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號:55637)
作者:姚十三蝶
高天漠是有備而來,早在一年前,他便在北地軍營里放置了暗影,熊振手下也有一名。
熊振為人魯莽,屬于簡單粗暴型,因此,軍備庫的開倉令牌被人偷偷換了,他也不知道。
看到高天漠來了,身邊只帶一個王彪,熊振也沒多想,還以為高天漠托大,不把他這一千來人放在眼里,只帶一個親信便來砸場子。
飛魚衛拿著內線偷換的令牌,大搖大擺讓守庫旗官打開倉庫,而這個時候,熊振梗著脖子,還在和高天漠打架。
看到一箱箱的廢銅爛鐵,熊振勃然大怒,他是不會偷走倉庫里的東西的,守庫的旗官是他的人,同樣也不會,其他人更沒有這個膽子,所以問題就是出在高天漠身上。
高天漠要陷害驍勇伯,便在他這個軍屯下手,用廢銅爛鐵偷換了盔甲和武器。
沒錯的,一定是這樣!
“高天漠,你這個奸佞之徒,好大的膽子,竟敢私換軍備,來人啊,把他給我拿下!"
熊振喊得嗓子嘶啞,但周圍的兵士卻一動不動。
“反了,你們想違抗軍令嗎?”
有幾個人想往前走,但看看同伴,還是停下了,那一箱箱廢銅爛鐵還扔在雪地上,所有人親眼看到,這是剛剛從軍備庫里搬出來的。
飛魚衛再是橫行霸道,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堂而皇之把這些軍備搬走。
高天漠瞇起一雙利目,如鷹隼般看向熊振:“熊千戶,你好像說錯了,應該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換軍備,來人,把他拿下!”
幾名飛魚衛忽然躍出,齊刷刷撲向熊振,方才還愣在那里紋絲不動的軍士們看到要拿千戶,有人已經抽出了佩刀。
“熊振。這庫房是由你的人把守的,令牌也是你的,你難辭其咎,若再反抗便是謀反。只能是給驍勇伯抹黑,你好自為之!”
無論是熊振還是他上面的衛所指揮,都是小人物,驍勇伯林鈞才是關鍵!
大成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顆將星,朝廷炙手可熱的新貴。林鈞太耀眼,他已是眾矢之的。
熊振緊握佩刀的手松懈下來,咣啷一聲,刀扔在了地上,他舉起雙手束手就擒。
高天漠一聲冷笑,對負責捆綁熊振的飛魚衛道:“押上熊千戶,一起進庫查看。”
他轉身回眸,對愣在當地的幾名百戶道:“這幾位百戶大人,也隨熊千戶一起進來吧。”
負責看管倉庫的是兩旗人,白天夜晚輪流把守。
高天漠讓人把倉庫仔細搜索。不能放過蛛絲馬跡。
被綁住的熊振依然不服,高聲道:“我這里的人都沒有問題,沒有!”
高天漠懶得去理睬這個莽夫,他親自查看,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這也是眾人第一次看到高天漠查案。查案并非飛魚衛的強項,這應是六扇門的事情,飛魚衛擅長的是刺探、抓人、殺人。
但高天漠的心思縝密令所有人咂舌,誰能想到這個臭名昭著的人會如此細心。
“這些爐渣是哪里來的?倉庫里燒煤取暖嗎?”高天漠問道。
那些所謂的爐渣只有薄薄的一小撮,這還是他用掃帚掃出來的,散落地上根上看不清楚。
旗官愣了一下。搖搖頭:“取暖用的是炭爐,并非燒煤的爐子。”
此地多的是林子,用木材燒炭遠比從外埠運煤更加方便,軍士們沒有那么嬌氣。守庫的點個炭爐子,也就取暖了。
高天漠問熊振:“這里有燒煤的嗎?”
熊振咧咧嘴,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這個堂堂千戶怎會知曉。
高天漠又問其他幾位百戶,眾人道:“大灶上都是燒煤,還有軍屯里的家眷們,也是用煤。炭爐子煙大,火又小,燒火煮飯不方便。”
高天漠的雙眼微微瞇起,他抬頭看向倉庫頂棚,頂棚完好無損,他開始在庫內走動,北地一年中有大半時間都是冰天雪地,庫間內沒有取暖,地凍得**的。高天漠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走到一個角落時,他忽然停下,又反復在那里走了幾遍。
他轉身對王彪道:“去找個羊鎬過來,從這里往下挖!”
