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艘長途大客船,從西川開出,過南域,終點在中樞合州的天斧碼頭。
也不怪船上的人用這種憎惡的眼神看著喬月,剛才喬月的小船開在河道中央,這要是讓這艘大船出了什么事情,后果不敢想象,這一船的人都會因為喬月他們的無知而喪命在這順江里。
在大家仇恨的目光里,救上來的喬月不僅看起來不是什么富家女子,而且看起來又老又丑的模樣,更讓人火大的是這個丑八怪一上船就喊著要單獨的船艙,這讓船上的很多人心里都頓時火冒三丈。
喬月朝捏緊了拳頭的耿護院示意了一下就抬頭一眼向面前這個很不滿自己的富家公子看去。
只見他一眼的厭惡之色,眼睛正瞪得大大的看著自己,有些暗紫色的綢緞衣服好像微微有些濕潤,兩束淺淡的眉毛下面帶著幾分深藏的疲倦,江上的濕氣很重,看樣子這個男子昨夜也沒有在船艙里過夜,不然憑他的這身穿著打扮,也不會這么狼狽。
只這一眼,喬月的目光就從這個男子身上移開,不遠處的船板上還有不少的人凌亂的坐在船板上,看樣子這些都是沒有固定位置的船客,自己這一上來就要一個單獨的船艙,確實有點惹眾怒的嫌疑。
“哼…”
面前的男子冷哼一聲,看見喬月一點都沒把他放在眼里,心里頓時怒火更大了,嘴角斜了斜:“你這個丑八怪還敢看不起小爺,不給你幾分顏色看看,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
話正說著,他甩起一支手頓時就劃起一個大大的弧線,眼看著就是一個大大的耳光朝喬月的臉上扇了過去。
船板上的人都冷冷的看著這邊,嘿嘿的冷笑著,這個年代,有錢有勢的人打幾個像喬月這樣又窮又丑的女人簡直是太正常不過了,更何況,這個丑八怪之前還耽誤了大家的行程,害得大家都差點遇到危險,教訓教訓一下也是好的。
大家的潛意識里面就是這樣,長得丑的人就應該打,喬月這樣的女實在是和憐香惜玉沾不上邊。
喬月一點都沒有害怕,平靜的目光凝視著這個男子讓他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發憷。
手還沒有落到一半的時候,他感覺身邊一陣狂風掃過來,整個人頓時就被踢飛了一丈多遠。
“你…你敢打小爺!”
蜷縮在船板上的男子痛得捂住肚子,呲牙咧嘴的指著正擋在喬月面前的耿護院,一副怒不可遏的樣。
一直冷笑著在這個男子身邊的兩個下人打扮的男子這個時候也圍了上來,二話不說,掄起拳頭就開始朝耿護院打過去。
耿護院怎么說也是正規的練家子,雖然不像喬月這樣有高深的家傳功夫,不過三年的少林寺俗家弟子也不是白練的,只見他身子一震,那個男子的兩個下人三兩下就被他兩個大拳頭打翻在了船板上,哀嚎不已。
“你…你們等著,老子不會就這么算了的,哼…”
從船板上爬起來的男子惡狠狠的瞪著耿護院,完全已經是暴走的狀態,他這樣的身份沒有混到個船艙已經是很窩火的事情,沒想到這會兒還被喬月這個丑八怪欺負。
船板上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圍了上來,不過比起喬月這個新上船的人,他們明顯是更偏向在這個紫衣男子這邊。
“喂…丑八怪,你還有理了不是,要是剛才你的船把咱們的大船撞沉了,這么多的人,這個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就是,還敢打人,為了大家的安全,咱們一起把他們三個丟到順江里去算了,長得這么丑,還敢出來丟人現眼,真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四周的人都開始用最惡毒的語言數落喬月的不是。
被打的紫衣男子難以咽下心頭的這口惡氣,只見他怒氣沖天的鉆進了船艙里一會兒,也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拿在手里就又從人群里擠了進來。
耿護院警惕的擋在喬月面前,對于這么多人的指責,他什么話也沒說,喬月平靜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你們想我怎么來負這個責?”
