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十六章:兄在何處,血樹血花合兩更
月行中天,寒風冷峭,天翊等人披星戴月而行。
時至子夜,眾人抵達流金城的主城外,別遠廣漠杳無窮,身臨孤城四面空。
月下,水以眼波橫,山似眉峰聚。
煙橫水際,映帶幾點歸影,朔風銷盡,黃沙流金。
城門前,護衛威壓而立,寒鋒鐵胄,熠熠生輝。
當見得天翊一行人后,領首護衛長劍一橫,錯步到前,道:“來者何人?”
天翊等人一愣,觀這護衛神色,頗多戒嚴。
見狀,阿布皺了皺眉,他是庚辛學院弟子,打小便生活在流金城內,但卻從未見過守城護衛這般聲色以厲。
稍頓片刻,阿布開口道:“護衛大哥,我是庚辛學院的弟子,此前外出歷練,而今歸返。”
說著,阿布示以護衛一笑。
他本不是一個愛笑的人,但得歸舊故之地,他卻是笑了,且笑得真摯無比。
聞言,護衛的神色突地一沉,道:“你是庚辛學院的弟子?”
阿布點了點頭,正欲開口之際,卻不料側立在旁的護衛率先出聲道:“哼!你們庚辛學院可真是出的人才!今日險將我流金城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阿布愣住⑤,..,連帶著天翊等人也作一臉莫名之狀。
為首護衛瞪了開口之人一眼,繼而看向阿布,道:“出示你身為庚辛學院弟子的令牌!”
阿布拿出身份令牌,縈于頰面的笑意卻已斂散不復。
稍作查驗,為首護衛道:“你既是庚辛學院的弟子,我等自不會阻你入城!”
說著,他朝著天翊等人打探去:“你們可是我流金之人?”
天翊笑著搖了搖頭,道:“這位大哥,不知此前這里發生了什么?”
為首護衛一臉冷峻,道:“流金之事,豈可與外人言道?城主有令,即日起,但凡外來之人,皆不可擅自入城,需嚴加盤查方得以入!”
天翊道:“怎么個嚴加盤查?”
為首護衛道:“先檢查你們的儲物袋,再做履歷盤問。”
聞言,千鈺等人的臉色頓變得難看起來,做履歷盤問倒也無甚關系,可檢查他們的儲物袋卻是萬萬不可。
武忘道:“好一個嚴加盤查,我們若是不依呢?”
話語方歇,城門前的數十名護衛,紛紛迎戈以對,氣勢凌厲,森寒幽冷。
為首護衛道:“若是不依,你們休想入得城內,自哪里來便回哪里去吧!”
武忘冷冷一笑,道:“就憑你們這點力量,你以為可以攔得住我們?”
言罷,武忘氣勢突發,狂暴的火元氣息如濤似浪般地席卷開來。
那數十名護衛猝不及防之下,盡皆倒退三兩,繚面的冷峻已然轉變成為駭然驚懼。
為首護衛沉了沉氣,稍事平復,喝道:“兄弟們!給我拿下他們!”
說著,數十名護衛連連沖襲上來,持手劍鋒,搖如雪練。
見狀,武忘淡然一笑,正欲出手之際,無憶卻是快其一步飛將到前。
佛皇棍出,掩一片蒼翠蔥蘢,棍氣成半月之形澎發而出。
那俯沖上前的護衛,尚未有所反應,便已落入浩蕩棍力的包裹中“砰!砰!砰!”
受此棍力襲擾,一干護衛紛紛倒將在地,持手兵刃七零八落,狼藉一片。
武忘側瞄了無憶一眼,道:“小白臉,你不會真以為我是個下手不知輕重的人不成?”
無憶笑了笑道:“難道不是嗎?”
武忘道:“當然不是!”
無憶不置可否,臉上的笑容卻變得意味沉雜起來。
就在這時,栽倒在地的為首護衛,突從懷中取出一信筒之物,仰口對天,一道流芒爛漫沖霄“嘭!”
