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號:23656)
作者:西門曉生
桑治平道:“之所以我如此警戒于他,是因為我注意那袁世凱多時了,袁世凱去小站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剔除了軍中兵痞,要求軍隊只招收身體健康的青年農民為兵,每日與士兵同吃同住同訓練。他訓練了一個月,武衛軍甲胄鮮明,記錄嚴格,令行禁止。從將軍到士兵,各個吃苦耐勞認真負責,直把訓練場當做沙場。不訓練時候,士兵和軍官一通讀書識字,聽報告,開演講會,軍營如同學堂。隨后他私自擴軍,將一千五百人的武衛軍擴編為七千五百人,而作為北洋系后起之秀,他得到了北洋系諸多軍官文臣的支持。你可知,平日訓練時士兵如何喊號子?”
“不知。”
“吃袁大帥的飯,喝袁大帥的酒,誓死不忘袁大帥的恩!”桑治平憂心忡忡道,“武衛軍只知袁世凱,不知朝廷,不侍朝廷,武衛軍成了袁家軍。”
曹躍來回踱步,內心之中翻江倒海,尤其是袁家軍,讓他倍感壓力。袁世凱身后有整個北洋系的支持,而自己只有陶模支持,從財力上無法和北洋軍抗衡啊。
桑治平繼續說道:“我曾在隱居古北口的時候,花大力氣研究過歷朝歷代的軍隊,從各個朝代的常規兵制到戰時制度,從節度使制度到部落制度,從府兵制度到禁軍制度,從肯兵制度到八旗制度,從史書上重大戰役到各位將軍。尤其是八旗、湘軍、綠營、淮軍,我都曾傾注了大量時間研究。研究過后我得到了這么一個結論,凡是能成大事的軍隊,都是私軍,而不是朝廷的官軍。從宋朝的楊家將和岳家軍,到明朝的戚家軍和關寧鐵騎,從曾國藩的湘軍到李鴻章的淮軍,無一不是私兵。何也?”
這言論倒是離經叛道的很,曹躍沒想到這桑治平平日是個不聲不響的小老頭,今天居然說得這么多,且如此大逆。當然,作為穿越者,曹躍能接受任何言論,并且他對桑治平的這番言論大部分茍同。
桑治平道:“所以我可以斷定,袁世凱就是要把武衛右軍,變成他的袁家軍,你知道什么原因嗎?”
曹躍笑道:“愿聞其詳。”
“當年我在古北口的時候,村子里的農夫平日務農,冬日則趕山追逐獵物做獵人。我有一個獵人朋友,他與我說過,獵人最重要的伙伴便是獵犬。獵犬平日驅趕野獸,危難時刻舍身救主,通常都是獵人在集市上挑選強壯的半大狗崽子養大訓練。但我朋友家養獵犬,卻不看個頭也不看能力,他只用自己家的母狗生的崽子,跳出來悉心培養,顧他家的獵犬雖然看起來不起眼,打起獵來也不如人家的獵犬,但更生在忠誠護住。我的這個朋友說,別人家的再好,也不如自己家的親。”桑治平休息了一會兒,又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這個道理也適用于帶兵,別人的兵再好,再給你使用,終歸不如自己建立的軍隊忠誠護住,有什么事可以舍命相救。你道為何袁世凱擴兵七千五,朝廷能夠忍受?為何你擴軍兩萬,朝廷反而給你加官進爵?”
“因為我的軍隊,只忠誠與我嗎?”曹躍問。
桑治平笑道:“然也。曹將軍橫掃西北,建立兩萬西北血軍,這支部隊若離開你怎么辦?誰能帶的動這支部隊?恐怕統領沒上任,朝廷委派取代你的官員都被軍隊試比高暴亂殺了。兩萬大軍若是惱了朝廷,能給日漸薄弱的大清朝廷捅一個大窟窿。你當太后老佛爺真的只是憐惜你的才能獎勵你的功績?當然不是,是因為你帶著兩萬大軍從尸山血水中爬了出來,嚇著了她。俘獲八百俄國俘虜而獎勵只是一個借口,真正獎勵你的,是你能夠俘獲八百俄國俘虜的能力,這種能力震懾了朝廷的膽量。”
曹躍靜下心來一句話不說,反復想著,朝廷讓自己做三品武官,并非是真的自己多么被欣賞,而是自己的兩萬大軍枕戈待旦,若是朝廷給了個不滿意,直接能把朝廷翻他一個底朝天不可。
原來保護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武功,智慧和功勞,而是自己的兩萬軍士!
