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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時分,高天漠站到了阿紫的床前,幔帳低垂,透過燭光能看到里面盤腿端坐的身影。
小丫頭果然在等著他。
白日里高天漠當眾斥責阿紫,他知道阿紫肯定生氣了。
隔著紗幔,他伸手進去,沒想到手剛剛伸進去就被人一口咬住!
這次不是被蛇咬的,而是人!
高天漠咬牙忍住,一動不動,任憑阿紫在他的手上留下一排細碎的牙印,但卻沒有咬破,她舍不得他。
阿紫的嘴剛剛松開,高天漠便閃身進了幔帳,把阿紫抱進懷里。
“解氣了嗎?”他壓低聲音問道,熱氣噴到阿紫耳后,癢癢麻麻。
“養母已經不在了,是嗎?”阿紫眼中有淚,自從高天漠把她轟出去的那一刻,她已經想到了。
他不想讓她聽到,他想換個方式告訴她。
高天漠把她的身子扳過來,讓她和自己面對面:“阿紫,你在馮家做過事,仔細想想,他家可還有什么漏網之魚?”
阿紫面色冰冷,高天漠雖然沒有正面回答她,但她已知道答案!
她的啞母,那位苦了一輩子的善良女人,已經不在了。
她還記得她跟著馮家母女離開村子的那天,養母站在墓園外的松樹下,流著淚向她揮手,那一刻,她就有種感覺,她怕是再也見不到養母了。
想不到那種感覺竟是真的。
她木然地坐在高天漠的腿上,兩行清淚潸然而下。
雖然這是她早已猜到的,但當她真的確定時,還是心如刀割。
“馮明夫婦都已處斬,馮思雅傳說也死了。只有那幾個姨娘了,她們不會殺人。”
高天漠察覺到她的話有些不對勁,便問道:“馮思雅的尸體經京縣衙門辨認,確定無疑,你不相信嗎?”
阿紫回眸,雙目亮晶晶的看著高天漠:“馮思雅知道我是毒不死的人。”
高天漠吃了一驚:“你說什么?”
“我和她重逢時,她知道林錚也曾向我下毒。又想到我沒有被她母親毒啞。還曾像發瘋一樣質問我。”
高天漠聞言,沉默不語,許久。他才問道:“所以你懷疑馮思雅還活著?”
阿紫點點頭,又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怪怪的。”
高天漠用手指勾起她的小臉,輕聲問道:“告訴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阿紫的臉上還有淚,雪白的面頰因此更加晶瑩。
“我派人監視她了。”
高天漠緩緩放開她。有幾分落寞:“我也在她身邊留人了。”
阿紫苦笑:“想不到你也懷疑她了。”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便開始了。”
阿紫酸溜溜的:“我還以為你喜歡她呢。”
高天漠懶的理她,他當然知道那些緋聞。他原以為小丫頭早就把這事放下了,看她偷偷安排人手都瞞著他,那就證明她一直沒有放下。
還這么小就是醋壇子。長大后還不知會怎樣。
高天漠想起懼內只有一位正妃的賀王爺,他嘆了口氣。
啞母的事,高天漠原以為阿紫會像孩子似的大哭大鬧。可她卻表現得很理智,他略為寬心。伸手拔去她發上的釵環,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下來。
“好女孩兒,天不早了,快些睡吧,明日一早我便來向你問安。”
阿紫呆坐著沒有動,她還在想念著啞母,此時此刻,她很想飛奔著回到那片她和啞母一起生活過的小茅屋,在各個墳頭前尋找能吃的食物,去河溝里捕魚,給啞母煮湯調養身體。
高天漠說的話,她第一次充耳不聞,淚水如同洪水般涌出來,沾濕了身上淡紫色的寢衣。
高天漠終是不忍離去,他立在床前,把阿紫的小腦袋按在胸前,索性讓她大哭一場。
他還記得在京城時見識過小公主大哭大鬧,那動靜地動山搖,就連他這樣的人也給嚇了一跳,可這次,阿紫哭得無聲無息。
哭得再大聲,啞母也聽不到的,這世上少了一個疼她的人。
或許有一日,高天漠也會不在的,像啞母一樣,從此無聲無息,聽不到她任性哭鬧,再也聽不到。
一一一
天光大亮,谷雨在外面小心翼翼試探:“公主,您起身了嗎?”
