝影棚里發出了斷斷續續的歡呼聲，當然，有些人鼓掌鼓得非常敷衍，這不是他們對導演和劇組不滿，而是“次貸危機”發酵，終于讓他們這幫好萊塢人物有了切膚之痛——畢竟，他們算是美國的富裕階層，有大把的閑錢，有些人會投入到硅谷的高新科技公司中，有些人則把錢借給了各種投資基金，現在當然心情不會太好。
像是尼古拉斯•凱奇，紅的時候，在美國和全球各地買房子，還個頂個的風格詭異，想要賤價出手都很難，據說還被自己的理財專家欺騙，損失了幾千萬，好萊塢一線、超一線紅星里，像他這么胡來的，也沒誰了，現在“次貸危機”一起，房市暴跌，也難怪以后他要不斷演爛片還債。
不過，只要這些演員在拍攝的時候，表現合格，小庫恩也懶得管他們在私底下是什么樣子，說實話，“次貸危機”肆虐之下，許多人確實被打擊得不輕，跳樓、跳河的也不是沒有，當然，這種情況在美國很少，小庫恩更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的劇組里。
宣布劇組解散后，小庫恩立刻回到了自己住的酒店里，免得受到任何人的打擾——雖然梅利韋瑟這大半年來幫小庫恩賺了不少錢，但他的心情絕非愉快，也不怎么愿意和人說話，和任何人都不想。
“嘿，馬克，”在他的房間里，蓋爾•加朵正蹲在冰箱前挑選水果，嗯，由于繼任者還沒有找好，她還繼續擔任小庫恩的助理，負責安排小庫恩的起居，“要喝蘋果汁么？”
小庫恩攤在沙發上，懶得說話，但是蓋爾由于沒有收到阻止的信號，反而用故作興奮的語氣問道，“橙汁？還是混合果汁？”
“蓋爾！”小庫恩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蓋爾•加朵就不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她合上冰箱門，坐在小庫恩的旁邊。
“馬克，怎么了？是我們的表現不符合你的要求么？在劇組的時候，你可是很有活力的啊。”她問道。
“沒什么，是我的問題，我只是有些心累。”小庫恩道，他閉上眼睛揉起了太陽穴，“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好吧。”蓋爾•加朵順從地說道，“那么，如果你需要我的話，我就在外間。”
蓋爾拿起幾個水果，安靜地走向外間，小庫恩對她微微感到歉疚，他知道她對他的關心，但是華爾街那邊正在進行一場戰爭，縱使他占盡優勢，也有無盡的煩惱，勝利后各方的利益分配，提防對手的意外翻盤，以及造成全球經濟“尸橫遍野”的慘狀，這些都讓他心情煩躁，在白天拍攝的時候，還能借著工作排遣這些憂愁，但一停下來，心中就思緒萬千。
他閉上眼睛，覺得頭腦一時昏昏沉沉的，有一種精力耗盡的感覺，帶著沉重的壓力，不踏實地小憩起來。
“馬克，喂，馬克，”胳膊傳來了輕輕的拉動感，小庫恩一下子回到現實，是蓋爾•加朵在輕輕呼喚他，臉上有擔憂的表情，左手拿著一部手機，身前的小幾上放著一杯果汁，“你沒事吧？抱歉，但是有一個你不得不接的電話——”
“呃……我沒事。”小庫恩沒有被打擾的不快，反而心中頗為感動，他拿起小幾上的杯子，啜了一口，“蓋爾，你沒有給自己榨一杯么？對了，是誰打來的電話，是伊莎么？”
“不，是喬治•威爾斯，他還在線上。”蓋爾說道，她在小庫恩身邊坐了下來，試探性地看了幾眼，“你是要接通，還是讓我拒絕掉？”
小庫恩被嗆得咳嗽了幾聲，整個人登時精神了起來，不論喬治•威爾斯打什么主意，他都不怕他，“當然要接通。”
蓋爾•加朵把手機遞給他，點了點頭，就又走回外間，把內間讓給了他和他的電話。
拿起了電話，小庫恩卻發現，自己并不知道該說什么，對于這個一生之中的最大仇人，他此刻的心情相當復雜，想了半天，只是說了句，“喂，我是馬克•庫恩。”
“我是喬治•威爾斯。”他的語調冷冰冰的，似乎沒有情感，又似乎有點兒梟雄末路的味道。
