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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掃了他一眼,抓起案幾上冰鎮的林檎幾口吃掉。塵緣↘文學↓網
柴令武著急起來,問:“你倒是說呀,賣什么關子呀?”
“急什么急,我這一天奔波,都沒好好吃過飯。”李恪白了柴令武一眼。
“行,這些糕點都奉給你。”柴令武端起旁邊一盤糕點捧過來,“你就趕緊說吧。你知我脾氣,還這樣吊胃口。”
李恪哈哈一笑,說:“其實也沒啥大事,就是今日這高士廉參了劍南道軍中一本。”
“嗨,我當什么事,早聽說了。”柴令武擺擺手,“這都不是什么新鮮事。”
“你消息倒是很靈通呀?”李恪似笑非笑。
“你別那么個笑法。我們也認識這么多年,我幾斤幾兩,你也是知道的。我可不像是外界說的那樣,只顧享樂敗家。再說,就朝堂這點點破事,我爹還馬不停蹄牽扯其中,你以為我不知道?等在宮門口的柴文上午回來跟我說我爹又有新的任務了,接風宴就先推后,當時我就問了柴文。”
“柴文怎么會知道?我記得他雖然是你爹的護衛,早朝時候給你爹牽馬,他又沒有上朝。傳話舍人也不至于說什么事,頂多就說你爹又執行任務啦,暫時不能回家。”江承紫很是疑惑。
“下朝的那幫老頭兒說的呀。柴文說,那蕭瑀還在宮門口暈倒了。”柴令武聳聳肩。
“原是如此。”江承紫恍然大悟。
“那老頭暈倒了?這倒是出乎人的意料。”李恪輕笑。
柴令武仔細瞧著李恪,試探著問:“高士廉這一奏折,告的人應該不少吧?”
“國家機密,無可奉告。”李恪笑盈盈地看著他。
柴令武鄙視地撇撇嘴,道:“你跟我藏著掖著?我雖然荒唐點,但這點小形勢我還是看得到的。高士廉平素都是活躍在百姓民間,朝廷之事絕不過問。他這種人呀,不做則已,一做就要驚人。”
“說得你很了解他似的。”李恪懶懶地枕著雙手仰面躺在軟榻上,眸光卻是瞧著江承紫。
江承紫只是與他目光相接,瞬間又移開了。一顆心如漫天大雪飄飛,紛亂得不成樣子。她竭力讓自己平靜,努力去聽事情。
“就算高士廉不是這樣的人。可假若這次狀告涉事軍官只是幾人,陛下會不召作為丞相的蕭瑀前去甘露殿?蕭瑀至于暈倒?從這種種跡象表明,這次涉事軍官頗多,而且對蕭氏一族的損害特別大。”柴令武得意地分析完畢。
江承紫鼓起掌來,說:“我完全同意義兄的分析。”
“看到了吧,李老三,我妹妹可都是同意的。我妹妹那是多聰明的人呀。”柴令武哈哈笑。
李恪翻了個身,瞧著柴令武說:“你繼續分析,我看看,你還能分析出什么來。”
“哈哈,我還能分析出蕭氏一族要倒大霉了。我還分析得出這一次你不會插手,陛下也不會讓你插手。”柴令武洋洋得意,頓了頓,然后壓低聲音說,“這治軍治人呀,跟做生意一樣,講究的是揣摩人心,看全局形勢。劍南道、山難道幾乎都是蕭氏的勢力把控。當年,蕭氏雖是歸順大唐,卻也順帶安插下不少的暗樁。咱們陛下對付反賊與外族已是疲于奔命,暫時沒精力對內整頓。蜀中可是富饒之地,劍南道、山難道不徹底歸屬于陛下,那就得是兩柄懸在大唐頭上的利劍。如今,有這么個機會,陛下自然會將蕭氏一族的根本連根拔除;而這一次,誰解決了劍南道、山難道,就可掌控這兩路大軍,繼而掌控整個蜀地。呵呵,你一個庶出的皇子,除非,陛下不待見你,才會讓你沾染。”
“你小子,還不錯呀。”李恪贊嘆。
