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紙火花
側身推開玻璃門，茍茂斜退著進如3e工作室。
把推著的購物車停在休息區，轉頭招呼眾人：“行了行了，都先把活兒放一下，過來吃點兒水果回回血。”
聽見他的招呼，小胖子龐俊第一個起身響應，快步朝他跑來。有人帶頭，其他人也都放下手里的搖桿，陸續朝這邊走來，看了一上午的戰斗畫面，大家也的確休息一下換換腦子。
茍茂手里有董辦發出的高層指示，3e的網絡服務優先恢復，其他兄弟部門也都派來資深動畫師幫忙。這些人平常負責為游戲劇情設置過場動畫，頭腦創意、技術經驗都是不缺，測試服的全息模式也是常用的，做起這份工作本應得心應手。
唯一的問題，就是需要查看的影像資料數量有些多，3000份戰斗影像即便篩掉一部分明顯不合的，分到每個人頭上依然接近一百份需要檢查。
這些“全息視頻”倒是不怎么長，麻煩的是需要反復觀察比對，尋找最精彩的對局、規劃最精妙的鏡頭軌跡，再輸出成高清視頻上傳到視頻網站，這些活兒顯然對人的注意力有著極大的考驗。
只是看了一會兒，茍組長就覺眼睛酸、腦仁疼、頸椎強直，渾身難受。然后這家伙就慫了，直接祭出“買橘遁”，打著幫大家買水果的旗號撂挑子閃人，在外面看了好一陣風景，這才帶著一推車水果回來。想來有這些高甜水果打底，大家應該不會計較他的翹班之舉。
金秋十月花果飄香，北方的蘋果、梨、棗、石榴、秋葡萄、哈密瓜，南方的柑橘、橙子、蜜柚、獼猴桃、火龍果等等各色水果都到了大量上市的時節。蜂園的水果供應由佳農承包，產地直供質量有保證，價格也普遍比外面水果市場便宜，茍組長懶得費心挑選，索性每種都買了些，紅黃藍綠紫各色都有，搭配簡約雅致的緩沖紙袋，頗有一番琳瑯豐盛之感。
見眾人都來到跟前，他抬肘揮臂，“不知道大家都愛吃什么，索性都買了一點，大家看心情隨便拿。”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一只胖手斷然伸出，剛抓住一根番木瓜就被一只白皙小手攔截打開，卻是龐俊和沈瑤又在爭搶。這兩個家伙卻是有些小孩心性，明明面前就有滿滿一車水果，偏偏要搶對方手里那個。
茍茂見了，不好意思地沖各位外援笑笑，“讓大家見笑了。”
其他人本就喜歡這倆活寶，此時又有吃人嘴軟加成，聞言自是紛紛夸贊說是童心未泯令人羨慕。
拿了顆蘋果去茶水間洗了，茍總監開口問起大家的工作進度，“對了，大家選出來多少視頻了？”
此言一出，龐俊頓時放棄和沈瑤爭搶的那只獼猴桃，轉頭譏諷起了望風而逃的某組長，“嘿！一回來就問這個，是不是進度不夠你又要出去買橘子？”
若是旁人譏諷他偷奸耍滑，茍茂自知理虧只能捏著鼻子認了，現在眼見龐某人跳出來，他卻是立即怒瞪回去：“龐小胖，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手殘輸錯了參數，哪有現在這些破事？”
可惜，龐俊對狗哥呵斥的抗性實在太高，聞言卻是笑著回嘴，“哪里是破事？明明是別人求之不得的好事情。狗哥你看那里！”
“嗯？”茍茂下意識轉頭，然后就看到一塊壁掛電視，上面顯示著幾串醒目的彩色數字，分別對應《宇宙競技場》的各平臺在線人數、即時充值流水、全服消費金額、全服擊殺人次、寶箱產出等運營數據，讓人可以直觀了解游戲的即時狀況。
aou是跨平臺免費網游，同時橫跨pt主機、pc、手機等平臺，游戲營收主要依賴玩家日常開箱消費。每局游戲結束后根據成績獎勵若干寶箱，玩家需要用游戲幣或者競技場金幣購買鑰匙才能開啟。箱子里的獎品主要是服飾、發型、寵物卡、武器裝飾、飾品掛件、種族轉換卡、技能美化卡等裝飾類型的物品，并不影響人物數值，不用還可以掛拍賣行賣給其他玩家。
