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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記憶的人有一種悲哀,就好比喬月,夕陽的余暉下,這一刻,腦子里出現的人盡然不是劉項,這是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的事情。
因為昌州府的事情,她心里默認了劉項對她的心意,也承認了他們之間一定曾經有過約定,但是現在,她腦子出現的這個人又是誰,為什么看見他的臉的時候心里會有一種莫名的觸動。
他一直都在騙自己嗎?
他可是王爺啊!他有什么理由騙自己。
戴德有些不耐煩,冷酷的目光看著喬月:“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希望你把握好時間!”
是的,他的姿態很高傲,從來都是,喬月在他眼里永遠都只是一個死人而已。
喬月被他這一聲驚醒,把身邊的柳杏拉著又往身邊靠了靠,不過依舊沒有登上這輛豪華得不成樣子的馬車,她說道:“你好像很不耐煩?”
戴德冷冷的回答:“對待死人,我認為已經是做到了最大的耐心!”
“是嗎?”喬月一點都沒有生氣,凝視著他說道,“既然我都是死人了,何不滿足一下死人的唯一要求。”
戴德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一把劍,抽出亮晃晃的劍刃,他的臉色有些猙獰,伸出紅潤的舌頭在劍刃上一遍又一遍的添著,舌頭被劍刃劃破,不過流出來的血很快就被他吸進了嘴巴里,他面色沉迷,好像很享受這種血的味道。
忽然,他眼中射出一道冷厲的光芒,嘴角有些微斜,所有的動作都猙獰無比。他說道:“你的要求已經夠多了,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趕緊上車…
不然…我不介意送一個死人到京城的城門之下,先生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只要你出現,死人和活人都沒有太大的區別!”
戴德聲勢奪人,每一句話都是站在一個勝利者的角度。他承認喬月之前道破了這個件事情隱藏的關鍵。但是他現在也說明了,其實,死了的喬月。也可以繼續完成接下來的事情。
此語,可以說十分的睿智,從一個被動的角色,立刻就掌握了主動權。喬月的要求,只能說他是對死人的慰藉而已。
“哈哈…”
喬月大笑一聲。這種比誰更狠的心理之戰若是在以前,喬月定然是會敗得體無完膚,可是現在,她并沒有一點點的害怕。
連劉項都不是真的。她真不知道失去的記憶里到底忘記了什么,最主要的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的,冷冷的面容之下。一顆被逼無奈的心,盡然轉換成了一刻求死的心。
比狠。和求死,還有誰能比一個求死的人更狠?
她的左手依然是握著擦在胸膛上的匕首柄上,清冷的面容直視著戴德,她的臉,因為流了太多的血,已經蒼白得有如白紙。
對于戴德的話,她視若未聞,她說道:“放了姜鴻,我會配合你們所有的事情,如若不然,你們什么也得不到。”
喬月的聲音很平淡,不過帶著一種決然,又好像是她剛才往自己胸膛上擦了一把匕首這樣的平靜。
戴德正視著她,忽然之間,好像他所有的狠色在喬月面前都成了一個笑話。
他不明白喬月從哪里來的勇氣能對她自己下手,但是卻明白了喬月現在有肆無恐而且平靜的話底氣從哪里來。
那就是,她是真的會自殺,她絕望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她此刻是真的毫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她在乎的,是姜鴻,是她身邊這個小女孩子的安危,還有,還有那個演技糟糕得一塌糊涂的車夫,這才是比她生命更重要的事情。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喬月,想了很久,還有一些猶豫不決,不過他的面色忽然間變得誠懇又認真了起來。
他搖了搖頭說道:“他,我放不了,也不能放!”
