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八十九章
在鐵架晃動的瞬間,肖遙已經意識到了辰韜要干什么,一個縱身,人已從鐵架上跳了起來。
只是雨天濕滑,跳起的力量雖大,腳下濕滑卻沒有踩實,沒有跳到控制室前,而是直接掉到控制臺下。
還好肖遙的反應夠快,腳尖剛踩住了一點突出的鐵角,雙手迅速前探,抓住了車前的一根鐵桿,雙臂用力時,人又穩住了身形。
手抓著鐵桿,三兩下,肖遙又爬了上來,透過刮干凈的雨刷器看著里面滿臉驚愕的辰韜,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腳踩車架,肖遙竄到了駕駛室的門前,看著雙手用力拉著駕駛室門的辰韜,猛的一拳打在那扇一尺見方的玻璃處。
玻璃只是普通的玻璃,比之汽車的玻璃脆了不少,一拳便被擊個粉碎。
車窗玻璃的碎渣飛濺而入,嚇得辰韜一縮頭,身體急忙往后躺,再轉過身時,只見車門已被打開,肖遙手抹著臉上的雨水,嘴角露出冷笑,緊緊的盯著辰韜。
“肖隊,都是他們逼我做的,我不是有意的。”辰韜聲音滿是畏懼,充滿了恐懼。
“你連砸墻機都沒學會怎么用,就跑來砸墻,真難為你了。”
肖遙忽然一探手,一把拎住了辰韜的脖子,用力拉扯時,已把人拽出了駕駛室。
冷雨潑面,辰韜的心已緊張到極點,本來有型卻又顯單薄的身體在這一刻,已經有些僵硬,腳踩著駕駛室外的臺階,一腳踩空了,差點沒掉下車去。
他怕掉下去,肖遙也沒想讓他掉下去,手臂用力間,將人生生的拽了起來,按在掛著錘頭的鐵支架上。
手指著鐵支架頭上的錘頭,肖遙大聲說道:“放松點,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為什么那個錘頭沒有聽你的控制砸下去。”
“肖隊,我錯了,我不想知道了,你放過我吧……”辰韜腳雖然踩在鐵架上,可是心跳的速度卻像要跳出嗓子眼,聲音顫抖著被風輕易便能吹散。
“你沒錯,我就是想教教你那個錘頭怎么就沒掉下去,走過去看看就知道了,你看明白了,我就放了你。”
右腳突然在身下的鐵架上用力的頓了一腳,濺起水花四濺,鐵架卻沒有晃,仍是很結實的挺在半空,肖遙說道:“看到沒,很結實的,這么寬的架子,走過去不會有一點危險,要是你不走,哼哼,那你就自己跳下去吧。”
從鐵架上到地面,差不多三米的高度,談不上高,然而一個個頭頂著警帽的臉,正向上望著,卻是沒有落腳點。
就算是有落腳點,辰韜也不敢跳,有些恐高怔的他,這時候已完全的陷入恐懼中,此時讓他跳下去,和自殺差不多。
站在鐵架上,腿就在抖,辰韜又哪有勇氣走過去,一張臉苦苦的看著肖遙,要不是肖遙的手還拎著他的脖子,只怕這時已經給肖遙跪下了。
雨水打濕了肖遙的臉,流過那長而彎起的睫毛,那雙眼仿佛比落雨更冷,冷酷的一眨不眨的看著辰韜。
揮動了下另一只拳頭,肖遙認真說道:“如果你認為你能比那個玻璃硬,那你就不用走,挨我個十拳八拳,然后我再給你踹下車也行。”
挨頓打,再被踹下車,這結果比自己跳下車還慘,辰韜的眼淚已嚇得流了出來,只是混在雨水中根本看不出來。
眼睛向四下望去,看到的只是一張張冷漠的臉,沒有人出聲喝止,沒有人腳踩著車梯爬上來救人,仿佛這些人只是負責地面工作,高于地面的部分就不屬于他們的工作范疇。
“三個數,三個數如果你還不走的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肖遙的身體挪到了駕駛室這邊,拎著辰韜的手松開了,輕聲開始倒數。
‘三’
‘二’
“我走,我走。”辰韜急忙向肖遙這邊擺手,在肖遙倒數的時候,他看到了肖遙的右腿已抬了起來,作勢準備踢人。
這一腳要是踹實了,那得摔得多慘,辰韜急忙喊出了自已的選擇。
四周沒有人來幫忙,只能自助了,看著那寬有尺余的鐵架,辰韜認為自己在正常狀態下,是可以安全走到對面的房頂的。
“肖隊,只要我走過去,你真得會放過我嗎?”辰韜聲音怯懦的問道。
肖遙沒有作聲,只是肯定的點了點頭,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然而此時天空下雨,實在不是什么走鐵架的好天氣,再加上那緊張的心情,辰韜的腿格外的軟,踩在結實的鐵架子上,卻感覺好像踩在一條細鐵絲繩上,隨時都會掉下去。
但此時已經沒有了選擇,不走過去,一頓揍加上被踹下車,結果一定很慘。
而走過去,腳踩在平房的實處,他想肖遙就算食言,來打自己,起碼不至于被打得掉下屋頂,他相信肖遙也不會傻的當眾把自己給扔下樓頂,來個故意殺人。
雨勢漸大,雨點敲打著鐵架,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聽著很有節奏。
無心聽雨聲,辰韜的腳步已邁了出去,雖然慢,但確實在前進,好像嬰兒學步一樣,一點一點的向前蹭去。
剛蹭到一半時,忽然間,一聲發動機的轟鳴聲音響了起來,發悶的爆響聽起來好像要爆炸一般,直接打破那雨落的節奏,瞬間震得人心犯顫。
心一抖,腳便抖,辰韜的腿一軟,人半蹲著穩了下回,緩緩的轉過身,想看看身后怎么回事?
