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六章:天狼登云,包我打聽合兩更
明月出遠山,蒼茫云海間,天翊等人披著月華,抵至一處幽深的峽谷內。
皎月之下,遙掛著一條銀色的飛瀑,飛花碎玉,白練騰空,水簾懸掛,如雪崩瀉。
天翊等人佇立在飛瀑前,只覺有狂風巨浪迎面來襲,聲勢浩大的銀落聲,響徹天地,蓋過了塵世喧囂。
這一刻,天地之間唯獨剩下眼前那一飛瀑在吟唱悠遠,寂靜。
天翊望眼以對,如潮的思緒,來得竟是那般洶涌澎湃。
這一處幽深的峽谷,他并不陌生,他清晰地記得,這里名叫明月峽谷,他曾與烈陽一道在明月峽谷中找尋子夜星辰草。
天露靈草,子夜滋長,凝星辰之力,故名子夜星辰。
當初為了一株子夜星辰草,天翊被冰珞、陰玥師徒兩聯手打成重傷,正因為如此,烈陽一怒之下方才率眾砸了天狼學院。
可以說,狂客學院最終被幾大勢力聯合屠戮,此事應該算作導火線。
此時重臨明月峽谷,水聲山色鎖銀瀉,往事思悠悠,天翊的心中萬千感慨,只道一言難盡。
青霖道:“我們已經抵達明月峽谷,此處距離登云峰并不遙遠。”
話至此處,青霖朝著天翊望去,眼中似︾,..有詢問之意。
他雖然身為狂客學院的老師,但隨著這一路走來,他已然發現,狂客學院的后浪現已沖勁遏天,他們再也不是活在襁褓中的嬰兒。
天翊稍稍平復,目以掃視,言道:“青霖老師,你們留在明月峽谷中,我去登云峰探查一二。”
說著,天翊便欲起身飛離,武忘與無憶見狀,連忙出聲上前。
武忘道:“老大,讓我跟你一起吧!”
無憶道:“老大,還有我!你說過,無論這天地有多大的風雨,我們都要一起撐!”
大青與小笨也連連靠身上來,看得出來,它們也很憤動。
千鈺等人面帶焦急地望著天翊,他們似是有話要說,偏又落得個欲言又止。
天翊遲疑片刻,沖著武忘與無憶點了點頭,而后看向閆帥,他雖然沒有開口說些什么,但眼中的拜托之意卻是清晰無比。
閆帥悠悠笑了笑,淡然道:“不忘,早去早回。”
天翊微一頷首,繼而便與武忘、無憶破空而去,不消多時,再不得見半分蹤影。
千鈺等人遙望著天空,那里除開皎月如輪、碧云連天外,便只剩下熏染的清風,徐徐飄過。
史大彪自顧地飲著酒,興感而嘆:“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閆帥笑了笑,接語道:“天幕卷輕霜,月波清霽,煙容明淡,都緣自離恨,故畫作遠山長。”
史大彪斜睨了閆帥一眼,他沒有再言說什么,只手一揮,一根豎笛赫顯在手,正是得自于池暝之手的神器蟬鳴笛。
此時,初夜涼夕,風月甚美,史大彪吹笛作聲,畫映蔥蘢,斷續聲隨斷續風,響遏行云橫碧落,清和冷月到幽峽。
笛音輕慢而舒緩,好似腳步之聲,由近到遠,縹緲而清晰,又如潺潺流水般綿綿不絕,似淳淳溪水般清脆歡快。
一曲笛聲終了,史大彪垂縷飲酒,流響出深谷,居高聲已遠,非是藉悠風。
千鈺等人如癡如醉地聆聽著,笛聲雖已悠遠而去,但在他們的心中卻裊裊不息。
聽得史大彪這一曲吹笛后,縈繞在眾人心頭的不安與焦憂,無聲無息地消遠而去,他們只覺得心平氣和了許多。
千葉道:“大彪院長,你什么時候變得精通音律的?”
