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故人頻頻,相期皇城合兩更
七十章:故人頻頻,相期皇城合兩更
中土皇城,人稀夜長,草濕螢光,遠樹蒼茫。
城東,元府后院。
天翊負手而立,他舉首望著天穹,云淡星凈。
不知何時,阿彪提著花酒到來。
他徑直到亭中坐下,也不言語,只自顧地飲著酒。
沉寂之余,天翊道:“風都吹過了?”
阿彪笑了笑,道:“水面上的漣漪雖暫時消散了,但是仍會有人記得,風曾經吹過。”
說著,阿彪饒有深意地看了看天翊的背影,提懸在手的酒壇稍作滯緩。
天翊道:“你是想說,即便水面沒了痕跡,可風雨依舊在心中。”
阿彪微點了點頭,轉而道:“她的傷勢?”
天翊道:“放心吧,想來明日一早,她便能醒來。”
阿彪道:“白大師,你難道不好奇嗎?”
天翊轉過身來,微微一笑道:“我好奇什么?”
阿彪道:“好奇我為何會關心她的傷勢。”
天翊道:“她本就是你麾下的人,你關心屬下的安危,這有何可好奇的?”
阿彪頓了頓,邊飲邊道:“可白大師莫不是忘了,她也是你麾下的人。”
天翊道:“阿彪,我只是一個畫者,就如你所稱謂的一樣,我姓白。”
聞言,阿彪怔了怔,目光牢牢地凝定在天翊身上。
天翊笑著,笑的云淡風輕。
遲定半響,阿彪道:“這夜色微涼中,似是還有人在言論你這姓白的畫者。”
言落,阿彪微微一笑。
他這笑,笑地意味深長。
見得阿彪這副神態,天翊回之一笑。
笑著笑著,天翊緩緩轉過身去,輕嘆道:“想見我,或是不想見我的人,終于都要見面了。”
阿彪道:“那白大師你,是見還是不見?如果見,是先見想見的人,還是見不想見的人?”
聽得這話,天翊陷入沉默。
好些時候,天翊突地開口道:“你覺得呢,阿彪?”
阿彪笑了笑,道:“見與不見,又有何區別?就如而今的天,空泛霜白,明凈中,什么都有,卻又什么都沒有。”
說著,阿彪緩緩起身,接著移步到天翊的身旁,舉首朝著蒼穹望去。
那里,天幕如鏡,月明星稀,素凈而悠然。
天翊稍頓,道:“不知阿彪可認識一個叫蘇遠的人?”
阿彪提壇以飲,道:“白大師何故突然問及此人?”
天翊道:“這么說,阿彪你是識得他了。”
阿彪笑了笑,道:“我只記得,寸陰酒肆中有人曾花費十件靈寶,購買了一壇杏花紅。”
聞言,天翊怔住,向遠的目光緩緩收回,接著低垂到院中。
這一刻,天翊的眼目中,落映著一座墳冢,墳冢的四周,隱有清光罷凝,正是十方劍士的埋劍之地。
當年西門之地一行,天翊有幸結識了臥月、聽雨等十方劍士。
而后他重歸登云,十方劍士誓死相隨。
這其中,蘇遠的那一壇杏花紅,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見得天翊若有出神,阿彪道:“白大師,我曾以為,你不是一個喜歡念及過往的人。”
話至此處,阿彪頓了頓,繼而再道:“可如今看來,卻是我錯了。”
天翊笑了笑,道:“你沒有錯,姓白的這個畫者,確已不念過往。”
阿彪道:“世間本沒有念及,奈何離分人世,將過往種出了果實。”
言落,阿彪輕聲一嘆,繼而提懸著酒壇別遠而去。
天翊看也沒看阿彪,視線依舊凝定在院落中。
看著看著,天翊的身影漸趨虛幻,直至最后,徹底消失無蹤。
就在這時,千鈺幾女來到了后院。
當見得院內空無一人后,幾女的眉頭微微沉蹙。
千鈺道:“叔叔呢?”
