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章:紅塵凡塵,凡塵紅塵合兩更
中土皇城,靠北之地,有一小巷。
小巷不長,巷頭處,有慘色驚卷,有霜風迎獵。
這里,乃是一處荒廢之景,風沙彌漫,侵蝕著蒼涼的落葉,枯木四周,斷墻殘垣,破敗不堪。
值此頹敗中,落有一座府邸,門階堆寂,梁柱之上,蛛網密布,侵檐瑯玕。
府邸的正門之上,橫匾不橫。
它傾斜著,連帶著匾上的“元府”兩字也似飄然欲落。
此時,小巷中有窸窣的腳步聲響起。
不消一會兒,府邸門前有兩道身影顯現出來。
來人作一男子以及一個小女孩。
讓人記憶深刻的是,這男子有著一頭滄桑的白發。
他只站在那里,便若身入蕭瑟,體繞寒寂。
男子的眼中,思緒翻覆,好似攪擾著失落與惆悵。
這一刻,男子失神般地佇立在元府門前,久久無語。
“倦客羈懷,飛埃無跡。”
好些時候,男子輕嘆一聲,接著低眼看了看那被自己拉著的小女孩。
小女孩靜默而立,相較于男子那在時過境遷中的蕭索情緒而言,她的眼神無喜無悲,或許稱之為呆愣更為貼切。
就在男子與小女孩停佇之際,元府的府邸中,有一女子走了出來。
這女子,一襲紅袍加身,甚為妖艷,特別是她的那一雙媚眼,好似擁有勾魂攝魄之能一般。
女子看了看男子,眉眼一挑,嬌媚以言道:“你來了?”
男子點了點頭,適才還浮掠在眼中的惆悵與失落,轉瞬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讓人為之顫栗的玄寒。
見狀,女子打了個激靈,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側開眼去,看了看男子身邊的小女孩。
當見得小女孩那呆愣模樣后,女子的心中更覺奇怪,暗道:“這一大一小,怎生得如此詭奇?”
思襯之余,女子隨手對著男子一拋。
“這是此府的地契,你且收好,過些時候,前面的那條小巷會改建,等改建好了,或許會熱鬧些。”
說著,女子繞開身去,看樣子,是打算離開。
男子沒有回應女子什么,一手拿著這一廢棄府邸的地契,一手拉著小女孩便要步入元府。
女子剛走沒兩步,突地一頓,接著道:“公子,元府曾發生過血案,據說府里頗有些不太平呢?連城主府的那些仙修之士,也無可奈何,你可要小心。”
男子一頓也未頓,對于女子之言,置若罔聞,三兩步下,已拉著小女孩進入到元府內。
見得男子這般舉止,女子氣得冷哼一聲。
“哼!真是個冷冰冰的家伙呢!連我紅姐也不放在眼里。”
女子名為紅塵,供事于中土皇城的一商賈勢力,這里的人,都稱呼她為紅姐。
紅塵不認識這男子,她也是在不久前收到了上面的傳令,讓其于今日將元府的地契交予買主。
遲定片刻,迎面突有一陣冷風朝著紅塵吹來。
紅塵體感風陰微冷,止不住打個寒顫,回首看了看那破敗荒涼的元府,她連忙舉步離去。
元府的府邸早已荒廢多年,按理說,這一廢址早該得到改建。
但不知為何,城主府的人卻遲遲不見所動。
紅姐所屬的商賈勢力,也是在不久前方才從城主府的手里拿到元府的地契。
關于元府舊邸,流傳著不少聳人聽聞之事。
據說,許多年前,元府上下數百口人,曾在一夜之間,被屠戮一空。
整個元府,都被鮮血浸染。
事后,曾有人在元府內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那些死去的元府之人,似化作了冤魂厲鬼,盤踞不離。
也有些膽大的人,不信鬼神之道,意氣軒昂的他們,也曾入得元府一探究竟。
可當他們在元府中待過一段時日后,便神志不清地匆匆離開。
他們中,有人瘋掉,有人再不敢踏入元府半步,甚至聽到元府兩字,都作心膽俱裂。
