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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月不知道昨晚那場已經轟動了整個順朝的戰斗,因為她一直昏睡著,姜鴻沒給她說,當然,喬月也沒有問。
戴德不見了,他帶著他的人消失不見了,反正喬月醒來的時候沒有看見他。
馬車停在三道山的出口處,耿護院和姜鴻站在旁邊,兩人同時遙望著云端的山頂,那一抹若隱若現的白云,或許,山頂真的有雪。
柳杏伸出頭,有些抽泣的聲音說道:“姐姐要去看雪,我答應過姐姐要陪她去看雪,這是我和姐姐的約定…”
耿護院眼含淚水,無奈的看向姜鴻:“大小姐真的還有救嗎?如果不行,咱們就陪她看雪去吧,我想看大小姐笑,她笑著的時候很美!”
姜鴻沒有回答,只是那只捏著煙桿的手緊了緊,他在看著雪山,腦子里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不知道過了多久,耿護院找了幾根竹竿編制了簡單的背椅,柳杏給喬月裹上了很厚很厚的衣服,一行三人,再一次向大雪山走去。
姜鴻還站在哪里,他目送著喬月離去,過了很久,風吹干了他眼角的淚水的時候,喬月的背影終于消失在了他的眼睛里。
再回首,他抽出那把隱藏在煙桿里的細劍,劍身很光滑,沒有一點點的血漬,只有劍柄顯得有些陳舊,他反復的看著這把細劍,面露沉思。
過了很久,很久,風在一次吹起他的衣決獵獵作響的時候,他不算高大的身影終于動了。
劍沒有歸鞘,而是就這么被他拿在手中,他的步子邁得很慢。不過幾個轉眼之間,就已經消失在了這個停著馬車的山彎處。
昨夜出城的士兵沒有離開,全都埋伏在了距離三道山大約有二十里的地方,城市里實在不合適這樣大規模的戰斗,只有在空曠的地方,大家才能更好的施展手段。
這好像是一種潛在的默契,所有的隊伍走到這里。都停了下來。不算寬大的地方,早已經擁擠得水泄不通,北面。西面,南面全都是軍隊,只有,只有正對著官道的那個方向沒有伏兵。
迎著人群。有兩口碩大的棺材停在官道中間,一個身材瘦弱。發絲青黑,他一只手扶在棺材上面,面容陰冷,另一只手握著一把沾著血漬的長劍。劍身寒光四射,即便是在烈日之下,都有幾分陰冷。臨得近的人可以看見,他是真的沒有一點點的胡須。因為他正是皇上的貼身太監九星,所以他不可能有胡子。
另外一個身材高大壯碩,手拿一把方天畫戟,只是山風吹起他垂落在面前的發絲的時候才可以清晰的看見,原來這個個子高大的人已經是滿臉的皺紋,如果從后面看去,可以發現,他的背也微微有些駝了。
二人的后面都站滿了手拿武器的士兵,只是現在,全都在警惕的看著他們正前方一個只有二十來歲的年輕后生。
這個年輕的男子長衫及地,高高豎起的發髻打扮得很像一個趕考的窮酸書生,他的手里拿著一把漆黑的墨刀,刀身漆黑,不寬,直直的好像一點都不鋒利,不過卻沒有一點點的血漬。
九星的手從棺材上撫摸著,他說道:“我來,是因為她殺了我的孫子,她讓我九家無后,所以我必殺她!”
他旁邊,年邁,但是身才高大的男子回答:“我來,是因為他殺了我最心愛的兒子,她讓我此生再也沒了念想,所以,我必殺她!”
九星點頭:“十八年不動手了,這把重達八十斤的重戟,可還拿得動?”
這個男子回答:“酒后,尚可!”
九星再次點頭,指一指正面的戴德,說道:“那他呢?算我們誰的?”
這個男子回答:“叛徒而已,人人得而誅之,亂箭射之即刻,殺之,費力!”
