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四一章:萬劍歸一,血劍布道合兩更
老者怔了怔,淡問道:“道何以立于一?”
還不待天翊作答,史大彪已寬而有制,從容以和道:“君子執一而不失,人能一則心純正,其氣專精。人貴取其一,至精、至專、至純,大道成矣。”
老者悠閑舒緩地笑了笑,看向史大彪的眼中多了些意味深長,道:“眾芳芬郁,亂於五風,何以從容?”
史大彪道:“林木茂盛,隨風披靡,從容亦猗靡。”
說著,史大彪望向天翊道:“不忘,大彪所言可對?”
天翊凝視著史大彪,感嘆道:“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云變幻中。”
老者不再言語,他只微笑著,這一笑,笑得落日西斜,笑得月漫蒼霄。
緊隨著,天地突陷到靜謐祥和中。
無心島上,星月落映,耀眼閃爍,翻簌的砂礫上,繁花似錦,招蝶引舞。
天翊等人驚詫地四顧以望,入目景象,唯余:
月伴星,星傍月,繁星閃閃,月癡迷。
花醉蝶,蝶戀花,蝶舞翩翩,花嫣然。
就在眾人錯愕之際,老者盤膝在山石上的身影兀地消失不見,隨之一道消失不見的,還有天翊。
閑隙之際,天翊只覺己身凌空在一處迷蒙的空間,剎一盼顧,只道混沌未分,天地演亂,茫茫渺渺,無人無影。
有那么一瞬,老者的身影自迷蒙中顯現,他饒有意味地打量著天翊,說道:“大哉乾元,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
天翊一愣,兩眸牢牢凝定在老者的身上,言道:“或欲顯而不得,或欲隱而名彰。”
老者悠然笑了笑,說道:“不忘小友,不知你說的,是我這人欲蓋彌彰,還是我的話欲蓋彌彰?”
天翊道:“前輩,你認為呢?”
老者笑意不減,道:“我不認為,我這人或是我的話欲蓋彌彰,相反我覺得這一切都很相得益彰。”
對于老者之言,天翊不置可否,反是問道:“前輩,之前你為何不承小子的一拜之禮?”
老者道:“江流有聲,斷岸千尺。總有一天你會看到山高月小,也會看到水落石出。”
天翊愣住,與老者的這一席對話讓他頗多驚疑。
當初在拓跋氏的隱居之地日月湖中,他曾與拓跋烈山有過一番言論,無論是言辭還是場景,都與此次極為相似。
天翊相信,老者與拓跋烈山定有著不為人知的關系。
沉思片刻,天翊問道:“敢問前輩名諱?”
老者淡然笑了笑,道:“不忘,你可知道為何劍會有劍鞘?”
天翊道:“劍在藏而不在于鋒!”
老者點了點頭,道:“那你可知忘劍之域為何要叫忘劍之域?”
天翊怔了怔,道:“劍鋒若藏不住,唯有選擇遺忘,是忘劍之境,也是忘我之境!”
老者道:“既是如此,你還想知道我的名諱嗎?”
天翊道:“想!”
老者一愣:“恩?”
天翊道:“前輩,我想你應該還未能真正做到劍我兩忘吧?”
老者道:“何以見得?
天翊道:“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世人提及忘劍之域,首先想到并非忘劍之域本身。”
話至此處,天翊稍稍頓了頓,急著望著老者道:“他們想到的是忘劍之域的兇險絕厲,而忘劍之域的這一色彩,卻是由前輩身上演化而來。”
聞言,老者陷入沉默,他靜靜揣思著天翊的話。
好半響后,老者悵然一嘆,道:“不忘,那你說說,怎樣才能做到劍我兩忘?”
天翊笑了笑道:“在前輩的心里,對于自身與劍,可還有清晰的定義?”
老者道:“我就是劍,劍就是我!不知這定義,是清晰還是模糊?”
天翊道:“是模棱。”
老者突地皺眉,道:“模棱之后,可是劍我兩忘?”