隨著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響,一團彩色的光芒直在半空綻開,火樹銀花不夜天后,留下一線灰色的煙霧。
見此一幕,武忘等人依舊自定如常。
稍等些時候,一道道破空聲連綿而來,只可見城樓四周,光影浮動,數百修士相繼顯現。
他們個個落得兇瞳目煞,繚散周身的元力,激涌迸發,凌銳無比。
城主流金身處其中,他身穿絳色袍鮮,連環鎧甲獸吞肩,抹綠戰靴云嵌,鳳翅明盔耀日,獅蠻寶帶腰懸。
仗一手狼牙棒,凜凜生風,此刻正虎目鷹視地打量著天翊等人。
天翊眉宇微斂,他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
流金道:“爾等何人?何故傷我流金城衛?”
天翊笑了笑,道:“想必閣下應該便是流金城的城主吧?”
流金一臉冷漠,聲以嚴厲道:“我問你為何傷我流金城衛?”
說著,他猛一橫斜狼牙棒,棒身之上,金光璀璨,凌銳橫生。
天翊道:“傷?何來的傷?你所眼見的傷,真的就是傷嗎?”
適才無憶的那一棍,看似勁霸兇猛,實則另含乾坤,棍力之中隱藏的生力,正悄無聲息地撫愈著那些護衛的傷勢。
流金一愣,心中氣郁油然澎發,此前血劍攜領萬千劍盜逼城,他身為城主,礙于形勢,不得不妥協。
眼下天翊等人來臨,傷了流金城衛不說,還與他言說些模棱兩可的話語,如何不讓他憤怒?
就在流金欲要發作之時,那本栽倒在地的護衛,紛紛站起身來,他們左顧右盼,好一副驚詫模樣。
之前還動輒全身的疼痛,此刻竟消散成空,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暖流散溢四肢百骸。
流金見狀,眉頭一皺,以他眼力,又豈會看不出其中蹊蹺。
這時,閆帥走上前來,他笑望著流金,道:“流金城真是好大的做派,進個城竟然還要檢查儲物袋?”
聽聞閆帥這話,流金倏地變貌失色,他只吩咐護衛嚴加盤問,何曾說過要檢查進城之人的儲物袋?
嚴加盤問與嚴加嚴查,雖一字之差,但卻有著天壤之別。
流金也是修士,自然也知道每個修士的儲物袋中,涉密甚多,豈會隨意交由他人探查?
一念及此,流金兩眼一瞪,直直看向那一干護衛。
此時,那為首護衛早已嚇得心膽俱裂,突地俯跪在地,顫巍巍道:“大人,屬下知錯!還請大人責罰!”
流金切了切齒,冷道:“你莫不是以為我會對你從輕發落不成?來人,將他們押下,待后處置!”
聞言,頓有眾多護衛應諾上前,接著將之前看守城門的護衛押解了下去。
接著,流金略顯尷尬地看向閆帥,道:“流金管教無妨,讓諸位見笑了!諸位說說來意吧!”
閆帥笑了笑,看向天翊,以他實力跟眼界,哪會與一劫成修士一般見識?
對此,天翊倒也沒有過多隱瞞,道:“流金城主,我等不遠萬里來此,只為尋一故人。”
阿布頓了頓,接過話來:“城主,阿布乃是庚辛學院的弟子,我可以用性命擔保,他們前來流金城,絕無惡意!”
流金一愣,看向阿布:“你是庚辛學院的弟子?”
阿布頷首,道:“城主,這是我院弟子的身份令牌!”
說著,他對著流金隨手一拋,一枚泛著金光的令牌頓時飛落其手。
流金低眼打探了片刻,只稍稍感應,便已分辨真偽,令牌之中蘊含的金銳之氣,乃流金獨有,無可復制。
緊隨著,流金將令物交換給阿布,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阻你等去路,見了故人后,速速離開流金城,想必近來這些時日,流金城怕是難以安寧!”
說著,他輕聲一嘆,繼而轉身欲離。
見狀,阿布連忙喝止道:“城主,不知此前流金城內可是生得了什么變故?”