千葉道:“想來他應是去辦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吧。”
千鈺道:“都這么晚了,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辦?”
若藍笑了笑,道:“正是因為晚,所以事情方才顯得重要。”
千鈺無奈嘆了嘆,情緒顯得有些低落。
這時,千葉已朝著院落中走去,她來到了秦萬里的墳冢前,默默為祭。
與此同時,南宮之地,幻煙城。
相較于其他地域,幻煙城的夜,總是來的那般炫彩多姿。
這里的天幕,終日游蕩著奇異煙霞,絲絲縷縷,斑斕凝匯。
此刻,幻煙城城主府的大殿中,有三人落座其內。
當首之人,落得蒼顏皓首,整個人顯得滄桑而又遲暮,正是幻長風。
余下兩人,不作他別,正是幻羽與慕青青。
“父親,當下風瀾的局勢,亂而不定,我們是不是該讓沐辰他回”
還不待幻羽言相以盡,幻長風已截聲道:“羽兒,你覺得沐辰是待在我們身邊更安全,還是待在狂客學院更安全?”
幻羽怔住,轉眼看了看身旁的慕青青。
慕青青愣了愣,看向幻長風,道:“父親,治亂需用力,眼下風瀾的形勢,需要有人站出來穩定。”
幻長風道:“青青,你的意思是指,狂客便是那維穩的人?”
慕青青點了點頭,道:“狂客之人,向來以天下蒼生為己任,他們一定不會任由那浩蕩席卷風瀾大陸。”
幻長風道:“所以說,這便是你們讓沐辰回來的原因嗎?”
慕青青愣住,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看了看幻羽,哪料后者臉上的無助來得竟也那般明顯。
這時,幻長風道:“羽兒,青青,沐辰既是入了狂客學院,便也作狂客之人。狂客既懷有大義,沐辰又豈可因危險而茍且退避?”
慕青青頓了頓,道:“可父親別忘了,沐辰還是我與羽哥的骨肉,他的體內,還留著幻家的血脈。”
說到這里,慕青青微微低首,語以纖細道:“且這血脈,還是唯一的血脈。”
聞言,幻長風的眉頭倏地凝皺。
沉寂了好半響,幻長風輕聲一嘆,道:“這事你們自行決定吧,不用再過問我這老頭子了。”
說著,幻長風起身離去。
不多時,一道落寞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夜色蒼茫下。
幻羽看了看幻長風離去的方向,道:“青青,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
慕青青蹙了蹙眉,道:“羽哥,茵兒的死難道還不夠警醒嗎?”
聽得“茵兒”兩字,幻羽的臉色也作凝沉。
緘默片刻,幻羽道:“青青,你恨他嗎?”
慕青青愣了愣,道:“羽哥,這話似乎應該是我來問你。”
幻羽無奈笑了笑,道:“我嗎?”
說著,他微頓了頓,再道:“不恨。”
慕青青道:“羽哥,別說這些傷懷之事了,明日我們便啟程前往中土,將沐辰給接回來。”
幻羽點了點頭,道:“我只擔心,沐辰那孩子性子倔,不肯隨我們回來。”
慕青青道:“放心吧,我有辦法。”
值此之際,幻煙城城主府內的一處密室外,有腳步聲緩緩響起。
不多時,幻長風的身影出現在了密室中。
當見得密室中竟是多出了一道白衣身影后,幻長風的神色別無動容。
對此,他似乎早就習以為常。
“你來了。”
幻長風淡淡地道了一句,語氣顯得平常無比。
天翊點了點頭,視線牢牢落定在寒棺中,道:“我來看看她。”
幻長風道:“這些年來,茵兒的傷勢似在不斷地好轉。”
說話間,幻長風人已來到天翊的身旁,繼而與其一道落目在那棺槨上。
天翊道:“我想,或許過不了多久,茵兒便會醒來。”
聽得這話,幻長風倏地變貌失色。
他驚愣愣地看著天翊,滿眼不敢置信,顫巍巍道:“你可是講真?”
