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函谷關了,也是當初大軍開拔前誓師的地方。
如今烽火已熄,敵寇已退,故地重游,九兒真是百感交集。望著自己身邊英氣逼人的男子,心里不覺暖意融融,春意盎然。
她相信,只要兩個有情人的心緊緊地貼在一起,即使再大的風浪也打不倒他們。
楊煜回頭看著若有所思的嬌妻,想起誓師的那天,他就站在那高臺之上,而他的小妻子就站在臺下不遠的地方,雙眼就望著他的方向。
雖然不知道她當時的想法,但只要一想到當時還未及笄的小姑娘為了自己就敢孤身上前線,這份堅定和癡情就值得他楊云翼用一生的珍愛來面對。
這里是入京的最后一道關卡了,再往前就能看到長安城的城門了。楊煜卻下令扎了營。
天色剛剛轉暗,四條人影就像風一樣稍縱即逝,轉眼淹沒在夜色之中。
長安城的氣氛有些凝重。天色才將黑,最熱鬧的西市卻不負之前的繁華景象。第一次來京城的九兒倒沒覺得如何,楊煜連同風和雨都覺出了幾分異樣來。
四人更不遲疑,徑自向著未央宮而去。以幾人如今的功力,避過看守和巡邏的人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趴在摘星樓頂向著皇城內俯瞰下去,楊煜的心中十分訝異。同外面街市上的蕭瑟完全相反,皇城內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巡邏的兵甲有條不紊,來回穿梭的宮女太監也各司其職。遠遠的自椒房殿還傳來了陣陣絲竹裊裊的樂音。
“看來今日皇上是在椒房殿就寢了,我們去看看。”
楊煜對宮中十分得熟悉,帶著眾人左拐右繞,終于到了一處戒備森嚴的所在。眾人跟隨著楊煜靜靜地趴在殿頂的一處隱蔽之所。
以九兒的超強五感自是很敏銳的發現了暗藏在殿內及殿外四處的八名暗衛。
顯然楊煜也清楚的知道這幾人的位置,挑選的角度十分刁鉆,現在他們的位置剛好就在拱起屋脊最中心凹下去的位置。
九兒暗自點點頭,看來跟自帶作弊器的自己比起來,他家相公的能力也是絲毫不遜色的。
楊煜輕輕掀起屋頂的瓦片,耀眼的光亮瞬間從露出的縫隙透了出來。
九兒驚奇的發現,那武俠小說里說的還真是對的。這年代的梁上君子大概都是這么干的。
順著打開的縫隙看進去,可以看到這個時期的宮殿雖不似后世那般得金碧輝煌,但卻另有一份古拙和大氣莊重之感。陳設也無不是精美奢華,獨具匠心。
這還只是一個皇后的寢殿,不知皇上的宣事殿,承明殿又會是個什么樣子?
再看殿中上首最中間案幾后面坐著一個身穿簡單白色錦袍的男子,看年紀也不過四五十歲的樣子,保養得不錯。面龐與楊煜還頗有幾分相似。倒是一表人才的好相貌。只是現在他面色憔悴,有點蠟黃,精神似乎也很有些不濟。
但九兒可是個看病的高手,她自是看得出來,這皇帝印堂發亮,呼吸正常,眼眸清明得很,分明是在裝病。
聽到九兒的傳音,楊煜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就是故意誆騙世人了,連皇后與朝臣也騙,這皇上到底打的是個什么主意啊?”
九兒倒沒怎么再注意那個裝病的皇上,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她的側對面,在那里正有一名美婦在和舞姬們一起隨著樂音跳著舞。
她長得很漂亮,是那種帶著股妖媚,又有華麗與端莊交雜的混合之美。看起來也很年輕,絲毫也看不出已經是一個祖母級別的人了。
可是她給九兒的感覺卻很危險,那是一種代表著妖邪和陰謀的錯覺,讓九兒對她頓時生出了幾分退避三舍之感。
她的裝扮也很簡單,一襲如瀑長發一直披垂至腿彎的位置。只額間綴著一枚雞心美玉,此時她寬袍大袖,衣帶翩躚,正專心地起舞。
那舞蹈動作優美卻緩慢,倒有些像日本藝妓跳得那種舞蹈。那女子跳著舞也依然保持著那雍容華貴,端莊優雅的姿態,真是讓九兒在心底著實佩服了一下,不覺對那裝病的皇上也深深同情了一下。她忍不住臆想著在他們做著那最原始交流的時候,是不是這位高貴的女子也能端得這么優雅和端莊呢。很明顯的,這肯定就是那皇后了……
楊煜沉吟了片刻,輕輕放回了瓦片,幾人又悄無聲息向著殿外掠去。
“先去外祖那里看看再說。”
楊煜帶著眾人在偌大的內城中疾馳,一會兒就來到一所氣勢恢宏的府邸之前,可奇怪的是,那府門前卻是靜悄悄無有一絲人聲。
“不對啊,現在還不到就寢時間,怎么會如此安靜?”