流金頓了頓,一臉的愧疚無奈,道:“此事,你還是去問你們院長吧!”
言罷,流金再不作停,帶著諸多護衛起身離去。
天翊凝沉著面,急切道:“阿布,帶路!去庚辛學院!”
阿布會意,連帶著天翊等人速速奔往庚辛學院。
不消多時,庚辛學院外,迎來了天翊等人。
此刻,無憶、武忘、大青、小笨以及青霖,皆興色以望,過了前面這道門,他們便能與絕塵匯合。
倒是天翊,神色帶凝,若一副不安之樣。
沒有拖沓,阿布直接帶著眾人進入庚辛學院內。
讓人意外的是,庚辛學院的大門竟無人看守,連帶著整個學院都做人影杳杳。
見此一幕,武忘道:“庚辛學院怎這般冷清?”
無憶笑了笑道:“死胖子,你也不看看眼下是何時?”
武忘怔了怔,望眼之下,月色明朗,倒也沒與無憶多做爭辯。
阿布緊皺著眉頭,道:“不對!庚辛學院內弟子上千,就算深夜時分,也有不少弟子勤學苦練于各處。”
聞言,眾人也是一詫。
天翊頓了頓,稍一感應,其身速展如風,直朝著一座高樓飛馳過去。
武忘等人遲定半響,連連追隨天翊身后。
不多時,眾人來到高樓下,樓高且闊,直聳入云。
以眾人的實力,只微微感知,便能探查到樓內的氣息紛繁交織。
阿布道:“這里是庚辛學院的議會之地,只有遇到需全院共同決策的大事,才會將所有人聚集在此!”
天翊眉宇凝沉,接著一手探到樓門之上。
下一刻,繚繞在門上的封禁之力轟然碎裂,大門隨之打開。
天翊身不做停,一躍而入,武忘等人緊隨其后。
剛一入得樓內,只可見一片燈火輝煌的開闊場地,成百上千之人交錯其中,議論聲不絕于耳。
伴隨天翊等人的貿然進入,爭吵聲戛然而止,千般矚目紛紛凝對過來。
當見得天翊身旁的阿布后,剛剛平復下來的爭論再起洶涌:
“阿布?”
“他活著回來了?”
“想來他也如他那老師一般,茍且潛藏,方得保全吧!”
“哼!他還有臉回來?我看他也應該被一并開除才是,我庚辛學院,可不愿包藏于他!”
“沒錯,血劍山的那些人,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留下他,只怕會給我庚辛學院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眾多老師、弟子紛紛議言,一時倒是忽略了天翊等人的存在。
此刻,人群的最前沿處,有一老者靜默而立,他的臉色略顯蒼白,正是庚辛學院的院長庚辛。
之前血劍帶領血劍山眾兵臨城下,揚言若不交出絕塵,那便屠滅整個流金城。
庚辛不愿做那妥協忘義之輩,仗而出手,希望保全絕塵之命,奈何血劍實力不俗,只一劍,便將他重傷。
折返學院后,庚辛召集所有人在此議事,將絕塵之事通報于眾。
殊不料,院內老師聽聞絕塵被帶走后,竟做幸災樂禍之態,甚至還煽起了要將絕塵從庚辛學院除籍的風來,這才有了適才的議論紛紛。
此時,天翊等人在聽得眾人的言談后,神色突變得凝沉無比。
阿布一臉驚容,詫道:“老師出事了!”
話語剛落地,天翊已然踏步上前,他走得不緊不慢,但每每一步落下,讓人不寒而栗。
武忘等人躊躇片刻,紛紛尾隨在天翊身后,之前的興色早已消失無蹤,取代而出的唯有讓人顫栗心寒的凜冽。
這一刻,殺煞之氣縈繞在天翊周身,且愈發變得濃烈,那做凝望的老師弟子們,不由自主地為其讓開道來。
不多時,天翊已來到庚辛身前,淡冷道:“告訴我,絕塵他人在何處?”
庚辛正欲開口,旁邊一名出竅境的修士突地道:“放肆!”
