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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賈媽媽沒想到的是,素云竟是婉拒了她的提議。她當下便冷了臉。
素云家里又不得勢,她那哥哥是個無用的,嫂子只在二門上行走,這丫頭倒敢這樣駁她的面子,還真當自己是副小姐不成?不過一個賤丫頭罷了。
賈媽媽心中記恨,越性要將這親事做成,也不與素云說了,直接便去找素云的嫂子,只略透了幾句話風,那女人便歡天喜地地應了。
素云那嫂子年輕時倒也有兩分姿色,一心做著蹬高得臉的美夢。叵奈她一無門路二無丘壑,年紀一到便配給了素云的兄長,無奈之下便退而求其次,只望借著素云搭個登天的梯子。
誰想素云卻是個本份的,并不往那條路上去。素云的嫂子心中暗恨,卻又不得不巴結著素云,其實早就十分不耐了。而今賈媽媽來提親,還許了五十銀子的聘禮,又將素云大嫂膝下獨女慧兒收在身邊調教,允諾只要素云能嫁給自家侄兒,賈媽媽便會將慧兒送到侯夫人身邊去,以后自有一番前程。
如此誘惑在前,不說素云的嫂子,便是她兄長也動了心。若不是素云回家又哭又鬧,她兄長怕鬧出事來,這事只怕當時便就成了。
那慧兒自到了賈媽媽身邊,仗著有幾分小聰明,又見了些世面,心便漸漸大了起來,一心想著踢去素云這塊絆腳石,她好踏上青天路。
素云被逼得無法,只得躲在府中哪也不去。
中秋那晚,慧兒忽然來訪,進屋便問素云當天的月餅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與府中幾房人有關?
素云一聽這話直覺不好,本能地想要勸。然而話到口邊卻又咽了下去,腦中來回反復的,是哥哥那張木然的臉,以及嫂子那惡狼一樣貪婪的眼神。
既然那一家子人都在算計她,他們自己找不自在,她又何必攔著?
于是,素云不僅順著慧兒的話說了許多,還故意將一些錯誤的信息給了慧兒。比如老夫人一直最疼愛長子,若此事牽上長房便不好了;再如中秋宴原為張氏打理,此次許是有人針對張氏出的手,若能將此事從張氏身上繞開,不管著落在哪一房的身上,老夫人必會樂見其成;最后素云還透露了一個信息:中秋當天上午,綠榭半天不在臥月樓,也不知去了哪里,并暗示慧兒,很可能這件事便與月餅之事有關,若果真如此,這可是一個重大發現。
綠榭出府還真確有其事,素云亦是無意間得知的。那日上晌,因素云不當值,更兼心中煩悶,她便去后花園里亂走。忽見綠榭自遠處而來,遮遮掩掩的,一路專挑無人的小徑。
素云一時好奇,便遠遠地墜在后面,卻見綠榭從北邊角門出去了。當時素云心中還疑惑:那北角門素常唯有倒夜香的婆子才會走,卻不知綠榭從這里出去為著哪般。
不過素云自己也是一頭的心事,便也沒再細想。而今慧兒來問,她便將這個消息透給了慧兒,同時隱約說了幾句長房與二房間的明爭暗斗,卻是挖好了坑給慧兒跳。
她很清楚,以慧兒那自作聰明的性子,為了能在侯夫人跟前長臉,一定會迫不及待地向長房賣好,將事情往二房身上推。等到發現事情不對后,肯定會第一時間咬出自己來。
素云打的就是個兩敗俱傷的主意。
屆時只要她在侯夫人面前堅稱是賈媽媽/逼/她污陷二房的,給賈媽媽扣上暗中勾結長房的罪名,再將她逼著自己嫁給其侄兒的事一說,賈媽媽必討不得好去,自家兄嫂與慧兒更別想有好果子吃。
總之,素云是絕不會一個人去死的。若要她死,算計她的人也休想活!
