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正文
夏雨樓等人真的在來上京的第二日晨來到了西涼王府。
王府的大門緊閉,門上掛著一面紅綢,紅綢上寫著:本人歷經風雨,不幸染上風寒,今日閉門謝客,來日論劍再見——西門映雪。
胡夢浩瞪著兩只小眼睛,看著那紅綢上寫的字喃喃的說道:“這廝的字,寫得真好啊!”
米小米瞪了胡夢浩一眼說道:“胡胖子,你究竟看什么呢?這家伙明明知道上京城都快鬧翻天了,偏偏不敢出來面對,果真如這里的人所說的,真的很無恥啊。”
胡夢浩捏了捏大鼻子說道:“師妹你看,這些字寫得非常飄逸,灑脫,還很大氣,果然是妖皇啊,寥寥數字就見氣吞山河之勢,嘖嘖,這家伙不簡單。”
米小米伸手便掐住了胡夢浩的小肥腰,無比熟悉的一擰,胡小胖子頓時大叫起來,他那有些圓的身子一下子蹦得老高,比貓還要敏捷,那身手哪里像個胖子。
夏雨樓微微一笑道:“胡師兄說得沒錯,單從這些字來看,確實有極高的水準,芊芊公主的眼光是極高的,既然芊芊公主能看上他,想來他也不是簡單之人。”
洪人杰皺著眉頭問道:“雨樓師妹,當初九曲師兄想要殺的人,就是他?”
夏雨樓點了點頭說道:“九曲師兄被冷雨一刀傷得極重,如今他在碣石的木屋子里養傷,順便觀滄海。”
一直沒有說話的陸窗問道:“當時,九曲師兄為何會去殺西門映雪?”
夏雨樓搖了搖頭說道:“師傅他老人家只是警告了江南道總督李鴻志,想來,是懷疑九曲師兄被李家當劍使了。至于其中緣由,師傅他未必會去關心,從這幾個月南唐的反應來看,似乎也未能查出九曲師兄去刺殺西門映雪的原因。”
胡夢浩還在看那些字,看得手有些癢,他四處看了看,發現沒有賣筆墨的,這心里就癢得更加難受,像只猴子似的這兒抓抓那兒撓撓。
米小米頓時便笑了起來說道:“胡胖子,想寫點什么?”
胡夢浩咽了一口唾沫點了點頭。
“叫聲師姐來聽聽。”
“你明明是我師妹!”
“我偏想當你師姐!”
“你做夢,你就是師妹,你永遠是我師妹!”
“那你還想不想寫?”
胡夢浩頓時焉了,他圓乎乎的臉上滿是怨念,他沉重的點了點頭小聲的叫道:“米師姐。”
“我沒聽見!”
“米師姐!”胡夢浩又跳了起來大聲的叫道。
這一聲中氣十足,氣勢極強,頓時嚇了米小米一大跳。
“你要死啦,叫這么大聲!”米小米說著卻摸出了一支筆和一方硯臺。
夏雨樓三人苦笑著搖了搖頭。
莫干劍宗有三寶。
胡夢浩,米小米,溫柔。
胡夢浩有些胖,卻比猴子還要敏捷,他用的劍很細,是莫干山有名的流水劍。
米小米很瘦,手中劍卻是莫干山最重的峰劍,山峰的峰。
溫柔是個十四五歲的小男孩兒,他一點都不溫柔,他很暴力,他干過一件轟動整個莫干山的大事,他拆了莫干山的護山劍陣,只用了半天。
就因為這事情,這次南山論劍他沒有來成,被宗主曹大先生關進了劍廬。
胡夢浩除了練劍,最大的愛好便是寫字。
米小米除了練劍,最大的愛好便是招惹胡胖子生氣。
因為胡胖子一生氣就會跳得很高,這些年下來居然跳成了一道風景。
溫柔不喜歡練劍,他最大的愛好便是拆劍,無論是劍陣也好,劍招也罷。他只要看上一眼,便能給你拆了。他是迄今為止第一個拆護山劍陣的人,也是迄今為止第一個把天衍四劍拆成了整整八十劍的天才少年。
米小米笑瞇瞇的給胡夢浩磨好了墨,胡胖子意氣風發的蘸滿了墨,然后便跳了起來,他跳到紅綢前面,揮筆便寫道:兄臺一手好字,奈何為妖轉世,待到南山論劍日,便是妖皇授首時——莫干劍宗胡夢浩。
米小米看著胡夢浩上躥下跳的寫字很是好笑,這寫完了便癟癟嘴說道:“你自己看看寫的什么玩意兒,字沒有人家西門映雪寫得好不說,就說你寫的這東西,哪里有一點我們莫干劍宗的氣勢!”
胡胖子撓了撓頭嘿嘿笑道:“這不是臨時想寫點什么嘛,要不,我醞釀醞釀再寫?”