雖然游戲還處在刪檔內測，但充值系統和寶箱系統卻已經上線提供服務，只要玩家產生消費就會貢獻營收。至于公測時返還的資金，左右不過是競技場金幣以及蜜蜂金幣，卻是不用擔心退款問題。
自從游戲開測，這塊蜂游旗下工作室標配的電視就被啟用。事關獎金和分紅，茍茂他們開始時還有濃厚興趣，一天要看好幾回。到了后面發覺成績也就那樣，大家就逐漸變得懈怠下來，只在下班走人隨手關電時胡亂瞥一眼。
之前沒注意，現在看清上面的數字，狗哥卻是忍不住驚叫起來：“臥擦！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全都漲了這么多？”
電視屏幕上，不論是代表玩家活躍程度的在線人數和全服擊殺數，還是代表玩家消費支出的即時流水、全服消費、時裝產出，全都有了明顯的上漲，特別是最后兩項指標，更是增長迅速，每到中午就比昨日全天的數據還要高了。
昨日是黃金周假期最后一天，今天卻是工作日，正常情況根本比不過。看著這樣的數據，茍茂一時難以相信，扭頭看向眾人，“是不是哪里出問題了？該不會是充值系統出現漏洞，有人惡意刷錢開箱子吧？”
“哈哈哈哈！”
回應他的，卻是大家張狂的笑聲。
沈瑤晃晃腦袋，“室長你想多啦！我們已經確認過了，這些數據都是真實的，這個月肯定能分更多小錢錢！”
龐俊挺起寬厚的胸膛，“嘿，這些可都是我的功勞呢！”
茍茂也不是笨蛋，初期的驚愕消退，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全國有7億網民，只要能夠吸引萬分之一的關注，也是多達數萬的流量。作為“神仙打架，蜜蜂癱瘓”事件的主角，《宇宙競技場》理所當然成為新晉網紅。在這注意力經濟的時代，只要曝光度夠高，白金糖水也能賣出4.6億瓶、惡俗頁游更是刷出5億月流水，這么多自發流量涌進來，aou的運營成績自然會明顯增加。
眉毛一揚，茍組長扭頭看向龐俊，“只是負面新聞帶來的臨時流量，和你有什么關系？”
“怎么沒關系？”小胖手指屏幕，“為什么消費和開箱數據突然增加好多，還不是很多人都想著開一件時髦的紅衣出來？”
“嗯？”茍茂很快反應過來，“你們把視頻做出來了？”
“嗯哼！”龐俊得意點頭，“室長大人翹班跑路，我們只好自己先弄了幾段傳到網上。目前來看效果很不錯，大家貌似很喜歡這個創意，紅藍衣服的交易價格都漲了好幾倍，玩家開箱子的熱情也增加了不少。”
3e早就放出承諾，公測后玩家可以半價找回被刪除的付費道具。以前游戲不火沒人在意，現在眼看著紅衣忽然走紅，馬上就有精明的游戲商人插足進來提前大舉掃貨。
雖然很是感性，但被下屬當著外人面指出上班摸魚，茍茂也是有些掛不住，當即瞪了龐俊一眼，“好了，既然視頻都做好了，你就趕快去寫檢討吧！”
“寫什么檢討？”
“捅出這么大的簍子，你以為家娛和蜂云會輕易放過你？”
聽他這么說，龐俊頓時臉色一僵，縮著脖子道：“怎么辦？好怕啊！接下來是不是要開除我、起訴我，再索賠一大筆錢？”
茍茂翻了個白眼，“行了，別抖機靈了。應該不至于開除起訴，但是通報批評、罰款降薪卻是少不了。不只是你，我這個直接領導也有責任，這回真是被你還慘啦！”
“怕什么？”沈瑤插話進來，“反正你們都習慣了，再說也罰不了多少錢。”
“也對，”把手中果核丟進果皮箱，茍茂撕開濕巾擦了擦手，“不說這個了，既然形勢不錯，咱們還是趕快把剩下的視頻都做出來，一波放上去趁熱打鐵好了！”
