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三二章:彼岸之舟,海棠花影合兩更
九萬里風鵬正舉,風攜住,星舟吹取海棠城。
天翊等人佇立銀舟之上,放眼以望,但見天接云濤,曉霧延綿,星河欲轉,千帆起舞。
史大彪提懸著酒壇,大口大口仰飲個不停。
他目光迷離,似有酩酊之態,嘆言道:“醉后不知水在天,滿船清夢壓星河。”
天翊笑了笑,道:“大彪兄,你的清夢不是在你手中的酒壇中嗎?”
聞言,史大彪突地一怔,醉笑道:“不忘,你說的沒錯,我的清夢確在這酒壇之內,但此時它卻散滿了這一片銀舟!”
話語方歇,史大彪緩緩閉上眼,嗅了嗅鼻,似在探聞那縈漫銀舟的酒香!
見狀,天翊笑而不語。
他微微抬眼,望星河燦漫,觀流星飛語,但覺有絲吹楊柳,擺弄酒光,蹤跡蕭索,翩上浮萍。
武忘等人狀作遲愣,天翊與史大彪的對話,總是來得那般高深莫測,讓人難以揣度。
此刻,銀舟的端前之上,男子負手而立,他姿態昂然,一襲白衣獵獵隨風。
一路走來,男子一語未發,他就靜默地站在那里,整個人就如石化了一般,偏又不失清逸。
沉寂半響,史大彪突然望向男子,問道:“這位兄弟,不知此舟作何物?”
言落,武忘等人的神情頓添訝色,史大彪的言外之意,他們豈會不知?
男子頓了頓,也不見轉身,只淡淡道了句:“彼岸!”
聞言,眾人皆是一愣。
此舟頗具詭奇,可作無水之行,泛星河而過,這等器物,只道稀少無比。
但讓人更為驚詫的是,此舟竟名為“彼岸”,思來想去,總給人一種古怪之覺。
史大彪道:“彼岸之舟,倒是個有趣的名字!”
說著,他稍稍頓了頓,臉上的笑意漸變得諂媚起來,再道:“這位兄弟,不知此舟你可愿交換?”
見得史大彪這般言舉之態,武忘等人皆作一臉無奈,說到現在,史大彪總算是道明了他之本意。
男子久不作聲,也不言表自己的態度。
史大彪見狀,神有焦急,正欲開口之際,男子卻于此時突然轉過身來。
他一臉淺笑地望向史大彪,道:“閣下可是相中了這彼岸之舟?”
史大彪道:“大彪實力卑微,但卻答應要隨不忘兄弟涉遍風瀾,苦不甚腳力,這才有意換取此舟,以作出行代乘之物!”
男子笑了笑,道:“閣下既是看中了這一彼岸之舟,又何須與我多做解釋?”
史大彪訕笑道:“這彼岸之舟不是兄弟之物嗎?既是兄弟之物,大彪自然要與你言道明白。”
男子道:“彼岸之舟不屬于我。”
史大彪一愣:“不屬于你?那它屬于誰?”
男子笑意依舊,反問道:“你說呢?”
寥寥幾字,來得通透明晰,落入史大彪耳中,直給他醍醐灌頂之觸,連帶著他那滿臉的酒意都作消散了許多。
下一刻,史大彪笑了,笑得開懷至極,道:“彼岸彼岸,有此便有彼,此舟既名彼岸,那便是眾生之舟,自然不屬于個人。”
男子輕點了點頭,道:“閣下既知此彼之道,不知此岸作何,彼岸又作何?”
史大彪神色淡然,道:“這話你應該問不忘兄弟才是。”
說著,史大彪看向天翊,顏笑之中飽多深意。
男子頓了頓,一臉笑意地望向天翊,在此之前,他與不忘素未謀面,但關于不忘之事,卻早已耳熟能詳。
見得史大彪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天翊自若笑了笑,淡淡道:“生死為此岸,涅盤為彼岸。”
聞言,男子倏地變貌失色,盯著天翊的眼神中,滿含不可思議。
此時,一旁的史大彪頗有些自得,望著男子道:“這位兄弟,不知我不忘兄弟的解釋,可入得你心?”
男子怔住,雖未言道什么,但他的表情卻已說明了一切。
史大彪道:“這位兄弟,不知大彪要想借乘這彼岸之舟,你可有何方法賜教?”
他沒有說要獲取此舟,因為之前他已說過,這彼岸之舟不屬于個人,它是眾生之舟。
男子道:“實不相瞞,這彼岸之舟并非我所掌持。”
話至此處,男子頓了頓,接著道:“不過大彪兄弟若能了我一樁心愿,我倒是有些法門可口述于你!”
聽得男子這話,史大彪頓時來了興致,連道:“不知兄弟有何心愿?”
男子笑了笑,道:“我的心愿很簡單,簡單到只想要一個契合我身的名諱!”
聞言,武忘等人皆是一詫,暗疑這男子莫不是連個名字都沒有?
