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官場的慣例,就算是前任吏部尚書閻立德那種老好人的脾氣,在當年上任之初,也是立刻就制定了一系列的條陳規矩,以向朝廷表示個勵精圖治兢兢業業的報效之心。頂點小說,x.此時在場的工部諸員看來,河南郡公雖然板著一張臉,固然和他的性子不無關系,但說到底,無非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況且,法不責眾,朝廷的政令完不成,也不是哪一個人的過錯,連前任尚書都給撤了,你河南郡公還要怎樣?
說起來,工部上上下下不是不用心,從前任尚書以下,這一多月來,整個工部都忙的炸了鍋,要怪也只能怪朝廷下的任務太重太急,播種機的構造又太過精巧,普通匠官根本無法**完成,只有幾個經驗豐富的老匠人,可以勉強制造。
因此,下面眾人雖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喏喏稱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但卻沒幾個人真的因此而感到緊張。
但褚遂良緊跟著接二連三發布了幾條政令,包括一些列人事的變動和工部接下來的政務實施,諸官終于變了顏色,心中開始打鼓。
大坊里響起小聲的交頭接耳之聲。和之前的看似恭敬其實無所謂的靜謐相比,此時顯得有些不合禮數不敬上官的喧嘩聲,才真正顯出了褚遂良這幾道政令的分量。
“各位,本官也不是不近情理之人,播種機與水車之難,本官心知肚明,因此才想出了這幾個法子,分一分工部肩上的擔子。”
褚遂良站起來,雙手壓在條案之上,目光炯炯在臺下掃視了一圈,沉聲道:“此事三省已然商討批復,經此一來,工部肩上的擔子至少輕了四成。若還是無法按期完成,那再也沒什么好說的,工部責無旁貸,到時候自本官以下,人人等著問罪吧。”
“諾!”一片稀稀落落不情不愿的應聲,減少四成,那還有六成啊,按著現在的局面,到時候能完成三四成就該燒香拜佛,謝天謝地了。六成,那是萬萬不敢想的。
至于什么從本官之下,人人問罪,這就是句官話屁話。你河南郡公倒是不怕,上次前腳被趕出京,后腳就高官厚祿的請回來,如今朝廷里誰不知道連陛下都撼不動你河南郡公,到時候真倒霉的不還是咱們這些人。
蕭庭可不知道那些工部官員的抱怨,這幾天盡想法子哄蕭淑慎了。
女娃說長大就長大,這才多久,一個多月吧,感覺就和以前不一樣了,最明顯的特點就是靠著“花言巧語”和小笑話已經哄不住了,發明點新鮮的吃吃喝喝好像也不管用。
“嘿嘿,修齊你膽子可不小,私自宰牛,這下被我抓個正著!”蕭守道一臉奸笑:“你說說,這事該怎么辦吧?”
“怎么辦?咱們一塊去見官,當場刨開肚皮,看誰肚子里的牛肉多。”蕭庭翻了個白眼。
為了哄蕭淑慎,其實也是蕭庭自己饞牛肉了,昨兒個和熊二宰了一頭牛。殺牛的整個過程充滿的驚險刺激恐怖諜戰元素,為了使殺牛行為合法化,熊二白天先冒著被牛頂飛的風險先敲斷了牛腿,然后請官上的人來驗,確定牛廢了之后才敢殺。
為了讓牛少受點罪,甚至還事先灌下去一大壺麻沸散。蕭庭覺得這得怪大唐的法律,你要是準許我光明正大的殺牛,我何必讓它遭那多罪。
標準的偽善。
選用上等牛脊肉,熊二施展家傳神功,花費了一上午功夫用兩根棒槌猛砸了幾萬下,再配合上蕭庭獨家配置的涇河蝦仁和肥豬肉臊子,做出了一大盤子撒尿牛丸。
蕭淑慎只吃了一顆小臉就露出了久違的微笑,蕭庭如釋重負的剛要說兩句什么,小丫頭根本就無視他的存在,直接撲倒了熊二身上,故意用甜膩的要死的聲音說:“熊二叔好厲害!”
前兩天還差點被小匕首扎穿的熊二叔叔呵呵呵訕笑,蕭庭在一邊氣的半死。
牛丸個頭太大,蕭淑慎吃了五六個就飽了,昂著頭面無表情的從蕭庭面前走過,耀武揚威。
她前腳剛離席,蕭守道后腳就進來了,大呼好香好香,也不用筷子,抓起一顆撒尿牛丸就朝嘴里丟。
噗嗤一下,汁水四濺,蕭守道嗝的一下愣住了,含著半顆牛丸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神情瞬息數變,最終定格在濃濃的柔情上,好像找到了初戀的感覺。
也幸虧牛丸里面的汁水已經不燙了,不然緊跟著就能讓他品嘗到被拋棄被劈腿的痛苦滋味。
然后在蕭庭震驚的眼神中,大半盤牛丸被蕭守道這貨以風卷殘云的勢頭全部解決,一個不剩。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這么看來,我家有幾頭牛好像也要瘸了,回家我就派人去長安縣報個備,趕緊宰了,給它們個痛快,省的它們活受罪。”蕭守道吧唧著嘴,一副悲天憫人的圣人像。
“那是那是,你家牛多,宰了之后別忘了給我送個千把斤肉來,也算是對得起我這堆成小山的仙丹。”蕭庭笑呵呵的說。
蕭銳老伯伯這段時間沒怎么露面,據說是在家里和公主殿下共同參悟禪法,參禪嘛,自然少不了靈丹妙藥的輔助,比如洛神丹之類的,蕭守道這次來,主要是為雙親求丹藥來了。
蕭庭很惡意的想,這兩老夫老妻的也許是在家參悟歡喜禪。
“還有個事,隨便和修齊說說。”蕭守道說。
就知道你還有事,這家伙每次出現,所謂的“正事”一般都比較無厘頭,而那些“隨便說說”的話,往往才是他來的真正目的。
“河南郡公已經走馬上任了,乖乖,一下子就任了工部吏部的尚書,就是可憐閻立德那個小老頭,竟然給發到將作監養老去了。”蕭守道看似不經意的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那原來的將作監監正閻立本呢?”
“做少監嘛。嘿嘿,河南郡公上任之后雷厲風行的處置了一批人,包括不少尸位素餐的匠官都罷官躲職,待罪聽參。我來之前,家父還特別叮囑,蕭蘭陵沒個實際的官職,平日對朝廷里的事知道的不多,讓我跟你多聊聊。你是不知道河南郡公那性子,就跟那什么似得,咬住人不帶松口的。”蕭守道笑嘻嘻的伸出中指拇指和小指頭,比劃了一個烏龜的樣子。
明白他的意思了,蕭銳這是在提醒自己,將作監的匠官們,不能再呆在蘭陵莊子上了。以前將作監一把手閻立本不管事,上級領導工部尚書又是他親哥,將作監的匠人們整天“不務正業”幫著蕭家干活沒事;可如今局面發生了變化,將作監的匠人要是再留在蘭陵府上,褚遂良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
有一利就有一弊,跟著皇帝陛下混,就難免得罪趙國公那一派,雖說人家未必就把自己一個小小男爵太當回事,可蕭庭相信,如果有整治自己的機會,趙國公也樂于下一步閑棋。
“回去替我謝謝蕭伯伯。我安排安排,這就讓將作監的匠人們回去。”蕭庭道。
正說著話,牛老**風火火的進來稟告,莊子上出事了!
怕什么來什么,有些事真的沒法用常理來衡量,出事的就是將作監的十二個官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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