送走了慧兒后,素云便做好了一切準備,將說辭都想好了,只等一死。
誰想事情的發展卻完全超出了素云的設想。慧兒最后攀扯上的,竟然是三房,結果還沒攀扯上,被三太太一眼看穿,當場便受了刑。待素云收到消息時,慧兒已被關進了柴房,慧兒的娘——也就是素云的嫂子——亦被趕出了府去。
因素云是侯夫人身邊得用的,張氏又親自吩咐“不必再拉上旁人,徒惹老夫人不快”,素云倒沒受到波及。
當時素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再沒想到自己竟有如此好運,老天開眼,替她嚴懲了惡人。
正當素云暗自慶幸之時,顧媽媽卻悄然來訪,將事情大概告訴了她,最后拉著她的手道:“我們太太說,若叫慧兒說出二房來,只怕此事不能善了。慧兒倒沒什么,素云姑娘卻是太莽撞了,一點不知道顧惜自己,我們太太瞧著極不落忍,便提前給慧兒透了旁的消息,此事也算解決得圓滿。”
素云至此才如夢方醒:原來是張氏暗中相助,事情方會如此順利。
如今慧兒已成不了氣侯,素云的嫂子連差事都丟了,那個家以后是好是壞,全在素云一人身上。還有慧兒便折在賈媽媽手上,那可是她兄嫂的獨生女兒,有此事在前,那門親事定然不能成了。想至此,素云不由心下大松,當場便紅了眼眶。
待顧媽媽去后,素云獨坐房中,心潮起伏,心中轉過了無數個念頭,最后方才下定決心,趁夜來到了橫斜館,親自向張氏磕頭謝恩。
此刻,看著張氏柔婉清秀的面龐,素云哽咽道:“婢子原想著,與其被逼著嫁給那行貨子,倒不如死了干凈,這才對慧兒說了那些話,叫她胡亂攀扯。婢子實在……實在對不起您,您卻還救了婢子,婢子真是……真是……”
素云已經說不下去了。
當初她可是打定主意要誣賈媽媽與長房勾結的,認真說來,她連張氏都扯了進去。而今張氏卻出手救了她,這簡直叫她無地自容。
張氏便嘆了口氣,溫聲道:“我知道你們做下人的,身不由己、實甚艱難。此事我并不怪你,你也是被/逼/無奈。你也莫要再自責了。”
素云聽了張氏所言,更是愧悔難當,又連連磕了幾個頭,哽咽道:“大太太是活菩薩,不僅不怪婢子,還救了婢子的命。若不是您,婢子已經是個死人了。”
張氏忙輕聲嗔她道:“年紀輕輕的,說什么死啊活的,也不嫌忌諱。”隨后又放柔了聲音道:“你素來是個好的,我自看在眼里。今兒也是機緣巧合,竟叫我事先知道了你了打算,也算是天意如此吧,也是你我的一場緣分。”
一旁的馥雪便忍不住插嘴問道:“太太,婢子斗膽想問一句,太太莫不是神機妙算,竟算出了這事不成?”
張氏掩唇而笑道:“你這丫頭又來胡說了,我又不是那算命的先生。”
馥雪奇道:“咦,怎么竟不是算出來么?那您是如何得知這事兒的呢?”
素云心中亦正有此疑問,聞言也抬頭看著張氏。
張氏對她淺淺一笑,柔聲道:“所以我說呢,這是我和你有緣,再沒這么巧的事。慧兒原跟我們院兒的一個小丫頭要好,不知怎么就把話透給了那小丫頭,那丫頭聽著不是小事,便將事情告訴了芳瓊,這才到了我這里。我聽她們的話里帶出了你的名字,便知道這事不妙。再加上隱約聽說了你家里的事,就知道你這是……”張氏咽住話頭,沒再說下去,只搖頭嘆息,一臉的憐惜不忍之色。
素云聽了張氏的話,心中感激更甚。自然,亦有一些其他的情緒揉雜其間。
她知道事情未必便如表面看來的這般,也知道慧兒的舉動很可能有其他原因。可她顧不了那么多了。
她活下來了,不是么?她原本應該死的,可卻活了下來,而那些算計她的人,卻是死的死,走的走,丟臉的丟臉。她其實已經賺到了。
是,她是得罪了賈媽媽,以后的日子怕不會好過。可那又如何?只要有所依仗,賈媽媽又算個什么東西?不過是一條老狗而已。
素云看著眼前的張氏,燈光之下,這位出身首輔之家的平南侯府嫡子長媳,溫柔和婉、寧靜恬淡。素云直到現在也不敢相信,便是這樣的張氏,會為她一個婢女甘冒風險。
或許張氏另有目的,也可能這一切不過是一次精明的算計。可那又如何?只要能成為張氏身邊得用的人,便一定能得到張氏的庇護。比起侯夫人的冷淡無常,張氏至少還算是個有情義的。這便足夠了。
說來說去,同是做人奴才,拼的不過是主子的實力。從這件事上,素云清楚地看到了張氏的力量。這樣的力量,值得她依靠,也足夠護得住她。
素云仰起臉,看著張氏溫婉的笑顏,只覺得從未有一刻如同此時一般,讓她對自己想要什么如此明晰。她想要的是不再被人欺負,是更好地保護自己,是更大更強的力量。因此,她需要張氏,一如張氏也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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