“醞釀你個頭啊,走啦。”米小米瞪了胡夢浩一眼說道。
莫干劍宗五名弟子離開了西涼王府,回了皇城臨時駐地。
西門映雪并不知道莫干劍宗五名弟子來過,他現在時間很緊,沒有時間再去浪費,因為他要在南山論劍上進入前十名。
夜寒蟬從來不做這種臨時抱佛腳的事兒,他禪心堅定,始終如一。
唐鈺等人自榕園一別也沒有再來,他們也報名參加了南山論劍,看起來進入前十的希望有些渺茫,但總不愿意輸得太慘。
西門映雪躺在九曲回廊的躺椅上,閉著眼睛看起來在睡覺。
他的神魂已經沉入了虛空,靈氣的流動更加強烈了一些,青牛愜意的躺在他身邊,不時搖一搖耳朵。
西門映雪目前最大的問題便是對敵經驗,他會的招式不多,看的招式也不多。
他就會天衍四劍和斷水九刀,他根本就沒有見過莫干劍宗的人使出天衍四劍是什么樣子,也不知道斷水刀門的弟子使出斷水九刀是什么效果,自然更不知道光明頂的光明神術又是像什么樣。
他唯一的依仗便是靈氣的渾厚程度和神魂的強度。
他有三個命輪,他自信他的靈氣渾厚程度遠高于同一境界,就是地階上境,也未必就有他的靈氣那般充沛。
他的神魂似乎也高于別人,他能運用神魂去看到那些藏著的劍,那些埋起來的刀,這一點似乎別人并沒有那么容易做到。
前些日子在洗馬廣場和黃白一戰,他看見了世事如棋的千百把劍。和孫文一戰,他看見了鳥銜星光中隱藏的那一點光。
所以他覺得現在這么短的時間再去學別的武學似乎有些不合適,現在最需要做的是繼續加強靈氣的渾厚程度,到時候一戰以暴力去破那些未見過的招式。
他的神魂分出了一縷在繼續練刀,斷水九刀的最后一刀,他至今還未畫出的那一刀:夜葬花。
西門映雪從日未出,睡到了月上中天。
夜寒蟬其間醒過來三次,看著這個神奇的表弟有些出神。
西門映雪入定和別人完全不一樣,他真的就像睡覺一樣,而且一睡可以睡很久。
夜寒蟬當然知道西門映雪并不是在睡覺,而是在修煉,只不過這種修煉天賦實在有些驚世駭俗。
西門映雪一直不能畫出夜葬花的原因是他至今未能完全明白那一刀的刀意。
他的神魂可以支撐這一刀,他的靈氣也能支撐這一刀,但偏偏他沒有看懂這一刀。
所以,他在識海里用神魂在演繹這一刀。
深秋時節,百花盡凋零,除了正在盛開的菊。
冷雨夜,雨點打落萬千殘紅,也打落了姹紫嫣紅的菊花。
于是,便有花瓣落下,落在花枝間,落在泥地里,落在心坎上。
無邊落寞瀟瀟下,一地殘紅盡長眠。
那人手中提著一盞燈籠,緩緩的行走在殘花叢中。
燈籠微紅的光照著褪去繁花的樹枝,便看見樹欲挽留住花的悲涼,也看見花離開樹的彷徨。
他的身影在燈光下無比蕭索,就像這冷雨夜里片片落下的花瓣。
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把刀,他以刀為鋤,便見刀光如繁星般亮起,居然在這萬花叢中掘出了萬千座冢。
冢是花冢,就見無數殘花飛起,悉數歸入冢中,這便是花的墳。
他埋葬了萬千殘紅,便埋葬了前世今生,埋葬了愛恨情仇,也埋葬了過往萬千紅塵事。
這便是葬花,這也是新生。
待得來年,這些花盡皆化為養肥,這些樹,便會開出更加艷麗的花。
就見一刀豁然從萬千花冢中而起,起而破,破去冷雨,破去冷雨夜,破去落寞瀟瀟,然后,便見漆黑夜空一片光明,這一刀所散發出來的極致光明。
這一刀是千萬刀,最后歸為一刀。
千萬刀是埋葬,最后一刀是新生。
西門映雪看懂了其中的埋葬,卻不懂得如何才能新生。所以,他演繹出的光明并未出現,而是想象。
西門映雪不知道的是,那人因為這一刀,而入了神道。
他豈能輕易的看懂這一刀。
他看不懂新生,依然看得懂埋葬。
于是就見無數刀意帶著強大的毀滅意志出現在無聊院子,然后落在了院子外面的花園里。
夜寒蟬無比震驚,冷雨一步便來到了亭子里。
西門映雪依然在睡覺。
就見花園里的那顆榕樹幾乎瞬間便只剩下了樹干,花園里正在盛開的花悉數凋落。
“這,又是怎么回事?”夜寒蟬呆呆的看著這無數把已經消失不見的刀,喃喃的問道。
“這是斷水九刀的夜葬花,他在練刀。”冷雨同樣震驚的說道。
“如何練的?”
“就像他這樣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