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威武的將軍,肆無忌憚的對話,四周的江上客沒有一個人覺得他們是在說大話,如果他們認定了要上褚懵的大船,說不定真的會成功。
褚懵覺得全身一陣冰涼,左右吩咐了兩聲,又多加了一百弓弩手把自己的大船重重保護起來,面色才好看了許多,對于這二人的神勇,已經讓他心里都開始害怕,這兩個人跟本就不能用普通的標準來衡量。
還好被包圍的士兵里面沒有幾個這么厲害的將軍,不然黑刀幫的處境堪憂。
人力有時盡,再厲害的人物也不能把困在灘涂上的三百多士兵安全的帶出重圍,如果只是這二人要走,褚懵求之不得,還會給他們大大的讓出一條通道出來。
顯然,這兩個神武的將軍是不會拋棄他們的戰友當逃兵,這不是一個合格的將軍臨陣的風格。
舍身赴國難,馬革裹尸還,喬山不會走,張沖更不可能走,除非殺盡四周的敵人,不然作為南域的守將,張家的這一場敗仗會牢牢的寫進史冊,成為后人的笑談。
密密麻麻的箭雨滿天飛起,總是在距離張猛這邊的大軍營帳十步左右的地方就掉了下來,這是三天來南域軍隊和黑刀幫形成的默契,只要他們不死命的廝殺,自認為掌握了主動權的褚懵也不會對他們下死手。
也算是對喬山和張沖的警告,要是他們再這么無所顧忌,說不定南域軍這邊又會多幾條冤魂。
“褚老兒,有種出來跟老子單打獨斗,如此陰損算什么好漢…”
警告果然有效,張沖沒有再朝褚懵這邊過來,而是站在灘涂上大罵。
“哈哈…”褚懵大笑:“將軍既然是軍人,就應當明白戰場的規矩,成王敗寇,褚懵有自知之明,自認為不是將軍的對手,不過在排兵布陣方面卻要略勝將軍一籌…”
這一輪口頭上的交鋒張沖又敗得體無完膚,自古以來戰爭都是只看成敗,陰謀詭計大家各展神通,只有失敗的人才會大叫別人陰損,單打獨斗的人就是不動腦子的莽夫。
“現在論勝負未免還為時過早,再讓你多活一晚,褚老兒洗凈頭顱,待明日本將軍親自取下你的頭蓋骨做酒杯,告慰死去的亡靈。”
喬山瞪著大大的眼睛,殺氣四溢,即便是隔了很遠,都讓人心生寒意。
他說完就張弓搭箭,五石的弓箭被他拉成滿月,咔嚓一聲,弓身碎裂,羽箭發出尖銳的聲音破空而去。
緊接著,褚懵的大船上就傳來了兩聲慘叫,飛來的羽箭連穿兩人都還去勢不減,釘在倉板上還發出嗡嗡的聲音,看得褚懵又是一陣冷汗直冒。
若不是剛才他身邊手下及時推了一把,說不定他現在就已經小命不保。
太嚇人了,褚良也是一陣害怕,叫道:“開船,開船…”
三百步的距離都不保險,直接退到了距離南域軍隊五百步開外的距離才停了下來,有濃密的蘆葦遮擋,又左右的看一陣,正好在蘆葦蕩的中心,應該很安全了,褚良父子這才放心了下來。
見南域軍那邊也沒了動靜,今天應該不會再有什么狀況了,再神勇的將軍也是人,他們也需要休息,吩咐好手下做好防備,褚懵父子二人這才退進了船艙。
焦急等待的時間又過去了一天,死點人無所謂,不是有官船來了嗎?這是個好兆頭,不用著急,再過個兩三天,等對面的軍隊沒有糧食,朝廷會著急的。
褚懵坐下,喚一個手下進來,鄭重的吩咐道:“今天晚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一兩個士兵要偷偷的跑出去你們不要攔,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給他們讓讓路也行,外面來了官船,得讓他們把消息傳出去才好。”
等進來的手下連聲應是,轉身走出去之后,褚懵就走過來小心的接過風娘子手里的孩子,看著胖嘟嘟的孩子心里又是一陣高興。
這孩子也是個重要的籌碼,可不能讓他有個三長兩短,最少也是知州大人唯一的兒子,很有潛力可挖,正所謂多個籌碼多條路,說不定后面會派上很大的用場。
踱著著步子走上幾步,懷里的孩子咿咿呀呀的好像要醒過來的樣子,又趕緊把孩子還給風娘子照看,看孩子始終還是女人的專利,又交代一聲:“你的任務就是把孩子給我看好了…”
風娘子應是,不過臉色有些擔憂,她小心的說道:“幫主,小的總覺得事情有哪里不對…”
“哼…”褚懵頓時就怒了:“婦人之見,你懂什么,把孩子看好,真是晦氣,老子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你這一句話給攪合了。”
