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青霖迷失,一果一命合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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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緩緩走來,疏影未藏,遠陰微翳。
他那如黑曜石般耀眼的瞳眸中,除去呆滯無神外,還閃爍著凜然的英氣,那看似平靜無神的眼波下暗藏著犀銳。
他無言無聲,步以剛正,一襲青衣獵獵隨風,橫斜在手的一柄青光長劍幽寒而又凜冽。
這一刻,亂云低幕,急雨回風,男子自風雨中從容自若踏步而來。
無憶發愣失神,滿臉不敢置信道:“老師?”
天翊與武忘失措在一旁,愣眼巴巴地盯著男子看著,小笨與大青宛若泥塑木雕般一動不動。
千鈺等人心有疑慮,但手上攻擊卻不作絲毫滯慢,劍舞長風,雨染鮮血。
閆帥與戲子并未出手,兩人只靜靜地看著,他們就如薄霧輕煙,給人以縹緲虛幻。
史大彪躲身在眾人的防護之內,神有驚詫,色有彷懼。
就在天翊幾人驚愣之際,男子突地騰空而起,青峰長劍一記橫撩,倏出一片延綿劍芒,浩蕩而凌銳。
一劍出,凄凄暮暮,幽寒叢生,只道是,寒風摧古木,幽霜凍蒼嵐。
劍聲似吼,破空呼嘯。劍芒如虹,貫空飛掠。劍qì凌云,光射天穹。
須臾間,青色劍鋒怒搖山岳,掣電走芒般地朝著無憶飛刺而去。
無憶身處于鋪天蓋地的劍芒下,整個人就宛若置身在渺茫之內,他呆滯著,對于霄落而來的劍芒置若罔聞。
天翊眉宇一沉,人已從原地消失不見,眼看著無憶便要湮沒在青色劍芒下,其身前突起一陣五彩棍影。
剎那間,劍芒棍影兩相擊,炸裂轟鳴聲成片而起——“砰!砰!砰!”
劇烈的震蕩下,天似崩塌地似裂,山河搖泣,萬物凜顫。
這一狂猛對擊,直使得天翊與無憶的身子飛退倒卷,體內好一陣翻江倒海。
那撩劍的男子在此轟襲中也倒飛出去,讓人震驚的是,他的神情無驚無愕,宛若一不知疼痛的木偶。
不多時,男子已穩住身影,他絲毫不作遲疑,長劍一挺,切云冠而落。
見此一幕,無憶自失神中醒轉,他關切地看向身旁的天翊:“老大,老師他怎么成了迷失者了?”
天翊皺了皺眉,道:“無憶,你與武忘等人先清理掉周圍其他迷失者,青霖老師交給我!”
說著,天翊迎空而起,披風長棍橫撩豎挑,作一方五彩棍河,行一片雨水云天。
無憶點了點頭,繼而與武忘等人展開了對其他迷失者的清剿。
此時,嶺頭云似蓋,巖下雨若塵,千峰如珠玉,萬樹披霞彩。
戰斗一直在持續,持續到最后,風靜雨止,陽光輕撫,唯獨剩下天翊與青霖獨戰于四野長空之上。
無憶等人眸帶關切地耽憂而望,他們意wài的是,青霖出現了雨木之域,更意wài的是,青霖竟成了迷失者。
武忘道:“青霖老師怎么會成了迷失者?”
無憶眉宇凝沉,久久方才應了一句:“至少老師他還活著。”
武忘緘默不語,小笨與大青亦作沉默,沉默地有些悲傷,悲傷地有些彷徨。
千鈺等人茫然以顧,他們所能預料到的,唯有青霖的身份——狂客學院的老師。
史大彪稍頓片刻,言道:“風起蒼茫,游林迷路,彷徨往來,悲號慟哭。”
戲子饒有意味道:“念親已沒,棺柩已去,悵然失望,彷徨哀痛。”
史大彪轉身道:“他還活著。”
戲子笑了笑道:“他活著,可他卻跟死了并無差別。”
聽得兩人這般言對,武忘等人的臉色略顯得有些難看起來。
無憶道:“即便青霖老師成了迷失者,他也一樣是我的老師!”