回到自己辦公桌前，茍總監插上密令u盤解鎖了電腦。隨意看了眼剩余項目的數量，滿意地點了點頭，事實證明大家的工作卓有成效，他的橘子也沒白買。經過之前的反復篩查，剩下來的視頻已經不多，很快就能完成任務。
半小時后，茍總監放開鼠標伸了個懶腰，“呼！總算弄完了！”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側目。
無視大家鄙視的眼神，茍茂搖晃著腦袋，打開瀏覽器檢查起了剛剛上傳的視頻。
因為系統宕機的關系，模擬測試續2分37秒就意外停止，由試驗記錄轉換過來的視頻長度普遍在2分鐘左右，屬于絕對的短視頻。本著利益最大化的原則，他們設置了先蜜蜂后其他的自動發布程序，所有視頻先依次發布在蜜蜂視頻的短視頻專區，稍后再上傳到其他平臺。
打開蜂視首頁，茍茂沒忍住直接笑噴了，“我去！這幫人還真是，這么自黑真的好么？”
頁面頂部是一張大紅色的旗幟，上面赫然是“內網裝修、照常服務”八個金色大字。這幅海報是用“飯店裝修、照常營業”的涂抹海報修改而來，只是涂抹得不走心，依稀還能看見“飯店”和“營業”兩字。
最下面還有兩個舉牌小人形象，粉色那個臉上寫著“記者小田”，牌子上書“查看前方報道”，藍色那個臉上則是“網站美工”，牌子上寫著“爪機修圖，求別噴求放過”。
所謂“爪機”，乃是部分網友賦予手機的別稱。時至今日，手機屏幕越來越大、應用功能越來越強，應付一般的圖片處理任務完全沒有問題，這副圖片如此簡陋不走心，卻是是有意為之的結果。要的就是這種“事急從權、將就用著”的感覺。
被這逗樂，茍茂暫時忘記自己的目的，查看所謂的“前方報道”。
頁面并未跳轉，大圖海報從中分開彈向兩邊，亮出下方的html5的播放器模塊。視頻自動播放，拿著話筒的長發女孩小田出現在畫面里，她先簡單介紹一番情況，接著就深入蜜蜂視頻辦公區，采訪起了各位員工。
辦公電腦上一水的“通訊故障，請聯系it部門，故障碼：51”，蜂視員工不是湊在休息區吃東西、玩手機，就是擠在娛樂區玩游戲，實在擠不進去也都圍在窗前看風景，唯獨沒人留在工位上。
面對這般窘境，小田姑娘只得強行解釋一波：“額，大家也看見了，雖然設備故障無法工作，同事們的情緒依舊穩定樂觀。”
看到小田進來，不斷有人湊過來和她打招呼。不過招呼只是掩飾，對著鏡頭伸頭伸手花式搶鏡才是他們的目的。小田也不在意，逮著一個算一個，全都叫到身邊逐一詢問感想。
這幫家伙的回答五花八門，但是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網絡故障、變相放假實在美妙，感謝3e工作室那幾個手殘。
從前到后，3e工作室、神仙大戰被反復提及超過5次，觀眾再是神經大條也該發覺這其實是植入，目的顯然是品牌露出幫忙引流。等到采訪視頻走到最后，就連小田也放下始終保持著的正經表情，面對鏡頭安利起了3e工作室的神仙大戰。
看著播放停止界面上的神仙大戰視頻，茍茂卻是忍不住撇了撇嘴，暗道一聲：“果然是跟紅頂白、世態炎涼啊！”
蜂游蜂視兩家的合作很是深入，蜜蜂系游戲全面內置蜂視微端，默認錄像直傳、一鍵直播，蜂視這邊也對蜜蜂系游戲多有照顧。可惜這種照顧從來都是《絲路》、《秘境》那種戰略大作的專利，《宇宙競技場》這種小透明萌新通常都是慘遭無視，很少會主動推薦。幫忙引流。
這也是正常的，兩家畢竟只是兄弟企業，若是運營成績優秀，蜂視不介意順手幫忙讓成績變得更好。可要是成績平平玩家寥寥，人家卻是懶得幫忙。還好，aou因為今天的意外事件增加了許多熱度，終于是靠著走紅趨勢打動蜂視這邊，這才有了各種敲邊鼓送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