天翊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想,兩忘之境或許并不需要有先后為繼。”
老者怔住,盯著天翊的神色中再起波瀾。
天翊道:“前輩,你可知小子為何叫不忘?”
老者一臉莫名,示意天翊繼續說下去。
天翊道:“不忘是不忘,不忘不是不忘,不忘還是不忘。”
老者緘默,思緒紛繁,風波激涌,道:“沒想到不忘小友的心境,竟已達到這般程度,老朽佩服!”
說著,老者對著天翊微微躬身,聽聞天翊這一席話下來,他感觸頗多。
見狀,天翊連忙一個躲閃,避開了老者的躬身以禮。
老者笑了笑,也未太過在意天翊之舉。
下一刻,老者凝視著天翊,笑道:“不忘小友,老朽復姓西門,綴名萬劍。”
天翊一愣:“西門萬劍?”
老者點了點頭。
天翊道:“不知萬劍前輩與西門閣的劍神一笑作何關系?”
老者道:“我是他兄長。”
天翊若有所驚,任憑他如何猜想,也未想到這忘劍之域的主人,竟是劍神一笑的兄長。
老者道:“我那弟弟,本不叫一笑。”
說著,西門萬劍饒有意味地瞅向天翊,道:“以不忘小友的才智,想來應該能猜料出他的全名來才是。”
天翊微微皺了皺眉,稍以思量,脫口道:“萬劍成鋒,歸一返璞,他可是叫西門歸一?”
盡管西門萬劍對天翊所言早有預期,可真當聽見天翊如此以言后,他的神情中還是不由自主地卷涌起了洶涌波濤。
西門萬劍道:“不忘小友當真如人所言,風瀾之圣也!”
他這話說的真摯無比,毫不做作。
天翊尷尬笑了笑,圣之一字,太過高玄,他實不愿聽及別人以此來標榜自己。
西門萬劍頓了頓,道:“不忘小友,說說你的來意吧!”
天翊也不拖沓,開門見山道:“萬劍前輩,你可知道血劍山?”
一聽“血劍山”三字,西門萬劍的臉色倏地一沉,道:“不忘小友,你是為血劍山而來?”
天翊頷首,道:“以萬劍前輩的能耐,想來早已知曉血劍山所發生的一切。”
西門萬劍輕掀了掀眉頭,道:“血劍山遭人清洗,萬千劍盜埋骨長野,這一壯舉,出自不忘小友之手。”
天翊道:“萬劍前輩既已知曉這些,又何必再對小子的來意多做探尋呢?”
西門萬劍道:“不忘小友,你很聰明,但有時候聰明不一定就是好事,能偷得浮生半日閑,何嘗不做一幸事?”
天翊道:“萬劍前輩,你或許誤解我了!”
西門萬劍一愣,道:“誤解?難道小友不是為了血劍山內的東西而來?”
天翊道:“血劍山內,禁錮了一個我不可舍棄的人。”
西門萬劍道:“可是紅顏知己?”
天翊搖了搖頭,道:“不是。”
西門萬劍凝沉著面,道:“不忘,不是老朽不幫你,只是此事我恐怕也無能為力。”
天翊一詫,道:“為何?”
西門萬劍道:“血劍山確有一虛實之域存在,只是開啟那虛實之域的鑰匙,早已不在我手。”
說著,西門萬劍長長一嘆,狀做追憶。
天翊道:“萬劍前輩,你可是將那鑰匙給了血劍?”
西門萬劍道:“他叫血劍嗎?”
天翊皺眉,給他的感覺,西門萬劍似突變得有些健忘起來。
許是看出了天翊的疑惑,西門萬劍道:“不忘小友,我若說當初我將開啟那虛實之域的鑰匙隨意擇了一人相贈,你可相信?”
天翊點了點頭,道:“相信!”