“……”小庫恩半天沒有說話，他實在不知道說些什么，他和喬治•威爾斯有仇，但其實內心卻不一定真的痛恨這個人，這個人只是標準的華爾街大鱷，并不比其他人更邪惡。
當然，他也不需要痛恨這個人，他只要知道，這個人害死了他的母親，他要把這個人干掉，就夠了！
“對于蕾亞女士的去世，我感到十分的遺憾。”喬治•威爾斯道，在他的話里，小庫恩沒有聽出半點的悔意。
“僅僅是遺憾？沒有歉意？”小庫恩問，語氣中的疑問，多于憤恨的心理。
“當然只有遺憾，如果我能預料到，蕾亞女士有馬庫斯這樣的丈夫，有你這樣的兒子，無論我實行什么計劃，都會避開她的，半點都不想把她牽涉進來。但可惜，我并不能真正預測到未來。”喬治•威爾斯淡淡說道，“無論你承不承認，蕾亞女士的悲劇，都像是命運開得一個玩笑，所以我并不會感到抱歉。因為，如果要為這種事情感到抱歉的話，那么道歉的名單不知道會列的有多長，而我保證，蕾亞女士絕不會是在前排。事實是，我在很長一段時間，根本不知道有她這樣一個人。我只想干掉一個阻擋威爾斯家族前進的絆腳石，誰又在乎誤傷了哪個路人呢？”
“你說的這些話，真的很容易把人激怒。”小庫恩道。
手機那頭，喬治•威爾斯輕輕地笑了，笑得有些悲涼，“事實雖然殘酷，但永遠都是事實，不容改變的事實。別告訴我，在你崛起的道路上，沒有鏟除過什么人，或者傷害過什么人！或許，你主觀上沒有發現，但是在你不知道的角落，也一定有冤屈者的尸骨，別否認，這是這個世界的殘酷的、不容更改的鐵律，任何一位成功者，他崛起的光榮之路，也必定浸潤著血液，只是被成功的繁華掩蓋住了。只有等到繁華散盡，那些血腥、陰暗和累累尸骨才會暴露在陽光之下。”
“我并不關心這些，這個世界很復雜，但我可以把它想得簡單些，你是我的殺母仇人，我不理你的那些理由，故意也好，誤傷也罷，我只會干掉你，這是我的責任，身為人子的責任。”小庫恩認真地說，“我當然會選取成功率高的復仇手段，但也做著萬一失敗的可能，成功了，我不會有多少欣喜，失敗了，我也不會有多少怨恨。人生就像是一場電影，你在里邊有個角色，我在里邊也有個角色，完成自己的角色任務就好，至于是精彩還是乏味，是高尚還是卑劣，交給觀眾們評判吧！”
“哈哈哈！”喬治•威爾斯在電話里笑了起來，有一種暢快之感，“這是你作為導演的看法，在我的眼里，世界也很簡單，勝利者享盡榮光，失敗者受盡唾棄，敗了，就要認。我敗了，我認，但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去年圣誕的那場槍擊案，并不是我策劃的，也不是威爾斯家族任何一個人策劃的，幕后黑手嘛，不是摩根，就是洛克菲勒，就算是秦家，也不是沒有可能。在我的公司里，他們派駐太多間諜了，有些我能發現，有些根本發現不了。”
“本來我以為，你會請求我放過威爾斯家族的，我知道你告訴我這個消息的目的，但是——”小庫恩道，“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我其實并不介意去年那場槍擊案，有機會，我當然會復仇，沒機會，那就算了，畢竟我最終還是安然無恙。我沒有替我母親原諒你的權力，對你復仇，自是義不容辭，但是那次的受害者是我自己，我會更加的理智。說真的，你真的不在乎威爾斯家族的命運么？”
“這樣啊。”喬治•威爾斯略有遺憾地說道，“那就算了，反正我只想埋顆種子，至于能長出什么東西，或者根本不發芽，就和我這個將死之人無關了。至于威爾斯家族，”他冷哼一聲，“現在我已經不是族長了，家族的命運，就交給別人來操心吧。如果威爾斯家族最后覆滅，那也是他們太弱，罪有應得。好了，我也該到了上路的時間！”
“砰”的一聲，從手機中傳出，然后那頭就陷入了永恒的死寂，小庫恩本能地顫了一下，忽然間有些頭暈目眩，他最大的心愿已了，一個嶄新的未來，正在他的眼前鋪開，在履行完復仇使命后的疲憊感和對未來的期待感中，他的意識快速脫離身體，暈了過去。