史大彪與戲子收口不言,兩人只自顧笑著。
這時,一直未曾開口的閆帥道:“原來他叫青霖,原來他是你們的老師。”
他這話說的有些悵然,悵然中又帶著欣然,任誰都聽得出來,在此之前,他應該見過青霖。
小軒眨巴著大眼,好似在思量著什么。
千鈺注視著天幕中的戰況,言道:“我們不去助不忘一臂之力嗎?”
聞言,幻茵便欲奪身而起,卻被無憶連忙阻止了住:“老師的實力很強,我們貿然前去,只會給老大增添不必要的負擔。”
武忘點了點頭,道:“老大與青霖老師的這一戰本就不是生死之戰。”
幻茵了愣了愣,疑道:“可是他出手狠辣,怎么都像是想要取不忘之命。”
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青霖,無憶與武忘的話語只是站在天翊的角度而言,要知道現如今的青霖,乃是迷失者,他沒有自己的思想,他有的唯剩殺戮。
此時,四野長空之上,天翊正與青霖激戰若酣,青霖的三尺青峰,輪轉煙塵,劍尖之上有青芒吞吐不定,似長蛇般來回伸縮。
他一劍撩下,劍動四方,勢有雷霆震怒,青光罷凝,劍雨洋洋灑灑,撩射滿天。
霎時間,山色沮喪,天地低昂。
天翊持棍以御,棍勢開闔有力,如山棍影環顧周身,莫有能破。
須臾之際,青霖撩刺而來的劍芒便與天翊揮舞而出的棍影交擊在了一起。
只聽得轟鳴連綿響徹寰宇——“砰!砰!砰!”
這一刻,狂猛激蕩的元力紛亂四射,受此襲擾,靜謐的幽野上揚起漫天塵土,千山震,萬水顫。
動蕩之后,塵歸塵,土歸土,天翊與青霖迎空而立,他們彼此對視,但天翊卻在青霖的眼中看不到絲毫色彩,那里似乎只有空洞。
天翊一手橫斜著披風長棍,沖著青霖喚了聲:“青霖老師?”
青霖無動于衷,依舊淡漠地凝視著天翊,沒人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停頓下來。
天翊頓了頓,面有沉郁,青霖的實力很強,足有五劫境的樣子。
若這是一場生死之戰,天翊斷然不會這般躊躇,他若爆fā,即便九劫境的修士也能斬殺,但此次不同他往,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狂客學院木宮的首席老師青霖,他如何也下不了殺手。
他與青霖激戰這般長時間,為的便是將青霖“擒拿”住,而不是傷其性命。
只是讓天翊有些始料未及的是,青霖竟這般難纏,一番激斗下來,他竟無法將其拿下。
沉寂片刻,青霖突然動了,其身迅疾如風,其劍奔閃走芒。
劍出,若游龍走筆,爛漫出一片蔥蘢,飄落出一襲煙雨。
霎時間,一道道清英浩氣自劍身上散漫開來,直讓天地失陷,萬物失靈。
劍芒斬風而過,撩起若河劍芒,滾滾中,木元浩蕩,碎了如席般風雨,亂了蒼翠般蔥蘢。
青峰劍過,驚起漫天風塵,震耳發聵的轟鳴中響起一道悶哼聲,天翊的身影倒飛出去,鮮血如灑,揚起好大一片血霧。
見此一幕,無憶等人無不驚慌失措,特別是千鈺與幻茵兩女,更有種按耐不住己身焦切的模樣。
天翊飛出老遠距離方才穩住身影,他的嘴角噙著斑斑血跡,卻不失笑意。
看著那已再次出劍朝著自己飛刺而來的青霖,天翊興奮道:“青霖老師還算不得真zh惡ng意義上的迷失者,至少他還懂得蓄力而為,而不是盲目地嗜血殺戮!”
言罷,天翊長棍一挑,繼而轉挑為掃,黝黑的披風長棍突起五彩斑斕。
“披風之縱橫千軍!”
棍勢橫掃,有萬夫莫當之勇,縱使千軍亦難敵。
五元之力經披風長棍增幅,頓爆fā出覆滅之威,棍影成疊,風卷云涌。
眨眼間,天翊橫掃開來的棍力便與青霖落刺而來的青峰長劍撞擊在了一起。
“嘭!”
