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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勉之及其家眷也要來水西?”顧伽羅皺起了眉頭。
齊勤之要來,顧伽羅雖有些意外,卻并不吃驚。
雖然水西有齊勤之的死敵安家,但也有展阿朵的娘家展家,且齊謹之得罪的是前任宣撫使,如今當家的新任宣撫使卻是展家的親密戰友。
齊勤之來水西,未必就是一個必死之局。
齊勤之與齊謹之一樣,都曾經是水西大營的少將軍。那時的大營一分為二,齊令先父子、齊令源父子分別統領一半。
有句話怎說來著,男人的成就與品德無關。
齊勤之雖然人品不咋地,但能力卻不差,不管是自身功夫、統兵能力,以及御下手腕都是非常bùcuò的。
齊令先和齊謹之父子在西南擁有屬于自己的勢力,齊令源和齊勤之同樣也擁有。
只是齊令先是朝廷認證的黔國公、齊家當家人,所以在大營里更有話語權。麾下的將士和豢養的密探、死士也比齊令源多。
不過,這個多也是相對而言,齊令源畢竟有個大長公主的親娘,相較于其他人,他在西南的影響力一點兒都不弱。
否則當年齊勤之也不敢公然射殺宣撫使的嫡長子。
如今齊家丟了大營的控制權,但根基還在,齊謹之能越過過朝廷、兵部,單憑一個名頭、一張臉就能調動大營里的兵卒,齊勤之也能!
所以,想要翻身。想要重新建功立業,水西是個最佳的地方。
過去齊勤之沒來,主要還是對大長公主的‘大業’抱有幻想。他也不愿從底層開始混。
太苦,也太掉價了!
可現在……前些日子齊勤之還在詔獄的時候,他就不止一次的想著:如果能逃過一劫,他一定要學習齊謹之的做法,丟下一切包袱,回到西南重新開始。
哪怕是做個大頭兵,只要他肯干。也早晚有出頭的那一天。
恰巧阿朵也想回水西,夫妻兩個出獄后一盤算便做出了這個決定。
而水西展家也表示出了對齊勤之的歡迎——齊家火器,可不只單單掌握在一人手上。西齊有的,東齊未必沒有!
展家甚至還通過安宣撫使的運作,給齊勤之弄到了一個宣撫使府校尉的官職。
校尉這個官職在古代很牛逼,可在大齊。約莫也就是個護衛小隊長的存在。
不過聊勝于無。齊勤之到底是剛剛脫罪的‘逆臣之子’,能有個正經的官身已經非常不易了。
這些,顧伽羅都能夠理解。
可齊勉之和姚希若的到來,真心讓她有些驚訝。
尤其是姚希若,顧伽羅覺得,以姚希若的個性和她目前的處境,她應該更愿意呆在京城啊。
畢竟京城里的貴人多,姚希若最大的依仗就是她的‘醫術’。離了京城,來到蠻荒西南。她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
特別東齊的處境非常糟糕,齊勉之雖然也脫了罪,可他與兄長不同,他是因為裙帶關系而被朝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免死的人。
注意,只是免死,沒有免罪,現如今,齊勉之依然是戴罪之身,有生之年,除非立絕世大功,否則很難被赦免。
齊勤之來西南,還能以混個不入流的小武官。
而齊勉之來這里,簡直等同于流放,不能科舉、不能入仕,唯一能走的約莫也就是種田、經商,或者當個最底層的小卒。
問題是,西南如今被安南王府的余孽攪得亂七八糟,真心不是個經商、種田的好地方啊。
至于打仗什么的,不是顧伽羅瞧不起齊勉之,他根本不是這塊料!
不速之客,這絕對是一群不速之客。
顧伽羅莫名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對這四人的到來,也添了幾分關注。特意拜托蕭十三幫忙,“他們抵達后,還請蕭先生分神盯著點兒。”
蕭十三雖然不明白顧伽羅為何這般忌憚,但還是點了下頭,“大奶奶放心,水西那邊我已經安排了人手,他們一到水西,咱們便會收到消息。”
顧伽羅習慣性的道了聲謝,然后又問道:“阿卓走了嗎?”
蕭十三忙回道,“前日走的,她走得倒是‘巧’,梁逆剛想圍城,她便帶著手下走了。”
蕭十三的語氣中難掩嘲諷。
‘巧’?世間就沒有什么真正的巧合。
蕭十三冷眼看了這些日子,清楚的感覺到,展阿卓就是個面憨心刁的,表面上比誰都憨直可愛,內地里卻詭計多端。
“哼,來時還來拜會大奶奶,走得時候卻悄無聲息的,唯恐旁人發現了。”
蕭十三已經收到了京城的命令,從即日起,他便要留在西南,繼續跟在顧伽羅身邊保護。
主人在信中說得很明白,顧伽羅是他的新主人,他對顧伽羅要想對待主人那般忠誠。
蕭十三早就察覺到了什么,收到這個命令沒有震驚和意外,反而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對顧伽羅的心態也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雖然還做不到從內心認可這個女人,但他已經漸漸把顧伽羅當做自己的主子。
如今他的主子被個蠻夷給戲弄了,蕭十三如何不氣?
