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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躍與王宇、楊度便來到后花園的草廬之中,這里面點著暖爐,暖爐上燒著一壺水,整個草廬里暖和的很。()曹躍也不客氣直接脫了皮襖和大氅,坐在一張凳子上。王宇笑著讓下人準備一鍋羊肉夾在火爐之上,笑說今天我們一面吃羊肉一面喝點小酒,一面聊一聊。
下人準備的很快,看來王宇倒是很喜歡冬天吃羊肉,三人圍坐在一起,曹躍先說道:“我聽聞鴻鸞先生曾因族中有人參加太平軍而被剝奪進士資格,可否有此事?”
王宇苦笑著說道:“不瞞將軍,此事當真。”便仔細將自己在十七歲參加秋闈后,因族中長輩參與太平軍險些被處斬一事前后說出來。
王家倒也是冤枉的很,那王家是陜西少有的書香門第,且各個學問文采非常。王老爺子的叔叔早年考中進士,然后在花了錢在浙江做了個縣令。當時還成為西安城一大光景,可惜好景不長,只是半年,太平軍橫掃江南。
太平軍屠浙江的時候,王宇的叔爺被太平軍給抓了,本來準備殺了的,可是太平軍東王楊秀清覺得太平軍不能什么人都殺,沒本事的貪官殺了也就罷了,這王縣令沒有貪贓枉法,再說太平軍得了江山總得有人治理江山吧,于是王宇的叔爺就被保了下來。
天可憐見,他不是不貪,而是還沒來得及貪,便被太平軍攻破縣城了。
為了拉攏讀書人,楊秀清又以王宇的叔爺為榜樣,結果王家險遭清廷滅門,人都抓到北京了,回頭有人說王宇的叔爺自殺殉國了。實際上是太平天國發生了天京事變,東王楊秀清被天王洪秀全和北王韋昌輝誅殺,王宇的叔爺當時就在楊秀清門下,因此慘遭殺害。
在得知王宇的叔爺被殺的消息之后,王家的親友炮制了一份自殺殉國的消息,使得王家的劫難得以渡過。
可惜王家人卻不知道正因為王宇的叔爺曾經在楊秀清門下茍延,乃至于王家男丁屢次考取而不中,王老爺子文采非常,卻只是中了一個秀才,連舉人都沒中過。而時隔多年之后,王家最優秀的少年王宇作為天才兒童,接連中秀才中舉人,成為西安城又一道靚麗風景,可最終進京考進士的時候還是被人扒出來出身問題。
聽了王家的故事,曹躍感慨道:“生逢亂世,能活著已然不錯,何苦還要追究過失。且不說王家忠君報國,就說那楊家將,起初不也是宋朝之敵北漢大將嗎?”
“時也,命也,運也。”王宇喝了一口酒無奈地說道。
曹躍狂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偏偏不信命!鴻鸞,皙子,你們可否相信,越是亂世,我曹百川越是出人頭地?”
王宇道:“起初不信,但見了將軍之后,我卻信了。”
楊度也微笑著點了點頭,卻沒有說什么。
曹躍誠摯地問道:“你們可否愿意幫我?”
王宇卻反問道:“將軍,你有何抱負?”
“抱負?”曹躍倒了一杯酒,端著酒杯,仔細斟酌了一下語言,道:“我有一首詩,君可參之。”
王宇、楊度二人放下酒杯竹筷,曹躍道:“半城飛沙狼煙起,金戈鐵馬誰天下,鐵騎兵臨踏九州,不負此生披華發。”
王宇與楊度聽罷,內心震驚不已,相互看了看,如此大逆不道之詩句著實讓他們不知所措。
曹躍哈哈一笑,裝作微醺道:“我讀書少,只是做得幾首打油詩而已,二位進士之才萬勿笑話我啊。”
“將軍高才,文武雙全,我等佩服不已。”王宇鞠身道。
曹躍倒了酒,說道:“此次一番前來,一來想要領略鴻鸞先生大才,另一方面想要讓鴻鸞先生一展抱負,卻不想除了鴻鸞先生又見到皙子先生,當真是天助我也。還望二位能夠出山,助我一臂之力,掃平甘肅匪患,還西北百姓一片明凈天下。”
王宇想了許久,猶豫再三,一生所學被清廷割棄,整日碌碌無非廝混勾欄瓦力之間,實乃王宇自暴自棄。如今有曹躍不計他的出身,主動到王府請他出山,雖然曹躍的詩句之中透露著反清廷自立為王的意味,可是男兒一生若沒有幾份拼搏,哪里能夠舒展心中所學抱負?然而若曹躍真的將來起兵謀反,他王宇就是謀逆大罪,要被株連九族,這個罪名他能擔當得起嗎?