一聲巨響,狂元震蕩,直撩得天幕虛晃。
受此一擊,青霖的劍勢毫無滯緩,直從如浪的棍力中穿刺而過——“咻!”
天翊見狀,眉宇一橫,披風長棍一撥一抖,震顫間,那附著在棍的五彩光芒頓變得金光爍爍。
撥棍之際,天翊凌空騰躍,起落間,長棍劈合而下,若一副勇者無畏之勢。
“披風之仁者無悔!”
衍金長棍破空橫貫,無刃無鋒,但卻意蘊銳嘯。
“咻!”
剛一接觸青霖挑刺而來的劍力,天翊手中長棍突作飛旋態勢,強猛的洞穿之力于飛旋中迅猛張馳。
“呼!”
旋棍穿射,那自青霖劍鋒之上輪轉而出的木元頃刻間土崩瓦解。
“砰!”
受此棍擊,青霖的身影倒退三兩,還不待其身定,天翊已是挑棍壓來。
“披風之驚鴻一現!”
衍金長棍一抽一挑,頓時顯現出數道耀眼棍影,須臾間,這數道棍影便作無形。
青霖面無神色,手中長劍倏地朝著身前虛空點落下去,那里,波光若粼,正有數道棍影憑空顯現,
劍落,驚起狂猛炸裂,聲動霄漢。
“砰!”
青霖持劍的一手突地一顫,好似受到了強dà的震蕩之力,其身子也于此時不由自主飛退出去。
天翊并未遲緩什么,挑棍突作橫落之勢,原本衍金之色的長棍再次變得五彩斑斕起來。
“披風之縱橫千軍!
又是一記橫掃棍力,棍影直若滔天駭浪,瞬間便將青霖席卷。
“砰!砰!砰!”
動蕩的五彩元力中,隱隱可見青霖橫撩劈刺的劍鋒。
天翊收棍,接著點指蒼天,棍影劈落間,其整個人的氣勢頓變得笑傲睥睨起來。
這一刻,天翊就是長棍,長棍就是天翊。
“披風之縱橫天下!”
只見一道棍影劃破虛空,動蕩間,天地萬物都好似震顫起來。
一棍出,攜王者之風,縱橫天下。
青霖剛從那如浪棍影中脫身而出,便見得天翊舉棍劈斬而來的身影。
他無可還手,但他卻無絲毫懼意,他只是凝視著天翊,那目光空洞而又淡漠。
下一剎,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青霖的身子迎空倒飛出去,鮮血飛灑,直在天幕拋畫出好長一條血線。
見此一幕,下方的無憶與武忘兩人皆作驚憂,他們擔心天翊,但卻更擔心青霖。
無憶的氣息都顯得有些紊亂,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喃道:“老師不會有事的,老大出手,定有分寸。”
與此同時,不遠處突有一聲龍吟響徹幽野山谷,繼而便得大青展空而起。
三兩時息,大青巨化的龍身已是來到了天翊的身旁,它先是眸帶異色地看了看天翊,而后竟是快速朝著倒飛的青霖飛去。
天翊沒有阻止大青,大青乃是青霖的結伴靈獸,此時由它去承接青霖,再好不過。
不消多時,大青已飛身到了青霖的身旁,它兩眸瑩瑩地看著后者,傳音道:“老朋友,你連我也不記得了嗎?我是大青,我們曾一起并肩戰斗,我們曾沐浴血雨腥風。”
大青不知道青霖是否聽得到它的傳音,龍尾輕擺,一道柔和的木元已是把持在青霖身上,勾尾一動,青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落定在了大青的龍背之上。
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青霖落定的瞬間,竟是雙手合劍,接著猛地就是一記豎插刺入大青的龍身內。
大青悶吟一聲,龍背之上有龍血如噴泉般激涌而起,直將青霖的一襲青衣染成濕黑。
無憶等人動容,紛紛展空,他們飛身到天翊的身邊,心卻停留在不遠處的一龍一人身上。
這一刻,大青載著青霖迎空飛嘯,它并沒有因為適才青霖的那一劍而心存憤怨。
大青繼xù傳音道:“老朋友,你聽得我的傳音嗎?我是大青,我是萬古青龍!”
