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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
長江流經江州,而且江州的西北方向,還有一條從墊江過來的大河,在此地匯聚入長江之中。
江州附近水量十分充足,城池的護城河亦是十分寬大,平常都需要有吊橋才能通過。
如今吊橋被突然升了上去,縱然大隊益州軍已經距離此地很近,急切之間也休想進入城中。
劉璝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出其不意攻占城門,砍斷吊橋上面的繩索,好讓大軍能夠隨后殺入城中。
可他詐城的計策,明顯已經被閻圃識破了,才身陷囹圄(língyǔ)。
哪怕劉璝本人驍勇異常,可是想要憑借僅僅五百兵馬,就占據整個江州,無異于癡人說夢。
然而前有敵方城池,后有護城河阻路,劉璝也只能率領麾下兵馬殺入城中,方才能夠擁有一絲活命機會。
若是可以殺到城墻上面,砍斷吊橋繩索讓益州軍全部進入城中,反敗為勝也不是沒有可能。
心中有了計較,劉璝當即暴喝一聲,身先士卒往城內沖去。
“殺!”
五百精挑細選的士卒,也都是益州軍中佼佼者,此時他們紛紛大聲吶喊著,跟隨在劉璝身后往前沖殺。
能夠臨陣決斷,迅速找出最利于自己的策略,劉璝無愧于巴蜀名將之稱。
可錯就錯在,他小覷了關中士卒,小覷了閻圃。
“放箭!”
城墻上面的閻圃大聲怒吼著,弓箭手紛紛彎弓搭箭,箭如雨下射向劉璝等人。
“噗嗤!噗嗤!”
不停有益州士卒中箭倒地,劉璝卻仍舊咬緊牙關,眼中釋放出了兇狠的神色,拼命往前沖殺而去。
“死!”
他抖動著手中長槍,將一個撲過來的關中士卒刺死,卻沒料到那個士卒太過兇悍,臨死之前仍舊撲了過來,一拳砸在了自己臉上。
抹了一把流出來的鼻血,劉璝再次抖擻精神,領著士卒們往前沖去。
“先生,賊將已經領兵殺入城中,與我軍糾纏在了一起,現在若是放箭很容易誤傷自家兄弟。”
閻圃看著勇不可當的劉璝,問道:“可有人認識領頭的那員益州將領?”
絕大多數人都搖了搖頭,后來一個投降的原江州將校說道:“此人乃是益州大將劉璝,文武雙全,深得劉益州器重。”
閻圃聞言臉色一喜,喝道:“看來還是一員大將,若是將此人殺死,城外益州軍必定不戰自潰!”
隨后,他轉頭對一員偏將說道:“吾雖然讀過一些書,可是論起領兵打仗,卻比不過將軍。后面的事情都交給將軍吧,只要能夠將劉璝將殺死,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行。”
讓文士們出謀劃策、處理政務沒有什么問題,可若是讓他們領軍打仗,排兵布陣卻是有些強人所難。
閻圃知道自己對于軍事不太精通,所以才將權利都交給了偏將,讓他便宜行事。
偏將聞言大喜,急忙喝道:“賊軍只有區區數百人,又中了我軍埋伏,若不能殺掉此人,某愿提頭來見!”
話畢,他就率領一彪人馬下去,吆喝著士卒們圍攻劉璝等人。
偏將雖然立下了軍令狀,可他也不是什么魯莽之人,見識過劉璝的勇猛以后,自忖不是此人對手,就想要以優勢兵力將其剿殺。
“刀盾兵在前,長槍兵在后,布陣,布陣!”
隨著偏將的指揮,本來還有些雜亂無章的關中士卒,紛紛排起了嚴密的陣型,迅速將劉璝等人團團圍住。
“該死!”
劉璝奮力領兵沖殺,可都被嚴密的盾牌陣型擋住了攻勢,畢竟他所率領的兵馬太少了。
“盾牌兵,穩住,穩住!”
“長槍兵,刺!”
“噗嗤!噗嗤!”
隨著長槍兵的動作,一個又一個益州軍士卒,被刺死在了包圍圈里。
劉璝躲來躲去,一不小心長槍刺中了大腿,自己又由于動作太大,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活捉劉璝!”