西門萬劍道:“我沒有問及他姓甚名誰,甚至對他一點都不了解。”
天翊頓了頓,道:“但前輩卻知道,憑那人之力,縱開啟了那虛實之域,也難有所成事。”
西門萬劍道:“沒錯。只是小友難道不好奇,我這樣做的目的嗎?”
天翊道:“不好奇!”
西門萬劍笑了笑,若是換做他人敢如此直言以他,只怕早已殞命而亡。
但說這話的是天翊,西門萬劍非但沒有絲毫怒意,反是對天翊贊嘆有加,只道是后生可畏。
西門萬劍道:“我知道,小友好奇的是,另外那一枚鑰匙在誰之手。”
天翊道:“劍神一笑。”
西門萬劍道:“如此看來,小友應該知曉事中利害了吧?”
天翊頷首道:“知道。”
西門萬劍笑了笑,身影漸趨虛幻,四方迷蒙中,來回蕩漾著他之言語:“想要我那弟弟為你開啟血劍山的虛實之域,難”
伴隨著西門萬劍的消失,那一片迷蒙的空間也隨之一道消散不存,天翊望眼,發現自己依舊身處在無心島上。
四顧而盼,武忘等人的身影依舊,他們彼此言談,好似根本未曾發覺天翊曾消失過一段時間。
那一段時間很長,長到落日余暉,演變成了晚風攜月。
這一刻,天幕之上寂寂星月,淡淡其華,輕飄輕散,隨風入畫。
那一段時間很短,短到眾人以為天翊一直都在,如一剎。
正于此時,西門萬劍盤膝在山石上的身影,突如浮云般飄散不見。
眨眼間,整個無心島憑空消失,天翊等人只覺時空泛起一陣動蕩,繼而便見自身落定在了山澗平湖的岸邊。
見此一幕,眾人皆詫。
絕塵第一個湊上前來,盯著天翊道:“不忘,怎么回事?無心島怎么突然消失了?我們還未詢問他血劍山的事呢?”
他很著急,血劍山內禁錮之人,雖不是天翊的紅顏知己,但卻是他的。
天翊微微皺眉,道:“塵哥,前輩他已將一切事由都告知于我了。”
聞言,眾人無不震驚,在他們的感知中,天翊是隨著他們一道見那老者的,期間何曾聽聞兩人有過血劍山的交互之言?
閆帥長嘆一聲,道:“忘劍之域的主人很強,我若沒猜錯,無心島應是他自定義的一處時空之地。”
武忘等人一臉莫名,不明閆帥所言何意。
曉夢道:“你們只需要知道,當今風瀾,能以己身之力自定義一方時空者,屈指可數!”
眾人一驚,對那老者不由生出一番敬佩來。
絕塵道:“不忘,他都說什么了?”
天翊道:“他說了,開啟血劍山內的那一處虛實之域的鑰匙,并不在他手上。”
絕塵愣住:“不在他身上?難道以他之力,沒有鑰匙就開啟不了那虛實之域嗎?”
天翊點了點頭。
絕塵的臉色倏變得沉郁無比,道:“那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晴兒被困其內已有些年頭”
想著想著,絕塵的心神都作紊亂起來,有些事,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天翊頓了頓,道:“塵哥,開啟那虛實之域還有另外一個辦法!”
絕塵一喜,連道:“什么辦法?”
天翊道:“找到了另外一枚鑰匙。”
絕塵道:“另外一枚鑰匙在哪里?”
天翊朝著西門劍馨看去。
承接到天翊的眼神后,西門劍馨有意無意地躲閃開來,早在來此之前,她便已知曉會是這樣的結果。
天翊道:“劍馨,看來我們還得前往西門閣一趟才是,你說呢?”
西門劍馨張了張嘴,有意想要說些什么,便又落得欲言又止。
聽得天翊如此一說,眾人也作明悟過來。
早在離開血劍山時,他們便已知曉,能解開血劍山之謎的人,西門之地內只有兩人,一個是忘劍之域的主人,另外一個,便是西門閣的閣主劍神一笑。
閆帥感嘆道:“沒想到大老遠的來到這里,最后竟落得個空手而歸。”
話語方歇,史大彪接過話來,道:“盜帥兄弟,咱們真的是空手而歸了嗎?”
