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四三章:一事青簪,共傘風雨合兩更
這一刻,云屏冷落,落花隨風,細雨淅淅,煙云琢空。
飛燕稍頓片刻,展身而去,有輕鳶飛鳴,影過清波,如拂鏡塵鸞舞。
墨梅輕悠笑了笑,抬望眼,只見靜水流深,綿雨星月交融,幾朵浮云似絮。
她低了低眼,見手中草木之靈,色彩淡雅,藍暈衍動,有澄明之態,落空流之姿,風影篝紗。
沉寂片刻,墨梅悵然道:“山下幽谷水邊舍,曾被疏花斷客魂。猶恨東風無情義,更吹煙雨暗黃昏。”
話語方歇,墨梅的身影已隨風掩幻,人去,疏影橫斜,水波清淺,暗香浮動
天翊等人離開雨花城城主府后,隨意擇了間客棧落棲下來。
此時,雨花城的雨,依舊下個不停,雨花城的花,卻不知飄落何方。
天翊憑欄以望,見煙雨瀟瀟,人影渺渺,星月如燈,只道是:
窗外雨潺意闌珊,香霧無情作薄寒。銀燈吹處氣如蘭,憑肩人愛夜闌珊。
武忘等人落座在廳內,側目之下,可見天翊的背影,竟落得有些清幽婆娑起來。
沉默了好半響后,武忘開口道:“老大,我們既是得到了城主府的一紙文書,為何不去購買草木之靈呢?”
⑤⑦,..還不待天翊作何回應,無憶已率先應道:“死胖子,你難道忘了之前飛燕所說?”
武忘一愣,狀若追憶,回想多時,卻不得絲毫釋懷。
武神頓了頓,連忙湊到武忘身旁,接著低聲細語在其耳畔言說了三兩。
聞言,武忘方才有所明悟,只是讓他不解的是,憑借城主府的那一紙文書,雖不能購買到高階的草木之靈,但低階的總能買到吧?
千鈺定思片刻,望向天翊道:“不忘,高階的草木之靈也不是只有雨花城才有。”
眾人紛紛點頭,既是在雨花城中不得所期,那么自有他處可盼。
天翊轉過身來,笑著點了點頭,道:“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離開!”
這之后,眾人又相談些時候,接著各自回屋休憩去了。
待得眾人離去后,天翊稍稍整理了下思緒。
伴隨著閆帥與曉夢陷入昏沉,他們接下來的西行之路無疑更添險峻,而小貂的無故沉睡,更是讓天翊憂心不已。
辰南子傳音道:“小子,此去西門之地,路遙途遠。若放在以前,這一行程只道歷練,但眼下你的實力已達五元出竅境,短時間內恐難再有突破!”
天翊怔了怔,道:“辰老,你的意思是?”
辰南子道:“風瀾大陸廣浩無垠,若只靠腳程行徑,何年何月方能以周全?”
天翊微微皺眉,辰南子的言意清晰明澈,他又豈會不明?
辰南子道:“你那墨梅嫂子,實力不凡,這件事上,她或許可以幫你。”
他這話語剛一落定,天翊的臉色倏起變化,只見清幽的房內,突有一道倩影憑空凝顯。
來人墨衫飄飄,纖塵不染,逸姿綽約,正是墨梅。
見得墨梅后,天翊平復了下來,開口道:“墨梅嫂子,不忘之前若有唐突之處,還望嫂子莫要見怪?”
墨梅笑了笑道:“不忘弟弟,你覺得我是那種小肚心腸的人嗎?”
天翊回之一笑,道:“墨梅嫂子,君竹大哥近來可好?”
墨梅道:“他很好,只是常常念叨你,你也知道,我不喜歡喝酒!”
天翊頓了頓,腦海中浮現出一道手持三尺青竹身著一襲青衣的身影。
見天翊狀作追憶,墨梅輕悠一笑,繼而隨手一揮,自其掌心中頓顯出一株湛藍飛熒的草木之靈。
這一株草本,葉柄呈圓柱形,細長。
葉表面濃藍,背面暗紫,其上點綴一多輪之花,花生五瓣,片片輪轉。
花色以藍,艷麗而不妖,其香,清幽而淡雅,其姿,蒼古而清秀。
精純的靈氣繚繞在花葉四周,只稍稍一觀,便覺香風颯來,令人神清氣爽,飄飄然有凌云之意。
天翊自出神中醒轉過來,接著凝目看向墨梅,似有不明。
墨梅道:“不忘,這一株草木之靈乃是飛燕妹妹特地囑托我轉交給你!”
說著,墨梅對著天翊輕手一拋,一抹湛藍流光頓落入天翊手中。
天翊怔了怔,道:“飛燕前輩應該不是因為我對玉影的解釋,才有此舉的吧?”
墨梅不置可否,道:“不忘,那你可知這一株草木之靈叫什么?”
天翊稍作沉思,應道:“墨梅嫂子,這一株草本,花形別致,莖具疏分枝,葉掌狀全裂,宛若一只輕盈的靈燕,可是飛燕草?”