男子自也看出了眾人面色中的驚愕,笑道:“你們猜得沒錯,我存活至今,尚無名冠,我一直在等,等一個可以契合我身的名字!”
武忘等人三兩互視,皆可見彼此眸色之中的愕然,任憑他們如何猜料,都未料想到這男子竟是連一名字都沒有。
閆帥與曉夢直愣愣地盯著男子,曉以兩人實力,也未能看出男子的深淺來,加之男子適才的突兀之言,無疑更讓他們起疑。
倒是天翊自若如常,男子雖未看他,但他卻在男子的神色中,看到了一抹意味深長。
伴隨著男子這話出口,彼岸之舟頓陷沉寂之中。
史大彪凝沉著眉頭,好一副深思熟慮之態。
好半響后,史大彪方才開口道:“這位兄弟,你我素不相識,你該不會想讓大彪憑空想象吧?”
男子道:“我自然不會做那為難你之事,我這里有一提示之語,大彪兄且聽好!”
史大彪狀做聆聽,連帶著武忘等人也做側耳以待。
男子淡然笑了笑,輕聲道了句:“如影隨形。”
言落,武忘等人皆做茫然,腦海中反復回蕩著男子說出的四字之言,偏又落得無可捉摸,漂浮不定。
史大彪微皺著眉頭,口里反復念叨著“如影隨形”四字。
男子也不著急,靜默以待,倒是不經意間看向天翊的眼神中,浮掠著一抹深沉之色。
天翊面色不改,那云淡風輕的模樣,讓人看之不透。
沉寂了好些時候,縈繞在史大彪面上的猶豫終是落定了下來。
他自得一笑,似有成竹在胸之意。
男子也于此時看向史大彪,等候稍許,卻遲遲不見史大彪開口,不由面顯疑惑。
正在這時,史大彪突地望向天翊,道:“不忘兄弟,你可能看出大彪心中所想之名?”
聞聽史大彪這話,武忘等人無不鄙夷以對。
在他們想來,史大彪怕是沒能想出合適的名字來,這才借機向天翊討教。
天翊笑了笑,道:“如影隨形,有形就有影,有因就有果,形影不離,因果不分。”
史大彪點了點頭,道:“世間的種種瑣事,就像花影一般,縈繞在花前,揮不盡,拋不去。只要有日月輪回,只要花還停留在這世上,影便躲不開,趕不走。”
天翊道:“那永伴在花下的影子,也不管花喜不喜歡它,它始終不離不棄。”
史大彪大笑:“哈哈!沒錯,不離不棄,也不可離,不可棄!”
說著,史大彪看向男子,笑意稍斂,道:“這位兄弟,我這有一‘花影’之名,不知你覺如何?”
聞言,男子的清逸軒昂突起波瀾,他大驚失色地凝望著天翊與史大彪,久久竟言道不出半個字來。
這一刻,男子的氣息變得激紊涌亂,愣神之余,嘴里還不停地地重復著“花影”兩字。
好半響后,男子方才從驚愣中回轉過來,平復片刻,男子從舟端走下。
他來到史大彪的跟前,接著俯耳細語了幾句。
眾人雖距史大彪很近,但卻絲毫聽不見男子與其言道之語。
聽得男子所言,史大彪笑了,笑地自得自滿,笑得意氣風發。
男子說過,若史大彪能為他取一個契合自身的名諱,他會告知史大彪一些法門,而那所謂的法門,自然便是指的彼岸之舟的操控之法。
簡短言說三兩后,男子轉身朝著星舟的前端走去,臨走之前,他看了看天翊,眸色中的感嘆絲毫不加掩飾。
待得男子身影落定后,他再次回歸清逸,清逸得一動不動,宛如一尊迎風的石雕。
男子這邊沉靜了下來,武忘等人卻做熱議了起來。
南宮盈盈道:“大彪院長,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算計不忘老大?”
史大彪尷尬一笑,道:“小姑奶奶,你莫不是以為憑借大彪的才智,還想不出‘花影’之名不成?”
南宮盈盈嘟了嘟嘴,道:“我反正覺得,你就是算計了不忘老大。”
史大彪一臉苦澀,無奈地搖了搖頭。
武忘道:“大彪兄,適才花影可是告知了你彼岸之舟的操控之法?”
史大彪道:“這是秘密,是我與花影的秘密。”
武忘道:“此舟神奇非凡,吞納星辰之力,行徑于星河之間,宛如載水之舟,其品階怕是不低!”
史大彪昂了昂首,道:“彼岸之舟是凡器,但卻超脫凡器,器物的品階,不足言論其質地!”
武忘一愣,似有不明。
正與此時,千葉道:“大彪兄,這一次你可撿了個大便宜,這彼岸之舟,很是了得!”
史大彪笑了笑,道:“哪里哪里!這世上,可沒人把控得了彼岸。”
千鈺道:“大彪兄,我一直很好奇,你獲取那般多財器靈物在身,到底作何之用?”