楊度在一旁笑道:“曹將軍雄心壯志,令皙子佩服之至,只是不知曹將軍對維新變法如何看待?”王宇抬起頭也看了看曹躍,希望他能夠回答這個問題,天下士子無不為維新變法奔走相告,支持變法,支持維新,希望中國再度崛起,支持光緒中興。
曹躍道:“維新變法是好,對大清國而言,維新像是人參一般的補品,可是大清怎么用這個補品?我且問鴻鸞先生,你如今身體薄弱,我有一株千年老參贈與你,你是怎么用它?”
王宇道:“我自然每日切下一片,以溫茶服用,滋陰補腎調理身心。”
“對,可是現在有人讓你把人參當做蘿卜一樣吃掉,你說這是對你有意還是有害?”曹躍問。
“我若是當人參為蘿卜一般,沒幾天就虛亢而死了。”王宇點頭道,“將軍的比喻我們理解,只是若不用人參,這人就要虛弱而死,便不虛弱,也被鄰居欺負死啊。”
“所以,要看誰是醫生,庸醫治病殺人,良醫治病救人。”曹躍道,“維新絕對是好事,但昏臣維新,將亂國!如今翁同龢權傾天下,支持維新,但此人乃昏臣!維新志士遲早被他害死,維新變法也遲早被他所害!”
“翁同龢乃天下清流領袖……”楊度佩服地說道,“此人鐵骨錚錚不畏強權,連太后的雌威都敢拂面,實乃天下士子之典范。他如今支持新政,支持維新,乃天下大勢所趨,士子所望。”
“書生造反,十年不成!”曹躍冷笑道:“他若是能臣絕不會對太后拂面,二位乃人中龍鳳,當分析一下,若維新黨人人人都如同翁同龢一般,還能實現維新救國?鐵骨錚錚也該有個限度,對外敵鐵骨錚錚,對內則需要剛柔并濟。”
不管是王宇還是楊度對翁同龢的評價都很高,而聽到曹躍對翁同龢如此不屑一顧,倒是不知道如何交談了。過了半響,王宇倒是笑了起來,咳嗽了兩聲轉移話題道:“曹將軍,王宇一介書生不知能幫將軍作何?”
曹躍大笑道:“極好,極好,先生愿意幫我,極好,極好啊。我練軍勇營正缺先生這樣的策士,還請先生不要嫌棄勇營簡陋。”又轉向楊度,問道:“皙子先生,不知百川如何請的先生下山?”
楊度拱手道:“多謝將軍抬愛,然皙子還要在老師門下學習,恐怕暫時無法與將軍一同平定天下了,待皙子學成之日,必定為將軍效命。”
曹躍道:“一言為定,你若是去了他處,我曹躍便是騎著八匹駿馬也要把你追回來。”楊度內心感動不已,沒想到自己一個學子居然被他如此重視,忙鞠身行禮。
曹躍道:“先生行禮了,百川便認定先生這是預定百川身邊策士位置了,好,以后先生與鴻鸞先生便是我的人了。”三人開懷大笑,再度吃喝談論天下起來,楊度依舊是聽得多,說的少,倒是王宇得償所愿終于有一展抱負之處,談論起如何治理西北來。
一番交談之下,曹躍也發現這王宇果真有真才實學,此人并未說什么教化王道之類的泛泛之言,而是提出三字治理西北,一“兵”,二“利”,三“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