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時何時?戰亂之時!
斯時何時?戰亂之時!
其實他并未捉奸在床,按理是該殺人償命的。dm
正因為這等判罰標準,不僅武松殺奸夫淫婦,而且其他人也殺。宋江殺和手下張文遠偷情的情婦閻婆惜;楊雄殺和和尚裴如海私通的老婆潘巧云;盧俊義殺老婆賈氏以及和賈氏偷情的管家李固;黑旋風李逵殺死四柳村狄太公的女兒與奸夫王二;還有一個白秀英,與縣令偷情,最后也被雷橫宰了。
對于這種判罰標準,董策是持支持態度的,畢竟一個時代,就要有符合這個時代的規矩。在大明朝,法律條文和不健全,禮教很多時候代替了法律的作用,更是維持社會穩定的一大支撐,男女之事亦是其中重要組成部分,若是這塊兒不從嚴從重,對整個道德體系是一個極大的沖擊。
但是,董策絕不希望自己的轄地內發生這種事情。一旦出了這種事兒,就是血案,會產生非常惡劣的影響。而且對軍心士氣,都會產生相當的影響。
士兵們的心思是樸實且直接的——我在外當兵打仗,女人在家里不安分,誰還有心思打仗了?
而且董策還有另外一個顧慮。
他現在做的許多事,都是為了提高軍人的社會地位,重重特殊待遇都是這個目的,而在出現了這種事,便是對這個政策的一個沉重打擊。若是連士卒們的家人都無法保護——以這個時代的道德觀來看——那誰還肯替你賣命?過去做的那些舉措,也都成了泡影。
所以這事兒,必需得從嚴從重處置!
就像是后世的破壞軍婚罪一樣,其實也是為了給軍人們一個安定的后方,董策認為,這是極為有必要的。
但是問題是,這事兒,是不能拿在臺面上的。
總不成把所有人招來,然后當眾宣布孫阿大的事兒,并將其處死,這樣倒是痛快了,可也把事情給推到陽光底下來了。本來士卒們是沒往這方面想的,如此做反而是逼著他們往這方面想。
而且這樣做的話,鄭氏也算是完了。
想要杜絕這事兒,最簡單的辦法便是讓她們看不到男人——看不到男人,看你如何?
不過這個法子,也就是想想罷了,甲長們是官員和下面的百姓之間一道相當重要的溝通橋梁。而且這個位置,注定是不能女人來擔當的。
更別,除了那些甲長之外,還有一些沒能選入新兵的漢子——在鐵匠及庫房當差的那些,可也是帶把兒的。
董策沉思良久,便知道,這件事兒,只能暗地溝通,加強監管。
由誰來監管?
只有那些甲長們才能做到。
但是他們不監守自盜已經是很不容易了,還能指望他們監管?孫阿大豈不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董策看了霍青桐一眼,輕聲道:“你,如何才能讓那些甲長們,不但不敢對女人們下手,還不讓別的男人對女人們下手?”
霍青桐聽的云里霧里,訥訥道:“大人,我不明白啥意思。”
“你不用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只管回答這句話就是了。”
霍青桐也不笨,她沉思片刻,緩緩停止了腰桿兒,沉聲道:“想讓他們不敢下手,那就要讓他們害怕!而他們若是自己沒法子下手,怕是也不大愿意別人能得手。”
“沒錯兒!人么,總歸是如此。”董策輕輕敲了敲桌子,淡淡道:“那現在,就一件事兒,讓他們害怕便是了。”
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只是這笑意,卻是森寒無比。
白墨在旁邊瞧了,不由得心里一顫,低下頭去。
整個過程,董策并未避諱他,這是把他當成了心腹的表現的——并不是董策性子輕佻把一個才認識不過三兩天的人當成心腹,而是白墨的位置決定的——主人的書童,注定就是主人的心腹。從他做了書童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這樣了。
因為他要記錄,他要伺候,他要做一些貼身的雜活兒,所以董策不可能事事都避開他的。而成為心腹,固然是可以得到董策的信任,以及之后諸多的好處,但也不是沒有代價的。一旦董策發現了白墨有任何不忠的跡象,等待他的,便是滅之災。
這一,董策很清楚,白墨更清楚。
“白墨,寫個條子。”董策淡淡道。
“是!”白墨恭敬的應了一聲,展開白紙,從白銅螃蟹筆架上取了毫筆,在知足長壽帶眼端硯里輕輕的一放,細細的毫筆便蘸上了濃墨。
