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娣拉長臉,明顯在心里藏著怨言。
本來就是,李蓉就不是說了,田晶晶這閨女要是沒人央活她,見她啥時候主動去干活兒?
她們娘倆兒可不都是來跟香芹套近乎的!
尤其是田晶晶,她的行為已經到了讓香芹發指的程度,她好像害怕香芹一下飛走了一樣,連上廁所都要跟著。
到了傍晚的時候,香芹和洪誠回去。
要是走的晚了,洪河那頭的渡船就不開了,那他們要想再回去就要繞一大圈子的路。
李蓉和田晶晶,還有李寶裕,一路把他們送到開渡船的地方,看他們上了對面的河堤,這才一個個不舍的轉身回李家村去。
要說洪誠在李家待這一天的感想,那就是——
一個字,累!
兩個人,累人!
三個字,累死人!
除了李英,李家的其他人對香芹都不錯,不管多少人對她是虛情假意的,不過這一天的主角不是死去的李春,好像是香芹一樣。
洪誠回去把李老二買人哭靈的事兒給洪福一說,洪福沒有多高興,只覺得心寒。
同樣的事情要是發生在他身上,他能從棺材里跳出來卡著洪誠的脖子勒死他!
洪福聽來聽去,直到洪誠說到李家的人沒有勉強他們披麻戴孝,他稍微對那些人有些改觀,“這么說李家的人對你們還不錯。”
洪誠深不以為然,“我們要都是窮光蛋一個,他們估計連他們家的門兒都不讓我們進,對我們還不如對一條狗嘞!”
香芹覺得今兒李家的人對她的態度特別奇怪。自信想想的話,就稍微有些眉目了。
“他們對我好,那都是假的。他們八成還是想問我銀元的事兒嘞。”
李春藏了一罐子銀元,他的兒女可都惦記著這一筆財產,不過眼下誰也不知道李春生前把銀元藏哪兒了。
洪福唉聲嘆氣起來。真是人多的地方,事兒就多。
現在他可慶幸自己孤家寡人,他爹娘就生了他跟洪玲兄妹倆,不過遺憾的是,他們老洪家幾代前一直到洪誠這一代傳下來,每一輩就一個男娃娃。眼瞅著洪誠和香芹相親相愛。這又趕上計劃生育,他著急著抱孫子,也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抱個曾孫。
玄孫的事兒,他就不想嘞。
不去想李家的事兒,洪福指揮著洪誠和香芹倆。“冬至都已經過完快倆月嘞,等過年的時候,劉碩回來,讓他給香芹看看。”
香芹臉一紅,低下頭去看自己平坦的小腹,馬上有小孩兒的事兒,不可能發生吧。
第二天大清早,香芹和洪誠就早早起來。收拾了一下,就出門往李家村去了。
站在河堤上遠遠的望,能看到繚繞在田野上薄茫茫的白色霧氣。
洪誠在對面的河堤上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就搡了香芹一下,指著那人說:“香芹,你看那個是不是你老表田晶晶?”
香芹定睛一看,對面的身形窈窕,哪怕是一身孝服也遮掩不住她天生麗質得容貌。旁的比田晶晶要遜色的姑娘,只怕是重回娘胎里打造。也不會有她這么水靈的模樣。
田晶晶這么一大早就到河堤上堵他們,也真是難為她了。
一見到他們。田晶晶就振臂高呼,難掩興奮。“香芹姐——”
香芹和洪誠坐船渡河,田晶晶從河堤上跑到河邊等著他倆。
洪誠對田晶晶虎視又眈眈,一看她要伸手扶香芹下船,立馬緊張起來。他揮手擋開田晶晶,護小雞兒似的把香芹攬在身邊。
田晶晶好心被嫌棄,臉色變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正常,開玩笑道:“香芹姐,你看我表姐夫真主貴你,都舍不得讓別人碰你一下。”
這一聲表姐夫可叫到洪誠心坎兒里去了,可就算田晶晶再說漂亮話討好他們,他也不會見得對她放松警惕。
香芹也知道,洪誠這么防著田晶晶,就是對田晶晶留了個心眼兒。
“你還專門出來接我們啊?”香芹可不相信田晶晶會這么好心。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田晶晶這么討好他們,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田晶晶心里的算盤啪啪作響,別看她笑得怪可親又無害,知道她是啥樣的人,就能從她的鳳眼里看到一抹狡猾的光芒。
田晶晶嘻嘻一笑,“我怕你們不知道地方,今兒我姥爺擱我大舅家的地里下葬,我帶你們去。”
李老大家的地就擱河堤下面,其實這附近村子里好多人家的田地都是沿著河堤那一溜的,所以七幾年發大水的時候,大片大片的地被淹,地里產不了糧食,就只能挖野菜草根,膽子大的就到河里捕魚。
那時候過來的人,見了魚就想吐。
這一年的春節回來的特別早,今天是1月20號,是小年,距離春節還有一個禮拜左右。
麥子正是綠油油的時候,看著特別養眼。
香芹正覺神清氣爽,就聽田晶晶忽然來了一句,“香芹姐,你真的不知道我姥爺把銀元放哪兒啦?”