青霖面若死灰,對于大青的傳音置若罔聞,那被其拔出的三尺青峰,竟是毫無遲疑地再次朝著大青的龍身刺下。
“噗嗤!”
劍落,龍血汩汩,飛濺的血花直將青霖的面容染成血色。
這一次,大青哼也沒哼,它繼xù載著青霖翱翔在天際,敗鱗殘甲滿天飛。
此時,云層漫漫,玄寒蕭蕭,平添了凄涼與悲愴。
天翊等人愣愣地看著這一幕,看著看著,心有悲傷油然而生,神有黯然無端而起。
就這般,大青載著青霖馳騁長空,它無怨無悔,即便此時后者的劍鋒無情而又凜冽。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青的神色顯得疲憊不堪起來,不知是飛得累了,還是被放血放得累了。
有那么一刻,那一直落定在大青龍背之上的青霖突地長嘯作聲——“啊!!”
他高舉劍鋒,浩蕩的木元之力縈繞著劍身,青光滴轉,耀眼而又刺目。
手起劍落,凌厲的劍芒豎空飛射,直朝著大青那已血肉模糊的龍背刺去。
對此,大青視若未睹,它緩緩瞇上眼,兩行清淚遙掛長天。
見此一幕,無憶急喝出口:“老師,不要!!”
回音繚蕩下,天地漸變昏沉,萬千蔥蘢若墜冰窟,青霖這一劍若是落下,大青鐵定隕亡。
讓人震驚的是,眼看著那三尺青鋒便要落刺之際,青霖整個人突地凝滯不動了起來,他兩手持劍,神色呆愣,這呆愣不同于空洞淡漠的呆愣,而是一種如夢初醒般的呆愣。
下一刻,青霖的嘴唇微微蠕動了三兩,他好似想要說些什么,卻終究沒能說出口,接著一頭栽倒在了大青的龍背上。
見狀,天翊等人再也按耐不住,連忙朝著大青飛展而去
這一夜,幽野很幽,幽野很野,斜月疏影,殘風亂山。
天翊等人停駐在幽野上,大青化作小笨的熊體模樣,熊背之上,有一道道猙獰可怖的傷口,觸目驚心。
此時,眾人圍將在昏沉不醒的青霖身前,心有沉郁。
閆帥看了看大青,而后又望向天翊問道:“大青是青霖的結伴靈獸?”
天翊點了點頭,視線卻未曾從青霖的身上移開。
無憶道:“老大,老師成了迷失者,可有辦法讓他恢復過來?”
天翊沉默地搖了搖頭,早在此之前,他便已經向辰南子問詢過,可結果卻讓他失望。
武忘道:“小白臉,青霖老師一定可以恢復過來的。”
無憶神情低靡地“嗯”了一聲。
閆帥尷尬笑了笑,眾人似乎將他的話語給忽略了掉,他輕咳了咳,言道:“以后每日以龍血洗滌他身,讓其不至于從昏沉中醒來。”
說這話的時候,他朝著大青看了看。
聞言,天翊等人皆是一愣,繼而眉眼成疑地朝著閆帥看來。
他們神色不一,有欣喜,也有鄙夷,欣喜者是天翊,鄙夷者則是無憶等人。
天翊欣喜的是,閆帥似乎知曉讓青霖恢復的辦法,無憶等人鄙夷的是,閆帥竟不希望青霖從昏沉中醒來。
天翊道:“閆帥前輩,你知道如何讓青霖前輩恢復?”
聽得天翊這般一說,那本一臉鄙夷的無憶等人無不驚詫以望。
閆帥頓了頓,言道:“方法是有,但我并不希望你們去找那方法,這一路走來”
說著,他朝著小軒看了看。
見閆帥這般神舉,天翊恍然明悟,言道:“閆帥前輩,你說的方法可是指的雨木之域最深處的龍葵果?”
閆帥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說道:“不忘,龍葵果所在之地,絕不是你所想象那般簡單。”
天翊道:“即便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
無憶等人皆是眸帶堅定地頷首。
閆帥稍頓片刻,目光再次落到小軒身上,言道:“忘了說了,龍葵果只有一顆,而一顆龍葵果只能救一人。”
說到這里,他笑了笑,笑得開懷而又“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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