楊煜顯得有些焦躁,不待九兒反應,已經搶先躍入了府中。
往常王府內雖然低調,也沒多少排場,可正常的百十人的奴仆還是會有些許動靜的啊?怎么如今聲息全無,竟無一絲人氣。
楊煜心焦的也不管那么多了,竟自一間間的房查找了起來。口里還不停疾呼著:“爺爺——爺爺——”
九兒一把抱住了已然面露驚惶的楊煜,小手捂住了他的口,低聲道:“云翼,云翼,聽我說,爺爺定是舉家搬遷了。你先別著急,冷靜下來再想辦法。”
楊煜聞到熟悉的冷香,手緩緩撫上了女人的小手,感受著嬌妻溫暖的體溫,低頭便看到一雙滿含擔憂的眼,心中的煩躁逐漸平靜了些許。
“云翼,你看,各殿中并無翻動劫掠的痕跡,處處擺放都井然有序。顯然是主人有條不紊的自行離去的。”九兒適時的將仔細觀察后的發現告訴了男人。
楊煜回過神,才仔細看向打開的房門,果然如九兒所言,處處整潔干凈,顯然每日還有專人打掃。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沖著九兒點點頭:“那,我們先去你干爹家探探。”
九兒點點頭,現在也只有先去找干爹了。京城的情況到底如何,總得找個知情人問問,免得一頭撞進來,被人陰死。
況且,她早在惦記干娘一家的情況了,這次如果真有什么宮變,那陳誠一家定是首當其沖。現在雖表面看起來,皇城內并無什么異常,可這底下的暗潮洶涌,不知親人是否還安好?
陳府也是占地頗大的一處府邸,雖說已是四世同堂,可高堂尚在,依然是住在一處。
中間的榮慶堂及后面的大片院落自是陳老將軍所住,東跨院是陳功陳炯明所住的榮福院,西跨院就是陳誠所住的榮祥院了。
可令眾人驚奇的是,陳府的門外,暗處居然隱藏著偷偷監視之人。
楊煜領著眾人輕松避過了那幾個釘子,熟門熟路領著大家直奔榮祥院而入。
這還是九兒第一次回到自己名義上的娘家,見到自己娘家的模樣。
這院落干凈整潔,有著武人特有的精簡和干練。偌大的院落除了幾處小型的假山,一處大的荷池,其余最醒目的就是兩處方磚鋪地的練武場,各種兵器石鎖,樹樁假人,不知道的人絕對會誤以為是進入了軍營。
反倒是九兒覺得十分親切,心里對干爹干娘更是近鄉情怯,沒來由的生出些酸楚來,竟仿佛真的是久嫁而歸的女兒一般。
榮祥院中各處依舊是燈火通明,此時正是各家吃晚膳的時間。
楊煜領著眾人偷偷來到了正房所在,留了風和雨在外警戒,兩人躲進了正房門前的一顆大樹之上。
果然遠遠就見堂上正中幾案后陳誠正在用膳,旁邊坐著的正是顧晚娘,下首左側是陳允陳庚全,旁邊是一位嬌美少婦,應該是陳允的新婦王曼兒了。
這陳庚全娶妻是在九兒大婚之后半年。那時邊關正值被圍之時,九兒就未能趕回,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位新嫂嫂。
此外,右側坐著的是一個面容冷厲嚴肅,十分枯瘦的婦人,左臂空蕩蕩的,定是那顧婉珍了,看她一張臉上雖涂抹著厚厚的脂粉,但卻是蓋不住的老態恒生,竟好似陳誠的娘親一般,真是反襯的那顧晚娘青春榮光,顏色十足。
看到了要找的人,楊煜也不急了,輕輕抓住了九兒的手。沖著那婦人努努嘴,九兒會意點了點頭,兩人且趴在樹上靜靜地等候起來。
果然不一會兒,那顧婉珍就撂下了筷子,沖著陳誠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轉身出去了。
兩人眼看那婦人走入了后院,正待起身。就聽陳誠放聲言道:“門外何方神圣,來此有何貴干?還不現身。”
九兒一聽,“噗嗤”一笑,一躍而下,奔入了堂中。直直撲入了顧晚娘的懷中,口中喚著:“干娘——!”竟是落下了淚來。
那陳誠只待九兒呼出“干娘”才反應過來,直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方才也只是覺出有一瞬間的不妥,只不過出言試探,沒想到這人的功夫著實厲害,自己竟來不及阻止,就讓她鉆進了妻子的懷中。若是個歹人,那還了得。
待看清是九兒,不由又驚又喜,隨即大笑起來:“九兒?!……這鬼丫頭,真是嚇了我們一大跳,怎么只記得干娘,不記得干爹啊?”
九兒只覺干娘方才那受驚僵硬的身體,猜到可能是自己嚇壞了她,急忙釋放了一縷回春之力,直到有一雙手溫柔地撫在了自己的發間,才收了異能。
“九兒?……真是我的九兒回來了?”
九兒抬起一雙淚眼,才想起自己還蒙著面的,不好意思地摘下面紗,走到堂中,拉著方才踱步而入的楊煜,鄭重行禮道:“干爹干娘石頭哥哥,九兒回來了。”
殿內燈火通明,此時一對璧人雖都只著一襲勁裝的黑色衣褲,卻仿似一雙明珠般耀眼奪目,氣質翩然若仙,令人忘之都覺自慚形穢。
王曼兒更是驚得目瞪口呆,怪不得世人對這二人諸多議論,就憑此二人如此形貌,簡直是不似凡人。她心頭不免泛起一抹苦澀,這也難怪了……
她轉頭望向了已是眼含熱淚的自家夫婿,那涂滿蔻丹的指甲卻已不知不覺掐入了掌中。
陳誠此時也是非常激動,拉起了顧晚娘,和著陳庚全夫婦,起身迎向兩人,面朝著二人躬身一禮道:“參見王爺,王妃。”
二人忙側身避過,楊煜道:“此處又無外人,岳丈何必如此。”
陳誠大笑著急忙令人重置酒宴。眾人重新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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