其言剛出,一道手影飆發而至,只聽得“啪”的一聲,其人頓時倒飛出去“噗嗤!”
一聲轟響,修士倒將在地,迷離昏沉,不省人事。
細一觀,只可見其頰面映落著清晰的五指印,鮮血森森,觸目驚心。
見狀,庚辛學院之人無不瞠目結舌,滿面驚駭,他們癡愣愣地盯著天翊,神色飽多不敢置信。
適才一幕,詭異無比,眾人只看見一道手影落摑在那出竅老師的臉上,但卻并未看出是何人出手。
只一記掌摑,便將一出竅修士打得昏沉不醒,出手之人的實力,可見一斑。
庚辛怔了怔,古井無波的眸色中,突起波瀾,盯著天翊道:“你們是何人,找絕塵何事?”
說著,他冷地瞪了阿布一眼,在庚辛想來,這些不速之客,極有可能乃是絕塵的仇家。
天翊一臉的陰沉似水,道:“絕塵是我兄弟!”
庚辛瞇了瞇眼,神有疑色浮掠,僅憑一面之詞,他是不會輕信于天翊的。
此時,周遭之眾,無不落得噤若寒蟬,沒人膽敢胡亂以言。
阿布頓了頓,道:“院長,不忘師叔與老師系屬同門!”
聞言,庚辛的神色稍作舒緩,卻遲遲不作回應。
見此一幕,武忘突地橫步上前,道:“我也是塵哥的兄弟,告訴我,他人在何處?”
無憶也于此時站出身來,道:“還有我!我也是塵哥的兄弟,前輩,煩請告訴我他人在何處?”
這一刻,天翊、武忘、無憶皆凝視著庚辛,三人的眼中,被關切填滿,那情誼來得真摯,毫不做作。
庚辛長長一嘆,道:“你們來晚了,絕塵他已經跟人走了!”
天翊道:“跟誰走了?作何走法?”
庚辛道:“他自愿跟血劍走了。”
天翊微愣:“血劍?”
庚辛點了點頭,道:“絕塵殺了血劍愛子,夜臨之際,血劍率大軍威逼流金城,揚言若不交出絕塵,便將整個流金城屠戮一空!”
聞言,天翊等人的臉色突地大變。
武忘情不禁地厲喝出聲:“什么?塵哥自愿跟仇家走了?殺子之仇,殺子之仇!”
一想到這里,武忘整個人都不自定了。
無憶道:“血劍既是帶大軍兵臨流金城,且不惜代價也要拿下塵哥,足可見其對塵哥的恨意。”
天翊一臉冷然,盯著庚辛道:“血劍山在何地?”
庚辛道:“沿流金城西而去,行百里之程,便能入得血劍山地,那里的山峰,赤紅沖霄。”
聽聞此言,天翊轉身離去。
這一次,他走得匆忙,哪怕庚辛曾出言喝止,他之步伐也不曾做絲毫停留。
武忘等人緊隨其后,他們的神色,皆被冷厲覆蓋。
剛一出樓,天翊直接破空而起,其速之快,奔雷飛電不及。
武忘等人在大青的攜帶下,從云飛渡以隨。
一路無言,壓抑沉郁。
這一刻,流金城的天,抑郁昏沉,流金城的夜,蕭瑟凄涼。
荒草,一葉葉,飄飖終自異。颯風,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兩道流光自凄暗的天穹劃過,如星火掠空,一閃而逝。
天翊等人乘奔御風,此時距離血劍山已然不遠。
天翊一語不發,心情猶若頭頂那慘淡的暗云一般,沉郁千疊。
武忘等人神色緊繃,緊緊攥著雙拳,拳心中無端地沁出冷汗
晨至,本該消停的風,卻依舊吹著,本該瓢潑的雨,卻遲遲未落。
血劍山迎來了曙色,天地間卻仿佛更寒冷,更黑暗。
這里,一座座赤色山峰直聳入霄。
山峰之上,生在著一種奇異花樹,樹干筆直,通體血紅,其上點綴著紛繁花朵,花色也作血紅,名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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