他的目光難得的認真,這句話一點都沒有欺騙喬月的意思,更沒有嘲諷,而是一種難得的認真和尊重,不是要憐憫喬月,而是任何一個有著這樣勇氣的人,特別是女人,都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
柳杏不知道什么時候拿了一塊手帕在手里,安靜的轉身按在喬月胸前,她擔憂的說道:“姐姐…血…”
是的,她的目光里只有對喬月的擔憂,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明白。
喬月回頭,再次看著太陽下山的方向,可惜,夕陽已經不再,絢麗的彩霞好像曇花一樣,美好總是在很短的時間里一閃而逝,短到所有人都來不急把它記住。
有好像她的生命,快速流出的血液讓她感覺生命在流逝。
是的,喬月的要求有些過了,任誰!這個時候都不會放了姜鴻,即便是喬月用她的生命做賭注,戴德也不敢冒這個險。
黑夜慢慢席卷著大地,灰暗的天空不是壓抑,而是周而復始的夜晚即將要來臨,真和假都已經不再那么重要。
因為流了太多血,腦子都已經開始變得眩暈起來,或許就像戴德說的那樣,她死了,一個死人也可以繼續完成下面的事情。
她感覺到了柳杏的手在顫抖著,插進胸膛的匕首突然間變成了冰錐,很冷,很寒,連心跳好像都變得慢了許多。
因為寒,所以忘記了痛,那張陌生的臉再一次出現在了喬月腦海里,他看著她的眼神還是那么的溫柔,他的唇在動,縈繞在腦海里的聲音和他的眼神一樣溫柔,他說道:“等我…我會騎著高頭大馬來娶你,這是我們的約定,我一定會做到,我不會再讓你受苦,我要讓你當大戶人家的夫人,有大群的下人讓你呼來喝去,當然,我們還會有一大群自己的孩子…”
那張臉有些呆滯,更有些木訥。豎起的發髻打理得一絲不茍,映著落日的余暉,執著中盡然有些帥氣。
喬月笑了,她記起來了,記起來了所有的事情,是他,他是子風哥。那不是花海里的重逢。那是雪地里的約定,雪很白,很凈。純潔得好像少女的初吻,她有些埋怨他,為什么說這個約定的時候沒有執著她的手,為什么這么久了都沒來找她。
喬月哭了。說好的我要在我家院子門口的那棵大槐樹下面等你,你不來。我不嫁,可是我最終還是嫁了別人,是的,那個人是別人。不是子風哥,是因為這樣子風哥才生氣了嗎,你一直沒來找我。
忽然。喬月又笑了,這一次是滿足的笑。意識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很滿足,因為她看見了他,看見了那個一直守在大樹下的身影,那個細小的身影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原來自己心里一直都在堅守著這個最初的約定。
怪不得,怪不得這一刻在腦子里出現的人不是劉項,而是他!原來他才是自己心里的那個人。
她又看見了夕陽,夕陽下她很美麗,額頭上的膿瘡終于好了,她穿著大紅的嫁衣,美麗得天邊的彩霞都失去了顏色……
她在那里等他,槐花開了,香滿了整個村子,幾百里外的蜜蜂和蝴蝶都來了,嗡嗡的聲音交響在耳邊,好像是在奏著新婚的喜樂…
她在那里等他,槐花謝了,結起了青色的槐夾,顆粒飽滿,胖乎乎的好像初生的嬰兒,大槐樹的樹皮掉了一塊,出現了一個細小而秀氣的手掌印,正好,那是她手扶著依盼的位置……
她在那里等他,秋風吹得落葉雨,一時冷,一時急,黃了樹葉,涼了秋雨,樹葉掉了滿滿的一地,夕陽下她踩著滿地的落葉又出現在了這棵大槐樹下……
她在哪里等他,下雪了,風很寒,大大的紅裙下面粗布的麻鞋磨出了破洞,雪地里的冬天,依然還有夕陽,只是夕陽沒有暖意,她凝望著村頭的入口,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夕陽下,她還是那樣的美麗,只是,只是,這一年,大樹上的手掌印更深了一些,大紅的嫁衣也有些舊了,不像最開始那樣艷麗,少了些美麗,卻多了些滄桑…
只是一短暫的時間,喬月的腦子里卻已經過了很多很多年,她在年復一年的等著他。
她的眼角掛滿了淚水,看著些可憐,不過她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那種發自內心的笑,笑得很迷人,那是應該笑給他看的笑容,可是,他始終還是沒有出現…
夜風吹起她的發絲,卻沒有吹落她的淚水,她喃喃的說道:“子風哥,對不起,是我失約了,如果人真的有魂,我一定會回到那棵大樹下去等你…”
戴德安靜的站在旁邊,這一刻,他盡然沒有催促,喬月那種滿足的笑容里,他知道,她一定是看見了這一輩子最美的時刻。
柳杏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抽泣,聲音很微弱,她的手在不停的搖晃著喬月,她很怕,真的很怕,她怕喬月就這么滿足的笑著再也不會醒來,因為,她胸前的血,已經順著在腳下積起了很大一片。
喬月的視線已經模糊,那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出現的幻覺,柳杏的搖晃終于還是把她喚醒了過來。
她環視一眼四周的人群,虛弱的聲音說道:“其實,我只不過是一個做豆腐家的女兒…”
她的手很冰涼,努力的把柳杏往懷里抱,她飄忽的目光帶著哀求,說道:“放過她,放過我妹妹好不好?”