這事也曾驚動中土皇城城主府,那些在凡人眼中的仙修之輩,紛紛進駐元府。
沒人知道最后的結果是什么,以至于后來此事似乎不了了之了。
可中土皇城的平人都知道,城主府沒有拆遷掉元府的府邸,更沒有再派人進入府內探查。
城主府的這般舉措,就好似默認了什么,更惹得平人們猜忌。
一時間,各種傳聞相繼現世。
元府在中土皇城中也成了一幽靈之地,時常被平人們掛在嘴邊常談。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在紅塵離開后不久,有人買下了元府府邸的消失便不脛而走。
這不由惹得皇城內的平人好一番熱議,更有甚者,圍將在元府外,想要一睹那膽大之人的真貌。
奈何的是,這些平人只見到了蕭索的府邸,并未見得那男子真容。
男子與小女孩進入元府府邸后,就好似消失了一般,甚至連一丁點的動靜也不曾發出。
好事者們久觀了些時候,紛紛離散,對于他們而言,今后的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苦于無事可議。
翌日,天空飄起了雪花,絨絨飛雪,落降在地,將整個中土皇城染色以銀。
一大早,便有不少年輕力壯的男子聚集在距離元府不遠的小巷外。
他們是紅塵口中的改建之人,要將這一條小巷南北打通。
屆時,元府將不再孤佇一隅。
“你們說,到底是誰那么大膽子,竟然敢買下這一幽靈府邸?”
“這人敢入住元府,想來定是有些手段,據說,元府里面的冤魂厲鬼可兇煞著呢?”
“我看不然,這世上哪有什么冤魂厲鬼?”
說話的是一憨厚老實的男子,男子穿著樸實,濃眉大眼,身側杵著一精鐵大錘。
男子的話音剛落,左右頓起言討之聲。
“呃?這么說,鐵牛你是不信了?”
“鐵牛,你要是不信,何不去府邸內借宿一宿,待得明日,保管你信得真真的兒!”
“對啊鐵牛,你既是不信鬼神,去看看這府邸中到底住的是什么人?”
聽得眾人之言,名為鐵牛的男子愣了愣,他剛來中土皇城不久,靠一柄鐵錘謀生。
遲定半許,鐵牛便欲動身而去。
他是個憨厚的人,而憨厚的人,總歸是容易被人蠱惑。
眼見得鐵牛有所行動,一旁的好事者們皆有動容,個個都一副看戲模樣。
正當鐵牛動身之際,不遠處突有一喝聲傳來。
“你們都還愣著干嘛?我瓊樓雇你們來此,可不是讓你們起哄看熱鬧的!”
隨聲而望,可見有兩人正朝著這一批精壯男子走來。
這兩人,一者蒼顏皓首,一者紅衣飄飄。
老者雖已遲暮,但他的眼中卻藏著犀銳,那犀銳更像是商賈眼里的是圖之色。
紅衣罩體的是一女子,這女子,中土皇城的平人們都不陌生,正是被稱之為紅姐的紅塵。
見得這兩人出現,好事者們的眼里頓顯隱畏,再無人敢言出什么。
鐵牛愣在原地,只言不發。
不多時,老者與紅塵已來到了眾人的身前。
紅塵看了看巷子盡頭的元府,接著眸轉到鐵牛身上,道:“鐵牛大哥,你可是在此地置了一處房產,怎么還來做這苦工之活?”
鐵牛憨憨一笑,接著有些無措的撓了撓頭。
他不善言辭,尤其是在面對如紅塵這般的妖嬈的女人時。
當然,鐵牛不是一個會做有非分之想的人。
他很愛他的妻子,兩人膝下還有一個八歲的兒子。
前些時候,鐵牛舉家遷徙到了中土皇城中,憑借往昔的積蓄在中土皇城中購置了一處地產。
而這一處地產,便是今天他們所要拆遷的巷子中的一塊。
鐵牛的打算很簡單,簡單到蓋三兩通透之屋,讓妻兒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此時,見鐵牛不予回應,紅塵嫣然一笑。
下一刻,她舉目朝著巷子盡頭的元府看去,眉眼之中,思緒翩躚,也不知作何考量?
