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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如舊,故人相見,應該是很好的心情才是,可是大好的心情,全被一張侯爺有請的帖子給攪黃了。
喬月踩著滿街道的積雪,慢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四周都是吆喝叫賣的聲音,這種熟悉的感覺,倒是和齊州的時候沒什么差別。
他有他的驕傲,我也有我的驕傲,大家本來就是陌生人而已,何必為不相干的人壞了心情,四個月的時間,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犯不著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壞了心情。
緩緩邁開的步子,不知道轉了幾個街角,想通了這一層關系之后,喬月臉上的愁容也漸漸舒展了開來。
肚子咕咕的叫了一聲,她回頭看一眼跟在身后的幾個皇宮侍衛,有些尷尬的說道:“都過了用飯的時間了,今天可是苦了大家。”
當頭的侍衛頭子大約有四十來歲,可能是看出來了喬月不高興,他說了一聲這都是應該的時候又說道:“今天是初雪,喬娘子不妨出城去走走,城里也沒什么好看的,東闕門那邊,每年初雪的時候都有不少孩子在那邊打雪仗,很是有意思!”
“打雪仗?”喬月微微一笑,“鮑護衛盡然還知道這些有趣的事情。”
個子高大的鮑林嘿嘿的笑道:“這些年每年初雪的時候小的都著犬子去那邊玩,所以才知道一些!”
喬月繼續往前面走,隨口道:“鮑侍衛的孩子肯定很幸福,你很愛他嗎?”
鮑林溫聲回答:“自己的孩子哪有不愛的道理,就差每天把他栓褲腰帶上了,一會兒不見啊,腦子總是想著他這會兒在干什么。有沒有和隔壁的孩子打架,有沒有欺負了別家的孩子。
說來讓姑娘笑話,犬子天性頑皮,只要一會兒不看住,就總是惹事!”
他雖然是聲聲埋怨,不過喬月聽得出來,他心里肯定是無比的幸福。
又轉過一個街角。正好。街邊上有一個正燒著水的路邊鋪子,面積不大,大約只有四五個平方。可能是因為沒有生意的原因,這個鋪子的老板正縮成一團坐在凳子上打瞌睡,從街道這邊看過去,正好看見滿頭白發的老人蜷縮在那里。讓人心生不忍。
說道這種路邊的食鋪,喬月在齊州的時候也自己開過。因此,心里有些念舊,更有些嘆息這個生活不易的老人。
看一眼中間那個火爐上已經煮了很久的一盤茶葉蛋,可能是煮了很久的原因。龜裂的蛋殼有些泛黑,根本沒有一點賣相。
喬月回頭,看了一眼鮑林身后的五六個侍衛。說道:“茶葉蛋,吃嗎?我請客!”
鮑林錯愕。一時間盡然沒有反應過來,怎么也沒想到,像喬月這樣身份尊貴的人,盡然要在這種地方吃東西。
他楞了楞,看了一眼那個盆子里的茶葉蛋,又看了看一臉熱情的喬月,像他們這種皇宮里的侍衛,看見那一盆子賣相級差的茶葉蛋,真心沒有什么食欲。
正尷尬間,斜刺里沖出來了五六個痞子模樣的男子,年齡都不是很大,帶頭的大約只有二十來歲。
喬月本來正要走進去,這時候也不由得停了下來,只見那個帶頭的痞子走到鋪子前面,一把就抓住了那個正在打盹的老人的頭發,大聲道:“交保護費了!”
是的,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在這種地方開這種小食鋪,沒有大的背景罩著,不僅官家要來砸攤子,就連混街道的痞子也要來壓榨一番。
喬月微微皺眉,那個痞子粗怒的樣子,實在是讓喬月看了心生不喜。
鮑林大約是認識這些痞子的后臺,察覺到喬月的不滿,他悄悄湊到喬月耳邊說道:“西城這邊的混子都是宋國公的公子養的打手!”
