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自己的船只,他開始后悔自己這樣一字排開的封鎖河道,也許封鎖河道還可以用其他的布局。
轟的一聲,眼看著三條載滿了稻草的小船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大船上有人用竹篙撐一下,把燃著大火的小船推到河道中央,順著水流,慢慢的就朝衙吏們這邊過來了。
顧嵩咕嚕的連連吞口水,臉都變得綠了,沒想到喬月一個小女子做事情盡然這般果斷,自己這邊的船上面可都是官府登記在冊的衙吏,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顧嵩可背不起這個責任。
出門的時候可是滿城的人都知道是去營救節度使大人,這會兒要是在喬月這里有了死傷,他回去難逃罪責。
眼看火船就要臨近,顧嵩也顧不得這么多了,大喊道:“這可是你自己要去送死,怪不得本官。”
說完,就急忙催促士兵起錨,把河道讓了出來,喬月的大船緊緊的跟在火船后面,她冷冷的看著兩邊船上的幾百個官兵憤怒的拉滿了弓箭對著自己。
她說道:“顧大人如果覺得丟了面子,盡可以放箭,我喬家的兩百多條人命死在顧大人手里,看你回去怎么和滿寧州城的百姓交差?”
說完就呵呵的冷笑了起來,順著河水流過,兩邊的官兵越來越遠,真不知道自己該慶幸還是該痛心,這就是所謂的父母官嗎?他們敢對自己呲牙咧嘴,耀武揚威,可曾敢對永州的強人這副威嚴。
笑聲帶著冷意,更帶著濃濃的不屑消失在了河面上,再往前行五十里,就能進入順江了。
后面的官兵隊伍里也有不少血性漢子,喬月笑聲里的意思他們聽得明明白白,手里拉得滿滿的弓箭不自覺的就松了下來,一張張大臉臊得通紅。
一個捕快頭子終于是忍不住發了飚:“顧大人,喬家娘子一介女流都不怕死,咱們拿著朝廷的俸祿,難道就不該做一點事情嗎?小的不想回去之后被滿城的百姓戳著脊梁骨罵。”
顧嵩正在氣頭上,瞪著面前的捕快頓時就發火了:“你逞什么能?永州的江上客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被個女人羞辱有什么了不起,丟了吃飯的家伙才要命,一群不知好歹的東西,張大人的正規軍都打不下來,咱們去了也是送死,是臉面重要還是命重要啊?”
看著面前的捕快頭子還在紅著眼睛瞪著自己,一股火又竄了起來,一腳踢過去:“你們要去送死,自己去…”
“多謝大人成全。()”
捕快頭子眼睛一亮,立刻就打斷了顧嵩的話,也不管顧嵩還在火冒三丈的叫罵,轉過身來就喊道:“各位兄弟,咱們手中有刀有箭,拿著朝廷的俸祿,難道真的連一個女子都不如嗎?
人,其實就是活的一張臉,臉面都沒了,還留著性命有什么意思…”
“人活一張臉…”
有人附和了起來,看來官府的衙吏也不全是顧嵩這樣的軟蛋。
捕快頭子跳上一條大船,幾個官兵幫忙,很快就將靠在邊上的大船使進了河道中央。
揚起大大的船帆,還有人使勁的搖晃著船槳,站在船頭的捕快頭子看都不看一眼顧嵩這邊,高傲的仰著頭朝著前方大喊:“喬家娘子等一等,我等助你一臂之力…”
剩下的衙吏面面相覷,自動忘記了剛才這一幕讓他們羞愧得沒臉見人的事情。
沒走的船只繼續封鎖河道,大概一個時辰之后又來了一條大船,船板上站著兩個風燭殘年的老頭,迎著河風,灰白的胡須亂糟糟的像兩個瘋子。
顧嵩把姿態放得很低,這兩位可都不是普通人,顧嵩很高興寧州出這個事情的時候有這兩位在,是拉出來頂缸的不二人選,他恭敬的說道:“衛大人、邢大人,下官依照二位大人的命令,已在此等候多時。”
二人均是微微點頭,上官面對下官的威嚴不能少,派頭做足之后,衛征問道:“可有看見喬家娘子?”