戴德認真的回答:“從頭到尾,這里面都沒有她什么事情,我可以答應你,只要我戴德活著,他就會活著。”
喬月點頭:“謝謝你,其實你是一個好人,以后不要裝作這么嚇人,剛才的樣子真的不好看,會嚇…”
聲音就在這里斷了,梗在了喉嚨里,閉上眼睛的時候,冰涼的淚水順著臉頰流進她腳下的血地里,滴答的聲音,好像全世界都能聽見。
她的右手始終還是緊緊的抱著柳杏,其實,更像是在護著她,拼了命的護著她。
即便是要昏迷,或者說是死去,她也要得到戴德的一個承諾,即便這個承諾很可笑,因為,這是敵人的承諾,更是一個冷酷而嗜血的人的承諾。
柳杏的眼睛火紅著,奇了怪,以前在喬月面前總是愛哭的小女孩兒,這會兒盡然沒有一點點的聲音。
她拼命的抱著喬月,緊咬的雙唇有血液從嘴角滲出,看著慢慢靠過來的戴德,她冷冷的說道:“不要碰她…我不許你們碰她…”
柳杏不顧一切的把喬月胸前的匕首拔了出來,把匕首緊緊的握在手里,她很認真的說道:“我會殺了你們,殺掉你們所有人…”
當然,這是失敗者無力的咆哮。
可是很奇怪,戴著走過來的腳步盡然真的停了下來,他看著不知是死是活的喬月說道:“她是一個好姐姐,你很幸福…
她救了你,也救了那個趕車的傻大個,當然,她還想救那個不會說話的啞巴,也許她真的做到了!”
柳杏血紅的眼睛瞪著他,戴德說的什么,她根本就聽不懂,但是,她在很認真的記,即便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也要記住這些所有人的臉。
戴德不管柳杏聽不聽得明白,眉宇之間,看著喬月的眼神,認真得有些敬佩,他接著又認真的說道:“你知道嗎?她用自己的生命來救了你們所有人,如果你們真的走到京城,你會死,那個車夫也會死。
現在好了,她死了,你們就可以不用死了,就像那個車夫一樣,你們離開,沒有人會在意,我們要的,只是她而已,死了的她也一定要出現在京城。
其實我心里還一直有一個疑問,她是怎么發現我們布局的,傳說中她有神鬼莫測的手段,可以讓魚自己游到她網里,可以把上萬斤的火油神不知鬼不覺的運到黑崖山上去,就連太子都死在她手里,到頭來,我們誰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辦到的!
其實,她真的很無辜,就因為她有一個馮春這樣的爹而已,她沒有得罪誰,從頭到尾都是這樣…”
不知道為什么,戴德說道這里,盡然認真的問向柳杏:“你明白了我說的什么嗎?”
當然,柳杏從來都聽不明白。
他揮了揮手,身后就走上來了幾個高大的漢子,小女孩子而已,在這些都有著高深武功的漢子面前,又能翻得起什么風浪,走上來的人很順利的就一把巴掌把柳杏拍暈了過去。
戴德的手下把喬月放到了豪華的馬車上面,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場面一時間真的變得很安靜,或者說是寂靜,死寂一片,這個時候,官道上一個人都沒有。
手下走過來稟報:“戴堂主,咱們是現在就去京城?”
戴德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神情顯得很低沉,他又看了看馬車,說道:“她說過,要去雪河城里好好打扮一番,女孩子嘛,始終還是愛美的,特別是她這樣的美人,確實應該把最美的一面讓大家看見!”
手下應了聲是,九匹健馬拉著的馬車緩緩的朝雪河城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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