說到宋國公,其實都是過勢了的人,據說今天年初的時候宋老國公就已經死掉了,宋國公府早已經大不如前,宋國公的兒子只是一個不入品的侯爵。
至于那個沒入品的侯爺的兒子,也就是喬月在寧州的時候碰見的那個新科狀元宋新,當朝戶部尚書的干兒子,也是個沒用的蠢貨。
這才仗著有點關系,用這種方式在西城這邊斂財。
老人本來正在睡覺,這突兀的被人一抓頭發,身子撞到鋪子上,鋪子上堆疊的碗具,頓時就嘩啦一聲砸到了地上。
四散飛濺的碎屑,頓時就把老人的腳踝割裂得鮮血四濺。
不過老人沒來得急喊疼,對于這個痞子抓著的頭發他也是不管不顧,有些哭泣的聲音喊道:“我的碗,我的碗…”
“哈哈…”
見到這一幕,那個痞子身后的四五個跟班,頓時哈哈的大笑起來,好像很享受這種欺負人的感覺。
喬月正要走開,既然這些人是宋家養的打手,那就沒有必要因為這個老人而無辜樹敵了。
雖然是這樣想,不過喬月還是很不忍心的又去看了一眼那個可憐的老人,腳下的步子怎么也邁不開。
便在此時,被抓著頭發的老人終于是滿臉淚水的抬起了頭來,他的膚色很黝黑,應該是長時間風吹日曬的結果,甚是有些微微蠟黃,身子很瘦,有些佝僂的背脊,顯得他更加的渺小了很多。
不過那張臉,那張不應該布滿皺紋,更不應該滿頭華發的妝容,喬月認識,她很熟悉,那是她自從恢復了記憶之后,不斷不出現在她夢里,甚至,就在昨天夜里,她看著滿天飄飛的初雪,腦子都還在想念的人!
喬月的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王叔!
怎么會是你!
你不是應該過得很好嗎?王翼哥不是在戶部尚書下面的商鋪里做管事嗎?
你為何淪落到這街上來擺起了食鋪,而且,還被人欺負成這樣。
你為何會變得這么的蒼老,又為何是滿頭的白發,王嬸呢?她怎么沒有和你一起!
被抓住頭發的老人沒有看見對面的喬月。更沒有看見喬月看見他的可憐而流下的淚水。
他正在苦苦的哀求這個要收保護費的男子:“今天下雪,鋪子上生意不好,還沒有湊夠,大人能不能寬限一下,晚點,晚點小老兒一定交!”
“鐺…”的一聲嘶鳴。
就在鮑林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手里的腰刀已經被喬月怒極而拔了出來。
耀武揚威的痞子哪里知道他身后的情形。
正在他又要惡狠狠的呵斥王三的時候。他的身后已經被一把溢著寒氣的大刀穿胸而過。
真的。這是喬月第一次親手殺人。
怒極而拔刀。
一點都沒有猶豫,不僅要殺,她還更想把這個痞子砍成肉泥。
和那日在藏藥村要殺姜鴻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這種憤怒,已經完全超乎了喬月所能承受的范圍。
她怎能看見一向待她如親生女兒的王叔被人欺負成這樣!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些年的日子,如果沒有王三夫婦,喬月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活到現在。
很久以前的時候她就在心里發誓。這種記在內心最深處的恩情,等她長大了。她要把他們夫婦當親生爹娘一樣對待,要讓他們享受天倫之樂。
所有記在內心深處的恩情,在一瞬間都潮水般的化成了對這個痞子的憤怒。
因此,她終于親自拔刀殺了人。要怪,也只能怪他們欺負了不該欺負的人,什么宋家。什么侯爺,都滾一邊去。
“你…你為什么殺我!”
被穿胸而過的痞子還沒有倒下。而是不可思議的回過頭來看著手握著正在滴血的大刀的喬月。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不就欺負一個糟老頭嗎,平時一直都這么欺負,怎么今天就會把命丟了。
“因為你該死!”
喬月冷冷的說了一聲。
手里的刀丟給了旁邊的鮑林,這一次用了不容違抗的語氣,指著旁邊那幾個滿臉煞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幾個痞子說道:“殺了,給我全部都殺掉,一個都不能留!”
淚水已經迷失了眼睛,她轉過身,朝那個被抓掉了一地白發的老人看去。
目光相交的一剎那,兩人盡然都同時楞住了,兩個人都同時哭了。
“月…月兒…是你嗎?”