轟鳴聲越來越大,好像有人在刻意的轟著油門發出那震耳欲聾的聲音,當辰韜回過頭,看清楚怎么回事時,眼神瞬間睜得更大,一張嘴張開了,能塞下他自己的拳頭。
只見駕駛室內,肖遙正在手扶著車扶手,笑呵呵的看著,似乎正準備操作砸墻機車。
剛才辰韜就想在肖遙站在鐵架上時,把肖遙給晃下來,現在好了,形勢正好反轉了過來,肖遙進控制室了,而自己站在鐵架上,成了被人玩耍的對象。
眼看著肖遙在那瞎弄,嚇得辰韜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到地上,腳下感覺著鐵架子在發動機轟鳴中輕輕的顫抖,心中這個悔啊,剛才還不如心一橫,跳下鐵架就完事了,大不了跳在下面誰的身上,把人砸傷算肖遙頭上就完事了。
現在好了,下面圍著的警察此時已退到一旁,再跳就直接落地了,那碎石子鋪成的路面又滑坑洼又多,這摔一下得多慘。
心里害怕,腿就更軟,辰韜的身體越趴越低,漸漸的整個人好像一條狗一樣的趴在了鐵架子上。
眼神中充滿了乞求的目光望向著駕駛室內的肖遙,辰韜試著倒退著往回爬,忽然間,一陣刺耳的發動機轟鳴聲自車內傳了出來,整個鐵架子劇烈的顫抖著,鎖著鐵錘頭的鏈子都跟著嘩楞作響。
辰韜身一軟,整個人急忙好像抱大樹一樣,四肢全都抱在了鐵架子上。
可是雨太大,鐵架子又冷又滑,身體重心不穩時,整個人突然向旁邊歪去。
一個閃身的功夫,本來是趴在鐵架上面,現在好了,變成倒掛在鐵架子上了,全靠著四肢的力量抱著鐵架子,才沒有摔倒在地。
耳邊發動機的轟鳴聲停了,再度回復成了雨水擊打鐵架的聲音,辰韜倒掛在砸墻機的鐵架上,心越來越涼,忽然扯著嗓門喊道:“救命啊!”
不遠處的考斯特車上,丁征越看得清楚,向沈志堅說道:“你打算讓他掉下來,給肖遙落一下故意傷人罪。”
沒有回答,沈志堅只是微微點頭說道:“這個肖遙太霸道,太野蠻,什么事都敢做,留在外面,早晚是個禍害。”
車內再沒有話語傳出,比起外面的冷雨更加沉悶,辰韜的眼淚夾雜在雨水中,橫流滿臉,嗓子喊了半天,都有些啞了,那悲慘的聲音好像爬到了樹杈上下不來的小貓,凄慘無比。
雨水打進了那張喊啞了的大嘴里,辰韜感覺自己的體溫越來越低,四肢的力量漸漸的感到不足,而四周的那些警察就沒有一個人上來幫忙的,全在那看熱鬧,看著他掉下來的熱鬧。
完了,這真是要掉下去了,辰韜的心已沉到了谷底,現在他恨得已不是肖遙,而是四周那些帶大蓋帽的,那輛配置高級的考斯特車內的兩人。
作為一個敢打敢拼的有功之臣,到最后落到這種結果,想想都感覺可悲。
心越涼,四肢的力量卻松動,突然手一滑,兩只抱著鐵架子的手已然離開了鐵架子,整個上身隨著重力,直接掉了下去。
上半身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弧線,當甩過了垂直的角度時,那兩條腿也沒有力量再去夾住鐵架子,頓時整個人好像倒栽蔥一樣,大頭朝下,直接砸了下去。
完了,辰韜張大了嘴,歇斯底里的喊道:“****嗎的,老子作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聲音很尖銳,可以說是撕破了嗓子喊出來的,字有些多,應該需要十秒鐘的時間才能說完。
而十秒鐘足可以使辰韜的腦袋先著地,把那個平時顯得很挺拔的瘦長脖子直接給頂進胸腔里。
可是他的腦袋還在,脖子還在,除了雨水倒灌進了他的鼻孔,嗆得他想劇烈的咳嗽,再沒有什么別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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