這一問,問得史大彪無言以對,他狀若迷蒙,好似再追憶什么,偏又無可捉摸。
好半響后,史大彪方才從出神中醒轉,諂笑道:“這世上,可沒人會嫌靈寶財器少的!”
若藍聞言,稍頓了頓,轉而看向史大彪,道:“大哥哥呢?大哥哥也如你所說的那樣嗎?”
史大彪一怔,沉思片刻,道:“他不是人!”
言落,眾人皆愕,就連天翊也被史大彪這話弄得頗有些哭笑不得。
倒是若藍煞有其事地問道:“大哥哥不是人?那他是什么?”
說著,她陷入思量,觀其認真之態,好似真的在沉思一般。
見得若藍這般模樣,史大彪再次愣住,腦海中的思緒紛繁交織,迷蒙竄飛。
他好似也被若藍這話問及了住,想著想著,史大彪暗暗以言:“他不是人,他是....天...”
下一刻,史大彪猛地醒轉,眼中的迷離卻顯得更為深沉,適才縈繞其腦海之言,更是煙消云散,仿若從未出現過一般。
閆帥與曉夢靜靜聆聽著眾人的言談,兩人誰也未曾開口,這一刻,他們是聆聽者。
夜靜,海棠城,城主府。
悠亭閑榭旁,花簇陣陣,花姿瀟灑,花開似錦。
此時,亭榭之中,有一倩影靜默而立。
她人在亭榭之中,卻也在花下,香風陣陣,不時有花瓣隨風飄落,有花如雨,妙不可言。
女子幽姿淑態,迎風峭立,明媚動人,楚楚動人。
她微微抬了抬眼,望漫天星辰,自顧道:“想來再過些時候,彼岸之舟便要停降在海棠城了吧?”
其言剛落,女子的身邊突起一陣空間漣漪。
下一刻,又有一女子的身影顯現出來。
她站在那里,就如站在畫中,畫中亭,亭中嬌,姿色天然,墨染的風景,人如畫,正是墨梅。
見得墨梅,女子道:“墨梅姐姐,不忘真如你所說的那般嗎?”
墨梅笑了笑,道:“海棠,你這是懷疑我嗎?”
海棠道:“墨梅姐姐的話,海棠自是不敢質疑,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這世上,竟還有那樣的人!”
墨梅道:“你是不敢相信,還是不愿相信?”
海棠道:“兩者都有。”
墨梅沉默,好半響后,方才道:“他還如從前那樣如影隨形嗎?”
海棠點了點頭道:“他一直都那樣。”
墨梅道:“可是他現在卻不在你身邊。”
海棠道:“那是因為我讓他出去接不忘了!”
墨梅微微一笑,不再就此事而言,道:“牡丹姐姐說了,此間事了,你許是要隨我回百花城了!”
海棠道:“是只有海棠一人嗎?”
墨梅搖了搖頭,道:“不只是你,散落風瀾的百花,不久后,都將齊綻!”
海棠的臉色頓變得陰沉起來,道:“墨梅姐姐,難道百花城出了什么事故不成?”
墨梅道:“不只是百花。”
海棠一驚,道:“難道是風瀾?”
墨梅點了點頭,道:“具體事宜,等你回了百花城后,牡丹姐姐自會詳細告知!”
海棠頓了頓,道:“她也會回去嗎?”
墨梅一愣:“她?”
海棠道:“墨梅姐姐,你就別取笑妹妹了,你應該知道她是誰。”
墨梅苦澀笑了笑,道:“我說話,不久后,百花齊聚,梨花自然也不例外。”
海棠輕嘆了嘆,微微低頭,也不知作何思量。
墨梅道:“怎么?妹妹難道對梨花還做介懷?”
海棠微微一笑,道:“都這么長時間過去了,該消散的早已消散,海棠并非不明事理,一切謹遵牡丹姐姐召喚!”
墨梅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好,大家都是百花之人。”
說著,墨梅便欲轉身離去。
海棠見狀,連道:“墨梅姐姐,你難道不打算等不忘來了再離開嗎?”
墨梅頓了頓,道:“不了,我還有許多事要做,你見到他,替我轉告于他,說他君竹大哥很想他!”
海棠笑著點了點頭,道:“放心吧墨梅姐姐,我一定如實轉告。”
緊隨著,墨梅的身影漸變虛幻,直至最后,徹底消失無蹤。
墨梅離去后,海棠臉上的笑意漸斂成凝,她長長一嘆,道:“梨花姐姐,這般多年過去,不知你可還記得我海棠?”
說著,海棠的身影也變得虛無起來。
微風飄過,吹搖了一彎花簇,花瓣朵朵,翩躚而落,落入水波,激蕩得水中之月,褶皺成波。
值此之際,海棠城外,一抹流光從天而降。
天翊等人自彼岸之舟上落下,繼而隨同花影一道,進入海棠城內。
臨街兩旁,曲水以繞,月華映水,露氣吸之,噀天以銀。
曲水之上,佳木蔥蘢,影作斑駁,林漏月光,疏如殘雪。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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