不等四周的人回答,喬月緩緩的站了起來,冷冷的面容環視著這些憤怒著的船客:“誰規定了小船就不能在這順江上走了?”
相比于這些人厭惡的眼神,其實喬月的心情更算糟糕,或者說從智云寺下來的時候心里就憋著一大股火,只是這些人的惡語再一次把喬月的怒火推得更大罷了。
“你…你還有理了不成?”
面對喬月陰冷的面容,凌厲的眼神,四周的人都下意識的后腿一步,看來這個丑八怪也不是好惹的主,不過回頭看一眼站在自己這邊的人比較多,紫衣男子的底氣頓時又大了起來。
手里的菜刀威脅的揚在手里:“給我們所有的人磕三個響頭,說不定咱們高興了,可以放你這個丑八怪一條生路。你都長這么丑了,我們也不好太欺負你不是?”
“哈哈…就是,就是…”
紫衣男子也不是傻子,他早就看明白了喬月的這個下人有些本事,這個時候他一句巧妙的話就把四周的人都綁在了他這一邊,他還不信了,耿護院再厲害,還能打得過這么多人不成!
耿護院下意識的回頭看了喬月一眼,喬月陰寒的面容嚇得他心里一顫,他知道,喬月這是真的火了,他第一次看見喬月這種眼神的時候還是在南湖那邊的漁村,之后不久,太子就死了。
“大小姐,您累了,歇息,歇息…”
耿護院擔憂的說道,找了一個大大的行李墊成凳子的模樣,希望喬月坐下消消氣。
當然,他這么做,更怕的是喬月真的怒了,說不定眼前的這些人都會活不成了,一個連太子都敢殺的人,他毫不懷疑喬月會把這些觸怒了她的人都殺掉。
“哈哈…怎么的,怕了?怕了就乖乖的給小爺們磕頭?”
“磕頭,快磕頭…”
耿護院的這個動作,在所有的人眼里明顯就是害怕了,回想起剛才喬月用那種陰冷的眼神看著他們,再加上剛才紫衣男子的這句話,大家一時間都有些同仇敵愾的意思。
耿護院的面色陰冷起來,沒想到自己好心的安撫自家小姐,而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反而還在不知好歹,他滿是殺氣的環視眾人一眼,一個沉悶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找死!”
“喲呵!”
紫衣男子的臉僵硬的抽搐一下,其實他這個時候也已經看出來了喬月她們這三個人的不正常,從剛才喬月陰寒的眼神,從現在耿護院的眼色來看,這種凌厲的殺氣,強大的威壓,絕對不是一般的老百姓可以有的。
他小心的再看一眼喬月滿是補丁的落魄模樣,心里頓時又有了底氣,喬月也許真的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不過那也肯定是落魄之前是,這個擋在她面前的耿護院,直接就被他劃入了忠心耿耿,對主家不離不棄的下人一類。
他下意識的又揚了揚手里的菜刀:“還挺橫,把他們都丟回江里去…”
他說著,手里的菜刀頓時一揮,一馬當先就朝耿護院撲了過去。
四周的人看這個樣子,也是憤怒的撲了上來。
耿護院出手如風,面對這些一點都不會武功的人,他的優勢頓時就顯現了出來,撲過來的人都被他毫無意外的直接就打得飛了出去,咚咚的倒地聲不絕于耳。
“殺人了……快來人啊,殺人了…”
混亂中,紫衣男子的菜刀,不知道劈到了誰的身上,好幾個倒在船板上的人腿上都被破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鮮血汩汩的噴了出來,嚇得不少正準備又要撲上去的人都停了下來,忌憚的看著耿護院,誰也不敢再亂動。
“發生了什么事情?”