熊振倒吸一口冷氣,高天漠莫非要挖地三尺?
羊鎬很快找來,旗官叫了幾個人要過來幫忙,高天漠揮手讓他們退下,他接過羊鎬,親自挖下去。
幾鎬下去,凍得堅硬的土地挖出了一個小坑,又是一鎬挖下去,只能“當”的一聲,那是金屬相撞的聲音。
庫房內鴉雀無聲,這一聲響動清晰振耳,所有人都聽到了。
熊振和那幾名百戶全都拔著脖子往這邊看,這好端端的地上怎么就有金屬的聲音了。
王彪又找來鐵鍬,幫著高天漠一起挖。很快,一塊鐵板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高天漠揮揮手,飛魚衛們所熊振和那幾位百戶全都押過來,高天漠指著那道鐵板問道:“誰知道這是何物?”
又是一片靜寂,就連一直不服的熊振也蔫了。
這庫房的地下為何會有這樣一道鐵板,這鐵板下究竟是什么,為何他一點兒都不知曉。
見他們都不言語,高天漠用羊角鎬小心翼翼撬起鐵板,一個黑黝黝的大坑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下面竟然還有密室!
王彪道:“大統領,小心下面有詐,讓屬下去看看。”
高天漠攔住他,對熊振道:“熊千戶,你隨本官下去探探如何?”
熊振正在震驚之中,聽到高天漠這樣說,他有些不可思議:“高大人,你讓下官同往?”
這一次,他沒在稱呼“姓高的”。
高天漠淡淡道:“熊千戶不敢嗎?”
“為何不敢,這是老子管轄的地方,老子問心不愧,你們快給老子松綁,老子倒要看看,是哪個吃里扒外的陷害老子!”
短短幾句話,他就說了五個老子。他爹的耳朵八成起繭子了。
高天漠點點頭,飛魚衛給熊振松了綁,沒等高天漠再說話,熊振已經飛身跳了下去!
王彪一拍腦門。還有這么魯莽的人,你就是不怕里面有機關暗箭,也應該要個火把什么的吧。
果然,熊振剛剛落地就是哎喲一聲,然后又是一通老子老子的罵聲。
高天漠冷笑一聲。和王彪拿了火折子也跳了下去,地室內這才光亮起來,百戶們站在上面俯身看下去,只見熊振扭了腳,一瘸一拐還在罵上不停。
“千戶大人,您沒事吧?”
“老子沒事,媽了個巴子的,這里怎么也有這么多箱子,你們把箱子搬到下來干嘛?”
高天漠暗道,這人渾成這樣。竟然還能活著從戰場上走下來,真是難得。
他和王彪一起動手,把那些箱子一一撬開,箱子里裝的全都是兵器盔甲,嶄新的。
“大統領,這刀為何是這樣的?”
借著火折子黯淡的光線,王彪拿起一把刀細看,只見刀鋒黑黝黝的,看不出光澤。
高天漠道:“這是加了玄鐵,是大成花重金從平田購得。普通兵器只要加上一點玄鐵,便鋒利無比。”
說著,他對上面喊道:”扔把刀劍下來。“
又是“咣當”一聲,一把佩刀被扔下來。正是先前熊振的那把刀。
熊振彎腰去撿,可他的動作還是慢了,高天漠已經撿起那把刀,說是遲那時快,他就用那把刀砍向王彪手里加了玄鐵的刀。
咣當
刀斷成兩截!
那柄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刀將千戶大人的佩刀斷成兩截!
”你要試刀為何不用你自己的繡春刀?”熊振質問。
高天漠氣死人不償命:“繡春刀乃圣上所賜,在下不敢。”
“你不敢用繡春刀來試。就要用老子的刀,這柄刀跟了老子二十年,二十年啊!”
高天漠沒有理他,又和王彪繼續撬箱子,整整三十箱,兵部于十日前送到這里的三十箱軍備全都在,只不過換了個地方。
“熊千戶,讓你看守的軍備沒有丟,都在這里,你這死罪可以免了,恭喜恭喜。”
地室陰森,高天漠的口氣更加陰森,讓人不寒而栗。
熊振卻已顧不上別的,他呆呆問道:“為何會在這里?不是應該在上面嗎?”
