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
字號:
作者:東籬澤
趙云澤沒有猜錯,崔敬等鄉紳離開縣衙后,并沒有各回各家,而是聚到了崔敬家議事。
眾人坐在崔敬家客廳里,一個個表情凝重。
“亭山兄,您的推測不準啊,人家趙縣令可是運了糧食來了。”崔懿的話里,帶著那么一點嘲諷的意味。
崔敬白了崔懿一眼,道:“葆瑜老弟也別光把責任往我身上推呀,我可沒攔著你們借糧給趙云澤。”
“你……”崔懿語塞了。
“二位二位,此時不是互相抱怨的時候,咱們得想個應對的法子呀。”鄭德連忙出言打圓場。“亭山兄,你是做糧食生意的,依你估計,趙縣令運來的那些糧食,能有多少呀?”
崔敬想了想,道:“那些大車都是兩頭騾子拉的,一輛大車,就得裝兩千斤糧食。那上百輛大車,怕不下二十萬斤。”
“二十萬斤,這么說的話,這些糧食還是不夠農民借貸的。咱們還有回旋的余地呀。”鄭德說道。
崔懿冷冷一笑,道:“可你們誰又能保證,這些糧食就是全部了?運糧來的那人明顯是個胡人。姓趙的連胡人都有交情,何況是中原人呢。也許,明天就又有人來給他送糧了。”
崔敬也說道:“是呀,遠的不說,我們崔氏的長房三公子崔敦誠,就跟趙云澤有交情。趙云澤要是再向崔敦誠借糧,三十萬斤糧食的缺口,崔三公子都不用請示族老,他自己就能做主。”
“那我們的糧食,難道就這么借不出去了?”一個鄉紳著急道。
崔懿又道:“何止是糧食,恐怕咱們今后做別的生意,也要受到壓制了。你們沒聽那個胡人說么,他來石城縣是奔著做生意來的。姓趙的不也說,眼下就有兩樁生意可談么。究竟是兩樁什么生意,各位應該都能猜出來吧。”
“唉,自然是白酒和飯莊的生意了。”一個鄉紳說道。
眾人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崔敬嘆了口氣道:“早知道趙云澤有這么好的路子,我們當初跟他較的什么勁呀!”
鄭德皺起眉頭,道:“奇怪了,既然趙縣令有這么好的路子,為什么還要找我們借糧呢?”
崔懿道:“人家那是想就近取水解渴,見這近水指望不上了,自然取遠水了。這下倒好,遠水一來,咱們這些泉眼的水,都流不出去了。”
“那怎么該怎么辦呀?”一個鄉紳著急的問道。說完,他又望向崔敬:“亭山兄,要不,我把多余的存糧賣給你吧?你做的就是糧食生意,總有法子賣出去。要是繼續擱在庫里,這開了春一下雨,那糧食就不好保存了。”
這個鄉紳的話一說出,其余人都是眼神一亮,一個個都說要把糧食轉賣給崔敬。
崔敬面現苦色,道:“諸位,你們這不是幫我,是要害我呀!我是做糧食生意的不假,可我的買賣,也只限于石城縣一地。你們壓給我這么多糧食,我也賣不了啊。”
稍一頓,崔敬又嘆氣道:“如今,某也沒有法子幫各位了,各位還是自謀出路吧。”
說完,崔敬就把他的茶杯,連同杯托一塊兒端了起來。這就是要端茶送客了。
眾鄉紳一見崔敬如此,也只能唉聲嘆氣的告辭而去。
待眾人都走了,崔敬立刻吩咐一名仆從,讓他準備兩份貴重的禮物,說是今晚就去縣衙,拜訪趙云澤和崔敦禮。
——分——割——線——
天色剛擦黑,縣衙食堂內已經擺開了宴席。趙云澤設宴招待崔敦禮、范亭舉、羅蘊和、馮霄等人。
宴開兩桌,這次卻不是趙云澤親自下廚做的菜了,而是明月和彩霞做的。
崔敦誠也許是記掛著他夫人的病情,在宴會上并不怎么活躍。其余人,雖然都是趙云澤以前的屬下和老朋友,但當著崔敦誠和縣衙屬官的面,他們也有些放不開。
眾人應付公事一般,很快就結束了宴會。崔敦誠自回客房休息。范亭舉、羅蘊和、馮霄等人則跟隨趙云澤來到后院趙云澤家。
“范兄,你們這次帶來的糧食,好像沒有六十萬斤吧。”眾人落座后,趙云澤開門見山的問范亭舉。
范亭舉道:“只有二十萬斤。”
“不是說好了是六十萬斤嗎?”趙云澤疑惑道。
馮霄這時說道:“是陛下不讓帶這么多的。陛下說,先給遼東那些異族一點甜頭,卻不能一次喂飽。再說了,一次帶六十萬斤糧食上路,也太興師動眾了。”
趙云澤恍然大悟:“還是陛下深謀遠慮啊!”