千鈺、幻茵等人紛紛朝著史大彪凝視而去,打從認識史大彪開始,他們只知史大彪瘋癲逍遙,并不知曉他對音律竟也那般精通嫻熟。
史大彪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說道:“我并不精通什么音律,只是有些思緒在我心中落地生根罷了。”
說到這里,他微微瞇上眼,腦海中無端浮現出荒時、卜噬月、虎妞等圣王學院之人的身影。
天翊等人有百千思緒,史大彪又何嘗不做如是?
聽得史大彪此言,千鈺與幻茵低了低眼,兩女知道史大彪心之所系,隱隱約約也能感受到史大彪心底深處的那一份悵惘。
閆帥神色如常地看著史大彪,笑道:“百種相思千種恨,最是傷人,若不憤,何不枕酒伴月痕?”
說著,他也不等史大彪提壇,自顧地拿起那泛黃枯舊的酒葫蘆,仰頭便飲。
讓人意外的是,承聽到閆帥這話后,史大彪竟一副無動于衷模樣,他沒有如以往般提壇豪飲,他只是微閉著眼,醞釀著一方迷醉。
這一刻,明月峽谷所在的一方天地,月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月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月外。
再說天翊、武忘、無憶三人,他們離開明月峽谷后,徑直向西而去。
月斜西天之際,三兄弟落定在一處陡峭的山巔。
抬望眼,碧天銀月,低俯視,翠葉蒼地。
落于那陡峭山崖之下的,乃是一片延綿平坦的草原。
草原的一頭,城樓儼然,高墻林立,那里,曾是天狼學院的院址。
草原的另一頭,有一座聳入云霄的山峰,山峰若一生有六指的手掌,作撐天之勢。
此時,天翊三人靜靜地佇立著,他們誰也沒有率先出聲,似不想打破那一份久違的溫馨與熟悉。
不知不覺,三人的眼中皆有瑩光泛爍,淚水直在眼中打圈,攪動了風云,亂離了顛沛。
如此沉寂了好半響,天翊方才開口道:“遇事別沖動,而今的登云,恐怕再也不是當初的登云,記住我們此行的目的。”
武忘與無憶點了點頭,平復片刻,異口同聲道:“我們慕天狼之名而來,希望有幸能入得其內學習。”
早在來時的路上,三兄弟便已商榷妥當,他們到此,只因仰慕天狼學院的聲名,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下一刻,三人展空而落,不消多時,人已降臨在草原之上。
他們收斂好了情緒,神色從容而又淡定,自眼目中流露而出的,唯有憧憬與期許。
沿著豐茂的草地前行了一段時間后,天翊三人抵至到了草原一頭的城樓高閣。
天狼學院的招牌不復存在,城樓之上,銘文金刻著一塊橫匾“天狼城!”
城門是打開的,也沒有一人看守,身立于城外,便可聞聽城內的喧鬧吵雜,綿綿不休,不絕于耳。
天翊與武忘、無憶示意一眼,接著毫不遲疑地踏入城內。
一入城內,只見得月色之下,有煙柳畫橋,有風簾翠幕,有閣樓參差。
這里,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豪奢無比。
見得此般景象,天翊三人的眉頭皆有疑慮橫浮,他們在想,天狼學院何時變成了天狼城?
就在三人遲疑之際,有一尖嘴猴腮的男子快步迎面到他們的身前,男子笑道:“看三位大人這風塵仆仆的模樣,想必也是為了拜入天狼學院而來吧?”
天翊笑了笑,點頭道:“小哥倒是好眼力,我三人結伴至此,正是慕天狼學院之名而來。”
尖嘴猴腮的男子諂媚道:“三位大人,小的名叫包打聽,三位大人若是不嫌棄小的粗鄙,小的愿意為三位大人接引導薦。”
武忘與無憶同時一愣:“包打聽?”