說著,他饒有意味地朝著天翊看去。
天翊淡然笑了笑,與西門萬劍的一番對話下來,他知曉了許多隱秘,這些隱秘若是傳了出去,絕然會讓風瀾大陸的大人物們震驚。
夜幕降臨,眾人停歇在湖畔,身前的一彎清湖,落得水皆縹碧,徐徐清風,襲過夜色迷離的湖面,蕩起微波漣漪。
月下,湖畔,天翊負手而立。
不知何時,西門劍馨來到天翊的身旁。
西門劍馨道:“不忘,你真的決定要去西門閣?”
天翊點了點頭。
西門劍馨道:“我若是告訴你,你們此去只會無功而返,你還堅持?”
天翊再次點了點頭。
西門劍馨道:“你很執拗。”
天翊笑了笑,道:“我只為在乎的人執拗。”
西門劍馨道:“不忘,你不想知道我為何這般篤定嗎?”
這一次,天翊搖了搖頭,道:“不想。”
西門劍馨一愣,還不待她開口,天翊已再次說道:“因為我都知道。”
聞言,西門劍馨頓陷驚愕,她對天翊等人隱瞞了許多,但此時天翊卻說他都知道,這如何不讓她震驚?
驚愕之余,西門劍馨道:“你都知道什么?”
天翊道:“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或許也知道。”
西門劍馨怔住,遲定片刻,她沒有再言說什么,轉身朝著一旁走去。
值此之際,辰南子傳音道:“小子,你這話是不是說的有些過了?”
天翊回應道:“辰老,你說劍馨知道萬劍前輩與劍神一笑的關系嗎?”
辰南子愣住,心知這或許便是天翊對西門劍馨所言的你不知道的,我或許也知道。
沉寂片刻,辰南子道:“小子,如此說來,你應該也知道血劍山內的虛實之域中隱藏了什么。”
天翊不可置否,道:“辰老,你不一樣也清楚嗎?我可是感覺到了你的激奮。”
辰南子道:“我的確很激奮,你可知道,即便是北冥閣的天玄子,恐也不知血劍山之秘。”
天翊道:“他知道又如何?難道他能從劍神一笑的手中搶來那一枚鑰匙不成?”
辰南子道:“劍神一笑實力強大,天玄子與之相比,應處于伯仲之間。”
天翊道:“辰老,你是想說,天玄子都取之不得,我何以讓劍神一笑打開那虛實之域?”
辰南子道:“沒錯,聽西門萬劍所言,不難看出,開啟那虛實之域的鑰匙只有兩枚。其中一枚,已被血劍禁錮冰晴所用,余下一枚在劍神一笑的手中。”
說到這里,辰南子微地一嘆,再道:“若是劍神一笑選擇開啟那虛實之域,必然要有所作為才可,若不然,隱藏其中的奧秘,將終無天日。”
聞言,天翊深呼吸了一口,辰南子分析的很對,早在與西門萬劍言談的時候,天翊便已料想到了這一切。
雖然西門萬劍與他的言說來得隱晦不已,但天翊卻從中發掘出了大量的信息。
能讓劍神一笑與西門萬劍都這般重視之物,偌大風瀾,寥寥無幾。
天翊如何都沒想到,血劍山內那一處隱藏的虛實之域中,竟盛放著西門布道圖
翌日,山野蕭蕭,熏風微涼,天翊等人起身以望,只覺路也茫茫,心也茫茫。
這之后,一行人別遠而去
寫書至今,飽多謾罵與詬語,人很累,心更累,一度有些堅持不下,好在挺了過來。
謝謝那些支持三狼的書友,有你們,三狼才有堅持下去的動力。
我在想,我何時才能寫個盟主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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