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二六章:乾坤無極,風雨即至合兩更
酒癲愣住:“乾坤無極?”
史大彪笑了笑,道:“我的酒中,仰可觀天文,俯可察地理,近以取諸身,遠以取諸物,是為內定陰陽。”
話語方歇,史大彪倏地揚起手中酒壇,暢飲,豪飲,樂此不疲。
只聽得“咕咕”聲連綿不休,吟唱著唱翻云覆雨的酒濤。
不消多時,滿滿一壇佳釀便被史大彪一飲而空,他微微瞇著眼,似在回味著什么。
這一刻,鵲橋城外,紫陌紛爭,淺裝櫻紅,燕回婉轉,晴空遠去。
天地之間,唯余史大彪虔誦的“嘖嘖”聲,呢喃成詩。
酒癲提懸著酒壇,遲遲不見所動,他的醉意渙散不存,整個人就如石雕般一動不動。
有那么一瞬,酒癲悵然一嘆,提壇以飲,入口的佳釀卻做寡然無味。
史大彪緩緩睜開眼,看向酒癲,淡笑道:“閣下可品出壇中之酒為何味?”
酒癲怔了怔,只苦苦笑著,卻不作應。
史大彪道:“酒也是有生命的,它少時輕狂,中年沉穩,老而淡雅。你,還是太年輕了一些!”
言罷,史大彪放下手中空壇,轉身,慢步走向天翊。
天翊凝視著史大彪,⑦e,..神色中毫無波瀾起伏,他甚至笑也沒笑。
史大彪道:“不忘,你可知道大彪酒中的乾坤無極,所指為何?”
聞言,天翊笑了,笑得云淡風輕,說道:“大彪兄,物之終始,初無極已。始或為終,終或為始,哪有什么所指?”
史大彪一頓,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那我們便繼續這無極之行吧?”
言語剛一落地,史大彪再次轉身,他從容闊步而去,途經酒癲身旁時,眉眼不動,眼界俱空,宛若那里的根本就空無一人。
天翊悠然提步,早在史大彪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一場拼酒落得毫無意義。
閆帥眉宇疏斜,神色在謹慎與疑惑的交織下,演作風云變幻。
武忘等人愣神以望,他們本還抱著看一出好戲的心思,殊不知,這一場戲,尚還沒有開始,便已結束。
這之后,天翊一行人從酒癲的跟前擦身而過,后者本是在此邀酒以陪,卻不料會是這般收場。
天翊等人離開了,他們自蝶飛煙草中穿梭而行,去向鵲橋城。
空曠的天底,此時只剩下酒癲一人靜默而坐,那懸停在他手中的酒壇好似被定格了一般,就如此時他那呆愣的表情一樣。
不知何時,酒癲站起身來。
佇立,凝眸,無緒。
這一刻,云如帆,風如紗,云帆風紗后,鵲橋城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酒癲停佇在雨中,只覺雨如酒,稍做回思,史大彪的一言一語,竟惹得他癡醉沉迷,他醉得很癲,沉得卻很迷蒙。
再說天翊等人,耗費些時間,進入到了鵲橋城中。
鵲橋城內,有一鵲橋,橋以無數石形飛鵲鏤空搭建,連岸的兩邊,錯落屋舍,點綴在蒼翠蔥蘢之間。
天翊一行人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不知不覺便來到了鵲橋的一端。
本作來往頗火的鵲橋城,此刻卻無一人行徑在鵲橋上,那里空靈縹緲,有薄霧輕煙環繞。
風過,散了一襲輕煙,吹皺了靜謐波光,鵲橋之上,突有一女子憑空顯現。
女子靜靜地佇立在橋上,依著行云流水的音符,恍然間,似有一曲長相守游絲入耳。
她落得不染俗塵,姿色天然,綽約逸態,輕盈靈動。
見得這女子后,閆帥的神色倏地大變,連帶著武忘等人也做一副失措模樣。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雨木之域核心之地的曉夢。
感知到天翊等人的到來后,曉夢煙眉微蹙,接著提步朝著眾人緩緩走來。
不消片刻,曉夢人已來到天翊等人的跟前,她凝視著閆帥,也不開口說些什么,唯余兩靨之愁惹人動憐。
閆帥怔了怔,道:“你去過無字戰碑了?”
曉夢點了點頭,道:“去過了。”
閆帥道:“那你可曾見他?”
曉夢搖了搖頭,道:“四方閣高手不少,他們攔住了我。我體內的封禁之力,也愈發變得牢固。”
閆帥輕聲一嘆:“你應該很清楚,當你蘇醒的那一刻,便也意味著會有這樣的一天。”
曉夢稍稍一頓,沒有回應閆帥什么,下一刻,她朝著天翊看去:“從今天開始,我會守護你!”
天翊愣住,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么,卻突然發現有些詞窮。
聞聽曉夢此言,閆帥突地一喜,道:“曉夢!你都想通了?”
曉夢冷冷地瞥了閆帥一眼,道:“想通什么?我早已說過,在我心中,那凜然的大義已做凋零,我如此做,只是為了他!”
