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煜九兒回到陳家,眾人重新落座。陳允低聲對王曼兒道:“妹妹初回,爹娘一定要聊很晚,你有了身子,就先回去歇息,不必等我了。”
王曼兒死死捏著拳頭,一塊錦帕也已經攪成了抹布,面上卻依然溫柔笑道:“是啊,爹娘久不見妹妹,定有些肺腑之言,我這新嫂嫂倒不好插嘴了,這便先告辭了。”
九兒這才發覺自己是有些失禮了。這個新嫂嫂,自己也是第一次見,趕緊從空間摸出一只玉匣,假裝從懷中取出道:
“你看看,我這幾年沒見干爹干娘,這一見就忘了規矩了。真是對不住。石頭哥哥,你也不提醒我,慢待了嫂嫂,嫂嫂您可多擔待啊。這是我來時選的小禮物,嫂嫂可莫嫌棄才好。”
說著把玉盒交給了身后伺候的丫鬟,丫鬟小心接過,緊走幾步,遞到了王曼兒的手中。
陳庚全無所謂的一揮手:“妹妹那么客氣干嘛?都是一家人,什么規矩不規矩的。照規矩,也應該她做嫂子的給你準備見面禮才對。你只要人回來就好了。來,哥哥就先替她敬你一杯,歡迎你們回家。”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王曼兒端著這個精致的玉盒,不覺心頭狂跳。光是這盒子看起來就是極其不凡。
整個玉盒用著整塊的白玉套著掐金絲的鏤刻雕成,精美絕倫,入手更是光滑瑩潤,一看就非凡品。
她小心翼翼打開,不禁狂喜起來。
這盒中竟有三層,正是一整套鑲金的粉玉頭面。
那粉玉本就難得,再加上整套首飾雕工精美,花樣新鮮又唯美,是九兒得了玉之后,自己親手設計的。
其中,主圖案是一朵朵或盛開或含苞待放的粉玉蓮花,每一只蓮花的花瓣都鑲著道道細如發絲的掐金線,花芯處還鑲嵌了煜煜閃光的金剛石。整套首飾華貴典雅又不張揚。
其中還包括一排六只從大到小的發簪各一對,配套的宮裝插梳大小各一只,貼額兩對,兩副耳墜,一條項鏈。整套首飾華貴唯美,造型更是典雅清新,大氣又不失嬌媚,實在是一套不可多得的極品了。
這也確實是九兒精心準備的一套頭面,當時她遺憾自己沒機會參加兄長的婚禮,就選了這難得的一塊粉玉,自己設計的圖樣,花了無數的心思,請特戰小隊的高手精心打造而成,準備送給新嫂嫂。
但當時紫云被圍,一直也沒機會送出去,就耽誤了下來。
這套頭面造價不菲,造型也新鮮別致,皆因九兒自己獨愛蓮花,喜愛它出淤泥而不染的出塵氣質,所以才特特精心準備了來送給新嫂嫂的。
說起來,顧晚娘其實早就在幫陳庚全張羅婚事了,自己相看了很多,可惜當時那陳庚全心里只裝著九兒,又不得宣之于口,心里放不下別人,自是對婚事一拖再拖。
直至九兒大婚,陳允自知自己的心思違背倫常,又有些心灰意冷,就隨便指了一張畫像定下了婚事。
顧晚娘見兒子執意倉促成婚,以為是看到畫像一見鐘情,又見到妹妹成婚,自己還未成親著急了。
倉促間,顧晚娘也只是略微了解了一下這女子的人品及家庭環境。
這王曼兒說起來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之家,自己也是名聲不顯。除了一張臉長得很是俏麗之外,實在是極普通的一個人物。
本來,顧晚娘也并不十分在意門第之類的外物,只想著人品好便沒什么大不了,反正也不要求石頭以后靠著外家封侯拜相,顯赫門庭,只要是兒子喜歡便好。
可是等到顧晚娘了解得再深入些,心里就著實的不滿意起來。
原來,這王曼兒的父親只是陳誠手下一名中郎將就不說了,此人還是出了名的既懦弱又愚孝之人。
他官位不顯,卻被其母親塞了一屋子的大小女人。家中是妻妾一堆,庶子庶女竟有十幾個,家境自然也不是很好。
而陳誠現已是正三品的衛尉卿了,掌管著京城近一半的兵馬,就是陳庚全自己雖然年紀輕輕,卻也已經是做到了中郎將之職,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尚這么個兒媳婦怎么說都顯得有些拿不出手。
可陳誠卻認為,兒子的婚事不必考慮家族,勢力,只要兒子喜歡就好。
他是真不想唯一的兒子也卷入這京中的權勢漩渦,認為低調行事也好。這樣親事才算是定了下來。就連婚禮都辦得有些倉促。
此時這王曼兒看著這玉盒,幾乎是傻了眼。
她什么時候見過這么精美名貴的首飾啊?在家做姑娘時家貧就不用說了。嫁到了陳家,主母行事低調,從不去參加京中貴女圈的宴會,因而即便是挑選些衣物首飾也是大方實用為主。
她從小就在內院傾軋中混跡,自覺嫁入了高門,已是進了天堂了。夫君雖然冷淡寡情了些,卻也算是對她尊重,家中也無妾室通房的煩擾,回了娘家她也是一派趾高氣昂,志得意滿的模樣,誰人不羨慕她。
可她總覺得自己的夫君心里有個人,而那個人卻并不是她。他對著自己時常發呆的模樣,分明是透過自己的臉在看著其他的女人。