天翊點了點頭。
幻長風一喜,整個人都變得失措起來,道:“太好了,茵兒要醒來了!太好了!!”
見得幻長風這般舉態,天翊略有些動容。
他很清楚,這數十載歲月,幻長風無時無刻不再等著幻茵醒來。
為此,幻長風斑白了長發,蒼老了容顏。
眼下,自己的女兒即將復醒,幻長風又豈會不欣喜若狂?
天翊看了看幻長風,轉而又看了看棺槨中那面色紅潤的幻茵,道:“幻前輩,我要走了。”
聞言,幻長風稍以平復,道:“以往你要走,都不會與我言說。”
天翊道:“那是因為,我們還沒有到說再見的時候。”
聽得這話,幻長風突地皺眉,道:“這么說,此次你是來與我們道別的?”
天翊點了點頭。
幻長風道:“茵兒就要醒來,你卻在這時候選擇跟我們道別?”
天翊看了看幻長風,饒有深意道:“幻前輩,我想你也不想看見往事重演吧?”
幻長風愣住,只靜靜地凝望著天翊。
天翊微笑了笑,目光落在那棺槨中,道:“茵兒,你曾說以往我們每次分別,都不曾有再見之言。”
話至此處,戛然而止。
下一刻,天翊緩緩轉過身去,只余一道輕聲細語搖曳在封閉的密室中。
“再見了!”
話語方歇,天翊人已消失不存。
見狀,幻長風愣在原地,整個人如有出神。
好些時候,他緩緩瞇上眼,嘆道:“茵兒,或許這樣的結局,對于你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翌日,天光和煦,萬里呈碧。
中土皇城,元府外,墨梅等人一道而至。
街對面的鐵器鋪中,阿彪與鐵牛正揮汗如雨地輪轉著精鐵大錘。
當見得那般多人停佇在元府外后,鐵牛忽地放下手中錘器。
他皺了皺眉,道:“阿彪,這些是什么人?他們難道都是來找白大師的?”
說著,鐵牛落疑在了阿彪身上。
阿彪笑了笑,道:“鐵牛大哥,我跟你一樣,都是個打鐵的。”
鐵牛一愣,道:“也是,你跟我一樣,都沒啥見識。”
阿彪憨憨一笑,對此倒也不來氣。
正與此時,元府的大門緩緩打開。
緊隨著,行者走了出來。
見得行者,夢三千的臉色突地一沉,在場之中,屬他的實力最為強大。
只一瞄眼,他便察覺到了行者的非同一般。
對此,行者無所動容,笑了笑道:“諸位來客,我家公子有請。”
說著,行者對著眾人做了個恭請的姿勢。
見狀,夢三千微微遲定,繼而在行者的帶領下一道而入元府。
他們剛入元府,便被眼前的人與景所驚愣。
只見,入府的院落中,千鈺幾女正圍將在一起,描弄丹青。
四周的廊道上懸掛著一幅幅畫卷,那些畫卷上,有山有水,有人有獸。
“鈺兒?”
“千葉姐姐!”
“若藍!”
驚愣之余,一道道驚呼聲相繼傳出。
聞聽之下,千鈺幾女展目望來,當見得武忘等人后,她們的神色倏地大變。
“恩?”
“你們怎么來了?”
眨眼間,眾人便已聚合在一起,噓寒之聲,不絕于耳,問暖之言,繞耳不休。
夢三千眉宇凝沉,早在入得中土皇城時他便查探過皇城內的情況,可那時,他并未感知到千葉等人存在。
誰曾想,在這府邸之中,竟是落住著這么多的故人?