香芹失笑,心里無奈,“你們都不知道的事兒,我咋會知道嘞?”
她要是知道李春生前把銀元藏到啥地方,還等著他們李家的人到處找?她早就挖出來帶走了好不。
田晶晶神情莫測,也不知道她信了香芹的話沒有。
眼瞅著就走到了李老大家田地上方的河堤邊上,從河堤上看下面的人,覺得他們特別渺小。
一眼望去,遠遠近近能看到不少墳包,它們被麥子圍繞,零零散散,顯得特別寂寥。
大部分墳包都沒有立墓碑,也不知道埋在地下的人都是誰家的祖宗。
李老大家里的地被清理了一塊兒出來,周圍得麥子被割掉,這里從昨天開始就挖好了一個墓穴。
李春的棺材被吊在兩根粗長的繩子上,還架著兩根粗壯的木棍,棍子的長度超過了墓穴的寬度。
八個人分站兩邊,各自手提著木棍得一端,抬著沉重的棺材,沿著墓穴邊上慢慢移動。
直到棺材到了墓穴的正上方,這八個人身子放低得同時慢慢降低手勢,將棺材吊放進了墓穴中央。
香芹和洪誠被田晶晶帶到的時候,李老三和李老大人手一個鐵鍬,正往墓穴里鏟土。
昨天香芹他們見到的,那個被遠在他鄉的李老二花錢雇傭的人,跪在墓穴邊上,呼天搶地的哀嚎。
一連好幾天的賣力表演,這人的嗓子啞了,這樣看來,李老二的錢花的也不冤枉。
昨天香芹喝洪誠走的時候也沒聽誰說,他們也沒想到李家的人會把李春葬得這么早。
倆人姍姍來遲,有些人對他們敢怒不敢言,比方說香芹的大姑李英。
在場的除了李家的人,還有李春的兄弟一家,也就是香芹得二爺李冬、二奶奶桂花。
香芹昨天也見著他們了,就是沒有說上話。本來她跟他們也沒有多親。
李冬和桂花有個還沒出閣的閨女,叫杏子。
杏子的眼睛直圍著香芹和洪誠打轉,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她看香芹今非昔比。
杏子挽著桂花的胳膊,娘倆兒說著貼心的話,“那是香芹吧,她旁邊是誰啊?”
“我聽香芹二姑跟她奶奶說,那是她男人。”桂花湊近杏子耳邊小聲道。
杏子瞄了香芹兩眼,“我看香芹跟我大伯他們一家都不像,那時候她擱咱們村,我就懷疑她不是三哥親生的。”
桂花拍了一下她的手,驀地繃起臉孔,好像杏子將才說的話有多大不敬一樣,“咋不是親生的!香芹隨你二哥,李家的老二。”
李老二常年在外,打一離開李家村,好像就再也沒回來過,就連親爹去世,也不說來祭拜一下。
杏子對李老沒有多深刻的印象,依稀記得李老二以前在李家村,也是個可憐人。
李春和李老太太偏疼李老三,他們最小的兒子,打李老三一出生,倆老人就對其他兒女不聞不問,尤其是對李老二更狠。
就說七幾年發大水,家里沒有吃的,李春居然說把李老二殺了吃他的肉嘞。
也難怪李老二會如此的沒有孝心了,只怕他早早的就對二老心寒了。
桂花又說:“香芹跟李老二都會做生意,身上的那股精明勁兒還真的就跟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
“都說侄女隨姑,香芹不隨我那倆姐,咋隨我二哥嘞,那你這么說,香芹該不會是我二哥的種吧——”
聽杏子越說越不靠譜,桂花狠狠地打了一下她的手背,并用眼神警告她,“可別瞎說,這么多人擱這兒嘞!”
這要是誤會鬧大,憑桂花對李老三他們的了解,知道他們一定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洪誠耳朵尖,把她們娘倆兒的話從頭聽到尾,他倒不是懷疑香芹身世得可能性,只是忽然之間對李老二這個人充滿了好奇。
洪誠正想詢問香芹李老二到底是個啥樣的人,發現李蓉湊過來,于是就住了口。
李蓉笑嘻嘻,聲音響亮,“你倆沒開車過來啊,坐那邊的船還要花錢吧。”
渡船費一人一毛,其實比起汽油費,并不算多。
洪誠就說:“車沒油嘞。”(未完待續)R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