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廣東軍政府衙門后院。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清脆的童音在響亮著，三歲大的劉盛正在給自己老爸背誦著母親教的古詩。一旁的姐姐劉夢瑤，半點心兒也不放在那上面，也絲毫不覺得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弟弟都快比自己能背誦更多的古詩詞，對自己來說是不是很丟人。正興趣高昂的拿著水果糖棒逗著連路都不會走的小弟弟……
張妙彤含笑的看著兒子，對機靈古怪的女兒也放棄一樣，不再說什么了。至少在劉暹跟前，說教女兒半點用也起不到。早兩年前她就覺得劉夢瑤活潑的似乎有點過了頭了，但當不住家里有個寵愛女兒的爹。
家的氣息蕩漾在房間里，張妙彤，還有劉暹，十分享受這種安逸。自從起兵以來，劉暹連和家人一塊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像今天這樣跟兒女老婆在一起，一呆兩個來小時，就更是頭一次了。
只可惜當時針走到十點鐘的時候，劉暹還是要出去。英法兩國駐廣州的領事，這會兒聯袂登門。劉暹要去見客！
‘尊敬的元帥閣下。‘劉暹的名頭已經換成了大帥，這洋人的稱呼自然就是元帥了。
‘今天我是來向您正式轉達，倫敦方面關于中國內戰做出的正式決策。‘
‘大英帝國將在中國內戰期間，在帝國在華利益不受損害和侵犯的情況下，保持相對的中立。‘
巴林說完話。后退一步，彎腰致意。
一邊的法國領事卡梅倫上前一步接口說道：‘元帥閣下。今天我來向您正式轉達法蘭西第三共和國關于中國內戰的態度。尊敬的議員們以百分之九十二的絕對優勢比例認定，您的起兵是謀逆。是不道德的反叛。偉大的法蘭西第三共和國不會跟一個骯臟的背叛者簽訂任何相關的協議，也不會建立任何級別的外交關系……‘
卡梅倫說話當中，語氣不斷地拔高，目光看著劉暹，就像是看待一個道德上的矮子一樣，充滿了優越感和高大感。
劉暹并不惱怒。高盧公雞的尿性決定了他們不會冷眼旁觀這個機會，已經將德國人從自家領土上送走的法國人，兩年前就開始了他們的軍事重建工作。他們現在有著不遜于德國常備陸軍數量的職業陸軍，高利貸國家充裕的資金也讓法國的鐵甲艦開始像雞蛋一樣。不停地誕生。今后的十年是法國海軍發展的黃金時代！
卡梅倫說話的言辭完全是侮辱性的，但是劉暹如果不穿越，這個時代的中國怕連讓法國憤怒仇恨的資格都沒有。
劉暹嘴角帶著笑，卡梅倫機關槍一樣噴出的言辭，完全不能讓他的心情變壞，只看劉暹嘴角的笑容越來越真摯和從容，巴林和卡梅倫就都能感覺到這一點。
‘卡梅倫，我給你一周的時間收拾東西，外帶通知兩廣的所有法籍商人洋行。一周之后。如果任何一個法國外交性質的人員還依舊停留在我軍控制區域，我將立刻把其強制驅除。
法國的商人、洋行在中國享受不到任何優待，一切進出口生意，所有稅費都將依照我軍的規章制度繳納。否則視為逃稅，將受到我軍法律的嚴懲。
當然，你們也可以完全離開！‘
英國人暫時作壁上觀。兩頭下注，劉暹內心是有預料的。法國人的‘趁火打劫’也同樣是在預計當中。只是沒想到巴黎會那么存不住氣。
所以他半點也沒露出吃驚的神情，對于卡梅倫的那些話更無一絲恐懼。這讓巴林和卡梅倫兩人心頭都大失所望。他們來時有過預測。最好的結果自然是劉暹虛張聲勢，色厲內茬，在卡梅倫的一番言辭下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那英法乃至整個西方文明世界，就都可以松一口氣了。
但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啊。劉暹的反應偏偏是所有猜測中最惡劣的一個。毫無畏懼，自信滿滿！
佛山，梁園。
霍廣正正在跟這里的主人梁九圖聊著天。后者是佛山梁氏宗族的頭面人物，嘉慶年間人，現年已七旬，廣州真正意義上的地方名流。
自幼聰明敏悟，十歲就能作詩，有“神童”之譽，卻從來不涉足科場。只醉心于讀書治學，繪畫寫字和游山玩水，他與著名詩人張維屏、黃培芳等交情深厚，經常聚會唱酬，名氣遠播北京和江南。
著作有《十二石齋詩集》、《嶺表詩傳》、《紫藤館文存》、《汾江隨筆》、《佛山志馀》、《嶺南瑣記》等傳世。
