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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靈山,是天器宗南部最小的一座山峰,高不過百丈,占地不過十里,小到不能再小,卻只有涅境才有資格租賃,因此擱置了近百年都無人看上。
當初楊天選擇它作為客卿府邸,完全是因為它價格便宜,且靈氣較為充沛,足夠他平時修行所需,除此之外,再無半點復雜心思。
不過,山峰雖小,但景色不錯。根據山形走勢,媚娘找人在上面建造了一座聽風小院,亭臺樓閣、藥園花圃一應俱全。
去天器城也方便,也就半柱香的時間,哪怕城中禁飛,只能徒步行走,也花費不了多少功夫。
楊天在云端漫步,視線從夜幕中的城池輪廓,不斷往回收縮,看到了一條小路,蜿蜒延伸到山腳。
路崆站在路中間,負手而立。
楊天飛落過去,歉意道:“閉關這段時間,讓路兄費心了。”
路崆笑道:“正常的生意往來,談不上費心不費心。只不過,最初的時候,天器宗胃口太大,態度很強硬,差點就要談崩了。主持談判的荀賀以皎月島控制白蟒江上游水道,為南部軍事重地,不宜再交給地方勢力掌控為理由,強烈要求收歸宗門。最多劃出兩三座不太重要的城池給你們,算是面子上的一點補償。他們寸步不讓,我也不好硬來,便慢慢拖著,一直拖到了年底。賀詢忙著接待各方貴賓,就暫時擱置了此事,正月又過,等到他們忙完事,吃飽喝足,再次回到談判桌上,突然又變了口風,說可以再等等。我就估摸著應該是你順利突破了。”
楊天苦笑道:“半點不順利。”
路崆哈哈笑道:“瞧得出來,只比你背著葉老弟回來的時候,略好一籌,慘不忍睹。小寶幾個看見了你,多半要認不出來。”
楊天嘆息道:“即便談妥了皎月島的歸屬,弦月平原也沒有資源在上面打造一座水陸空三用的渡口。戰爭,就是只吞金巨獸,葉兄那里,我還欠著不少債呢。”
路崆微笑道:“終究只是錢財上傷腦筋,總比當初勝負難料、戰事膠著,要好太多了吧?”
楊天展顏而笑,點頭道:“是這個理兒。”
路崆突然說道:“我這邊遭難不久,資源緊張,可沒錢借你。不過你要擴建渡口,白玉宮倒是能幫忙出點人,也不要你付酬勞,建成的渡口給我一成分紅,怎么樣?”
楊天搓了搓手,笑呵呵道:“這哪里好意思。”
路崆一愣,隨即啞然失笑道:“看來你的日子是真不好過啊!算了,我白玉宮底子厚,但在兩江盆地南部缺少合適的盟友,皎月島上的渡口,咱們兩家一起經營,我四你六,你看怎么樣?”
楊天收斂笑容,鄭重道:“客氣的話我就不說了,但有一點可以向路兄保證,只要楊某執掌弦月平原一日,白玉宮的樓船在南部都將暢通無阻!”
路崆擺擺手道:“用不著保證,楊老弟的人品,路某還是信得過的。”
一路上,兩人商量好合作的細節,然后路崆便化為一道流光,返回天器城去了。
時局漸亂,每個人都不得清閑。
楊天登上山頂,進入小院。
御靈魔盤坐在院中,睜開眼睛,打量著楊天。
楊天坐在老人對面,背著誅魂劍。
御靈魔看著楊天灰白的長發,皺眉道:“靠著燃燒本源的手段,才得以及時突破涅五重天?”