墨梅倏地變貌失色,牡丹曾與她言,說不忘對百花的了解甚是深透,第一次見面,便能喚出她為百花之王的牡丹。
在牡丹等百花之人的眼中,天翊對百花的那一份通透,更像是與生俱來,讓人百思不解。
驚愕之余,墨梅問道:“不忘弟弟,你能告訴姐姐,你為何對我百花之人那般了解嗎?”
天翊怔了怔,道:“墨梅嫂子,不忘曾經喜花喜酒,那時的我,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在花下眠。”
墨梅一愣,凝視著天翊的目光中,飽含情思,意韻深藏。
她沒有繼續追問天翊,盡管天翊的話中,頗多疑處。
天翊也沒有點破什么,只笑望著墨梅。
兩人就這般互視著,好半響后,天翊方才開口道:“墨梅嫂子,不忘急需這一株高階的草木之靈,所以就卻之不恭了!煩請姐姐替我向飛燕前輩道以感謝!”
說著,天翊將飛燕草攝入無相神衣內,眼下閆帥、曉夢以及小貂皆陷入昏沉,他的確很需要高階的草木之靈。
墨梅笑了笑,道:“不忘弟弟,你可知道飛燕妹妹在我百花之中作何身份?”
天翊道:“百花有佳人,輕盈藍腰舞。翩如蘭苕翠,宛如游龍舉。我若沒猜錯,飛燕前輩應該是一個舞者吧!”
墨梅含悠一笑,其實早在之前天翊與史大彪對玉影解釋中,便能看出兩人對飛燕身份的揣測。
玉影玉影,玉步,輕影,何嘗不是對一個舞者的上佳詮釋?
想著想著,墨梅的臉上突起悵惘,嘆道:“飛燕妹妹曾以舞姿笑傲百花,只是后因一事,罷絕再舞,這也致使那一支‘凌波飛燕’舞技成為絕響!”
天翊頓了頓,沒有問及墨梅口中的那“一事”究為何事,反道:“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
墨梅淡然一笑,她很享受與天翊對話時的感覺,不僅因為天翊是一個聰明人,更因他還是一個解花人。
沉默片刻,墨梅道:“不忘弟弟,你打算何時啟程西去?”
天翊陷入沉思,這一刻,他想起之前辰南子所說。
見天翊遲遲不語,墨梅又道:“不忘弟弟,在姐姐面前,你莫不是還有什么難言之隱不成?”
天翊笑了笑,道:“墨梅嫂子,不忘在此有一事相求,不知姐姐可能助我一助?”
墨梅一愣,道:“不忘弟弟,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見外了?”
天翊稍作遲愣,訕訕道:“墨梅嫂子,不知你可有辦法讓我們快速抵達西門之地?”
墨梅面色一沉,道:“快速抵達西門之地?”
天翊點了點頭,就如辰南子所說,眼下他的實力已達五元出竅之境,也不必再耗時于不必要的行程上。
墨梅沒有一口回絕天翊,那便說明此事并非行不通。
沉思好半響后,墨梅一臉凝重地說道:“不忘弟弟,不知你所說的快速抵達,到底作多快?以姐姐的實力,想來花費月許時間,應該可以將你們送達西門之地。”
天翊道:“墨梅嫂子,你出現在雨花城,想來應該身兼他事吧?”
墨梅點了點頭,道:“我受牡丹姐姐所托,的確有些瑣事纏身。”
話至此處,墨梅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不忘弟弟,你應該也知道,在風瀾大陸上,存在著許多虛空通道!”
天翊頷首,神色稍有起伏,對于虛空通道,他并不陌生。
當初前往風瀾學院參加學院天才戰,他們便是從虛空通道而入,就連前不久自劍域回歸風瀾,他們也是遁著虛空通道而行。
墨梅道:“不忘弟弟,姐姐也不瞞你,在雨花城中,有我百花構建的一條虛空通道,恰巧這一虛空通道也連接著西門之地,只不過”
說到這里,墨梅突然頓了頓,思定片刻,她方才繼續以言:“只不過要想開啟這一條虛空通道,怕是有些困難!”
天翊一愣:“困難?不知難在何處?”
墨梅道:“難在看守這一虛空通道的人!”
天翊怔了怔,道:“墨梅嫂子,那看守虛空通道的人,該不會就是飛燕前輩吧?”
墨梅笑著點了點頭,道:“沒錯!你們若是想要借助那虛空通道前往西門之地,必須獲得飛燕妹妹的認可才行。只是我那飛燕妹妹,性子古怪,想讓她為你們開啟通道,怕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天翊思量片刻,慨嘆一聲道:“看來我還得親自上門感謝飛燕前輩的贈靈之情了!”
墨梅道:“如此的話,那便祝弟弟功成了。”
天翊道:“墨梅嫂子,你這是要離開了嗎?”
墨梅點點頭,道:“有些瑣事,我必須要去理清,記得有空時,回盼墨別院看看!”
說著,墨梅挽手于發髻之間,落手之下,摘取了一支翡翠青簪。
這一青簪,質地素然,節節分明,晃一看,竟給人一種出塵之觸。
墨梅道:“這簪子你拿著,若飛燕妹妹真不予你方便,你可將它示以她看,她念情之下,許有回寰!”