此時,老者已開始招呼起眾人干活。
一時間,掄砸之聲,不絕于耳。
鐵牛也撩起他手中的精鐵大錘,賣力的干起活來。
一轉眼,三日即逝,幽深的巷子在鐵牛等人的拆砸下,已變成一開闊之地。
這期間,每逢休息的時候,眾人便會圍坐在一起,接著將目光望向不遠處的元府。
“你們說,那人還在元府的里嗎?”
“你那么想知道,進去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可沒那個膽兒,更何況我也不是鐵牛。”
說著,眾人連忙看了看一旁的鐵牛。
鐵牛正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突見得眾人用詭奇的眼光看著自己,他憨實笑了笑。
“鐵牛兄弟,要不你去看看?”
沉寂片刻,有人提議道。
鐵牛笑了笑,道:“我不去,紅姐說了,他不喜人打擾。”
“鐵牛,你那么聽紅姐的話?”
“你小子不會是看上人家紅姐了吧?”
聞言,鐵牛一臉焦急,連聲道:“你們別胡說,我只是感激紅姐而已,我能在這里購置一地產,多虧了她從中幫襯!”
說到這里,鐵牛頓了頓,又道:“更何況,我已是有家室的人,家里還有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
聽得鐵牛這般言辭,眾人哄笑成片。
“鐵牛啊鐵牛,就數你最好騙,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這巷子拆除后,有誰在這里置辦地產了?”
“哎!也就你這外來人容易上當受騙。”
“瓊樓的人,個個唯利是圖,你還真以為他們會替你考慮啊?”
鐵牛聞言,張了張嘴,他似是想要去辯駁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卻發不出聲來。
他發現,這一刻的自己,竟是有些詞窮了。
正當眾人言談之際,紅塵與那老者的身影已顯現在了不遠處。
見狀,眾人連忙斂聲,接著掄起身旁的家伙事開始繼續干活。
轉眼間,一月既逝。
這一月下來,連接元府的那一條巷子已被拆除。
同時,瓊樓派出了不少人力,開始在平整后的土地上建造房屋。
鐵牛沒有外請他人來幫助自己搭建屋舍,反倒什么事都親力親為。
時至今日,房舍的雛形倒也有模有樣了起來。
此時,鐵牛正在前屋搭設火爐,他是一個鐵匠,靠得便是打鐵為生。
鐵牛一邊干著活,目光不時便會朝著對面的元府看去。
他置辦的這一地產,正好迎對著元府。
看著看著,鐵牛的眉頭凝皺了起來。
“元府的橫匾怎么不見了?”
鐵牛記得,前些時候,元府的門梁之上,還傾斜著一塊橫匾,上書著元府兩字。
可現在一看,那橫匾卻好似不翼而飛了去。
這些日子,鐵牛沒日沒夜的忙著搭建房舍,從未見地元府有人出入。
正當鐵牛疑惑之際,不遠處的街道上,有一婦人拉著一個小男孩走了過去。
見得這兩人,鐵牛臉上的疑惑頓時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憨厚的溫馨。
婦人是他的妻子,名為阿珍,小男孩是他的兒子,名為虎子。
老遠的,虎子便脫飛了出來。
“爹爹!我跟娘一起來給你送吃的了!”