阿紫其實早就醒了,她正和高天漠在發愁呢。
這也不能怪他們沒心沒肺,昨夜阿紫哭著哭著就睡著了,然后高天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也睡著了。
他們二人都是淺眠的人,可這一覺卻睡得很沉,直到剛才才醒過來。
想跳窗戶那是不可能了,晚上還能避開守衛,大白天的一眼就讓人看到了。
從正門走那也是不可能的,丫鬟們就在外屋,別說是高天漠,就連公主的準駙馬墨子寒也不行。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高大統領這會子一個頭有兩個大,他真的無計可施了。
阿紫笑瞇瞇湊到他的耳邊:“要不你就在床上待著吧,我出去把人引開,你借機逃跑。”
高天漠一頭黑線,“逃跑”......
他要從她的閨房里偷偷逃跑。
可問題是他什么都沒做啊!
阿紫似笑非笑看著他:“高大哥,你覺得挺虧的,是吧?”
高天漠瞪她一眼,聲音沙啞:“你不知道早起的男人不能招惹嗎?”
好吧,阿紫真的不知道。
直到日上三竿,高天漠終于從阿紫的閨房里走了出來。銀面具在夜里太過搶眼,因此他來時并沒有戴著。這時他剛剛走到抄手廊子,就聽到一聲暴喝:“什么人?”
公主的香閨外面當然會有親兵,阿紫引開的是貼身丫鬟們,親兵們還在巡邏。
高天漠嘆口氣。這個面首他是做定了。
“是我。”他淡淡答道。
那兩個親兵這時已經認出他來,笑得賊兮兮的:“是墨大人啊,您沒和公主殿下一起出去啊?”
這口氣,已經認定墨大人昨晚陪睡來著。
高天漠嗯了一聲,轉身便走,就像是很害羞一樣,兩名親兵相互看看。就差笑出聲了。
剛過晌午。便有京城八百里加急文書到了,信件是給高天漠的,他看完后。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對王彪道:“備馬,和我去軍屯走一趟。”
北地寒冷,卻盛產稻米、玉米和大豆。但此時正值嚴冬時節。正是農閑的時候。高天漠到時,幾隊軍士正在校場演練。
軍屯之中。上至千總,下至普通兵士,看到高天漠便如臨大敵。
無論飛魚衛在其他地方如何囂張,這里是軍營。他們誰也不會懼怕飛魚衛。
但去年的事,依然歷歷在目,高天漠一口咬定。軍中有人與奸商勾結,不但私開鹽引。還將漕糧私賣給酒坊。
千戶不相信,怒斥高天漠,高天漠竟然二話不說,手中繡春刀揮動,千總人頭便飛了出去!
那場殺戳至今令人不寒而栗,上千軍兵沒能留下高天漠和他帶的飛魚衛的狗命,他們竟然殺出重圍!
沒想到,時隔一年,高天漠竟然還敢在此地出現。
他是天大的膽子!
驍勇伯收復北地,名留青史,北地所有的衛所都是曾為驍勇伯鞍前馬后,立下赫赫戰功。一年前高天漠還敢在這里囂張,但現在驍勇伯已大獲全勝,在北地,除了林家人,誰也不得造次!
但高天漠還是來了,他甚至比去年帶的人還要少,跟在他身邊的,只有一個王彪。
“姓高的,你是來給驍勇伯祭旗的嗎?”
“哈哈哈。”眾人大笑,朝廷的封賞早就到了,他們如今都是有功之臣。
高天漠錦衣銀面,誰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能感到兩道凌厲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
“打開軍備倉庫。”聲音平淡,他只說了六個字。
“姓高的,你不過是個沒臉見人的東西,給驍勇伯提鞋都不配,你要開軍備倉庫,可有驍勇伯的手令?”
“沒有。”高天漠淡淡道。
“沒有手令你還敢造次,來人,把這個不知是什么東西的玩藝兒給我綁了,先到雪地里晾晾。”
千戶熊振一聲令下,十幾個兵士上來便綁。手還沒有碰到高天漠的飛魚服,王彪的繡春刀已然拔出:“誰敢動大統領一下,就拿命來!”