拓跋宏也作滿面詫染,這之前他不過隨便說說而已,可任憑他如何猜料,也絕沒有想到,那所謂的隨隨便便,竟是讓他們誤打誤撞上了。
此時,千葉與若藍正與武忘、無憶等人言談在一起,倒是千鈺,對于眾人的一口一個“鈺兒”,頗感到有些生澀。
與此同時,行者已帶著夢三千、拓跋宏、拓跋烈、墨梅以及君竹來到了元府后院。
放眼而視,只可見那閑亭中正負手而立著一道身影。
這身影,背對這夢三千等人,目光向遠。
行者道:“那位便是我家公子了。”
說著,行者退身了下去。
夢三千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驚疑。
好些時候,幾人舉步到了亭中。
君竹凝望著天翊的背影,沉聲道:“你到底是誰?”
天翊也不轉身,只應道:“你們既是來此,想來也知道我姓白,是個畫者。”
君竹皺了皺眉,道:“那你可能給我們解釋一下,為何鈺兒他們都在此處?還有,那廊道中的畫卷上,為何會有我們的畫像?”
天翊淡淡道:“這個解釋,得從一個故事開始,諸位若是無事,便坐下聽我道來可好?”
聞言,夢三千等人落座了下來。
天翊道:“想來你們都認識不忘吧?”
聽得“不忘”兩字,君竹倏地站起身來,急道:“閣下知道我那兄弟在何處?”
天翊笑了笑,依舊背對著夢三千等人,道:“我與不忘,相識在”
與此同時,城西的府邸中,烈陽與碧靈等人正閑行著。
碧靈道:“狂龍,我們為何不與夢老他們一道而去?”
烈陽道:“我對那什么白姓的畫者并不感興趣。”
破軍道:“狂龍,那你對什么感興趣?”
烈陽憨憨一笑,恍一想,發現自己除了幾件應心的事外,竟是再無關注。
熊昊道:“狂龍,你跟碧靈都老大不小了,什么時候...”
還不待其言相以盡,烈陽已冷地瞪眼了過來。
熊昊尷尬笑了笑,喃喃道:“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難道你狂龍還害羞不成?”
說著,他看了看碧靈,再道:“你看人家碧靈,都沒害羞呢!”
“哈哈!”
聞言,破軍與青霖笑出了聲來。
另外一邊,閆帥與曉夢佇立在一亭中。
亭外,有一塘池水,池中,繚漫著碧翠花色。
沉寂之余,閆帥開口道:“曉夢,你打算怎么辦?”
曉夢冷冷道:“什么怎么辦?”
閆帥道:“無字戰碑。”
曉夢一愣,道:“我不知道。”
閆帥道:“也不知孟婆前輩她是否安然?”
說著,閆帥長長嘆了嘆。
之前在虛空戰場,孟婆收取了無字戰碑,轉而將其贈給了曉夢。
冷軒被困在無字戰碑中的事,曉夢自也知曉,她不知曉的是,冷軒早在當年便以化作了無字戰碑的碑靈。
或許,曉夢也是知曉的,她只是,不愿去承認罷了。
沉寂之余,曉夢道:“孟婆前輩留于無字戰碑中的神識并未消散,想來她應是無事。”
閆帥道:“這般說來,接下來你會去尋她。”
曉夢點了點頭。
閆帥道:“可這茫茫人海,你又前去何處尋她老人家呢?”
曉夢道:“不管她在哪里,我都會找到她,我與軒哥,不該隔著這咫尺天涯的距離。”
言罷,曉夢緩緩起身,再看時,只余一道背影在紅塵滾滾中漸遠而去。
閆帥愣在亭中,思緒繁復。
好些時候,他重重一嘆,道:“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別來無期,山中歲月,海上心情,只道,也無風雨也無晴!
有你們的支持,三狼才有堅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們的搖旗吶喊!
我不敢妄言這書寫得怎么樣,但每一章每一字都是我用心在寫。
謝謝那些支持過三狼的書友們,有你們,三狼才能堅持到現在。
呼吁有條件的兄弟們,上縱橫給三狼點勇氣與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