“方才的事兒,你也聽到了。在上面詳寫一遍,然后跟李貴,讓他把那些甲長們都召集起來……”
董策了一遍,白墨運筆如飛,董策完最后一個字,他也剛剛是落筆,兩人竟是同步。白墨寫字的速度很快,更難得的是字跡還很是漂亮工整,一兒也不顯得凌亂。他的字不是臨摹的什么名家字帖,而是規規整整的臺閣體。方正、光潔、烏黑、大齊平,不過好看歸好看,內里卻是拘謹刻板,顯得很是僵硬,了無靈氣生氣。
大明朝的士子,多半學的都是這種字,畢竟臺閣體雖僵硬死板,但是工工整整,寫在卷子上,規范、美觀、整潔、大方,讓人看著很是舒服。雖缺少個性,但正因為少了個性,也就少了犯錯的可能,科舉考場上,更多的人終歸求得是一個穩妥。
他拿來給董策瞧了一眼,董策滿意的頭,這書童在業務能力方面,還是很扎實的。
看完沒錯兒,便用了印。卻不是他那一方銅質的官印,而是一枚個人的私印。
這印章,乃是一枚白玉留皮螭龍鈕印章。印章方兩寸三分,厚三寸,很是厚重方正,上有螭龍三條盤繞為鈕。整體仿漢制式,三條螭龍盤轉穿繞,刀法遒勁,剖制打磨俱細,部有深色皮浸,更增加幾分古雅。三螭穿于水波流云之中,巧妙呼應,布局緊湊。器物氣勢磅礴,三螭喻三才之意,取天、地、人的和諧統一,底部篆書“董漢臣書”。
印章蓋上,鮮紅如血。
蓋這枚印章,代表的便是這事兒,乃是私底下進行的,最好不要見光,更別收錄入檔的意思。
霍青桐沒想到董策對這件事兒如此的看重,畢竟她考慮的東西遠遠不能和董策相比,她所想的,往往只是一人一戶,而董策所想,卻是整個大局,轄下的所有子民。更甚者,還有這項決策,對將來的影響如何。
“這次多虧你了,若不然,等事情敗露,那就不好辦了。”董策嘆了口氣道。他有些自責,這個問題可不算,早該想到的。
霍青桐趕緊道:“不敢當,不敢當,我也沒想那么多,就是看不過仗勢欺人的。”
著她就撓頭,好像也覺得自己似乎太過幼稚了些。這件事似乎是很嚴重,他也為自己發現了問題能幫助董策解決一些隱患而感到開心。
她站起身來:“大人,那我先回去了,還得回去打棉片兒……”
“嗯。”董策頭。忽的又把她叫住:“對了,這個你拿著。”
著便是從抽屜里取出一個東西來,卻正是那戴春林產的鴨蛋粉。
“啊?”霍青桐縱然是從未用過胭脂,卻也是聽人過的,一看這個,不由得怔住了,她傻傻的看著董策,心里只有一個聲音在回蕩:“大人是什么意思?”
她一顆心砰砰亂跳,臉色也是變得一片緋紅,吃吃道:“您,您這是給我的?”
董策看到她的表情,便知道霍青桐的心思,他也是心里一蕩,微微一笑:“就是給你的,怎么,不想要?”
著便作勢欲要放回去。
“怎,怎么會?”霍青桐結結巴巴的了一聲,一把從董策手里把那胭脂盒抓走,轉身低著頭逃也似的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董策陰翳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一過了午后,便是冷風呼嘯,天色迅速的陰沉下來。倒也沒有黑沉沉的云層,只是天地間都是一片灰蒙蒙的。
看著這灰色的陰冷天空,一片荒涼的蒼茫大地,便讓人油然生出一股悲涼之情來。
許是因為天氣的原因,今天陽和城的北門,便不太熱鬧。
站在城門樓子上往遠處的官道看去,隔上好一會兒才能看到一個兩個的行商從遠處緩緩走來,他們牽著騾子馬之類的牲口,上面放了不少的貨物。城門的守兵都躲在了城墻后面的避風處,他們蹲在地上,蜷縮著身子,裹緊了身上已經是非常陳舊,更有不少窟窿補丁的胖襖。在這樣的天氣,也唯有如此,才能稍稍蓄住一兒暖和氣兒。長矛支在一邊,矛頭都已經生銹了,上面的紅纓也光禿禿的,掉的差不多了。
他們甚至連聊天兒的精力都沒有了。寒風如刀,這還沒出正月十五,突如其來的寒冷便席卷了整個晉北,感覺比年前最冷的時候似乎還要冷許多。只有偶爾有客商進城的時候,才會有一個倒霉鬼給踹起來,去收進門的稅錢。給發配著守這里的兵丁,都是地位最低,混得最差的。那些給上官們舔溝子添得好的,這會兒正在城門樓子里頭烤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