柴令武這小子與前世相比,除了那一份兒痞子樣沒變,真是徹徹底底變了。
“呔,哥要是有心,日后做個大丞相或者大將軍都是可以的。哥只是懶,懶得看那些蠅營狗茍的事。哥只喜歡白花花的銀子。什么光宗耀祖的事就讓我大兄去吧。我只愿意認認真真做的事,賺錢,享樂,開開心心過一生。”柴令武聳聳肩。
“你瞧你這種人,生為世家子弟,就不擔負點責任,嘖嘖。”李恪撇撇嘴。
“若朝廷真需要我時,我也定然出力。只不過,現在能人那么多,我這種高手就沒必要出手了。”柴令武笑容燦爛,異常得意。
江承紫挺喜歡這樣的柴令武,沒個正形,沒有蠅營狗茍的心,對友人極好,又看得清形勢,知道自己要什么。
“你確實很高手。”李恪也不埋汰他,真是由衷贊美。
“當然。我還知道高士廉這一本有你的手筆。”柴令武壓低了聲音,神情里帶著得意的笑。
盡管江承紫與李恪的臉色都沒變,動作也悉如平常,但兩人的內心都不約而同地被震驚了。兩人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從對方眼里瞧見了驚訝,便確認不是對方對柴令武所言。
柴令武沒看到預期的表情,早就興趣缺缺,聳聳肩,說:“你們倆都不驚訝一下,真無趣。”
“你怎么斷定是我的手筆?”李恪問。
他重生回來,就與那一幫紈绔子弟離得遠遠的。但還是有一次百密一疏他遇險了,救他的人恰好就是柴令武。因此,兩人熟識。他發現柴令武與從前很不一樣,極其聰明,揣摩人心,看周遭關系看得很清楚,而且更難得的是有一顆愛護百姓的心。
也因此,他才試著跟他相處。與前世里相比,除了他的名聲一如既往不好之外,從里到外,徹徹底底地不一樣了。
但是,他到底聰敏到什么程度。李恪從來沒有去試探。如今,借這一個機會,他倒是想要看看柴令武的水到底有多深,是否可擔得起托付。
“我給你寫的信,你沒收到嗎?”柴令武驚訝地問。
“什么信?”李恪也是疑惑。
“前些日子,你出使突厥。我怕京城里的這些牛鬼蛇神蠢蠢欲動在這里作亂,便讓人四處盯著。當時,我發現蕭氏的嫡出姑娘蕭蘭兒幾次出入你蜀王府。對外說,是說蕭妃身子不適,想念親人,掛念蜀王。于是,就讓蕭蘭兒去陪伴。”柴令武說到這里,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江承紫趁機插話:“這是極其平常的事,義兄是發現了什么?”
“本來是很平常的事,但那蕭妃在蜀王府一向深居簡出,我便讓人去查探。結果,呵呵,李老三呀,你頭上長草了。”柴令武哈哈笑。
江承紫一愣,才明白柴令武這話的意思是說那蕭妃借助蕭蘭兒的掩護,私會男人。
她不由得掩住嘴,瞧著李恪。
李恪一張臉,頓時冷下來,道:“沒想到她還真敢這么做。”
“你早知道了?”柴令武也是驚訝。
李恪不太情愿地點點頭,柴令武立馬上前一步,問:“那是不是你睡過人家呀?”
李恪一聽這話,連忙拍了柴令武一掌,道:“就你胡說八道,我什么時候睡過她了?”
“不應該呀,你既沒睡過她,她哪里敢這么猖獗?”柴令武覺得某個環節不對,正冥思苦想。
李恪便是冷冷地說:“我出使突厥前的某個晚上,這蕭妃在我參湯里下了催情藥。”
“那你喝了?”柴令武連忙問。
“沒喝,我給她喝了。”李恪說。
“那你睡了她?”柴令武又問。
“沒有。”李恪惡狠狠地掃了柴令武一眼。
柴令武笑嘻嘻地說:“口誤,口誤。那我換句話說,你找人睡了她?”