不僅博學多才，而且樂于扶持后學，作育英才。
此外，梁九圖還對公益事業也相當熱心，經常捐資賑災，并開設佛山育嬰堂，削平仰船岡亂石以利航運，鋪砌佛山通濟橋一帶的石路等等，在兩廣民間都威望高筑。
這樣的人家，秦軍是積極拉攏的。一點也不因為梁九圖有三個兒子在外當官而介意，也不因為他侄孫女婿戴鴻慈剛剛在今年考中進士。而很自然的，局勢莫名，梁九圖也不可能代表整個梁氏宗族下注。
這次霍廣正入梁園，并且能在梁園內舉辦宴會，廣邀羊城士紳名寮。如果不是霍廣正身后的大兵好幾百人，梁九圖腦袋糊涂了才會答應。
談詩詞繪畫，十個霍廣正也跟梁九圖談不下去。兩邊的文化層次完全不在一條線上。所以霍廣正跟老頭談的是公益事業和修橋鋪路、疏通河運。
后者不提，只前者話題，兩人說了一個多時辰，梁九圖精神仍佳，話語是投機的很。
話說中國自古就有‘慈善公益’。朝廷鼎盛的時候，更會對此撥批款項。養濟院、育嬰堂、安濟坊、居養院、福田院、漏澤園、藥房、熟藥所等等。都為古代的福利慈善機構。遍及全國各地。從嬰兒到孤寡老人，從住處到生病吃藥。都有。可是到了清朝，萬馬齊喑。
秦軍多少年前就有了童子軍。這些自幼被收養的小兒，對秦軍，對劉暹是百分之一百的忠誠。所以幼兒慈善這方面秦軍自然有涉及，那些孤寡老人也有福利院，只有對廣州之前滿大街的乞丐們，那是下手狠辣無情。抓到了，只要手腳利索，年紀也不大的，就一律塞上船。運到蘭芳去。
后者漢人的數量還是太少，到現在整個領地內漢人數目也不過三四十萬。秦軍已經是拼老命的搜羅‘無產階級兄弟’送到蘭芳了。但時間太短，效果跟政府強權遷移比來，差的太多了。偌大蘭芳，那就是三四百萬也遠遠不夠。
婆羅洲是世界第三大島，面積達七十多萬平方公里。即便所有的地盤并不是蘭芳一家占著，蘭芳現在的地盤也頂兩個廣東大了。那么大的地盤，三四十萬人口簡直是毛毛雨。只有遷過去幾百萬人口，這塊地盤才算真正是漢人的。
“乞丐者。非全是乞丐也。老先生多年行善，并不知道底層腌臜事，那些乞丐中之丐頭之惡，碎尸萬段亦不過分。
這等群體自然要先清順一邊才行。”
“外人傳揚我軍惡極。乞丐亦不放過，實在是荒誕。我廣東軍政府不日將開辦《羊城新報》，一些事情會刊登上面。老先生屆時便知道因果了。”霍廣正笑著給梁九圖解釋著市井上的一些惡毒流言。
神情淡定，視之如浮云一樣。完全沒有被暗中敵人惡意中傷后的氣惱敗壞。
梁九圖心中對霍廣正更加高看一眼了。看來這人年紀輕輕，及身居高位。并非只是因為自己是劉暹的表弟，更因為一身的才華。
有此氣度心胸者，梁九圖可不認為霍廣正是靠裙帶關系升上來的庸才。
“至于那些手腳健全的青壯乞丐，運送去海外，可不是販到洋人地盤當豬仔。而是丟到了蘭芳領地。”
“老先生當知道蘭芳之地。此地物華富庶，地有廣東兩倍之大，區區三四十萬人口何其寡少。就是運去百萬，也遠遠不夠的！”
下午五點，客人開始陸續登門。
梁氏園林名聞天下，后世更名列嶺南四大園林之中。風情如何是不虛言表的。
今晚拿著請帖上門的這些廣州地面上的富紳大賈，如果換個時辰，換個人物，來梁園夜宴，那當真是一件風美之事。現在么，一個個憂心忡忡，再好的物景也觀不進他們的眼中了。
霍廣正出現在廳堂的時候，就看到三十多名士紳名流，三個五個的湊在一起說著話。神情都不怎么樣！當然，這些人在見到霍廣正出面的一剎那里，無不都揚起了笑臉。
真忠于大清，視劉暹為可恥逆賊的，早就跑了。再有點骨氣的，接到帖子，人也不會來。能來到這里的，甭管說自己有多少苦衷，那骨頭就都不比刀硬。
“廣東素為天下膻腥之地，羊城更為南天第一名郡。財富如云，豪富不窮。我家大帥是仰望已久！”
“但是大家別誤會。我秦軍還不至于齷齪到奪良商善賈的家產，更不會要你們拿錢買平安。而是覺得，如此多銀兩若投入工業，該當漲我華夏幾多國運！”
“此逢三千年未有之大變革，西強東弱已是定局，正當師夷長技，以制洋夷，而非……”
霍廣正把話說圓滿了，今天他的夜宴，那就是明確的向兩廣地界商界發出一個信號，秦軍興商務洋，鼓勵民間開工辦廠！你們有錢人，別再一個勁的窩著給洋人做買辦了，也可以自己來做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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