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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悲秋怔怔的看著坐在地上那個嘴角還滴著血,卻依然還在舔著冰糖葫蘆兒的男人,然后便看見那人裂開嘴笑了起來,便看見那一口爛牙,還有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里的一抹溫情。
她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說句什么,卻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她忽然轉過了身去,沒有前行。
她仰望星空,卻淚流滿面。
她席地而坐,坐于星光之下,雙眼就看著前方,前方只有黑暗,她的一顆心也漸漸沉入黑暗。
唐霸道一直看著天上那一戰,那便是光明,便是正大光明拳!
他是圣階以下第一人,但他的體內卻沒有傳承一絲光明。
這天……似乎太不公平!
諸葛先生自這一戰開始便沉默,沉默至今,仿佛沉默是金。至那道朝思暮想的城門已然開啟,他還在沉默。
他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來,因為那個他沒有辦法去算的人出現在了上京,他提著九把劍,就站在皇城的上空,他是什么意思?
他就是在欺負人!欺負皇陵被老院長大人一腳踩入深淵至今沒有爬出一個人來。
是進?是退?
進無可進,退無可退!
太廟里的那些人他并不知道處于何種立場,但皇陵里的靠山至今都沒有出來。
看來魏公公是皇陵里的人,但魏公公卻被葫蘆親王在千里之外給一拳轟至半死。他雖然開了那扇城門,但那扇他無比期待開啟的城門此刻卻像一只猛獸張開的巨口,仿佛等著他們進去,然后統統將他們吞噬,就連骨頭,都不會吐出一根來。
他沒有看到皇陵里的那個老人承諾給他的金甲金袍,金甲銀袍和銀甲銀袍。
想來這些人都被老院長那一腳給踩扁了,踩死了,踩成了肉泥。
那城門口除了被魏公公兩巴掌拍死的無數具尸體,此刻又靜默的站著無數的御林軍士兵。
他們就踩著地上的尸體,手中舉著在月光下明晃晃的慘白長槍,他們怒視著城門之外無數的敵人,雙眼中似乎有熊熊怒火燃燒。
唐云裳和武鋒之并肩站著,她忽然笑了起來,卻帶著一絲嘲諷,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她哥哥。
“我還是想再問問你,你可曾記得當年你在上京之時,曾帶著我走過了二十四橋?那時雖然我還年幼,但卻清楚的記得你告訴我二十四橋是一個女子的二十四世輪回路。你說那個女子很癡情,世間再無比那女子更癡情之人。我認為你說的是對的,我努力的想要做一個更癡情的人,但……多情卻被無情惱。”
唐云裳轉過頭來,看著武鋒之,很認真的又問道:“我本對你一片癡心,你本應該知道。你為何對我無情?為何自始至終不愿意給我一個回答?”
武鋒之無言以對,無法去對,無顏面對。
所以……他依然沒有回答,這便是不對。
他沒有辦法去解釋,不如沉默,他如這夜空下的榕樹一般沉默。
于是唐云裳只有沉默,如寧靜的秀水河一般沉默。但她沉默的眼睛里卻有一絲異樣的色彩,那絲色彩無比艷麗,如一顆墜落的流星劃過天際,非常短暫,卻很燦爛。
張太傅早已帶著各部主事之人來到了承天皇帝的身邊,他們簇擁著承天皇帝走向了皇城的城墻之上。
“叛賊唐霸道不思父子之禮,不尊君臣之敬,不顧南唐之危。無德,無能,無孝,無謙卑,當誅。”
“叛賊武鋒之不記朕之恩德,不守君臣禮法,不念袍澤之情,為唐霸道舉戈,無情、無義、無法、無忠心,當誅!”
“叛賊唐云裳不守婦道,不念親恩,不尊三從四德,當浸豬籠于荒郊野河!”
“爾等南唐兵士,朕念你們被唐霸道等人所蒙蔽,如若爾等現在反戈,朕……可不究。如依然隨唐霸道入城門,朕必誅爾等之九族!”
“城門已開,唐霸道你敢放馬進來?朕與你正大光明一戰!”
