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會吧，”沈復言略一思忖，并不是很確定地答道，“今晚這里有高規格的接待，全市都知道，不會有不長眼的警察上去盤查的，這里真要是出了事，落的可是趙市長的臉面，在A市趙市長一言九鼎，會有人故意和他作對嗎？”
季青凌不得不承認沈復言分析得沒錯，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都不會為了針對季家，而給趙市長這個父母官難堪。
可是崔心怡是個有理智的人嗎？
明明知道傅梓君已經結了婚，還不管不顧地死纏上來，不顧父母的反對，不顧別人的嘲笑，這樣的人還會有理智嗎？還會在乎什么趙市長嗎？
“你要是不放心我陪你上去看看。”沈復言見她的臉色陰晴不定，沉穩的聲音立刻給了她安全感。
“不行。”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
沈復言訝異地看著她。
她眼眸低垂，“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直覺告訴她，樓上那個荒唐的派對針對的就是她。
“師兄，我們走吧。”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既然懷疑人家設了圈套，她就不會以身涉險。
“那季青寶呢？”雖然理智分析季青寶不會出問題，但是有人遞了字條過來，明顯就是針對他們了，萬一季青寶有個好歹，他擔心她不好向季金貴交待。
“他那么大個人了，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本以為經過陳冬的事情后，季金貴會對他嚴加管教，他也能收斂一些，沒想到反倒變本加厲了，她神色一冷，她和他還沒那么鐵的交情，冒著自己被毀掉的風險去把他撈出來，何況她身邊還有沈復言，無論如何都不能把無辜的他牽扯進去。
沈復言點點頭，尊重她的每一個決定，“我送你回家。”
季青凌剛剛邁出一步，卻像想起什么似地搖搖頭，晚上傅梓君不在家，崔心怡那古怪的舉動讓她的心里很不踏實，想要找個人熱熱鬧鬧地聊會兒天，“送我去嘉嘉那里吧，好久沒看到她了。”
沈復言有些意外，卻還是順從地點點頭。
牛嘉嘉自從大學畢業后家里就給她買了個單身公寓，季青凌也常常去她那里玩，但現在她在投行實習，工作繁忙，加班加點是常事，看著黑漆漆的窗戶，沈復言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估計她現在還沒回來。”
“是我忘了事先給她打個電話。”季青凌尷尬地笑了兩聲，隨手撥通了牛嘉嘉的號碼，她今晚沒有加班，只是和一群同事在酒吧里玩，一聽到季青凌在她那里，連忙打車趕了回來。
“師兄，今晚多謝你了。”她誠懇地道謝。
“我可是什么忙都沒幫上。”沈復言遺憾地聳聳肩，“我陪你在這里等她吧。”
“不用了，她馬上就回來了，不好耽誤你這么長時間的……”
“沒關系，”沈復言的袖口挽了上去，手隨意地插在褲袋里，“有我在你不會那么害怕。”
季青凌心中一跳，臉色有些勉強起來。
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他怎么看出她心中的恐懼？
“是不是有人想要害你？”
“師兄，你怎么會這么想？”她不自然地轉過頭去，直覺不想讓溫和干凈的師兄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直覺吧。”沈復言一笑，她已經表現得那么明顯了，還想瞞著他？
“你想太多了，我平時都呆在學校，哪有什么仇人會想要對付我。”季青凌勉強笑了笑。
他知道季青凌在想什么，可他卻沒有她想的那么干凈，久在淤泥中掙扎的人真的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嗎？
“我雖然沒有太大的本事，可能幫不到你的忙，但是站在這里陪你壯壯膽的能耐還是有的。”沈復言的笑容中帶著一絲自嘲。
“師兄，你別這么說，我只是不確定，”季青凌也跟著苦笑，“現在的我變得很多疑。”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她才緩緩開口，“我多希望時光能夠倒回我們讀書打工的那個時候。”
那時候的他們每天都為了生活忙碌，日子辛苦卻簡單充實，心中懷著對這個世界最大的善意，對生活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想象。
現在的她再也回不去了。
“你變了，也是一件好事。”他緩緩開口，太過善良單純的人在這樣的社會中只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何況她擁有那樣的父親和丈夫。