高天漠問道:“你掌管此處多久了?”
“一年,下官是一年前調到這里的,以前的千戶不是被你殺了嗎?”
好吧,高天漠承認他自己差點忘了。
去年是因為私開鹽引的事,他把這里的千戶一刀砍了。
大成的軍人都是世襲,因為個個牛叉,去年他來北地查鹽引之事,險些被就地正法。
但更讓他沒有想到的,他從千軍萬馬的兵營里逃出來,卻輕而易舉就被人放倒了
熊振是一年前才接管這里的,而要挖掘這個地室,十幾人正大光明也要挖上多日,更不用說是偷偷摸摸。
“這是新挖的,就在你接手之后。”高天漠沉聲道。
“不可能,老子怎么不知道?”熊振不服。
高天漠看他一眼,沒有說話,王彪卻已經大笑起來。
熊振怒道:“媽拉個巴子的,你小子笑什么?”
“熊千戶,你連這些刀劍盔甲被人換了都不知道,怎會知道這里挖出間密室呢?”
熊振的脖子繼續梗著,依然不服,質問高天漠:”那你怎會說這是新挖的,是以前挖的不行嗎?“
高天漠道:“這里一股新鮮的土味,還有那些爐渣,你看看這密室墻根上是不是都灑了,就是他們搬動箱子時,箱子上不慎帶出來一些,才讓本官發現的。這些爐渣是用來防潮的,這附近定有水源,密室里潮氣很重,他們擔心這些兵器和盔甲存放在這里會生銹,但灑上爐渣防潮。”
熊振無語,他不但不知道,就是看到有人往這里搬爐渣灰,他也想不到是這個用途。
這個高天漠究竟是不是人啊,他怎么知道得這么多?
其實這還真不是什么深奧的道理,只要細心一些都能發現,只不過熊千戶比起普通人更加馬虎一些,魯莽一些,也更自信,他自信在他的管轄下沒人會做出違法亂紀的事。
王彪原本還想嘲諷他幾句,比如你連令牌被人換了也不知道啊什么的,可又一想,那樣會把大統領藏在這里的暗影暴露出來,既然這個渾人沒有懷疑到能接觸到令牌的人,索性就不要提醒他了。
這人如些魯莽,一旦被他發現身邊隱藏了暗影,還不知會做出什么事來。
這件事已經非常清晰。根本不用興師動眾去把這三十只大箱子搬出去,只要把暗中藏在這里的廢銅爛鐵從地下搬到地上,再把這些加了玄鐵的盔甲和兵器由地上移到地下,這件事便成功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只要用水源把這三十箱東西私下里運出去就行了。
高天漠猜得沒有錯,密室潮濕,是因為緊鄰水源,密室中便有一條短短的暗道直通大青河,玄鐵兵器比普通兵器要重,只等明年開春,河里的冰全都融化,再把這三十只箱子經河道運走。
三人從密室上來,熊振又一次傻了,兩名負責看管軍備庫的旗官和他們各自的兩小旗軍士全都用牛皮繩捆著,按在地上。
這一次,熊千戶沒有犯渾,他終于想明白了,又是挖密室,又是搬箱子,若說這些人像他一樣什么都不知道,那真是沒有人能相信。
他們或許不是主謀,但這件事沒有他們是絕對不行的。
“千戶大人,冤枉啊!”
“冤枉!”
“千戶大人您要給我們作主啊!”
“千戶大人救命啊!”
聲音此起彼伏,熊振的太陽**突突直跳,他的嘴角抽了抽,終歸還是什么也沒說。
“熊千戶,本官把這些人帶走,還有你的幾名百戶,連同你,一起跟我走一趟。”
高天漠說完,大踏步走出了倉庫。
沒有下雪,陽光透過烏云照在白茫茫的冰雪大地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茫。
高天漠瞇起眼睛,如同地獄里出來的煞星,走在這片耀眼的光茫中。
在他的腳下,是林鈞與萬千將士用鮮血換來的大成江土。
這里是北地,而下一仗將會是在大成之西,而這些武器和裝備,也只是暫存于此,以備他日西部戰勢所用。
不論他還能活多久,他都要用他的力量改變這場未來的戰爭,他要讓他的阿紫,和數不清的大成子民,不再流離失所。
一一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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