西門映雪帶著九劍立于空中,太廟除了天威皇帝,同樣有九人立于空中。
圣武大帝忽然笑了笑,他的一雙死灰色的眼睛在這一刻明亮了兩分。
他并沒有說話,只是在心底里感到一絲慰藉。
他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唐曄,一個唐葫蘆。
唐葫蘆驚艷一戰居然看見了那道門,雖然退境,但比起看見那道門而言,這根本不算什么。
如此,唐葫蘆自然是會走入神道的,太廟十人,真正走入神道的卻沒有一人。
就算是天威皇帝,就算他已經活了萬年,他卻僅僅是推開了那道門,只是踏上去了一只腳。
對于唐曄圣武大帝的感情一直有些復雜,這個兒子雖然沒有什么修煉天賦,但對于國家的治理卻有獨到之處。這些年來南唐的民生在他的治理之下好了很多,老百姓比起以往也富足了很多。
今日他居然阻止了空島要出的劍,而愿意與唐霸道正大光明一戰。
這或者有些迂腐,卻也有幾分豪情。
唐霸道沉默片刻,他沒有再看諸葛先生,而是看著武鋒之說道:“箭已在弦,還請大將軍發之。”
武鋒之揮手,便有一只袖箭帶著一聲極長的嘯聲沖天而起,劃破了夜空的寧靜,在夜空中綻開,便是開戰。
就見城墻之上有無數的火箭射了下來,無數的投石車將巨大的石頭拋入了敵陣之中。
于是上京城外有火起,有慘叫聲,有喊殺聲,有人倒于地上,有人踩著尸體前行。
城門口便在這時極為慘烈,無數的士兵堵住了巨大的城門,無數把長槍的槍尖之上滴著血,掛著肉,甚至挑著整個尸體。
這就是混戰,普通人的戰斗,沒有一個修煉者參與的戰斗。
因為空島九劍就在天上,因為太廟九人,也在天上。
武曲星君與破軍星君站在后陣的上空相視一眼,然后無言的看著前方。
魏老太監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在葫蘆親王那執著的一拳之下,他的命輪生生被轟去了一半。
他從圣階跌落到了天階中境,真真是被那一拳轟了個半死,比死還要令他難以接受。
他的六根指頭斷了,他的六脈神劍便折了。
似乎他所有的希望在這一刻也便毀了,于是他的一雙老眼便流露出了茫然,不知所措,然后便是萬念俱灰。
他像一條老狗一樣的緩緩而行,向著皇陵的方向。像個迷路的孩子,終于找到了歸家的路。
西門映雪看著月光下那個煢煢孑立的身影,忽然大聲說道:“魏老太監,葫蘆親王說你是一條老狗,其實他說的不對。”
魏公公佝僂著身子忽然止步,他抬起了頭來,就看見西門映雪騎著青牛緩緩從空中向他走來。
西門映雪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很喜歡狗,狗很忠誠,對主人絕對忠心。無論主人是貧窮還是富貴,無論三餐是魚肉還是清粥,狗都不會背叛主人,對主人始終不離不棄。所以葫蘆親王說你是一條老狗,這是不對的,這是對狗的侮辱。你……連狗都不如。”
西門映雪落地,沿著天路向魏公公而行。
“你知不知道我這個人很記仇的?去年我出西涼而來上京,就在鬼門關,是你以遮天蔽日之神通隔絕了鬼門關戰場,差點把老子給害死了。我真的是在鬼門關口走了一遭,奈何閻王爺是我兄弟,他沒敢收我。你真的不了解我,我除了記仇,還有無恥,還很喜歡痛打落水狗。”
“你看看你,你現在比落水狗還要凄慘,你說說看,我是不是應該趁你病要你命?”
張道陵等人依然站在空中,他們早已習慣了這個新院長大人的無恥,自然不以為意。
但太廟那九人卻覺得這是不是太扯了一些?
雖然你才十七歲,可你是空島的院長大人啊!
空島的院長大人之高,全天下的人都要仰望,哪里會做出痛打落水狗這種低級的很不光明的事情?
這似乎很不道德,太過無恥,簡直就是欺負人!
魏公公看著這個向自己走來的少年,便覺得有句話極有道理,莫欺少年窮啊,當真如此。
去年他與李太師出皇城而至云山云庭,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斬殺西門映雪。
如果不是云山上那云霧之中飄來的一朵蓮,這個少年自然已經死了,哪里還會來到京城,成了皇上的女婿,成了督察院的小院長大人,成了稷下學宮的副院長,現在居然成了空島的院長大人!成了這天底下最高的神圣地的主人!
他忽然抬起頭來看了看深邃的夜空,喃喃的說道:“這難道就是命數?”
“為什么你的命那么好?而我的命卻如此凄慘?”
西門映雪很認真的看著魏老太監,這張臉他非常陌生。
那張微胖無須還很是紅潤的臉哪里還存在,他幾乎有一種錯覺就是這人根本不是魏老太監。
如果不是他那微微瞇著的眼睛里那抹似曾相識的眼神,他真的要好生的問一問。
“你現在可認命?”西門映雪一臉壞笑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