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
葛氏聽了就笑著說:“可是平國公的嫡三孫池曜池三公子?”
池大夫人點了點頭,葛氏說:“我倒是經常聽人提起他,就是一直沒機會見到……算起來池三公子也差不多及冠了,不知說了哪家小姐?”
池大夫人聽到這話,神情卻有些微妙,大哥大嫂英年早逝,晏兒身子骨又不大好,公公婆婆便把二房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曜兒身上,對他百般恩寵,以至于讓他養成了頑劣的性子,很多時候,就連公公婆婆也說不聽。
舞勺之后,就一直在外頭胡來,雖比不得街頭紈绔那般傷及無辜,名聲卻也不是很好……特別是去年,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小丫頭懷了孩子,愣是上國公府來鬧了很久……若不是最后那丫頭難產死了,這會兒國公府還會被搞得烏煙瘴氣呢。
即便如此,國公府莫名其妙多了個身份不明的玄孫出來,傳出去還是不大光彩的……就因為這事,公公有一段時間被同僚拿來當笑柄,幸好曜兒沒什么官職,皇上也沒怪罪什么,不然國公府的臉面怕是不知道往哪兒擱了。
葛氏聽人提起的,約摸也是些不好的話……自從那件事過后,曜兒已經收斂了很多,此時他也不再是那年少無知的孩子了,葛氏卻用這種意味不明的語氣問曜兒的婚事,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池大夫人淡淡地笑了一下,說:“倒還沒有給他說親,公公說還想多磨磨他的性子,過兩年再給他說親。”
葛氏笑著說:“男子太早成親也不好,怕是會耽擱了前程,國公這也是替他著想。”
池大夫人點頭說是,卻無意跟她多交談了,轉過頭就跟范大夫人靳氏說話,她說起池氏:“筠兒在范府沒給你們添麻煩吧?她從小就被我寵壞了,就怕她嫁過來還是以前那樣的性子……”
池氏才嫁過來不到三個月就得了老夫人的高看,把府里的中饋交給她主持,已經十分能干了……加之兒子又喜歡她,夫妻恩愛,靳氏哪里有不滿意的。
她笑著跟池大夫人說:“筠兒自嫁入范家以來,就很得母親賞識,如今已經幫著我主持府里的中饋了,幫了我很多,哪里說得上給我添麻煩……有這么好的兒媳,我感謝夫人還來不及呢。”
池大夫人聽到靳氏這么說女兒,卻也放了心……女子嫁到男家,最怕就是被婆婆為難,她是過來人,又怎會不知道討婆婆歡心的重要性。
這會兒靳氏這么說,無疑是對女兒十分滿意的,她笑著跟靳氏寒暄了好一會兒,也算是摸清楚了她的性子。
女兒這婆婆應該是不大愛找事,寬宏大度的……池大夫人替女兒感到十分欣慰。
等賓客差不多到齊了,戲很快就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范老夫人點了《拜月亭》,大家都留心地聽了起來。
主要講的是書生蔣世隆與王瑞蘭在兵荒馬亂相知相愛、離離合合的故事,王瑞蘭生父勢力,嫌棄書生窮,不同意兩人的婚事,想要另招佳婿,王瑞蘭情貞,寧死不從,后來經歷了很多事,才如愿以償地跟蔣世隆在一起……
說不上驚天動地,卻也情深意切,加之和順班又演的惟妙惟肖,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華杋更是感動地掉了淚,華枚卻這時候湊過來,有些奇怪地跟華槿說:“三姐姐怎么看個戲都能哭起來,也沒覺得有多好看啊……就是書生跟閨秀的事,本來就門不當戶不對的,也怪不得她父親不同意。”
華槿就覺得有些不解,華枚這樣的人,怎么也會說出門不當戶不對這樣的話來……她來范府,不就是為了能博得外祖母好感,嫁個好人家嗎?
直到華枚這么明顯地向外祖母示好,華槿這才想起,她前世好像也是來參加了外祖母的壽宴的,似乎也就是在這會兒認識了詹事府李大人的嫡子,這才明白了她來這兒的意圖……她怎么卻不想,她一個庶女,妄想嫁給達官貴人為妻,難道就門當戶對了嗎?
像蔣世隆和王瑞蘭這樣的感情,華枚怕是不懂的……
華槿無意與她多爭辯,就道:“且認真聽戲吧,當心外祖母聽了不高興。”
華枚撇了撇嘴,有些不屑,跟葛氏說想去官房,就帶著丫鬟出去了。
華杋落了好一會兒淚,直到看到兩人重新相聚了,她才拿了帕子擦干了眼淚,又欠身跟舅母說了聲抱歉,去偏廳把妝容整理好了才出來。
下一場卻是比較喜慶的,幾位名角兒化的妝都十分搞笑,把很多賓客都逗笑了,就連外祖母也不例外。
正笑得歡暢,就有幾個少年走了進來,為首的那位,看著池大夫人就道:“我正說伯娘去了哪里,原來您在這兒陪老夫人聽戲。”
穿的是細布直裰,腰間掛的是繡鴛鴦的荷包,烏發束冠,眉目俊朗,站在陽光燦爛處,自顯幾分風流倜儻。
循四表哥緊跟其后,身邊還有個身著杭綢直裰,身量清瘦的少年,正是詹事府李大人的嫡長子李秋湛,他就比其他人都顯得沉穩。
池大夫人站起來笑著說:“我就說你到哪里去了,到現在還不來給老夫人請安,正要派人去找,你就自己過來了。”
她從席位上站出來,親自領著他給老夫人請安:“這位是我二弟的二子池曜,今日奉了國公之命,特地過來給老夫人請安的。”
眾所皆知,平國公的嫡長子都察院都御使池慎并非平國公嫡出,二房早逝的池惟才是平國公正妻所生,而池惟的嫡長子又體弱多病,這么多年深居簡出,極少有人見過這位傳說中的池大公子。
平國公又對這池三公子疼愛有加,他也就很自然地成了眾人眼中國公府世子的不二人選,將來是要繼承國公之位的,身份自是比較尊貴。
今日平國公特地派他來給老夫人賀壽,也是十分給老夫人面子的事。
老夫人笑著讓池曜起來,范循就笑著跟老夫人介紹旁邊的人:“祖母,這位是李輔矩李大人的長子,李大人事務繁忙抽不開身,就讓他過來給您請個安。”
李秋湛規規矩矩地給老夫人行了一禮,說了一些賀壽的話,還說:“父親常跟我提起范大人,說他廉潔奉公,足智多謀,精明能干,很得皇上看重,我一直都很佩服范大人。而您是他的母親,必定也是個深明大義之人,晚輩對您也很是敬佩。”
好話誰都愿意聽,范老夫人也不例外,連說了幾個好字,笑得眉眼都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