閆帥臉色一沉,他自然知道曉夢口中的“他”指的是誰,非但如此,天翊等人對此也了然于心。
史大彪輕一揮手,一壇佳釀赫顯而出,他提壇以飲,道:“執守在有風有月的夜里,何不放下拈花的手?”
曉夢轉而看向史大彪,道:“你是叫我放下嗎?那你告訴我,我該如何才能放下?”
史大彪笑了笑,道:“借一根紫毫,纏一根青絲!”
曉夢蹙眉,一臉莫名地凝視著史大彪,她不是天翊,自然沒有天翊那般相惜于史大彪。
史大彪道:“蘸滿關于他的煙云墨香,只需一筆,便可描繪出盈盈秋水里,惦念的影,幽幽心塵上,默念的名。”
曉夢道:“如此說來,你應該知道那影是何影,那名是何名?”
史大彪笑而不語,轉而看向天翊,有些事他不認為該他來點破。
天翊頓了頓,開口道:“曉夢前輩,冷軒前輩已經隕落了,現如今的他,已化身成無字戰碑的碑靈,神魂皆亡!”
一語出,眾人盡皆愣住,關于冷軒化身碑靈之事,閆帥曾特意提及過,言道此事萬不可告知曉夢。
但此刻,天翊卻如此直截了當地講出了實情,這讓眾人如何不震驚?
當然,眾人只是震驚,遠不到痛心,可曉夢不一樣,她也不做痛心,因為心碎了,哪里還來得痛?
她癡愣愣地佇著,滿臉不敢置信,口里碎言不斷:“不不這不可能!冷軒他不會就這樣隕落的”
曉夢的淚水止不住橫流而下,她若一副失魂落魄模樣,凝噎道:“你說過,任憑江山如畫,也敵不過我的素顏清雅。你說過,會陪我一同看青水碧于天。你說過,會隨我一道畫船聽雨眠”
說著說著,曉夢的聲息變得若有似無起來,就如她的淚水,無聲無息。
她抽泣著,淚水就如雨線般飛落,那一個夢中的千古棋客,也曾憐香惜花,他還說過,如能與她逍遙天涯,此生又何妨?
見得曉夢這般傷心,閆帥幾次都欲開口勸慰,但到口的話語卻又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天翊凝沉著一張臉,他不知道自己將實情道出,對曉夢而言,是殘忍還是不殘忍?
史大彪悵然地喝著酒,感慨道:“君心猶不知,萬般無奈斷琴弦。君心可有憶,海角風吹滅流年。”
也不知過了多久,曉夢斂了哭聲,臉頰之上,唯余兩行未干的淚痕。
她的神色變得冰冷無比,猶若鋪砌了一層霜寒。
曉夢道:“不忘,從今天開始,我會守護你!”
這話她之前已經說過,但話中的韻味卻道變幻莫測,有時,咫尺是天涯,天涯又何嘗不做咫尺?
閆帥緊皺著眉頭,他能感覺到,曉夢那冷面寒霜的背后,涌動著滔滔仇怒。
天翊只苦澀笑了笑,有那么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悲,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但冥冥之中,偏又給了他這種被操縱的感覺。
他沒有多言什么,提步之下,默默地踏上了鵲橋。
武忘等人見狀,心中滋味百般沉雜,他們看了看曉夢,繼而緊追天翊而去。
見天翊等人已經走遠,閆帥方才開口道:“曉夢,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我們是狂客,我們的身上還背負著狂客的使命!”
聞言,曉夢冷冷一笑:“狂客?使命?”
說著,她蓮步輕移,徑直朝著天翊等人追去。
閆帥的臉色凝重不已,他本希望曉夢與他一樣,盡心守護天翊,待得五令齊聚,狂府大開,匡扶天下。
可眼下看來,他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曉夢的確回來守護天翊了,可她的心,卻已被仇恨填滿。
思慮了好半天后,閆帥重重嘆息了一聲,身影卻在一陣風襲中,消散不存。
待得天翊等人離去后不久,鵲橋之上,突有兩道身影顯現出來,正是若藍與裨惡。
裨惡道:“若藍大人,九幽與玄冥的人,已追擊而至。來人實力,頗為不凡,你的大哥哥,怕是要歷經一險劫了。”
若藍自若如常,道:“九幽教與玄冥谷的人還真是不死心,他們難道也知道北冥布道圖在大哥哥身上不成?”
裨惡道:“大人,要不我們先取了北冥布道圖如何?以大人資質,若能參悟布道之奇,天音寶塔說不得便能盡數開啟!”
此言一出,若藍的臉色倏變得難看起來,冷冷道:“裨惡,這種話我不希望再聽到第二次,你難道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了?”
裨惡怔了怔,躬身道:“大人說的是,我們此行只為游山玩水而來!”
若藍輕掀了掀嘴角,似笑也非笑,人卻在一陣徐徐清風下幻去。
裨惡呆愣稍許,身影一展,連忙追隨若藍而去。
兩人離去后,拓跋宏與拓跋烈緊隨而至。
拓跋烈道:“宏老,在這樣下去,我都快閑出病來了。早知道這么無聊,我還不如待在神農境內不出來!”
