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宗陽被氣的半死,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不過是個沒用的女人,王家能有多在乎?這般想著,他便冷笑著說道:“既如此,那你就去做郁家的鬼吧!”
說完,大袖一揮,便讓手下將人都帶走。而他則帶著幾個心腹,在郁家的宅院里尋財覓寶,想效仿著衛王府那次的經歷,讓腰包再充實一次。
不過找尋了半響,也沒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郁家庫房里最多的就是些綾羅綢緞和字畫書籍,各種硯臺墨錠一箱又一箱,幾乎占了大半個庫房。名貴的藥材郁宗陽不懂,只拿了幾盒人參首烏之類的他認識的。棋盤瑤琴什么的一抓一大把,可他卻帶不走,讓郁宗陽看的心頭火氣,臨走時忍不住就多踹了幾下。
好在郁家人準備逃跑時收拾的行禮中倒全是些金銀細軟。郁宗陽也不再多看,便又分了幾個人將那些行李通通背在了身后一起出了院子。
院子里的人哭哭啼啼的,聽的人真是心情舒暢。
周言繡用手托著肚子,驚恐莫名。她肚子里這個,已經有九個多月了,原本就是要生的時候,被郁宗陽帶過去的人一驚嚇,竟當場就破了羊水。
滑膩而熱燙的液體從身下流過,讓她當場就變了臉色。
“娘!娘!”她緊緊抓住了身旁倉氏的袖子,慌張的叫道:“我……我不行了!我好像要生了!”
眾人一聽,臉色齊變。目光唰唰的一下子就集中在了周言繡的肚子上。
而周言繡則漸漸滑坐在地,扶著肚子一聲接一聲的痛叫著。
倉氏看到周言繡果然是發作了,便忍不住大叫道:“穩婆呢!快些過來,把老二家的扶到屋里去!”
因為家里有兩個孕婦,還有一個近日就要生產,所以這些穩婆是一早就備下來的。
侍衛們還沒碰到過這種情況呢,頓時就全都停了下來。
郁正德一下子掙脫了侍衛們的看守,三步并作兩步的沖到了周言繡面前,一把就將人給抱了起來,對著阻擋在他面前的人氣急敗壞的說道:“讓開!沒見到她都要生了啊!”
郁嘉義也默默走到了父母身后,仇視的盯著圍堵在郁家宅院里的侍衛們。大概是小孩子的眼睛太清澈,仇恨太明顯,那些被他盯住的侍衛一個接一個的都不由自主的撇過了視線。將目光落到郁宗陽的身上,像是在征詢對方的意見。
郁宗陽背手站在人群后面,陰不陰陽不陽的說道:“不是要做郁家的鬼么。那還生什么生?全都帶走,一個也不準留!”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現在就算對方跪在他面前求他,他也不會再改變主意了!
這京城郁家,以后就只有他郁宗陽這一支!
周言繡一聽,叫的更大聲了。她不想做郁家的鬼,但是疼痛讓她無法說出與郁正德和離的話。她只能緊緊掐住了抱著她的郁正德的手臂,直掐的對方汗都滴下來了。
郁老爺子的拐杖不由在地上狠狠砸了砸,痛罵道:“郁宗陽!你會受報應的!你睜眼看看,看老天能不能饒了你!”
倉氏也是滿心憤恨,卻又擔憂著兩個媳婦的肚子,便一會兒咒罵一會兒又祈禱。
侍衛們聽了郁宗陽的話后,又重新將郁家人往外趕,卻也沒有去拆散抱著周言繡的郁正德。眾人幾下就被推出了宅院,狼狽不堪又驚恐憤怒。
郁嘉善被一個下手頗重的侍衛推得差點磕在了門檻上。他頓時大怒,轉頭回望了那侍衛一眼,當即便冷哼了一聲,靠到了對方耳邊陰測測的說道:“你可知賢王妃是郁家的外孫女兒?你們的主子再得勢也不能拿賢王府怎么樣吧!敢對郁家落井下石,就不怕哪一天被人翻出舊賬清算了嗎?”
那侍衛手一縮,果然就露出了一絲懼意。郁嘉善不覺痛快,反而產生了一種絕望的無力。他竟淪落到要靠一個女子的名頭來護住尊嚴。真是可笑!真是可悲啊!
而那邊周言繡更是慘叫連連,她的肚子一陣痛似一陣,卻連就地生產的機會都沒有,心中既絕望又恐懼。
這年頭,就算是周全準備之下,女人生產都還是過一道鬼門關呢!更何況是她這樣的情況?這些人如此這般逼迫,根本就是在要她的命!
郁嘉義看著父親濕漉漉的手臂,聽著母親絕望的慘叫,心中不知道有多惶恐多仇恨。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眾人哭哭啼啼的往前走去,引得兩邊的路人不時駐足停看。特別是被郁正德抱住的大肚子孕婦,更是引得行人交頭接耳,談論不休。
“這是郁家的人吧……怎么被抓起來了?”
“哎呦,那個大肚子好像是要生了吧。作孽哦,這么折騰,只怕要一尸兩命呢。”
“噓——看到沒,都是羽林軍的人呢。郁家肯定是犯了朝廷的忌諱了。”
“是呢是呢。昨天的通告怎么說來著?齊王叛國了是吧?”