“王叔…王叔…是我,我是月兒…”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喬月昨天晚上還坐在怡和宮門口思念的人,今天盡然就在這里碰見了,這一刻,她真的很激動,當然,更多的是高興,上天原來一直都在眷顧著自己,因為她見到了相見的人,至于中間的過程,和這種讓人心痛的方式,都已經不再重要。
三年前,不對,還差兩個月就已經是分別了四年,還記得那個三年前的大年夜,那時候他說她要遠嫁,把喬夢托付給他們照顧的那個夜晚。
過了很久,堆滿了皺紋,白了頭發的王三才顫抖著說道:“好,好,好,月兒,長大了,都這么高了,漂亮了…”
喬月紅著眼睛,心情除了激動和高興之外,更有一種復雜和悲傷,那個對自己如同親生女兒的王叔,這才短短四年不見,怎么會,他怎么會變得如此蒼老。
喬月上前一步,白皙的手迎著寒風輕輕的撫摸在王三的臉上,心很痛,比那一日她自己用匕首插在她心臟的時候還要痛,她的淚水止不住的流,盡然把頸項前的衣服都已經打得濕透了。
她嘴唇顫抖,本來昨天在心里想好的很多話,在看見王三的這一刻,盡然什么都說不出來。
她微微顫抖的嘴唇,做了最大的努力之后,終于把憋在喉嚨的聲音發了出來:“王叔…你老了…頭發白了…背也彎了,怎么?這些年是不是過得很苦?”
王三咧嘴一笑,扯開的笑容,把他滿臉的皺紋堆得更深了,他急忙轉開話題,把喬月的手溫和的握在手里,關心道:“還沒吃飯吧?叔給你下面…”
歲月真的是把無情的刀,這才短短四年沒見,真不知道這些年他都經歷了些什么事情。
個子本來就不高的王三,彎了的背脊,這一看起來,就更加矮小了,喬月點頭,抽泣的說道:“好,好,好,我要吃王叔給我做的面!
可要多下一些,你知道的,月兒很能吃…”
王三拂袖擦了擦淚水,好像是習慣性的回答:“沒事,也就是多雙筷子的事情,餓了就到叔這里來…”
是的,也就是多雙筷子的事情!很多年前的時候王三就經常這樣說,因此,喬月也很習慣聽見這句話。
雪花又飄飄灑灑的飄了下來,和當年的齊州沒什么兩樣,只是吃飯地點不是王三的家,而是變成了這個街道上已經灑滿了血和雪的地方。
當然,這時候已經有不少的看客聚攏了過來,不過這些喬月不關心,都已經被她和他自動的忽略了過去,他們都已經在心里默認了這里就是當年的齊州,只有他和那個可憐的小女孩子,所以說話沒有那么多的講究。
王三轉身去收拾滿地的碎碗片,看見他忙碌的背影,喬月問道:“王叔,王嬸呢,我昨天還想著她呢!”
“哐當…”
聽見喬月這么一問,王三手里的碗片有一次哐當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喬月心里一驚,他都已經成這個樣子了,看來王嬸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順著目光看過去,喬月這才發現王三的腳下也在汩汩的流著血。
她急忙從懷里掏出一塊精美的手絹撲過去,蹲在王三腳下的時候,她的心頓時就更加的痛了,眼淚簡直是決堤的海,怎么都止不住。
她顫抖的包裹著王三的角,她聲音抽泣的,閃爍得淚眼,直直的盯著王三,說道:“王叔,你…你…盡然沒有穿鞋…這可是大雪天啊!”
王三滿是滄桑的臉嘿嘿的咧嘴笑著,對于腳上的傷,好像已經被凍得麻木得沒有任何一點感覺。
他說道:“沒事…沒事…叔好著呢!穿鞋干啥,白浪費錢…”
浪費錢?
喬月急忙將他扶到對面的桌子上坐下,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鮑林說道:“把你的鞋脫下來,給我叔穿…”
鮑林一臉苦色,不過也沒有辦法,出宮的時候劉武德可是交代過了可不能違了喬月的意。
等到王三穿好了鞋之后,喬月才異常嚴肅的問道:“王叔,王嬸呢?她到底在哪里,快帶我去見她!”
王三支支吾吾了半天,不過看見喬月這一副不說不罷休的樣子,他過了好久,忽然嗚的一下就哭了起來:“你嬸,你嬸…她快死了…”
“死?”
喬月的腦子一震嗡鳴,差一點就暈了過去。
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她過了好久才消化了王三的這句話,既然是快死了,那就說明還沒死。
喬月也不管肚子還餓不餓的小事情,立刻一把就把王三拉了起來,說道:“王叔,快,帶我去見王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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