“恩!”九星點頭,“很好!我也是這么想的!裘將軍依然勇武不弱當年。”
說完,他向身后揮了揮手,他們二人身后早就蓄勢待發的大隊士兵頓時就排開了隊形,手里的弓箭已經拉成了滿月。
戴德依然很平靜,手里的墨刀斜指在地面,左后的袖子里面緊緊的握著一塊同樣漆黑的墨玉。
是的,墨玉,這塊昨天晚上的時候從喬月身上掉出來的墨玉,那塊喬月從藏藥村里帶出來的墨玉。
他凝視著對面拿著重戟的男子說道:“你不配做他的兄弟!”
他,說的自然是白長林,因為這塊玉的關系,他口中的他不可能是馮春。
這個手拿重戟的男子自然正是馮春手下的八大能人之一,戟王裘萬驊,他的兒子正是昌州府的神照堂堂主裘道政,因此,他與喬月有天大的仇恨。
裘萬驊道:“你背叛了先生,該死!”
戴德說道:“戴家從不殺恩人,她的仇,我戴德替她接了!”
九星道:“你接不下!世上已無戴家!”
是的,九星說得對,世上已無戴家,因為當日喬月在白長林的夫人手里接過這個塊玉的時候,她說的是落虹山下吳家,若是戴德聽見,就會很清楚,那是落鴻無家的意思!
落鴻無家!雖無家,卻還有一只孤鴻在!所以戴家沒滅!
戴德的手把那塊黑玉捏得更緊了,不過他依舊是面容平靜,風輕云淡。
這時候,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再加上我呢!夠不夠了!”
話音一落,人影就很快出現在了戴德身邊,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姜鴻,不過他殘破的斗笠,顯得有些落魄。
裘萬驊看他一眼,無奈道:“三弟,你這又是為何,她是那個賤人的孩子,侯爺因為他死困在慈云山下。兄弟們因為她,全都苦守深山,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了,難倒她折磨得我們還不夠嗎?”
姜鴻說道:“她是她,她不是大小姐!”
裘萬驊道:“她的種,能好得了嗎?你看看。她一出來就殺了我的兒子。你大哥我的親生兒子!”
姜鴻搖頭:“可是她是侯爺的女兒,你不能殺她!”
裘萬驊手里的重戟猛杵在地面,濺起一陣濃濃的灰塵。他說道:“念在你我兄弟一場,昨日我已經饒了你一命,難倒你真想死在我的戟下!”
是的,姜鴻昨日在大雪山下中了埋伏。是被人精心設下的埋伏,因此。他不敵,差一點死在了那里,不過最后關頭,裘萬驊放了他。
姜鴻面有哀色。手里的劍在腰間輕輕一割,一片小小的黑布緩緩掉落下來,他說道:“現在。你我二人兄弟之義已斷,你可以不必對我手下留情。”
他說道。回頭看一眼戴德,說道:“你走吧,這里不是你的戰場,或許,你應該去看看你母親,她時間不多了!”
戴德動容:“可是…前輩你已經重傷!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姜鴻欣慰,不過依然面容平靜:“她也重傷了…”
是的,她說的是她!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姜鴻這是要把護送喬月的使命交給戴德。
戴德點頭,沒有一點的拖泥帶水,正轉身欲走之時,后面走過來一個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子。
那女孩兒絲毫不怯懦,咬著的唇,火紅的眼睛,著這邊黑壓壓的人群甚至帶著仇恨。
她說道:“姐姐說了,你們一個個的來…”
小女孩子的聲音一落,戴德和姜鴻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大驚,他剛才明明看見她們去了大雪山,怎么會又跟了上來。
仰頭,看見對面的半山腰處耿護院手里拿著一根綠色的絲巾在手里搖晃,他好像知道姜鴻要問什么一樣,大喊道:“大小姐說,姜叔沒來,所以她不去雪山了!”