男子訕訕一笑道:“小的雖不敢說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但對于天狼學院的往來今昔,卻是了如指掌,況且小的在天狼學院內有一兄長,他是此次天狼學院招收新學員的負責人之一。”
說到這里,包打聽饒有意味地對著天翊三人使了個眼色,其意不言而喻。
天翊自若地笑了笑,說道:“包兄有此能耐手段,在下佩服,以后我等三人的前程,可就全看包兄的了。”
聞言,武忘與無憶也紛紛對著包打聽獻笑,那模樣,倒還真有幾分仰仗之意。
見此一幕,包打聽眉色飛舞,一臉興奮道:“三位兄弟且隨我來,此處可不是說話之地。”
接下來,天翊三人在包打聽的引領下,來到了一家名為“月狼”的裝潢奢豪的客棧,包打聽先是讓天翊三人訂下三件客房,見天翊三人出手闊綽,他也是樂得個眉開眼笑。
此時,天翊的房中,武忘、無憶以及包打聽端坐在一桌案前,他們既是決定前來探查天狼學院虛實,自然要了解個通透。
包打聽的目光在天翊三人身上掃視片刻,道:“三位兄弟,不是我包打聽吹噓,只要是關于天狼學院之事的,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他昂了昂首,挺了挺胸,只是中氣不足,略顯有些作態。
天翊佯裝驚愕,說道:“包兄真是人如其名,讓我等兄弟欽佩不已!對了包兄,我聽說天狼學院以前的院址,似乎就是現在這天狼城。”
武忘與無憶連忙附和地點著頭,眸帶異色地朝著包打聽望去,好似希望后者給他們答疑解惑一般。
聞聽天翊此言,包打聽突地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人已半爬在桌面上,低聲細語道:“我給你們說,這事可不能亂講,你們也就遇到我包打聽,若是換做他人,可沒人敢跟你們提及那一段血腥的歷程。”
天翊三人的眼中皆有郁色一閃而逝,而后做一副好奇模樣,專注地盯著包打聽。
天翊學這包打聽的語調,小聲道:“包兄,愿聞其詳!”
包打聽抿了抿嘴,四下張望了一番,說道:“我給你們說,數年前,天狼學院的院址的確就是現如今的天狼城。那個時候,在天狼草原的那一頭,還有另外一所學院,名叫狂客學院。”
聽得包打聽提及“狂客學院”之名,天翊三人的思緒,澎湃如潮,但他們強忍著內心的悸動,表面上佯裝出一副聽得入神模樣。
包打聽自然發現不出天翊三人的異常,依舊滔滔不絕道:“狂客學院所在的山門,名為登云峰,你們來的路上想必也看見了那如六指擎天的峰巒,那里便是狂客學院的院址所在。登云峰上,天地靈氣渾厚不已,據說在那里修煉一天,抵得上在外界修煉十天。”
說到這里的時候,包打聽還忘我地對著天翊三人比劃出了十個手指頭。
天翊頓了頓,道:“包兄,你的意思是說,天狼學院取締了狂客學院的山門,而且使用的是鐵血手段?”
包打聽眉宇一挑,對著天翊比劃了一個大拇指,說道:“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們可能不知道,當初為了奪取登云峰,天狼學院可是糾集了不少勢力,那一戰,天昏地暗,據說鮮血將登云峰的六跟指頭都盡數染紅了。”
話至此處,包打聽不由地打了個冷顫,渾身上下汗毛直豎。
天翊三人默不作聲,心卻如同被一柄鋒銳的尖刀穿刺而過。
包打聽輕聲一嘆,再道:“風瀾大陸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之地,這里,只有實力強大的人,方能稱王稱霸。狂客學院的衰落滅絕,也道自然。”
武忘與無憶低了低頭,兩人雖極力克制,但內心的激憤仍有外溢的跡象。
倒是天翊微微瞇了瞇眼,睜眼時,他的神色已然如常,說道:“包兄,我等三兄弟遠道而來,為的便是能入天狼學院,修習高深功法,不知天狼學院實力如何?”