楊天說道:“有七彩溫神蓮輔助,若是時間充裕,過幾個月也能水到渠成的突破,但皎月島是犧牲了數千將士的生命換來的,戰場上沒丟,在我這里更不能丟,就只能冒險試試了。”
御靈魔譏笑道:“他們若是不肯放棄,你突不突破,根本不重要。”
楊天說道:“沒有突破,他們強硬到底的可能性就會很大了。”
御靈魔站起身,示意楊天跟上,兩人并肩一起來到了崖畔。從這里向南望去,可飽覽天器城的景色。
御靈魔壓低嗓音,笑道:“幸虧大寶不在,小寶還在沉睡,否則看到你這幅模樣,可要心疼壞了。”
楊天嘆了口氣:“已經很好了,當初做了最壞的打算,以為四五年才能出關呢。”
御靈魔點點頭,“前方戰事吃緊,每天都有熟悉的人死去,而你身為弦月之主,卻只能在這里畫地為牢,這份煎熬,確實不好受。”
楊天取出兩壺靈酒,跟御靈魔一人一壺,輕輕磕碰。楊天斜靠著樹干,一條胳膊搭在上面,喝了一口酒,感慨道:“好在都熬過去了。”
御靈魔轉頭凝視著楊天的側臉,挑眉笑道:“你現在這模樣,雖然憔悴不堪,卻是最惹少婦的憐惜了。以后下山去城內,最好戴頂斗笠,遮掩一二,不然小心憑空招惹幾筆風流賬……”
楊天伸出手揉著臉頰,笑道:“你是當我傻,還是當那些女子眼瞎啊?”
御靈魔唏噓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老夫可是過來人吶!”
楊天連忙擺手道:“停停停,喝你的酒。”
御靈魔痛心疾首道:“忠言逆耳!”
楊天眉頭舒展,微笑不語,瞇眼望向遠方。
牛角山一戰,豚蛟王和詹世清先后戰死,詹家大軍群龍無首,天瑜率領兩大軍團發動決戰,以死傷三萬人為代價,取得了極為慘烈的勝利。
詹青俞見大勢已去,孤身闖入戰場中心,手持家主令牌,收攏殘余精銳突圍。天瑜率領六萬大軍緊追不舍,并與豚蛟一族和解,雙方聯手,切斷了水上通道,將其圍堵在廣云城,完成戰略反攻。
接下來,天瑜圍點打援,歷時半年,掃清了詹家在廣云城周圍的勢力,然后根據鬼仆收集的消息,通過密道避開守護大陣,順利攻陷城池。
休整三個月,天瑜與寧缺匯合,十萬大軍揮師東進,連戰連捷,陸續攻破六座城池,于次年年底,兵臨白水城。
天瑜調集了弦月平原大半兵力,圍三缺一,晝夜不停,瘋狂攻打南門,想要在兩個月內結束這場戰爭。
城外緊繃,城內混亂。李顯主動請纓,秘密會見新任豚蛟王,不知許下了什么好處,竟然讓它忘記了父輩的仇恨,率軍反叛,與詹家里應外合,攔腰切斷了破殺軍團的戰陣。
危急時刻,寧缺率領五百血狼鐵騎撞陣,死戰新任豚蛟王不退,最終楊虎及時趕到,合眾人之力,斬殺新任豚蛟王,扭轉局勢,平定了豚蛟一族的作亂。
經此叛亂,寧缺重傷不治,溘然長辭,趙云昏迷不醒,楊虎閉關療傷,三大軍團死傷慘重,士氣跌落,已經無力攻城。
無奈之下,天瑜不得不收縮防線,與詹家展開長期對峙。
前線戰事波折,后方也不穩定。
戰爭初期,詹家來勢洶洶,弦月平原許多家族見勢不妙,打算跳下楊天這條即將沉沒的大船。包括楊天欽點的安云城城主,以及徐家、吳家、鄭家等相對親近的家族,紛紛轉變立場。有的寧愿毀約承擔損失,也不愿繼續提供。有的將大量礦藏靈脈折價賣給天辰閣,套走大量緊缺的資源,想要以此拖住前線的物資供給。
時值三大軍團在外苦戰,降龍軍團防備蠢蠢欲動的青蒼山脈,不敢對他們采用強壓手段。無奈之下,楊天只能賣掉納元缽等數件高階寶器,并拜托交往廣泛的葉風清籌集數萬上品靈石,才勉強應對過去。
如今戰事逆轉,弦月平原占據上風,不知他們作何感想,想來應該腸子都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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