幸虧自己沒有遣散士兵,否則自己當真是一個大蠢蛋了。
桑治平等他仔細反省,坐下來只顧喝茶,期間還生了兩次茅房,倒是曹躍想著想著突然之間站起來說道:“有先生相助,躍不勝榮幸。”
桑治平笑道:“你這一聲感謝,倒是比之前的感謝要真誠得多。”
兩人一同大笑起來,曹躍捂著肚子說道:“桑先生倒是看人清楚的很啊。今日吾之收獲,足矣享用一生。”
桑治平也有些累了,便下去休息去了,曹躍趕緊讓何順寫一封信帶給冉東,由冉東負責通知,桑治平已經接受曹躍的邀請,擔任曹躍的幕府智囊的幕僚。而曹躍的幕僚處,便是他的智庫,也只有集中了集體的指揮,曹躍才能夠得心應手面對任何困難。
將桑治平送回去廂房之后,曹躍讓丫鬟代自己前往陶悅的別院,那陶悅正在屋子里和姐姐陶怡說著趣話,聽說曹躍站在門口樓下,陶怡只好告辭。陶悅帶著姐姐下樓,在院墻門口見到曹躍搓著手哈著氣,頓時心疼起來。
陶怡向二位告辭而別,望著陶怡遠去的窈窕背影,曹躍總覺得她像一個人,卻隱約不記得像是誰了,這個念頭一直縈繞在腦海里,就像是結了冰沫的啤酒,就在瓶口卻倒不出來一樣難受。
陶悅見曹躍眼神一直看著姐姐,氣得上前掐了他一把,嗔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曹躍嘿嘿一笑,徑直走進了她的閨房,氣得她在后面說:“你這是私闖閨房,我要去縣衙告你去。”
“別鬧,今天跟你來商量一件事。”曹躍轉身一把將她拉進懷里,這番舉動可能是太大膽了,也太奔放了,還得陶悅心里小鹿亂撞卻不敢動,任由他撫摸著自己的后背和發梢,陶悅咬著下嘴唇嬌羞問:“什么事啊?”
“那房子我決定不買了。”曹躍說道。
“什么房子?”陶悅抬起頭問。
曹躍說:“先前我不是說,準備了一件大房子做我們的婚房嗎?我決定不買了,石橋軍營有軍屬區,我們就住在軍屬區。”
陶悅有些委屈,說:“為什么啊?你總得告訴我原因嘛。”
曹躍扶著她坐在自己跟前,仔細地說:“我的兄弟們都住在軍營,我的手下都住在軍營,他們的軍屬都住在軍營,而我住在一百九十九間的大院之中,我成了什么?只能共患難,卻不能同富貴的小人。他們怎么看我?我怎么對得起他們的重托?如今我的事業冉冉上升,未來或者有朝一日繼承岳父的衣缽,絕不能在此享受。我曾經知道一句話,說人這一生十分福,你小時候享福多了,就把晚年的福氣占去了,若是收斂著,晚年必定的幸福,若是年輕時候吃得苦中苦,將來才能得到大福成為人上人。”
陶悅頓首,靠在他的胸口,輕聲說道:“躍哥哥,我都聽你的,我寧可為你去死,還怕什么受苦呢。發起本來就是要共甘共苦的,只是將來我們富貴發達了,你萬勿把我丟在一旁,整日找小妾調戲婢女便是。”
曹躍道:“我豈能是這種負心漢,若是如此讓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此間天地可做證,不負如來不負卿。”
陶悅開心地笑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哪里聽來的詩?不負如來不負卿……好美的詩句。”
曹躍道:“這首詩是倉央嘉措的詩詞。”
“我卻不認識。”
曹躍握著她的手說:“你若不離不棄,我便生死相依。”
陶悅嬌笑道:“這句話好像是應該我說吧?”
曹躍一撓頭,哈哈一笑道:“是哦,我就是引用感慨了一下。”
“亂用詞,下次我來教你,免得給我丟人。”陶悅頑皮一笑道。
兩人說說笑笑過了許久,曹躍才辭別陶悅,來到鎮西鏢局,曾少敏正在與訪客聊天,聽到曹躍來了,恰好趁機介紹眾江湖豪客給曹躍認識,但曹躍對這些江湖人士沒什么感覺,表面上笑呵呵久仰久仰,做足了禮儀。眾人也知道曹躍次來必定是找曾少敏有事相商,一一告退。待眾人走后,曹躍才說:“曾鏢頭,那房子我不買了。”
“怎么?是不滿意?還是覺得趙老夫人搬得慢了?”曾少敏問。
曹躍道:“等我的手下什么時候能住得起這種大房子,我再什么時候住吧,風雨同舟,同甘共苦,我若是先享福了,那我是什么了?算了,我這算是窮人乍富,進退失當,難免心態不穩,你多擔量一二。”
曾少敏表示理解,道:“將軍能夠自省,著實不易,許多人掌權之后迷失本性,泯滅眾人啊。”
曹躍苦笑道:“我能夠自省是因為有人提醒,由此可見,罵我的人,未必對我不好,夸我的人,也未必對我好。”
曾少敏哈哈大笑道:“那豈不是很多人都要罵你?”(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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