范亭舉想了想,問趙云澤:“趙大人,您下午在城外時,說要跟某在石城縣做生意的事……”
趙云澤一笑,道:“范兄不必多慮,某那話是說給那些鄉紳聽的。”
“那就好!”范亭舉長舒一口氣,“某的生意都在長安,某可不想挪到石城這小地方來。”
趙云澤道:“范兄,你別看石城現在窮困,似乎做生意不賺錢,可某下一步,就打算大力開發石城了。你要是能來石城縣做點生意,也是很好的選擇呀!就算你習慣跑外單,也可以跑跑遼東高句麗和突厥這條線。”
范亭舉道:“某跑慣了西域,一挪地方,西域那邊的關系網就斷了。某還是先觀望一下再說吧。”
“也好,某也只是給你個建議而已。”趙云澤說道。
就在這時,秦安走進了客廳,向趙云澤稟報道:“大人,崔敬來了。”
“這么晚了,他來做甚么?”趙云澤納悶了。
秦安道:“其實他早就到縣衙門口了,一直等著大人散了宴席,才進的縣衙。”
“呵呵,魚兒上鉤了。”趙云澤神秘的一笑。又對范亭舉等人說道:“勞駕諸位先至廂房稍坐。待我會會這位崔先生。”
眾人在秦安的引領下去了廂房。趙云澤這才出了小院的門口,迎接崔敬。
“啊呀崔兄,你也真是的,某設下宴席你不來,這都散了宴席了,你又來了。倒讓某難做人了。”趙云澤一見崔敬就說道。
“呵呵,某夜晚登門,叨擾趙大人了。”
“不叨擾不叨擾,剛好喝多了酒睡不下。”趙云澤客氣著,將崔敬讓到客廳。
趙云澤和崔敬在同一張矮幾上對坐。崔敬雙手奉上一個禮盒,道:“趙大人,某前日得了一根老山參,您來石城縣為鄉親父老操勞,殫精竭慮,正好用這老山參滋養下身子。”
“啊呀,這怎么好意思啊!”趙云澤假意推辭,卻接過了禮盒。
他也不打開看,又直接問崔敬:“崔先生登門,不知有何見教啊?”
崔敬道:“兩日前您不是說要借糧嘛,某思慮一番,決定響應您的政令,為石城縣父老出一把力。特來給趙大人個信兒。今日正好是三日之期,還不算晚吧?”
“啊呀崔先生,您還真來晚了。”趙云澤一拍額頭說道。
“為何呀?”崔敬明知故問。
“今日下午來的那個胡人崔先生可見到了?”
“見到了。”
“那個胡人,可是帶了二十多萬斤糧食來石城縣呀。”趙云澤說道。
“趙大人,咱們石城縣有糧食,您怎么還讓人從外地運來呢?”崔敬假意埋怨趙云澤,“您這不是絕了我們為石城縣父老鄉親盡一把力的機會嘛。”
“唉,某倒是沒通知他帶糧食來。原本,他是打算把糧食賣到遼東的。他正好欠著我的債。我昨日得知他帶了這么多糧食來石城縣,便寫了封信跟他說,你也別大老遠的往遼東跑了,干脆,把糧食在石城縣卸下吧,用來抵債。他就答應了。這不,今日糧食果然就來了嘛。”趙云澤滿嘴跑火車了。
“朝廷不是不準糧食出境嗎?”崔敬狐疑道。
趙云澤伸出一根手指朝屋頂一指,小聲道:“人家上面有人,崔先生懂了?”
“哦!哦!”崔敬連忙點頭。不管趙云澤說的是真是假,他也不想較這個真兒,他來找趙云澤,可不是為了打聽一個胡人的事情的。
“可是趙大人,您不是說,糧種的缺口有五十萬斤嘛,那這二十萬斤糧食也不夠呀!”崔敬又說道。
趙云澤道:“唉,都怪那個胡人。他聽說我這邊缺糧食,就想著再運糧食來。我都跟他說用不著了,可他卻看上了那一成的利息。這些胡人,一點小利也看在眼里呀。”
“他哪來那么多糧食?”崔敬疑惑道。
“人家從西域運來的。”趙云澤說道,“聽說,他們那里去年大豐收,糧食賤的很,折合成咱們這邊的銅錢,才三四文一斗。他就運了幾百萬斤糧食來大唐。這家伙,可發了橫財了。”
“那……他為何不把糧食賣到別的地方,偏偏要運到石城縣來呢?”
“咳,這胡人精著呢。你當他真看中那一成的利息?他是想討好我而已。”趙云澤神秘兮兮的說道,“這家伙,想從我這里買燒制玻璃的秘方,回西域建玻璃廠呢。”
趙云澤把話說的滴水不漏,崔敬還真就信了。沉默了半天,崔敬又道:“趙大人,咱們鄉里鄉親的,總不能讓那胡人賺了便宜去呀。這樣吧,您不妨回了那胡人,就用咱們自己的糧食來推行青苗法如何?那三十萬斤糧食的缺口,某自己就能包下一半。”
趙云澤一聽崔敬的話,心中當即竊喜。可他面上卻猶豫道:“這……那胡人與某也是兩三年的交情了。某還真不好意思再變卦呀。”
崔敬又道:“就近取糧,也省的誤了農時呀。您不是說,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嘛。”
“此話倒是甚有道理。”趙云澤點了點頭。假裝思考了一會兒,他又道:“這樣吧,崔先生給某一晚上的時間考慮,明天上午,某給崔先生個準信兒。”
“也好!也好!”
滬ICP備11016960號9
Copyright©2013166文學網
AllRightsRe色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