小庫恩感到自己的意識無限的拔高，仿佛從那令他疲憊的軀殼中離開，俯視著自己臉上疲憊的、欣慰的表情，“看到”自己身子攤在沙發上，手機丟在一邊，似乎能聽到意識到不對的蓋爾•加朵的尖叫，但時間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那樣的模糊。
就像是臻入某種玄妙的出神境界，小庫恩的意識——或者說靈魂，不斷地上升，就像插上了翅膀，在淺淡的暮色里，越飛越高，向著天空的最高處飛去，洛杉磯、加利福尼亞、美國、地球……一切都似乎那般的渺小。
然后，他又感覺意識一黑，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就發現自己出現在系統空間里，這個他最大的依仗與秘密之所，不過，這次系統空間似乎變得和以前有些不同，比以往更加明亮了些，而且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外界的狀況——救護車已經趕來，而他的保鏢和蓋爾，正輕柔地把他放進擔架。
這時，在他的系統空間，也是他的意識空間，不知何時，一位身穿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風格休閑西裝，面容俊逸的青年男子的身影顯現了出來，小庫恩嚇了一跳，但很快就有了一些猜測，“你是羅杰，34年前被喬治•威爾斯害死的羅杰？”
“是的，你猜得沒錯。”那仿佛科幻片里全息投影一樣的羅杰說道，“但我還有另一個身份，是隸屬于另一個平行宇宙的時空工程師，來到這個空間，是為了獲取時空震蕩而產生的能量，因為不小心泄露了一些秘密，就引來了原住民的覬覦，最終被害，在彌留之際，我的身邊只有當時是嬰兒的你，只好把殘留的意識和時空震蕩儀結合，附身到你的身上。”
“抱歉，我還是有些不大懂。”小庫恩本能地懵了一下，那里有些名詞，如果沒有詳細解釋的話，他確實沒法理解羅杰的話。
“我知道你的疑惑，”羅杰道，“你所處在的這個宇宙，是基于N系標準宇宙所誕生的衍生宇宙N75T87，所有的事物，當然都是基于N系宇宙的標準歷史而發展的，就像是鏡子中的影像，只是基于真實的事物反映出來的幻影，而一旦鏡中的影像偏離實物的本相，我們就稱為時空震蕩，時空震蕩會產生龐大的能量，對我所在的宇宙，這種能量是一種戰略能源，就如同你所理解的核能一樣。但是，如果時空震蕩太劇烈，就會造成時空崩塌，多米諾骨牌效應之下，則有可能毀滅整個宇宙系，代價太沉重。而我們時空工程師的作用，就是在保證時空安全的情況下，盡量榨取時空震蕩產生的能量。至于時空震蕩儀，則是測試目標時空與標準時空偏離程度的儀器，也能對時空工程師進行指導，是時空工程師的重要工具。”
“聽起來好高深的樣子。”小庫恩很快冷靜了下來，在系統空間中，他思考的速度很快，“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這也是當初你通過系統——呃，時空震蕩儀給我下命令，讓我投身好萊塢的原因，因為在標準宇宙里，好萊塢是沒有我這號人物的，所以我的崛起，勢必會造成時空震蕩，對嗎？”
“就是這樣，”羅杰點了點頭，“在我原本的計劃里，原本投身金融市場，才是最有效制造時空震蕩的方法，所以我給自己制定了職業規劃，并且找到了未來二十幾年的幾個關鍵節點，但就是因為這份規劃被泄露，才導致了我的暴露，哈，愛情，真是讓人昏頭的東西。好了，先不說這個，你沒有經過訓練，如果讓你闖進華爾街的話，不是被人家干掉，就是把這個宇宙給震蕩掉，所以我用系統任務的方式，將你引導進入好萊塢。畢竟在好萊塢，就算一個導演再成功，也沒有多少玩壞這個世界的能力，金融家就不同了。”
“嘿，我還入股了硅谷的幾間大公司呢，可不是簡單的好萊塢的導演。”小庫恩有點不服氣地說。