言罷,墨梅也不待天翊回應什么,身影一展,人已幻變不見,整個房內唯余一道繚轉青芒,飛落天翊手中。
天翊微微皺眉,低眼看了看手中青簪,不知為何,這青簪竟給他一種熟悉的觸覺。
思憶翻覆,天翊終是記憶了起來,這一青簪之形,與君竹輪轉在手的那三尺青竹,竟翩躚的那般相似。
天翊知道,這青簪定是君竹相送墨梅之物,其中情意,只道綿綿不絕。
但墨梅值此時景贈簪于他,其中深意,只稍稍一想,天翊便作通透!
辰南子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突聽得辰南子這話,天翊也是一愣,道:“辰老,你何時學會這般情意吟誦的?”
辰南子笑了笑,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我不過是從史大彪那里耳融而來的罷了!”
天翊苦澀一笑,無奈之余,憑欄遠眺而去,連辰南子都看出了那一支青簪中的過往情意,他又豈會不明?
也是這時,天翊想起了之前墨梅所言,她說飛燕曾因一事,罷絕再舞,致使那一支“凌波飛燕”舞技成為絕響。
此時在天翊看來,墨梅口中的那“一事”,想來也不過一“青簪之事”罷了!
翌日,雨花城內,飛雨依舊,落花纏綿。
武忘等人一早便做好啟程準備,他們紛紛聚到天翊的房中,等待著天翊的安排。
然而讓眾人驚疑的是,天翊并未如往常般招呼大青從云以飛,反是在眾人一臉的驚詫下宣布前往雨花城城主府。
一路上,眾人面色呈疑,各抒己疑:
武忘道:“老大,你莫不是還想從她那里得到高階的草木之靈不成?”
千葉道:“普天之下,又不是只有她才有草木之靈,不忘你為何這般執著呢?”
無憶道:“老大,你該不會真的還要去找她換取草木之靈吧?”
聽得眾人之言,天翊神色如常,他只微微笑著,卻不作應。
之所以不與眾人言明,那是因為天翊也沒有十成的把握讓飛燕開啟虛空通道。
史大彪自飲自言:“夢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豈少夢中之人?”
對于這家伙的瘋言癲語,眾人早已司空見慣,此時也不覺得有何出格之處。
倒是天翊聞聽史大彪這話后,稍稍頓了頓,后者的那一份預見,總來得縹緲無實,偏又落得那般清晰透徹。
行途之中的雨,攪天晴以霏霏,忽漫成團,時密時稀,且伴著徐徐斜風的吹拂,給人以輕幽微寒。
不消多時,天翊等人已再次來到雨花城的城主府前。
空空蕩蕩的府邸大門,落得蕭條橫生,只是橫匾之上的“玉影”兩字,翩躚起舞,舞出一段愁思,繾出一片哀怨。
天翊稍稍頓了頓,繼而隨同武忘等人邁入城主府內
就在天翊等人進入府邸后不久,府外的街道之上,有兩道身影落映在綿綿的雨幕下。
這兩人,一男一女。
女的撐一把翠色油紙傘,她本生得姿色絕艷,但眼中卻包含哀愁,整個人的靈艷都好似隨著傘檐的雨水一并滴落。
這一刻的雨中,有清風帶出的陣陣花香,和著傾城的雨霧,迷蒙出一片憂傷。
女子的憂,在傘下,女子的傷,亦在傘下,而傘下除了她,還有那男子。
相較于女子的絕色佳容,男子的面貌,只道觸目驚心。
他的頰面,密布著數之不盡的傷痕,橫切豎直,宛若網織,只看上一眼,便讓人心生余悸。
若說男子面目全非已讓人觸之生寒,那男子眼神中的空蒙,卻讓人見之尤憐。
此刻的他,神色呆滯,左右顧盼,好似在找尋什么,偏又在無所獲下落得驚懼滿面。
男子支支吾吾地言說個不停,沒人聽得懂他在說什么,那迷糊的聲語中,也不知涵蓋了多少辛酸?
對于雨花城的人而言,這一男一女他們不做陌生,他們雖不知這兩人來歷,卻知道女子喜歡男子,而男子卻作一丑陋的瘋子。
伴隨著這一男一女的現身,四臨之人,低聲細語的議論著。
對此,女子置若罔聞,她為男子撐著傘,為其遮擋風雨,她要做的很簡單,簡單到只是陪在男子身邊而已。
看著傘下迷迷糊糊的男子,女子輕聲一嘆,言道:“我與你同傘風雨,你要知道,傘下的你,無論晴天還是雨天,依舊風度翩翩。”
男子對女子所言無動于衷,依舊瘋瘋癲癲地四顧而視著。
就這般,一路徘徊,一路輾轉,女子陪著男子走過了許多,也記下了許多。
走過的那些,是她永遠的記憶,是她不老的思念。
煙雨飄,風花落。
油紙傘晃抖著,雨霧纏綿著,女子與男子漸行漸遠,終是隱匿在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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