“我沒那么下作。她在我書房睡著了,我就走了。”李恪說。
“真話?”柴令武問,“那蕭妃可是很漂亮的。”
“我去你大爺,柴老二。”李恪徹底怒了。
江承紫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一眼不發,暗想:“這以后嫁過去,可得要立好規矩,不然隨時都有蹦跶出來的妖蛾子,要來搶老娘的夫君。”
李恪以為她生氣了,連忙說:“阿紫,我什么都沒做,你相信我。”
“我信你。”江承紫很鄭重地點頭。
“你真的信?”李恪不太確定。
“信。”江承紫很篤定地點頭。
李恪心里一塊石頭才如釋重負。柴令武卻在一旁琢磨,隨后恍然大悟,道:“這就說得通了,你誰沒睡過她不要緊。但是她在你的書房過了夜,旁人就以為你睡了她。呵呵,你若死在突厥,那么,她順理成章懷胎,你的遺腹子自然也可以興風作浪,成為蕭氏的傀儡。你的作用也不太大了。”
“他們的確打的這算盤,而且他們還打算擊殺阿芝。”李恪對柴令武的欣賞又上了一個臺階。
“蕭氏的人,真是越發沒出息了,手段也越發下作沒品了,竟敢對我準妹夫下手,這完全是不把我柴氏一族放在眼里。”柴令武冷笑,“這次活該他們的,看來我柴氏一門也該送他們一份兒厚禮。不然我這柴氏少東家還不是白當了。”
“是呀,你們柴氏經營日久,商鋪遍地,大禮多得是了。不過,你得顧及柴氏,顧及你父親。”李恪說。
“我自有分寸。”柴令武一張臉沉得難看。
“義兄,你不必著急,咱們暫且瞧一瞧才是。”江承紫看柴令武一張臉沉得難看,便知他是真生氣了。
“妹妹,我不是著急,我只是容不得他人欺負咱們。你就算是我義妹,那也是柴氏的人。”柴令武說。
“我說,那封信,你到底寫了什么?你不準備追查?”李恪考察完柴令武,這邊廂才繼續說那封信的事。
“那封信寫的就是我的推測,只是起先我以為你睡了蕭氏,所以推測蕭氏是想你回不來,而她懷上你的遺腹子這種戲碼。如今,雖然實際情況略有不同,但目的是相同的。至于信如何丟了,我定會追查的。”柴令武儼然變了一個模樣。
他完全不是平時那種吊兒郎當的模樣,反而像是高效率處理事情的總裁似的,配上貴公子的氣質與頗為俊俏的面容。嘖嘖,真是超級迷人。
李恪看到江承紫那模樣,心里不悅,咳嗽兩聲。江承紫連忙關心地問:“怎么了?可是身體不適?讓王先生替你看看?”
“不必,就是有些累。”他看她那么關心自己,很是滿意,心里卻在盤算:義兄也是一種危險的玩意兒,得趕緊跟老丈人找個宅子,老住在這里,自家夫人天天往這里跑,真是太可怕了。
“現在傍晚了,你們在這邊用晚飯吧。”柴令武建議。
李恪連忙擺手,道:“不了,我從楊府過來的時候,聽聞楊府有客人在,阿紫也該回去瞧瞧,到底是什么人來,這個節骨眼上,還是好生瞧瞧才是。”
“有人來我家?”江承紫一聽說有人來家里,頓時就緊張了。
楊王氏年紀大了些,這一胎懷得辛苦,平素里精神不濟,家里的事斷然不能勞心。楊舒越在城郊那邊看著格物院的建設,如今工程進入關鍵時期,他一大早出門就說不回來,要住在那邊。家里就剩下楊清讓與楊如玉能主事,但要是遇見老奸巨猾的,指不定就著了道了。
“那我不吃飯了,我回去瞧瞧。”江承紫說著,連忙起身。
“既是如此,我也不留你們吃飯。”柴令武也不挽留。
他知曉這義妹很有分寸,定然是擔心家里。
江承紫內心著急,站起身就跑到屏風邊,一邊穿鞋子,一邊想起先前說到的王瑛,這王瑛很可能就是自己媽媽穿越而來,爸爸定然是萬分震撼,也萬分想要見一見,證實這件事。
于是,她便說:“那義兄,如意坊那邊的事,還麻煩你幫著牽線一下,我就想見見那王瑛,想讓她幫我親自設計出嫁的飾品。”
“包在義兄身上。”柴令武拍拍胸脯。
“那思南先生若有什么事,還煩義兄派人知會我一聲。”江承紫又叮囑。
“行。”柴令武也應承下來,雖然他并不明白義妹為何那么關心獨孤先生,但他自小就想要個妹妹,現在有這么個天下一等一的妹妹,自然是要疼到骨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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