“那又怎樣？”羅杰嗤笑道，“你對硅谷的改變，還不如你拍的幾部電影產生的時空震蕩多呢，蘋果也還是蘋果，谷歌也還是那個谷歌，除了幕后的股東結構有些變化，它們對世界的影響力，幾乎和標準宇宙沒有變化。”
他嘆了一口氣，“但是這次你攙和‘次貸危機’就不同，盡管你的行為，還在安全的范圍內，但這片宇宙，已經一點一點的滑向危險區域了，所以我才不得不出面，否則整個N系宇宙都可能因為你的無知而毀滅。”
小庫恩心中的許多疑惑，都得到了解答，包括過去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但是他更關心未來，“好吧，我不想做毀滅世界的罪人，但我該怎么辦？我可不懂華爾街那一套，也不是時空工程師，不知道怎么讓世界變得更安全。”
“很簡單，撤回你正在大肆搗亂的資金，什么都不做就好了，這個宇宙就能自己恢復秩序。”羅杰說道，“我想，即使你現在停止打劫華爾街，之前得到的那些利益也足夠了，你得到利益，我得到時空震蕩能量，世界也安全無憂，皆大歡喜。”
“我并不貪心。”小庫恩咕噥了一句，又問道，“對了，你現在現身，除了想要阻止我毀滅世界外，是不是也到了你該離開的時候了？”
“為什么這么想？”羅杰問道。
“就像是某些靈異的傳說里，靈魂留在人世都是有時間限制的，說真的，你在我的大腦里待了34年，時間夠久了，我也做好了失去系統的準備。”小庫恩道。
“不要用你淺薄的知識，來臆測高維度的生命，當年的我，并沒有死亡，舉個不那么恰當的例子，就像是玩一款游戲，但游戲ID被人給注銷了，游戲中的角色毀滅，但是真實的我，并沒有實質的損失。我能做的，就是再注冊一個賬號完成任務，但是時間上來不及，所以我只好用黑客技術黑了一個新號，重新開始。”羅杰笑道，“而你，則是被我黑掉的那個賬號，我還指望著你繼續震蕩時空呢，怎么會離開？”
小庫恩滿頭黑線，自己竟然只是一個被黑掉的“賬號”，這個比喻也太欺負人了，“想要獲取時空震蕩能量的，不止你一個人吧？我似乎遇到了好幾個和我差不多的家伙。”
“當然，一座礦山，是不可能只有一個礦工的。”羅杰嘿嘿笑道，“時空工程師，都各有各的風格，所操控的‘賬號’，當然也各有不同，或卑劣無恥，或貪花好色，或貪婪無度，或正義，或正義，或圣母，或精明奸狡，或大智若愚，我倒是很期待你們之間的碰撞。”
“好吧。”小庫恩心道，你這個時空工程師，一定很有惡趣味，他問道，“最后一個問題，那些‘系統’發布的任務里，有些抹殺啊之類的，是真的么？”
“當然是真的。”羅杰笑道，“那些任務，可都是些最簡單最基本的任務，難度很低，如果連這些都做不到，你和咸魚有什么區別？還不如滅掉，我寧愿重新培養一個‘賬號’算了。”
“你還……真夠直接的。”小庫恩嘴角抽搐，此時，他的身體已經被送進醫院，正被醫生進行詳細的檢查，至于原因，醫生們當然是弄不清的，他能聽到蓋爾帶著哭腔給秦大小姐打電話的聲音，他有點焦急地問道：“你想要震蕩這塊時空，不能總把我關進自己的意識世界里吧？我該怎么出去？”
“你將在10秒鐘回歸！”羅杰說道，在他面前，幻化出了倒數計時器，在數字歸0的那一刻，轟地一聲巨響，他所處的空間又劇烈震蕩了起來，小庫恩精神又一黑，再睜開眼，他就看到了身邊忙碌的醫生護士們。
“啊！”伴隨著強烈的抽氣聲，小庫恩坐了起來，倒是把白衣天使們嚇了一跳，他沒有管這些，對著門外的蓋爾一招手，就把喜極而泣的她叫了進來，從她手里奪過手機，對著手機用最鎮定最冷靜的語氣說道：“伊莎，我沒事，我希望你不要太擔心，不過，對于我們在華爾街的計劃，我有一些新的安排……”
他現在，內心充滿了期待，有一個復雜的、絢爛的未來正在等待著他，他會和秦伊莎一起，守護住他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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