關中偏將見此情形,不由大喜過望,就讓士卒們擁上前捉拿劉璝。
生擒敵軍主帥可是大功一件,關中士卒自然個個爭先,有些列成陣勢的士卒,更是扔掉盾牌撲向劉璝。
“保護將軍!”
劉璝身后益州士卒,見狀亦是大聲呼喊著往前殺去,可關中兵實在太多了,他們也都個個驍勇善戰,殺得益州軍自身難保。
“想要抓我,做夢!”
劉璝見關中士卒都把他當成了待宰羔羊,頓時勃然大怒,強忍住痛痛站立起來,一槍刺死一位撲上來的關中兵。
其余士卒見狀,非但沒有被劉璝嚇住,反而雙目泛著兇光,猛然往劉璝這邊撲了過來。
四面八方都是關中士卒,受傷的劉璝根本遮攔不住,沒過多久右臂就中了一刀,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上。
“賊將休要猖獗!”
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關中士卒,索性扔掉手中武器,直接撲過去抱住了劉璝,而后將他狠狠拌倒在了地上。
其余士卒自然也不肯落后,吶喊著將劉璝生擒活捉。
而此時,其余益州士卒在絕對實力差距下,活著的人也越來越少。
“劉璝已經被生擒,爾等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關中軍偏將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劉璝,當即大喜過望,對著少許仍舊拼死抵抗的益州士卒,大聲喊話。
城中益州軍本來被劉璝帶領著,還能能爆發出強大戰斗力,可是在被關中軍剿殺大半,主將生擒的情況下,忽然之間卻是變得有些茫然了。
戰場之上泄氣、失神、茫然,也往往伴隨著死亡的產生。
本來就占據絕對優勢的關中士卒,更是趁著這個空隙將益州軍沖得七零八落,不少益州士卒凄凄慘慘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城內喊殺聲慢慢停息了下來,可是護城河外面的益州士卒,卻仍舊如同熱鍋上螞蟻一般,大聲吶喊著想要過河。
益州副將吆喝著:“快,快砍伐樹木渡河,一定要救回劉將軍!”
就在益州士卒忙活著的時候,城中戰事已經告一段落,門口的尸體被迅速清理完畢,城門也緩緩關上了。
益州副將見此情形,臉色當即變得無比鐵青。
“走,快走!”
兩個關中士卒押解著劉璝,推攘著他往前走,劉璝披頭散發卻仍舊十分倔強,不肯主動往前行。
兩個益州士卒大怒,對著劉璝受傷的腿踢了幾腳,而后強行拉著他往城墻上面走去。
劉璝雖然感覺到了一陣鉆心的痛痛,可是眉頭至始至終都沒有皺一下,只是憤怒的盯著兩人。
“你二人休得如此無禮!”
就在此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只見閻圃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城下。
兩個士卒驟然看見閻圃,被嚇了一跳,急忙上前行禮,口稱恕罪。
閻圃擺了擺手,也沒有過分苛責兩人,反而對劉璝拱手說道:“麾下士卒不懂事,沖撞了將軍,還請將軍莫要怪罪。”
話畢,他就喝令士卒們,將劉璝身上的繩子解開。
劉璝身上繩子被松掉以后,仍舊不顧腿上傷勢昂然而立,冷笑道:“某不幸中了汝之計策,縱然兵敗被俘亦是無話可說,汝又何必在此假惺惺?”
閻圃搖頭道:“吾見將軍驍勇異常,乃是一員難得的將才,這才衷心敬重將軍,又怎會是假惺惺?”
劉璝頭盔早已不知掉落在了何地,臉上也帶著幾道血痕,身上甲胄更是沾滿了鮮血,形象十分狼狽。
可他仍舊沒有階下囚的覺悟,喝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劉璝若是皺一下眉頭,就不當人子!”
閻圃勸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將軍何必如此不愛惜自己性命,要為那昏庸的劉璋盡忠?”
劉璝須發皆張,厲聲喝道:“吾主乃漢室宗親,仁義之名著于巴蜀之地,百姓誰人不對吾主交口稱贊?”
“想那陳賊不過一黃巾余孽,又有何德何能膽敢占據大將軍之位。”
說到這里,劉璝更是激憤莫名,罵道:“陳賊欺壓天子,妄殺名士,威逼百官,無故興兵犯我城池,當真乃當世第一賊人是也。”
“吾恨不能生食其肉,又怎會投降此賊?”
