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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悲秋的心又劇烈的跳動起來,這個念頭在她心里瘋狂的生長,仿佛春風拂過的祈水原,仿佛冰雪融化的極北雪原。
無邊春雨蕭蕭下,細雨如絲如線,本是青色的線,卻漸漸明亮了起來,便如夢如幻。
那些雨絲散發著淡淡的光明,仿佛夜明珠的輝光下,掛在窗上的水晶簾子。
那些雨絲愈發的光明,于是就連成了一道光幕。
光明沒有任何情緒,不喜不悲,不怒不怨,卻很冰冷,比這二月山澗的雨還要冷上十分。
葫蘆親王打了一個寒顫,他一動不動的站著,看著葉悲秋身前形成的光幕,想著接下來她就要出劍了。
她終于還是要出劍了!
她真的想要出劍了!
葉悲秋緩緩的伸出了一只手,她伸的很慢,但無論多慢,卻依然穩定的伸了出去。
她的手觸摸到了那片光幕,然后她握起了手,便握住了一把雨絲,握住了一把光幕。
光幕豁然收斂,仿佛卷起了一副畫卷。
光幕就在她的手里,卻成了一把劍。
一把光明的劍!
這把光明的劍一握到她的手里便突然散發出了萬道光明,仿佛黑夜里亮起的一座燈塔,仿佛山澗里升起了一個月亮。擺渡一嚇潶、言、哥關看酔新張姐
如銀的光明在山澗如水一般的流淌開來,于是,四面八方都是光明,仿佛一片光的海洋。
葉悲秋頭上的柳笠在這光明里忽然變得青翠了起來,仿佛被春風拂過,被春雨淋過,顯露出了濃郁的生機。
柳枝兒上白絨絨的柳絮綻開來,從柳枝上脫落,星星點點的柳絮便在光明中飄蕩,向那最明亮的光明中飄了去。
然后……便燃燒。
柳絮兒在光明中燃燒,沒有一絲溫度,卻有一絲歡喜、還有一絲解脫。
葉悲秋皺起了眉,她看著那些在光明中化為灰燼的柳絮,看著那一簇簇如豆般的白色火苗,卻覺得心里傳來一陣一陣的痛。
每燃燒一片柳絮,心底就會痛一下,已經有許多的柳絮飛入了光明里,依然有許多的柳絮在燃燒,她的心里就愈發的痛。
這是他去懸崖下采來的柳枝,為我編成的一頂柳笠,這些柳絮在光明里燃燒,便是他的心痛。
因為他的心很痛,所以我的心便痛。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我要殺你都鼓不起勇氣!
“我不要這樣!”
葉悲秋忽然大聲的嘶叫了一聲,手中光明長劍頓時殺意大盛,便從她的手里離開,然后豁然飛起!
便是審判!
葫蘆親王很認真的看著這審判一劍,心里忽然有些悲涼。
這是她的光明,也是他的光明。
她用來自于他的光明來審判他,這似乎有些……滑稽。
審判之劍落了下來,卻落向了懸崖里。
無數光明如瀑布一般向懸崖下沖刷而去,懸崖間的云霧頓時翻涌起來,仿佛有龍入淵。
當一切歸于平靜,就見懸崖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洞,這是云霧的洞。
從這個洞往下看去,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坑,坑里有無數死去的動物。
它們死在光明里,它們明明看見了光明,卻迎來了黑暗。
葉悲秋漸漸平息,然后緩緩轉過了身來。
她終于又一次轉身,她的臉上依然蒙著面紗,但她那雙清澈的眼睛卻看向了葫蘆親王。
眼神里沒有什么色彩,還是那么冰冷。
“我很認真的想過無趣這個詞,這個詞很有趣。”葉悲秋說的很平靜,仿佛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仿佛說的就是一個很無趣的話。
葫蘆親王沒有舔冰糖葫蘆兒,他很認真的看著葉悲秋的雙眼,很仔細的聽著,生怕漏了一個字,仿佛葉悲秋說的真的很有趣。
“事可以無趣,人可以無趣,人生……也可以無趣。這便是萬念俱灰,于是,就覺得什么都無趣。我的童年很無趣,因為沒有任何色彩,因為在我的記憶就像光明頂上的雪一樣的白。我的少年也很無趣,還是沒有任何色彩,除了修煉,似乎就沒有有趣的事情可以做。可是人生不應該只有修煉,還應該有一些有趣的事情。我找不到任何有趣的事情,于是只有恨你,我覺得這樣就很有趣,因為恨你,所以就可以殺你。”
“于是我的少年就多了一道色彩,可惜它是黑色的,想必你也看見了。它就藏在我的心里深處,可它藏得極深,長勢很好,因為它是我唯一覺得有趣的事,如果你死在我的手里,你說說是不是這天下所有人都會認為很有趣?”