顧嵩道:“看見了,下官阻攔不及,又恐喬娘子有危險,派了斷捕頭一干八十三人前去保護,要是有個意外,也好保喬娘子周全。”
衛征緊張的神情這才舒緩了一些,欣慰的點了點頭,認為顧嵩事情辦得不錯,拍拍他得肩膀,一副很賞識的樣子:“事情辦得不錯,等事情過后老夫親自上奏皇上,為顧大人請功。”
又是一番詢問之后,不多做停留,邢家的大船一馬當先,緊追喬月而去。
出了順江口便進入水面寬廣的順江,舉目往去,江面冷清異常,往日千帆過境的場景不復存在,只聽見不遠處傳來江水拍打礁石的聲音。
江水其實是在向東流,不過從這里開始一直到黑崖山這個地方都是在向北流,好像是因為黑崖山的原因,必須要繞過黑崖山,江水才能一往無前的向東流去。
進入順江大概行了有三個時辰,船板的上的錢管家對這條航線如數家珍,遙遙的看見江對面的高山消失,出現一大片平地的時候就上前說道:“大小姐,前面就是江坨鎮了,再行五十里就是黑崖山。”
“嗯”
喬月的臉色陰沉得嚇人,直到這個時候才施施然走回船艙,按照原計劃她們必須要在這里上岸,從江坨鎮這片平地繞到黑崖山后面去。
這樣一來,其實比走水路要少走一百里的路程,先行出發的人已經在對岸準備好了木桶和牛車,就是專門來運船上的火油。
讓人把跟上來的斷捕頭叫進船艙,喬月指著面前的模具說道:“大人能跟上來就說明大人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小女子在這里替寧州,永州以及長期受到永州強人迫害的百姓謝過大人了。”
斷捕頭莫名其妙,楞楞的看著喬月,不是來救張大人的嗎?怎么又扯到百姓身上去了。
喬月知道他疑惑,呵呵的笑了起來,認真的說道:“張大人虎狼之師,你認為真的連個永州的江上客都拿不下來?
我大哥喬山,懷王親衛軍主將,南域駐軍抗羅夷國游擊將軍,三年來在羅夷國大軍之中殺了六進六出而毫發無傷,論武藝在整個南域更是難逢敵手,您認為小小的永州江上客能難得到他?”
斷捕頭的汗水刷的一下就下來了,如果真如喬月所說,這就是張猛試探寧州府的一計,就憑他們在順江口停軍不前這一條,就可以將他們全部砍頭。
斷捕頭握著腰刀的手浸滿了汗水,有些后怕的道:“恕斷某愚鈍,還是不明白喬娘子這話是怎么意思?”
大軍開拔,傳出來了戰敗的消息,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
喬月的鎮定和認真又讓他有些發慌,一時間有些不明白自己該干什么了。
“哈哈…”喬月笑道:“大人難道不明白這一切都是張大人的誘敵之計嗎?就在今晚,張大人就會將永州的江上客一網打盡,既然大人來了,不妨和民女一起看一看這場好戲如何?”
不等斷捕頭說話,喬月指著案桌上的模具又說道:“前方三十里處的水彎處有我喬家的人埋伏在哪里,大人只需要備齊鑼鼓,待張大人破敵而還之時,擊鼓相迎即可。”
如果說之前喬月的話還讓斷捕頭有些懷疑喬月是不肯承認張大人已經打了敗仗才硬著臉這樣說,那么現在斷捕頭已經完全相信了喬月的話是真事了。
因為喬月從頭到尾都沒有要他參與這場戰爭,這就絕對不是一個要來救人的人該說的話。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若這真是張大人的一個里應外合之計,那么顧嵩在順江口停軍不前,肯定是要被砍頭,張大人真正的命令是怎么寫的,也只有顧嵩才清楚,斷捕頭這樣的級別還接觸不到。
不顧還在發愣的斷捕頭,喬家的船已經靠到了對岸,喬月站起身來,一只手提起拖地的裙裾,又交代一聲:“到時候大人的鼓可要敲得大聲一點,最好要讓張大人注意到你才行,不然回過頭來張大人發了怒,可沒人能救得了你們。”
說著,外面就走進來了一個喬家的下人,彬彬有禮的對還在冒著冷汗的斷捕頭說道:“大人,小的親自帶您過去,大人一定要交代一下您的人小心一些,咱們可不能露了馬腳,不可因為我等壞了張大人的安排,不然張大人怪罪下來,小的可擔待不起。”
斷捕頭走出船艙,看一眼胖丫扶著正在下船的喬月,他問道:“喬娘子這是要去哪里?”
他身邊的下人呵呵笑道:“我家大小姐說大少爺打仗辛苦,要親自到江坨鎮來安排酒宴,明天大少爺破敵之后,江坨這里最近,可以第一時間吃到妹妹給他準備的酒菜,肯定會很高興。
對了,將士們也肯定會很高興。”
斷捕頭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腦子迷糊成了一鍋粥,準備酒宴?難道喬月這么遠過來就是為了給她哥哥準備一頓飯食?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