“是叛國了,跟著那些北蠻逃走了。郁家這樣,只怕就是和那些北蠻串通在一起被抓住了吧?”
林林總總,說閑話看熱鬧的居多。真正同情他們的人卻極少。
郁宗陽聽了,心中不由一陣暗爽。他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漫步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興致勃勃的好似那游街的俊俏郎君。
“你們胡說什么!郁宗陽這個殺才。為了逼迫我祖父與他合族,三番兩次的暗害我郁家。”郁嘉義聽到百姓們的議論,差點沒氣的吐血,當即就出聲辯駁道:“我祖父幾番拒絕,才惹得這殺才懷恨在心!如今得勢,竟反誣我郁家謀反!呵呵,既沒有人證又沒有物證,隨隨便便就能將朝廷命官抄家抓捕,真是可笑啊!”
他的聲音又高亢又清朗,自然是叫兩邊的百姓都聽了個清楚。一時間,眾多復雜而鄙夷的目光都落在了郁宗陽身上。原來不是抓捕叛國賊,而是陷害忠良啊!這人可真不要臉,連自己的祖宗都要背棄!
郁宗陽一聽,心里陡然就躥出了一條怒火!這兔崽子,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還真當我郁宗陽是沒殺過人嗎?
所以他當即就從馬背上翻落下地,將身上的跨刀一抽,便殺氣騰騰的朝著郁家的老小走了過去。
郁家系出名門,家里的奴仆平日里都極為溫和良善,但是一見到有人要朝著家中的主子下手,當即便迎了上去擋在了他們面前。
不過郁宗陽全沒將人放在眼中,他直直盯著郁嘉義,擋在他面前的人被他左一刀右一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全都殺翻在了地上。
“啊!”
百姓們平日頂多是在午門口見過儈子手砍頭,卻從沒見過這么囂張的敢當街殺人的魔鬼。一時間眾人全都驚叫著往兩邊的商鋪內躲藏起來。大街上一下子就清空了,更顯的郁家老小孤立無援,被一群冷漠的士兵圍在中間慘遭屠戮。
血腥的味道在烈日下蒸騰而上,郁宗陽卻越發的興奮。就是這個味道,久違的戰場的味道。他舔了舔嘴唇,哈哈笑著便朝著郁嘉善沖了過去。
“不!”王氏目眥欲裂,遙遙望著砍向自己長子的大刀,兩眼一翻,當場就昏了過去。引得郁嘉言一陣驚惶,一時間竟不知道是去救哥哥好還是看護母親好。
倉氏也頂不住,揉著瑟瑟發抖的郁嘉琪,腦中一陣眩暈,哭嚎著喊道:“老天爺!老婆子上輩子是做了什么孽啊!要遭此惡報!”
郁正身卻一把拉過呆住的兒子,大聲吼道:“小心!”
郁宗陽撲了個空,轉身又補了一刀:“要怪就怪你們有個狠心的父親,狠心的祖父!”
不就是合個族么!卻幾次三番的拒絕他!這經歷,簡直比他女兒失了貞潔還要讓他覺得憤怒。
“砰”的一聲,有東西狠狠砸在了刀片之上。郁宗陽只感覺虎口一震,那把大刀便咣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他愕然低一看,只見一只羽箭也隨之落在了地上。
這是什么箭啊?力量這么大,竟能打落他緊握在手里的刀。這般想著,他便轉頭看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穿著雪白鎧甲的軍士列陣在街道兩側,紅纓的長槍磨的又尖又亮,凝結在長槍尖頂上的光芒閃爍刺目,只微微抖動一下都讓人忍不住心生畏懼。軍士正中間是一個只穿了青衣長袍的冷峻男子。他此刻正坐在郁宗陽方才坐的那匹駿馬身上,將那畜牲壓制的服服帖帖,半點脾氣也沒有。
而他手中剛剛垂下的,正是一把做工精良的弩箭。
郁老爺子見到來人,就知道救星來了。他連忙往前走了兩步,然后噗通一聲就跪到在了地上,痛哭流涕道:“賢王爺……”
哽咽又冤屈,竟是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李延年什么都沒說,身后卻躥出幾個侍衛,上前就將老爺子給拉了起來,然后迅速將人挪到了己方的陣營里頭。
郁家其他人也是呆住了,見到郁老爺子的動作后才反應過來,一時間紛紛效仿,逃也似的躲到了李延年身后的軍陣里頭。
郁宗陽這邊的人竟沒來得及反應。或者根本也不敢上前阻攔。郁宗陽則有些愣住了。他根本就沒想過李延年會在這個時候出來堵住他。
目光狠辣的盯著李延年的坐騎看了半晌,他忍不住就皺起了眉頭:“王爺,本校尉是俸趙王之命,特來緝拿叛國反賊的。王爺如今要從中阻攔,只怕不合適吧?”
說完,一個手勢就將兩邊的羽林軍集合在了一起,站在他的身邊好似盾牌,將他牢牢的護在了中間。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