“胡鬧!”姜鴻心里咋喝一聲,身子一晃,一抹黑影閃過,他瞬間就朝對面半山腰處的喬月那里趕去。
戴德站在柳杏旁邊,不用說,他這是要保護柳杏的周全,這么多的弓箭對著這邊,稍不注意,定然柳杏性命不保。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疑惑了起來,不知道喬月這是打的什么主意,這么多人都在想要她的命,她盡然大搖大擺的送上門來了。
喬月很虛弱,她虛弱得動一動手指都會滿頭大汗,失了太多的血不是主要原因,因為那一刀是她自己扎下去的,力道應該會控制得很好,這一點喬月從來沒有懷疑過。
真正致命的是那個毒,當身體失去了平衡之后,那個隱藏在她身體里的毒終于開始噬無忌憚了起來。
看見姜鴻來到了她身邊,喬月努力的擠出那張溫柔而又美麗的笑容,她說道:“姜叔,我不要你死,我自己種下的因,現在應該是還債的時候了。”
直到這個時候,喬月盡然想起了那個寧州的智云和尚,他明明扮演的是一個壞人的角色,明明知道喬月要殺劉文成,他還幫了一把。
可是現在,喬月忽然間覺得他卻是一個好人,那種真正的好人,他做的壞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希望用最簡單的方式,死最少的人來平息這件事情。
所以,他是好人!他更是智者。
喬月的目光很平靜,她靜靜的凝望著四面八方不斷冒出來的人群,沒想到,她喬月,一個做豆腐的村姑,盡然還有如此轟轟烈烈的一天。
所有的人都猜錯了,喬月這一次沒有任何的后手,她就是要一心求死。
雪可以不去看了,因為那場潔白的雪永遠都在她心里,想忘都忘不了。
九星要為他的孫子報仇,裘萬驊要為他的兒子報仇,呵呵,對于這些,喬月只能心里冷笑。
都是騙人的謊言而已,如果真的要報仇,就憑他們的背景,又何必一定要逼到這里才動手,從寧州到京城,有太多的機會可以動手。
因為造勢已經造得夠好了,從柳葉城到雪河城,那個躲在背后的人已經成功的讓喬月的名字給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所以,他差的就是這最后一程,最后逼馮春出山的一程,所以,無論喬月在京城的城門下死掉,還是在這里死掉,她的結局都是要死。
喬月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是都沒有說破而已。
所以喬月把自己拱手送上,她不想讓更多的人因為她而死掉,特別是姜鴻,這個像親人一樣愛護她的長輩。
還有柳杏,耿護院這樣的人她也不希望他們因為自己而死掉,就像智云和尚一樣,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解決事情,或許,這樣在別人眼里是錯誤的。
所以喬月來了,她把自己送上門來了。
當然,她的心里還有另外的自私,死在這里很好,這里已經距離京城很近了,她死后,這些人會把自己的尸體運到京城,運到馮春面前吧。
反正自己都是沒人要的孩子,為何不成全他的心意,也成全了她的想法,不折磨了,大家都不再相互折磨,死一個很好的解脫。
因此,喬月很平淡的面對著這一切。
如此龐大的送終場面,也可以稱得上是大人物的待遇了吧。
喬月微笑,忽然對姜鴻說道:“姜叔,回頭看見他的時候替我說一聲,月兒一輩子都沒沾過他的光,沒想到臨死了,還是要沾一下他的福,這么多人來送月兒,月兒還是要給他說一聲謝謝!”
姜鴻不知道怎么回答喬月的話,反正他的心在刺痛,那種心裂的通,他在心里說道:“侯爺,大小姐沒有錯,她真沒有錯,為什么,為什么連你都不要她…”
他的為什么沒有人能夠回答,因為很快,黑壓壓的軍隊已經包圍了這個小山包。
是的,重重包圍了起來,善攻者,不知其所守,善守者,不知其所攻。
所有人,除了寥寥可數的幾個人,沒有人知道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打斗到底是為了什么。
九星看了裘萬驊一眼,說道:“咱們誰去看一看?”
裘萬驊道:“誰去都一樣,咱們兩個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九星上前,正要朝山上走去,這時候,禁軍里走出來了一個身穿鎧甲的將軍,他認識,這正是禁軍首將程雍,論官位,程雍的品級比九星還高了四級。
不過九星卻沒有行禮,所謂皇上的貼身太監,他很少對人行禮。
看見程雍走過來,他陰著臉說道:“怎么,程將軍有事?”
程雍說道:“難倒昨夜李大人沒有把皇上的信給九總管看?”
九星道:“看了又如何?沒看又如何?”
程雍熟絡在九星身上拍了一下,指著很遠處的一座大山說道:“九總管請看,想清楚了,是不是還執意要去,現在是九家斷后,或許明天就不會再有九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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