王曼兒嫉妒又無力,想發泄想報復可卻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她也曾旁敲側擊地問過婆婆及周圍所有的人,可誰也不知道那少爺什么時候有過這么一段往事。
她甚至背著夫君,暗地里賣掉了他身邊所有的丫鬟,可依舊喚不回那人涼薄的心。
自從那夜偶然聽到夫君醉酒后捧著自己的臉說的那些話,她才終于是知道了夫君心中的秘密。
原來自己竟是和那女人易容后的模樣有幾分相像,這才讓石頭一見了畫像就點了她的姻緣。
一直到真正見到了九兒,這王曼兒心中的恨意便是止都止不住了。
此時,這王曼兒手捧著重禮,心里不但絲毫也不感恩,反而卻是妒火中燒,難以止息。
“這陳九兒也不過就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孤女,論身份比自己還差得遠。憑什么她就能當上高貴無比的王妃,一出手就是這么名貴的首飾,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攀上了安王這么一棵大樹。做姑娘的時候又跟自己的干哥哥不清不楚,勾勾搭搭,簡直就是不要臉。”
可是從小養成,已經是爐火純青的演技卻讓她的面上掛出了一副泫然欲泣,感動莫名的樣子,手捧著玉盒,連聲道著謝謝,隨即如獲至寶般捧著玉盒下去了。
顧晚娘抬眼時恰好看見王曼兒一轉身時那瞬間變冷的表情,只那么一瞬間的驚鴻一瞥,仿佛是自己眼花了一下。
對于這個兒媳婦,她卻是并不滿意的。首先,成親前的家室就是她最不喜歡的地方。
她倒不是嫌棄那女孩家貧,而是那么一大家子亂七八糟的嫡子庶子一大堆,和自己的娘家一樣,處處是機關,時時是算計。從那樣的地方出來的人哪里簡單得了。
更何況,后來她刻意打聽之下還聽說這個王曼兒從小便仗著嫡女的身份,欺壓庶弟庶妹,很有些狠辣無情的手段。
可兒子當時指著畫像就要定了她,說了他也不理會,只說自己一定好好的過日子,事情才這么做了下去。
直至成婚后,這王曼兒雖說表面上看是沒什么大錯,對夫婿也是好得沒話說。可就是那眼里的算計太多,對下人也太過狠毒了些。
從她進門這才半年時間,竟把兒子屋里的丫鬟換了個干干凈凈。
顧晚娘也是從新婦走過來的,她理解王曼兒的心情,但是卻不能認同王曼兒的行為。
她了解她自己的兒子。石頭一向自律,又不是那種偷香竊玉之人,那些丫鬟有大半都是從小服侍石頭長大的人,中間雖說他們在外數年,可畢竟都是她自己親手挑選**的,就算是有一個兩個有齷齪心思的,也不會個個都有問題。
尤其是,直到有個嬤嬤找到她跟前來尋女兒,她才知道這個王曼兒竟然將那些丫鬟全都賣到了那些臟地方去了。
那是第一次顧晚娘行使了婆婆的權利,對王曼兒動用了家法。陳庚全更是一個月也沒進王曼兒的房。
若不是王曼兒隨后被查出有了身孕,估計陳庚全到現在還依然住在軍營之中。
卻說顧晚娘壓下了心頭的煩躁,拉著九兒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只覺得看也看不夠。
這是老天看她可憐,把她早夭的女兒又還了一個回來,她手里邊不時的給九兒夾著菜,臉上的笑意都能開出了花來。
陳庚全坐在一旁,看著那人甜美純凈的笑靨,在經過了那么長那么久的日子,他仍然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又想起了那個初見時臉上涂得黑漆漆的小人。那么堅強那么倔強,一個人那么拼命的努力活著。那時候,如果自己的手能夠抓緊她,如果他能早一點明白自己的心意,如果……
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是那個大雪天站在院門外那個穿著紅色衣褲的小姑娘,還是那時候每日早早起床照顧他們一家生活的小妹妹。還是精心調理家人身體,甚至用自己的血救治了娘親的小神醫……
楊煜寵溺地看著嬌妻在干娘的身上撒著嬌,這是她從沒在自己面前表現過的一面。她從不做作,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便是難得的在家人面前露出的這一番小女兒的情態也是發乎自然的真情流露,這大概才是最吸引自己的地方吧。
過了一會兒,楊煜回過神,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同樣沉湎于這種溫馨氣氛中含笑的陳誠正色道:“岳丈,不知最近朝中的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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