“今晚的我真的覺得害怕了，我不知道季青寶是不是在那家酒店胡鬧，但我敢肯定如果我上去了就一定會被人算計。”雖然傳字條的人并不一定是崔心怡，但她在社交圈里的朋友不多卻個個都坦蕩磊落，就算有事也不會用這種方式給她報信，所以她敢肯定這個人絕對不是朋友，無論對方是不是崔心怡，無論對方抱有什么樣的目的，她都不想上去被人算計，既然季金貴不頂用，那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季青寶就自求多福吧。
“你要小心，你連對方是誰都不清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傅梓君不在家的時候，你就不要一個人呆在家里了。”
她沒有說話，沈復言的話說到她的心坎上了，但是這種想法同時讓她覺得恐慌，就是因為不敢一個人呆在家里她才來找牛嘉嘉的，可是從前世的經歷來看，并沒有人要對她不利啊。
前世她連孩子都給傅梓君生了，可是除了那些奚落和嘲笑之外她并沒有受到什么實質性的傷害，崔心怡雖然成天在趙雅菁跟前搞些小動作，但沒多久就銷聲匿跡了，甚至還沒來得及針對她和俊俊做些什么。
可是現在的一切漸漸偏離了前世的軌跡，向她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
“沈師兄，青凌！”牛嘉嘉一下出租車就激動地趕過來，“怎么不早和我說一聲，今晚的活動好無聊，我本來就不想去，要是知道你們來，我肯定在家里，聽說你們去了經濟論壇的酒會，好不好玩……”
“也是臨時決定的，”沈復言溫和地笑道，“時間不早了，你和青凌上去吧，你們兩個女孩子在家記得門窗，有什么事情給我打電話。”
“知道啦，沈師兄你好細心哦。”牛嘉嘉嬉皮笑臉地說，“要不要一起上來喝杯茶聊聊？”
沈復言被她一打趣，立刻俊臉微紅，好在夜色昏暗遮掩了他不自然的神色，隨意地朝她們擺擺手就回去了。
“哎，沈師兄對你真的很好。”牛嘉嘉看著他的背影感嘆道。
“他對你也不錯啊。”
“那怎么一樣？沈師兄要是不喜歡你，我頭割下來給你。”牛嘉嘉篤定地說，“他對我好，肯定也是看在你的份上。”
季青凌輕輕搖頭，沒有辯駁什么，沈復言對她的上心，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來，但是她注定無法回報他了，也只能把他當成要好的師兄看待。
“你今天怎么會突然想來我這里？”牛嘉嘉一回家就纏著季青凌給她做夜宵，季青凌的廚藝那么好，好不容易來一趟，自然要物盡其用。
“想你了唄，”季青凌笑瞇瞇地看了她一眼，“傅梓君不在家，我一個人住有點怕。”
“你少來，你一個人住了那么久，怎么現在突然變得矯情起來？被愛情滋潤的女人果然不一樣，”牛嘉嘉嗤笑一聲，“會示弱會撒嬌了哦。”
“信不信隨你，”每次和牛嘉嘉聊天，都能讓她陰沉的心情瞬間轉晴，“明天正好是周末，我們一起去看欣姐吧。”
“你是沒問題啊，我多苦命，周末還要加班啊。”牛嘉嘉哀嚎道，“我還沒有你看欣姐來得勤，我那個小外甥出生后肯定和你這個姨更親一些。”
季青凌笑得很燦爛，“我覺得和欣姐特別有緣，不知道為什么，我也特別期待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不知道剛出生的小孩子有多可愛，紅紅的皺皺的，其實很像只猴子，但是特別惹人憐愛……”
牛嘉嘉眨巴著雙眼看著她，覺得她的臉上洋溢的母性光輝，實在很動人，“說的好像你對小嬰兒很有研究似的，這么喜歡小孩子，為什么不自己生一個啊？難道你怕疼？”
季青凌啞然，她從不掩飾自己對孩子的喜愛，許多人對此也頗有疑問，她和傅梓君結婚兩年多了，卻沒有任何造人計劃，季金貴已經訓斥她好幾次了。
“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怕疼啊？”
“嘿嘿，反正我是沒打算要小孩，生孩子太疼了，我聽說連剖腹產都疼，”牛嘉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我一個同事小孩剛一歲，她說當時她怕疼所以選擇了剖腹產，結果生完之后發現宮縮也疼得要命。”
“剖腹產？那不算什么疼，最慘的是一開始選擇順產，最后因為生不下來被送去剖腹產的人。”她想起當初生俊俊時的情況，她的產程很長，疼了一天一夜之后被送去手術，那時候的她一個人躺在產房里，醫生護士們忙來忙去，沒有人關心她，甚至連病房外陪伴等候的家屬都沒有，她的心里卻充滿了希望和動力，那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期盼與渴望，那種感覺可以撫慰一切傷痛。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