劉璝對于劉璋忠心耿耿,今日中計被擒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死期已至,他心中從來都沒想過投降的事情。
故此在閻圃釋放善意的時候,劉璝不但絲毫沒有領情,反而先罵閻圃,再罵陳旭。他如此行事,完全是在表明自己忠于劉璋的立場。
關中偏將聽見劉璝之言,當即勃然大怒,拔出腰中佩劍架在劉璝脖子上面,罵道:“敗軍之將,階下之囚,也敢如此狂妄!”
“吾現在就殺了你這賊廝,好讓城外益州軍看看自家主帥死后,到底還是不是威風凜凜!”
劉璝仰天大笑幾聲,道:“將軍戰死沙場,乃是人生一大幸事!要不了多久,這江州城中的關中兵,也都會為我陪葬!”
關中偏將以為劉璝在詛咒自己等人,心中更怒,就欲殺死劉璝。
閻圃卻是臉色一變,制止了偏將的動作,向劉璝問道:“不知劉將軍為何這樣說話?”
他可不相信,劉璝是那種臨死之前放狠話的人,劉璝既然說出了這種話,定然有所依仗。
劉璝冷笑幾聲,嘲諷的看著閻圃,說道:“你是不是非常疑惑,我為何會繞過閬中、墊江,領兵前來攻打江州?”
閻圃失聲叫道:“莫非這兩座城池已經丟失?”
劉璝酣暢淋漓的大笑了起來,說道:“江武那廝已經授首,劉辟更是生死不知,數萬關中兵幾乎折損一空,閬中之內的糧草亦是全部被我軍所得。”
“你們以為,失去閬中以后,江州城內糧草還能支撐到幾時?”
關中偏將聞言大怒,一腳將劉璝踹翻在地,罵道:“賊將死到臨頭,居然還敢妖言惑眾,簡直豈有此理!”
劉璝被踹翻在地,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狂笑起來,說道:“你若不信,完全可以尋來其他人問問,一切事情便見分曉。”
閻圃急忙找來了幾個被俘的益州士卒,聽著他們訴說了閬中戰事以后,臉色變得無比陰沉。偏將聞言,亦是神色大變,不知該如何是好。
江州城內雖然有些余糧,可是并不能支撐許久。
如今閬中、墊江先后被益州軍占領,江州不僅成為了一座孤城,糧道更是被斷,前途堪憂。
最為重要的是,徐晃好不容易在江州打下了這樣的局面,如今不僅讓張任將局勢完全扳回,甚至還使得關中軍損兵折將。
雖說閻圃一直領兵駐守江州,可是劉辟兵敗,他也不能完全脫掉干系。
偏將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急忙向閻圃問道:“先生,現在卻該如何是好?”
劉璝掙扎著爬了起來,冷笑著說道:“你們若是現在將我放回去,乖乖獻城投降,尚且能夠活命。如果一意困守江州,早晚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此時,城外益州軍喊聲傳了進來:“開城投降,不然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一直溫文爾雅的閻圃,眼中忽然閃過了一道兇光,對左右說道:“將此人斬首,而后把他首級掛在城門口!”
關中副將早已看劉璝不順眼,聽見閻圃的話以后,當即挺身而出,大聲說道:“何須他人動手,某愿意親自殺了此撩!”
閻圃臉色陰沉的點了點頭,就往城墻上面走去。
劉璝聽說要殺自己,縱然大腿、右臂受傷,手無寸鐵,也想要作困獸猶斗。
可是身旁的關中士卒,早就嚴密防備著劉璝,看見他動作以后,急忙上前重新將劉璝綁了起來。
哪怕自知死到臨頭,劉璝仍舊大聲罵道:“陳賊無故犯吾城池,早晚定會死于此地,吾先于地下等著你們!”
話畢,劉璝大笑不止,至死面不改色。
偏將用大刀砍掉了劉璝的腦袋,鮮血噴濺得老遠,腦袋在地上咕嚕了一陣方才停息。
有士卒上前拿起劉璝首級,卻發現其人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當即被嚇得差點將其扔在地上。
狂風呼嘯,大旗獵獵,宛若在演奏一幕英雄的挽歌。
(本來還想爆發,可總是碰到一些讓人惡心又自以為是的人,非常影響情緒,今天就一章四千字。)
(冰雪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