說完就揮揮手示意風娘子滾遠點,自動忽略掉風娘子的屁話,腦子里又開始憧憬起他美好的前程。
哈哈的大笑一聲,說不定朝廷會封老子一個水軍提督,哈哈,老子以后也是朝廷命官了,誰要是再敢說老子是強盜,全都拉出來砍頭。
四周都恢復了平靜,偶爾有魚兒跳出江面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月亮翻過黑崖山山頂的時候一大片大山的陰影就倒轉的蓋了過來,蘆葦蕩里一片漆黑。
值夜的黑刀幫嘍嘍隱隱約約的聽見外面有劃水的聲音,舉起大大的火把往蘆葦叢中看一眼,對面的蘆葦在灑灑的晃動,哂笑一下,幫主果然神算,真的有南域的士兵要悄悄的溜出去,抬頭看一下天色,距離明天的太陽還很早,應該是二更天。
裝作是半夜起來上廁所,舉著火把的嘍嘍站在船上撒一泡尿就打著哈欠靠在船桿上假寐,余光看著兩個要溜走的士兵,心里暗自被自己的神級演出佩服得無體投地。
夜鶯叫了三聲,來不及收拾的尸體成了他們的美餐,沒有人去管它們的存在,四周都能聽見鼾聲如雷,一日的苦戰需要好好的休息才能養足精神。
翻過黑崖山往東,距離黑崖山東面的山腳只有十里遠的距離,早就一切準備妥當的喬家下人們都精神高度警惕。
不時有人抬頭看看走遠的月亮,盤算著喬月確定的時間什么時候到來,每個人都在檢查自己手里的火折子,放孔明燈可是需要兩個人配合的活兒,一個人很難操作,一個不好別在自己這里就把大火點燃了。
喬月下了命令,兩人一個隊,哪個隊放飛的孔明燈最多有五十貫的獎賞,這可是一筆巨款,誰都不能大意。
捏在手里的發絲微微的晃動,方向很正,風也很穩,是個不錯的天氣,高高的黑崖山遮住了視線,看不見臨江的戰場到底是什么樣子。
妹妹無能,能做的就只有這么多了,喬月異常嚴肅的表情掩飾不了心里的擔憂。
又是兩天沒有休息,依然沒有一點點的困意,不管怎么說這已經是上天的恩賜,起碼自己不再是孤獨的一個人。
賣唱的父母而今走到了哪里?女兒的賣身錢可是花完了?如果沒了記得回來找女兒要,年紀大了就應該少些奔波。
自己的親生爹娘可還健在?卻不曾聽大哥說起過,如果大哥能平安歸來一定要把這個事情問清楚,迷路的女兒找不到根了,如果有一天自己又變得孤獨,起碼心里有個盼頭,知道有你們在盼我回家。
思緒飄得遠了,心里有些淡淡的惆悵,喬月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身子不由自主的有些晃悠,她輕聲的說道:“放吧!”
說完,胖丫扶著她轉身就朝不遠處的一輛馬上走去,王翼走上前來問一聲:“月兒妹妹不等等山哥嗎?好讓他知道你為他做了這么多,也好讓他知道你在為他擔心,以后做事可不能再這么魯莽了。”
喬月的神情異常的嚴肅,王翼的這一番話讓她想起了什么,看著帶著火油已經緩緩升起的孔明燈,把錢管家帶過來叮囑道:“咱們放火的事情不可對任何人說!”
王翼一臉疑惑,不滿道:“為什么不能說,你做了這么多事情難道就不能讓大家知道嗎?”
喬月嚴肅:“大哥是個很驕傲的人,如果他知道這把火是我放的,他的自尊和驕傲會被打擊得一塌糊涂,我不希望看見他頹廢,更不希望看見他難過,大哥是將軍,將軍就應該馳騁在沙場上,猛虎的銳氣是不可泄的,泄了就很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是的,打了敗仗的南域軍需要一場振奮人心的大勝仗,屬于他們自己的大勝仗,這其中絕對不能有喬月的影子。
王翼疑惑的看著她,看來是還沒想明白,不過有一點他是完全相信,喬月是真心為喬山好,這一點他從來就沒有懷疑過。
錢貴很聰明,腦子一轉就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關系,如果南域軍僅憑自己就打了大勝仗,那么官府的人就是笑話,他們在順江口停軍不前的目的再明顯不過。
說不定京城的朝堂上現在沒想著怎么來救張大人,而是在討論怎么處罰張猛的貿然出軍。R1152(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