這時候,一個沉穩的聲音從船艙里傳來,當先鉆出來的是一個一身黝黑,露著上半身的水手,只見他恭敬的說道:“大少爺,就是她,她一上船就和這些人起了沖突…”
等這個水手的聲音落下,這時候才看見一個穿著很文雅,手里還搖晃著一把折扇,一個**倜儻面容有些微紅,應該是正在喝酒的富貴公子從船艙里走出來,隨行的還有兩個臂膀寬厚的漢子,看樣子應該是護衛一類。
他的眼神輕描淡寫的在喬月臉上略過,隨后就有些不滿的說道:“我救了你,你不感謝也就罷了,盡然還要生事,來人,給我把他們幾個人都給我丟到江里去。”
說完,這個面容紅潤的公子就不再看喬月這邊,邁著微微有些虛浮的步子,轉身就又要朝船艙里走去。
“給我安排一個安靜的船艙…”
這時候,喬月平穩的聲音帶著幾分命令,更有著幾分怒火的口氣從他身后傳了過來。
“哦!”這個面容紅潤的公子腳步一頓,回過頭來,這才認真的看了喬月一眼,隨即又搖了搖頭,“你不應該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的!”
說完,他目光一轉,看一眼正躺在地上的紫衣男子:“你,現在可以進去了!”
紫衣男子側身爬起來:“多謝九少爺,多謝九少爺。”一副小人的諂媚模樣。
說完,這個紫衣男子又狠狠的朝喬月這邊呸了一聲,就連滾帶爬的追了上去。
“好,很好…”喬月說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也好讓小女子記住公子今日的這份大恩。”
正說話間,一個身材不算高挑,大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也是滿臉微醺的從船艙里走了出來,他說道:“九公子,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可有下官幫得上忙的地方?”
說話間,這個男子的語氣甚是恭敬。
被叫做九公子的男子隨意的揮了揮手,隨和的說道:“喝酒,喝酒…”
不等這個中年男子看清楚船板上的情況,九明拉著這個男子就又往船艙里去了。
待得船艙里的人都又走了進去,九明留下的兩個護衛就一臉陰沉的靠了過來,其中一個臉上有塊刀疤的漢子猙獰的說道:“怎么樣?是要我們兄弟動手,還是你們自己跳下去,記住了,以后順江這條航道都歸我們京城九家管,無論坐船的還是運貨的,這里面都有九家的一份。”
“九家?”喬月疑惑,這個九姓很奇怪,姓九的喬月就認識九蘭這一個劉項的貼身太監。
不等這兩個護衛再次說話,喬月試探性的問道:“不知道京城的九家,和九蘭是什么關系?”
喬月的聲音一出,這個兩個正要動粗的護衛臉色都猛的一僵,喬月知道,這兩個人肯定認識九蘭,九蘭這樣的高手不多,京城的九家,能到這順江上來分一杯羹,肯定和九蘭有些關系。
正在這兩個護衛愣神的時間,喬月的身子猛的一起,兩指成刀頓時閃電般的就向這兩個護衛的肩井和丹田穴點去。
好在是出其不意,看這兩個人的樣子,要是真的動起手來,就憑喬月和耿護院這種根本就不入流的武功,肯定不是這兩個人的對手。
“走,咱們進去。”
喬月轉身把柳杏拉過來,順手指了指四周的這些正一臉害怕的人說道:“妹妹怕嗎?”
柳杏用力的拉著喬月的手,有些不解的說道:“姐姐,明明是他們撞壞了我們的船,為什么還要這么對我們?杏兒不明白!”
喬月的臉上擠出一絲溫柔的笑容:“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咱們越怕,他們就越是欺負咱們,妹妹長大了不要欺負好人,專門欺負壞人好不好?”
“咯咯…”喬月的這句話讓柳杏笑了起來,“杏兒要做好人,誰也不欺負。”
“你呀…”喬月的手溫柔的在柳杏的頭上拍了拍。
正要說話的時候,聽見船板上有人大叫:“你們看,那是什么…”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朝那個叫喊的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原來此刻江面上正有一個黑點正在快速的朝這條大船逼近,幾個眨眼的功夫,這個黑點就已經距離大船很近了。
這個時候船上的人才看見原來是一個頭戴斗笠,身穿黑衣的人正站在一根竹竿上面。
臨近大船的時候,只見這個頭戴斗笠的人雙腳在水上猛的一踏,幾個小小的漣漪濺起,眾人眼睛一花,這個斗笠黑衣人就已經出現在了船板上。
“你,還是追來了。”
喬月一臉不悅的說道,自己這么悄悄的離開,就是不想讓人找到自己,沒想到這個姜鴻還是找到了自己。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