王彪宛若下山惡虎,兇神惡煞,方才還擼胳膊挽袖子的兵士們愣了一下,手在半空中停下了。
熊振一看,勃然大怒:“狗日的,愣著干嘛,還不快點拿人!”
這些人再次撲上來,王彪手起刀落,護在高天漠身邊。
高天漠把他輕輕推開,沖著熊振冷笑道:“驍勇伯若是知道你們如此陷他于不義,怕是要拿來祭旗的不是在下,而是你這位熊千戶吧。”
熊振皮笑肉不笑,森然道:“高大統領這是說的什么話,我等拼了身家性命在此庶邊屯田,對驍勇伯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那就開倉庫!”
“在下是軍人,沒有驍勇伯的手令,任何軍庫均不會開啟。”
高天漠冷笑:“你要看手令,那就給你看!”
說著,他手上一動,一道白光飛了出去,熊振尚未反應過來,繡春刀已在他頸上淡淡的劃出一道血痕,又重新飛回高天漠手中。
那道血痕不足以致命,卻已令熊振汗流浹背。
若是高天漠再多用一分力氣,他的腦袋就如去年的李千戶一樣飛了出去。
“高天漠,你好大的膽子!”
“本指揮使有便宜行事之權,這是圣上準了的,難道圣上的旨意還比不上驍勇伯的手令嗎?”
熊振今日是橫下一條心,不讓高天漠打開倉庫。
他自覺問心無愧,倉庫里也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但是他就是不想打開,這里是軍隊,不是任憑飛魚衛魚肉的地方。
忽然,一個小旗跑了過來:“千戶大人,出事了,倉庫被人打開了!”
熊振大吃一驚,他腦中白光閃過,忽然明白過來。
“高天漠,你這是聲東擊西!”
王彪笑道:“熊千戶明白得太晚了,怕是你庫里的那點好東西這會兒全都晾到雪地里了。”
“一派胡言,本官忠心可鑒日月,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高天漠冷聲道:“既然熊千戶問心無愧,那便隨本官去看看吧。”
熊振當然要去,他還要看看是哪個兔崽子打開的倉庫,還有那些倉庫的守衛,為何沒有制止他們。
眾人來到軍備倉庫前面,果見庫房門大開,一隊士兵正在一箱箱往外抬東西。
“誰讓你們打開倉庫的?”熊振大吼。
看管倉庫的旗官過來,恭敬道:“千戶大人,這是您的開庫令牌啊,沒有錯的。”
那果然是他的令牌,千真萬確。
熊振的臉都綠了,他正要發作,卻見幾名飛魚衛已經撬開了其中一個箱子。
那箱子咣啷一聲打開,所有人全都驚呆了。
那里面裝的是鎧甲,但卻已殘破不堪。
王彪笑道:“熊千戶真是節省啊,就連這么破的鎧甲也要保存著,哈哈哈。”
誰都知道這么破舊的鎧甲不可能裝在這樣的箱子里保存下來,這里要存放的都是上戰場時要用的裝備,是朝廷存放在此的嶄新的兵器和鎧甲。
“不可能,這是哪里來的,是哪里來的?”
熊千戶急了,他親自拿起鐵棍,又撬開一只箱子,又是咣啷一聲,又是一箱子殘破鎧甲。
熊千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撬一箱,同樣是破鎧甲。
他再次撬開一箱,這次不是破鎧甲了,而是生銹缺口的刀劍!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熊振大聲咆哮,揪住剛才那個旗官的衣領質問著。
“不......不知道,這些都是十日前剛剛送來的,我親自盤點過,根本不是這些東西啊。”
熊振朝著被扔在地上的鎧甲踢過去,甲片碎了一地。
這樣的鎧甲,殘舊得禁不住隨便一腳,又怎能讓將士們穿著上場殺敵呢?
熊振欺身上去,指著高天漠的鼻子怒道:“是你陷害我,你讓人偷了我的令牌,再用這些廢銅爛鐵換了原來的東西,高天漠,你好歹毒!”
一一一一一
十三偏頭疼,耳朵也跟著一起痛,這一章寫得好辛苦,大家見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