不多時,虎頭虎腦的虎子便已跑到了鐵牛的跟前,接著給了鐵牛一個大大擁抱。
緊隨著,名為阿珍的婦人也來到了鐵牛身旁。
阿珍并沒有較好的容顏,整個人看上樸實無華。
她沖著鐵牛笑了笑,道:“當家的,先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
說著,阿珍已經開始將提籃中的飯菜拿出。
兩個小菜,幾個饅頭,外加一壺烈酒。
鐵牛應了一聲,隨處找了個地兒坐了下來,接著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虎子閑定不住,東跑西竄個不停,小孩子天性,顯露無疑。
阿珍一邊緊盯著虎子,一邊對著鐵牛道:“當家的,他們都說,這條街上有古怪,這里的房舍,似乎沒人愿意購買呢!”
說這話的時候,阿珍偷瞄了瞄對面的元府。
鐵牛頓了頓,道:“阿珍,你別聽那些人瞎說,咱們身正,影子自然不會斜。”
阿珍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只是擔心,咱們把鋪子開在這個地方”
她沒有將話說完,面上已有愁色浮掠。
見狀,鐵牛笑了笑,道:“阿珍,俺鐵牛的手藝你難道還不相信嗎?”
說著,鐵牛拿起那一壺烈酒豪飲了一口,再道:“酒香不怕巷子深,更何況,咱們這店鋪,可是臨街呢!”
阿珍回之一笑,臉上的愁色也隨之消失了去。
第二日,雪依舊下著,天色很涼。
初陽升起的一刻,元府內,有稀疏的光線散漫而下。
原本破敗的府邸,今已變得規整了起來,雖無奢華,卻落得干凈整潔。
此時,府內的院落中,男子停坐在雪中,不遠處的廊廳中,坐著一個神色呆滯的小女孩。
男子的身前,擺放著一桌案,桌案之上,平鋪著一卷畫紙。
他的手中,握著一只筆。
此時,風雪飄落,點點雪花,飄落在畫紙與筆身上。
筆下,有影成形,那是兩名女子。
其中一人,披著一襲輕紗般的白衣,飄然之下猶若身處在云霧之中。冷峻的神色遮掩不住她那絕美的容顏,雙眸之中寒意逼人,橙如秋水,寒似玄冰。
另外一名女子,身著奇異黑色蓬裙,頭扎馬尾翹辮,相比于白衣女子的冷艷,她的臉上堆砌著濃濃的笑意,更引人注目的是,女子的后背之上斜掛一物,此物通體漆黑,似槍非槍,似棍非棍。
男子看著畫卷上的兩名女子,神色突起繾綣,他好似在追憶什么。
想著想著,男子的臉上的神色突變地有些痛苦起來。
正在這時,一陣風鈴聲傳來。
元府的大門,被人推開。
繼而見得,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探身看了一眼。
那少年看到男子,立刻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被四周無數畫卷所吸引。
小男孩不是別人,正是虎子。
虎子一臉驚訝,說道:“叔叔,這些都是你畫的嗎?真漂亮,可以送我一幅嗎?”
男子啞然一笑,放下手中筆,順手從桌案一旁拿起一幅畫卷來。
這畫卷之上,畫著一個女子。
這女子,身著一襲墨青長紗裙,清雅傲冷,流盼以遠,似沉浸于如霧的回憶中。
她的回憶,淡薄如素,不過一盈袖暗香,不過一清歡濁酒。
她站站在畫中,畫中有橋,橋中有畫,姿色天然,墨染的風景,人如畫。
遲定片刻,男子將這這一幅畫卷遞給了虎子。
接過畫卷后,虎子立刻歡呼一聲,珍惜的拿在手中。
他對著男子脆聲說道:“謝謝叔叔,我跟你是鄰居哦!再見。”
說著,虎子快步跑出元府,同時高聲喊道:“爹,娘,你們快看,這是叔叔送給我的。”
男子站起身來,走到府邸門口,只見對面的一家店鋪內,出來一男一女,正是鐵牛與阿珍。
當見得自家虎子從元府中跑出,以及此時站在元府門口那一滿頭白發的男子后,鐵牛愣住了。
下一刻,鐵牛不由自主地喝道:“虎子,給我回來!!”
兩百多萬字了,回首來路,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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