包打聽想了想后,說道:“現如今,天狼學院在風瀾大陸聲名鵲起,如日中天,它的背后若無強者坐鎮,你們覺得可能嗎?”
無憶道:“包兄,強者有多強?”
包打聽道:“出竅境的老師多不勝數,劫成境的老師也不是沒有。”
天翊三人稍作一愣,接著同時表現出一副期許向往的模樣來。
包打聽見狀,滿意地笑了笑,說道:“我再給你們透個底,據說在天狼學院中,還隱居著一些真正的大能之輩。你們若是有緣能得到他們的指點,將來的成就,絕對不可限量!”
包打聽這話一出口,天翊三人自然要表現得驚駭一些,他們面紅耳赤,額有驚愕浮,神有精芒掠。
天翊道:“包兄,我們現在可能進入登云峰,如此圣地,若能一睹風采,也道足矣!”
許是因為漸漸熟絡了起來,包打聽白了天翊一眼,說道:“兄弟,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現如今的六指峰已經不叫登云峰,它叫天狼峰,你可要牢記在心。”
天翊尷尬笑了笑,卻又聽得包打聽繼續道:“你們以為天狼學院是隨隨便便就能進的不成?每年的這個時候,天狼峰上都有專人下山來挑選外門弟子,只有被選中的弟子,才能進入天狼峰。”
天翊點了點頭,道:“包兄說的極是,倒是我有些心猿意馬了。”
包打聽頓了頓,道:“該說的也說的差不多了,你們也知道,我在天狼學院有些人脈,你們若是想要順利進入天狼學院,我或許可以給你走動走動。”
說著,包打聽飽含深意地沖著天翊三人笑了笑,言外之意倒也昭然。
天翊道:“包兄,此事你當真有把握?”
包打聽拍了拍胸脯,斬釘截鐵道:“十成十的把握,夠不夠?”
無憶道:“包兄,說說條件吧!”
包打聽笑了笑,說道:“你們也知道,我要走動自然需要金錢,一層一層的打點,需要的錢財可不是個小數目。”
武忘道:“包兄,你就盡管開口,說個價吧,要多少錢?”
包打聽遲疑三兩,似在暗暗盤算,最后比劃出十根指頭,說道:“一個人,十萬金,保你們進入天狼學院。”
無憶與武忘看了看天翊,似有詢問之意,包打聽也于此時看向天翊,當見得天翊那凝沉的面色后,他的心突地“咯噔”了一下,暗道自己的要價是不是太狠了一點。
天翊沉思了好片刻,眼有決意浮掠,說道:“好!十萬金就十萬金!包兄,這里有二十萬金,你且先收著,事成之后,我們再付你剩下的十萬金!”
天翊隨手一揮,順勢將手中的儲物袋遞到了包打聽的跟前。
見此一幕,包打聽兩眸放光,眼疾手快地將儲物袋拿捏在手,誓言道:“三位兄弟放心,我包打聽的信譽天狼城內誰人不知?你們就在此處等我好消息吧!”
丟下這一句話后,包打聽退了下去,也不知是攜款私逃了,還是真去打點走動去了。
轉眼間,房內便只剩下天翊三兄弟。
無憶道:“老大,天狼學院內難道還有煉虛境的修士坐鎮不成?”
武忘道:“煉虛境的修士又如何?登云峰都被改成天狼峰了,那些狼子野心之輩,還真不知廉恥。”
天翊沉思片刻,說道:“如今登云峰上的云,再也不是當初的云,天狼峰,他們還真想得出來。”
武忘道:“老大,接下來我們怎么辦?難道我們真的要去天狼學院以假亂真不成?”
天翊沒有作應,他只是微微笑了笑,目光順著窗口望去。
那里,有一輪西沉之月,正懸在擎天的六指峰上,凄肅而又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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