葫蘆親王低下頭來,似乎不敢直視葉悲秋的眼睛。
葉悲秋的眼神太鋒利,就像祭出的大光明之劍,散發出的便是審判。
他很是愧疚的說道:“是我對不住你,我希望你以后能夠覺得有趣一些。其實,這個世界還是很有趣的,比如光明頂的雪花至少有二十四種形狀,比如莫干山的后山那處磨刀石上,至少有一百零八把劍曾經在上面磨過。比如北海禪院的千瓣蓮,便有千道梵音,卻很少有人能夠聽見。比如白河城的白河劍林,如果仔細去看,看見的就不是萬劍,而是……一劍。這些事物你看上去或許覺得無趣,可我看上去卻覺得很有趣。有趣與無趣都在于心,如果心死,便一切皆是無趣。”
葉悲秋心底豁然一震,她的一雙秀眉微微一動,瞳孔卻收縮了一分。
他所見的似乎與眾不同,在別人眼里最尋常的很無趣的事情,居然能夠在他的眼里見真意!
她早已習慣了光明頂的雪花,自然從來未曾去注意那些雪花還有二十四種形態。
這是無聊呢?還是專注呢?
葉悲秋不知道,也無法去理解,似乎有些高,似乎覺得能夠將雪花分出二十四種形態的人肯定很無趣。
葫蘆親王抬頭看向了遠方,棧道就在遠方,遠方有霧,棧道就在霧里。
“這條路我覺得就很有趣,這條路的盡頭會是什么呢?你究竟會走到哪里去呢?我很想知道,就覺得有趣。而你已經有了答案,便覺得無趣。如果你告訴我,或許我能夠讓你覺得有趣一些。”
葉悲秋沒有告訴葫蘆親王這條路的盡頭是哪里,她忽然說道:“知道為什么那一劍沒有斬向你嗎?不是我不忍心,而是想著如果就這么把你殺了,我就會更無趣,所以你得再活一些時間,等我找到更有趣的事情,你再去死吧。”
葫蘆親王露出了一抹微笑,他又看向了葉悲秋的眼睛,才緩緩說道:“其實,你是真的不忍心殺我的。我現在狀態真的很差,如果你要殺我,現在是最好的時候,如果等我恢復了,你就殺不死我了。”
葉悲秋哼了一聲便轉過身去,然后繼續前行。
葫蘆親王忽然說道:“此去斷水刀門路途遙遠,段水流那孩子在前年的南山論劍時我曾見過一面,五大天王之一,天賦確實不錯。”
葉悲秋一驚,顯得有些慌亂,腳步就快了兩分。
“只是……我覺得他挺無趣的。西門映雪真的很有趣,可惜芊芊走到了你前面,那孩子就算拋去南山道院院長的身份,也是最好的。”
葉悲秋怔了怔,想到了在南山下院看見的那個白衣少年,那個白衣少年借了一把刀,斬去了她的光明。
那個少年居然看見了自己心底的那團黑暗,他是如何看見的?
葉悲秋曾經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西門映雪那時候才地階中境,他根本不可能看見,可他說的雖然很隨意,卻很認真,自然不是瞎說。
她忽然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而是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要去斷水刀門,知道了我要去找段水流,想來你也知道了我找段水流是為何事,你還要繼續跟著去嗎?”
葫蘆親王想了想說道:“再去看看他也好,試試他手中的刀磨得快不快了,士稚大師既然將他關起來磨刀,恐怕又鋒利了兩分。我看看他,看看他有沒有資格做我的女婿。”
“他磨刀,只是因為我的一個條件。本來他現在還是無法做到的,可你現在這狀態,恐怕他真的能夠做到了。如果他把你殺了,我就嫁給他,你覺得我這個想法可好?”
葫蘆親王沉默了很久,才問道:“你真的愛他嗎?如果你真的愛他,如果你能和他一起找到有趣的生活,我會祝福你們的。”
葉悲秋沒有回答,她抬頭看了看遠方的路,便繼續前行,沉默前行。
細雨依然下著,落在柳笠上,柳笠擋住了細雨,葉悲秋的身上幾乎沒有一雨。
葫蘆親王在雨里,他的身上早已濕透,他的臉上也滿是細細的雨。
他伸出手來抹了一把臉,卻見滿臉的擔憂。
他又看見了葉悲秋心底那團濃郁的黑暗,那仿佛是一張猙獰的面孔,正張大著嘴在貪婪的吞噬著葉悲秋的良知,也在吞噬著葉悲秋的生命。
它就藏在葉悲秋的光明里,仿佛一頭饑餓的狼潛伏在灌木叢中,只為了等待撲擊的那一刻。
他憂心忡忡,卻無能為力,除非能化解葉悲秋心中的仇恨,否則葉悲秋就會走向毀滅,綻放出萬丈光明,然后……便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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