拓跋宏笑了笑,四顧而視,但見鵲橋城的周圍,有彷徨山澤,有野徑盤紆,有荒阡交互,道:“烈兒,要不了多久,你就不會感到無聊了。”
聞言,拓跋烈頓時來了精神,道:“宏老,你說的可是真的?”
拓跋宏點了點頭,道:“暴風雨就要來了,你說你還會無聊嗎?”
拓跋烈道:“宏老,我記得你說過,不到不忘生死攸關之際,我們不可以出手的!”
拓跋宏道:“我是說過,但有時我們也要懂得因時而變。再說了,這樣的變化,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拓跋烈訕訕一笑,神情中的戰意,澎湃不止,涌動不休。
言談三兩后,拓跋宏與拓跋烈的身影也消失了去,緊接著,水星魂現身在了鵲橋之上。
此時的水星魂,面色略顯蒼白,似是負傷在身。
早在抵達鵲橋城之前,他曾被一大漢攔住去路,那大漢二話不說,出手便來真招,兩人一番較量后,他落敗而逃。
而就在剛剛,他目睹了鵲橋之上的兩道身影,傷他的那個大漢,恰巧正是兩人中的一人。
水星魂皺了皺眉,尋思道:“那一老一壯,到底什么來頭?他們跟著不忘,又作何企圖?他本可取我性命,為何卻留我不殺?”
一念及此,水星魂的思緒便若亂麻一般交織,絲毫理不清。
下一刻,水星魂的身影從鵲橋上渙散不存。
伴隨著水星魂的離去,原本空無一人的鵲橋,突有細碎的腳步聲連綿而起,行人們悠閑地落步橋上,歡言笑語成片。
與此同時,鵲橋城以西的一處山巒之巔上,一行九人停佇以望,鵲橋城主城的形貌盡收她們眼底。
這九人,皆是女子身,她們個個落得如花美眷,逞嬌呈美。
其中,有七人身著色彩艷麗的長袍,染以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
余下兩人,一人黑衣,一人白衣。
身著白衣的女子,天翊等人并不陌生,正是九幽教的慕容悠。
此時,慕容悠微微一怔,接著將落于鵲橋城內的神念收歸回體。
“大姐,我們等的人已經到鵲橋城了,我們是親自去找他們,還是就在此地等候他們?”
慕容悠朝著一襲黑衣的女子看去,神色中飽含恭敬。
黑衣女子笑了笑道:“在此之前,北冥閣的黃泉曾對不忘他們出手過,但最后卻落荒而逃,看來不忘的身邊,還是有許多高手的!”
慕容悠道:“大姐,真正的高手也就兩人,一個叫史大彪,一個叫閆帥,至于其他人,根本不足為慮!”
黑衣女子道:“那你可知暗中還有多少人相助于不忘?”
此話一出,慕容悠頓時陷入沉思,早在虛空戰場時,她便見識過墨梅的強大,那行一片水墨天色的長劍,至今仍讓她記憶猶新。
沉寂片刻,慕容悠方才開口問道:“大姐,那你的意思是?”
黑衣女子淡然一笑,道:“我的意思很簡單,我九幽教也不多求什么,只要他交出五行封天印,一切都好說。”
慕容悠皺了皺眉,她本意不是問此,但黑衣女子卻如此以應,直教她無言以對。
許是察覺到慕容悠的疑之所在,黑衣女子又道:“二妹,你以為教主只派遣了我們九大幽帝前來追討五行封天印嗎?”
言罷,黑衣女子的身影突地憑空消失,慕容悠等人稍稍頓了頓,接著連連凌空虛渡而去
天翊等人進入鵲橋城后,隨意找了間客棧休憩下來,大青歷經三日飛行,也需要恢復體內元力。
好在天翊身上恢復元力的丹藥眾多,倒也足夠支持大青的消耗。
這一夜,月明星稀,整個鵲橋城都籠罩在淡淡月華下,朦朧而又清澈。
此時,天翊佇在窗前,凝眸遠眺,不知何時,他的身旁突有一道光影聚斂成形,正是曉夢不請自來。
天翊感知到了曉夢的到來,但卻沒有開口言語什么,他依舊眺望著遠方。
曉夢也沒有開口,目光沿展,順著天翊的視線瞭望出去。
那里,月色天華,輕煙裊裊。
沉寂了好半響后,曉夢方才開口道:“不忘,冷軒他真的成了無字戰碑的碑靈?”
天翊點了點頭,隱隱察覺到曉夢那顫動的心神。
曉夢道:“不忘,你難道不好奇雨木之域的核心之地到底隱藏了什么?”
天翊收回遠眺的目光,看向曉夢道:“前輩,龍葵果是我所采摘,為了救青霖老師,我覺得值得!”
曉夢道:“不忘,這天地遠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簡單,不是救與不救,值不值得便能囊括!”
天翊微微笑了笑,道:“可是在我眼里,這天地就是這么簡單。”
曉夢遲疑片刻,似乎還有話要說,但終究沒有言道出口,她停頓了些時候,身影憑空消散。
翌日,鵲橋城,勁風起,晨色蒼茫,人從容,暗云飛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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