“大奶奶,您把她當朋友,還處處幫她,結果咧,她卻拿你當冤大頭,有事便來尋你幫忙,等您攤上事了,她明明知情卻故意隱瞞,然后還悄悄的溜掉了。”
蕭十三越想越氣,聲音也帶了幾分冷意,“真真應了那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在蕭十三眼中,展阿卓就是個白眼狼。
顧伽羅勾唇一笑,“其實咱們心中也從未把展阿卓當做‘同類’。”
能說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樣的話。就表明沒把對方當做自己人。
人家少數民族姐妹又不傻,你是不是真心待人家,人家心里會不清楚?
就是顧伽羅自己。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她與阿卓交往是毫無功利心。
不過是相互合作、一場交易罷了,沒必要把自己弄得跟苦情的受害人似的。
相較于齊謹之這邊,阿卓與馬仲泰這樣的夷人,似乎更親近些。即便是有紛爭,那也只是利益分配不均,談不上根本的三觀沖突!
蕭十三一噎。怏怏的閉上了嘴。
顧伽羅卻還有其它的問題要詢問,“她離開前,可有什么異常?”
蕭十三道。“就是在羅、楊等幾家轉了轉,對了,她好像對齊大人的‘鄉勇’很感興趣,捉著展蒙那小子問了許久。”
顧伽羅眸光閃爍了下。心道:蕭十三說的沒錯。展阿卓果然有點兒‘刁面憨’,頂著一張天真爛漫的臉,心思耍弄起來,約莫她那個盛名在外的姐姐展阿朵也比不上。
“她倒是有眼光。”
顧伽羅喃喃的說了一句。
可不是有眼光嘛,所謂的‘鄉勇’,是齊謹之最新弄出來的,其成員皆是烏撒當地的地痞無賴。
齊謹之接著火把節和王府謀逆兩樁事,抓了不少小混混。他們大多都是烏撒原住民,又夷人。也有定居幾輩子的漢人。
他們雖小奸小惡,卻是烏撒百姓眼中的‘自己人’。論親密程度,絕對比對齊謹之這個‘父母官’來的高。
齊謹之將他們收攏起來,先是押著他們做了許多天的苦力,將他們身上的痞氣、戾氣消磨了不少。
然后又命劉虎帶領幾個當地衙役,按照齊家軍的訓練課程把這些小混混一通特訓。
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這些人便有些脫胎換骨的意味。
或許他們對漢人(尤其是朝廷派來的漢人)有防備,但卻無形中接受了齊家軍的某些精神。
比如忠誠,團結,保家衛國。
好吧,他們忠誠的對象雖然不是齊謹之或是他身后的齊家軍,但他們對馬、羅、楊等幾大豪族一樣沒有什么歸屬感。
對于梁逆的韃子更是深惡痛絕。
這、就足夠了!
齊謹之沒想能在短短幾個月的功夫就讓人家少數民族xiōngdì心服口服外帶佩服,但只要他們能擺正位置,不跟朝廷作對,不附逆、不謀亂,安安分分的過日子,那就是幫了齊謹之的大忙了。
所以,齊謹之不但將那些小混混的‘前塵舊賬’一筆勾銷,還給他們發糧餉、配兵器,讓他們協同城內的衙役和兵卒一起護衛烏撒。
齊謹之能放心的將烏撒交給顧伽羅一個女人打理,也正是因為‘鄉勇’的存在。
而隨后的事實證明,齊謹之的這一舉措,還是很成功的。
就拿這次的流言事件來說吧,任憑馬仲泰一伙人將流言傳播得滿天飛,底層的百姓跟著攙和的并不多。
梁逆圍城的時候,外頭喊得炸天響,好些個低級小官吏都動搖了,意圖將顧伽羅推出來當替罪羊。
但廣大的百姓們卻關緊門戶,誰也沒有跑出來跟著一起裹亂。
而那些鄉勇更是暗搓搓的躲在一邊磨刀,收拾弓箭,準備韃子破城的時候,他們好沖shàngqù拼命——直娘的,烏撒是烏撒人的烏撒,你丫一群韃子蹦跶什么?
仗義每多屠狗輩,西南民風彪悍,小混混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可以為了認定的一個信仰而拼盡生命!
鄉勇的能量,現在還沒有徹底發揮出來,但顧伽羅相信,有見識的人定能發現他們的不俗。
可她萬萬沒想到,最先察覺鄉勇存在價值的不是馬仲泰,也不是烏撒的幾大世家家主,而竟然是有‘憨直’之名的展阿卓。
看來,她對阿卓的判斷還不夠準確啊。
與蕭十三商量了一些事情,顧伽羅這才把人打發了chūqù。
紫薇匆匆的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個褡褳,湊到顧伽羅近前,“大奶奶,京中來信了。”
顧伽羅接過褡褳,隨手翻看了下,發現里面裝著好幾封信。
有清河縣主寫來的,有大舅和表兄寫來的,有父親、繼母寫來的……最讓她意外的是,里面竟然還有顧瓊的來信。
話說顧瓊這個妹妹出嫁后,跟她顧伽羅、跟娘家的關系親近了不少,偶爾也會跟顧伽羅寫信。
可京中剛剛發生了那樣的大事,顧瓊的婆家又是宗室,這會兒關緊門戶謹慎過日子還來不及,怎么還有閑心思跟她這個姐姐寫信?
顧伽羅率先拆開了顧瓊的信,入眼的是一行行清秀的小楷,她一目十行的掃過。
信還沒讀完,她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陶祺竟然找上了林氏?
哦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林氏怎么會忽然回京?她不是答應妙真大師今生再也不在京城出現了嗎?
顧伽羅擰緊了眉頭,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暫時丟開一切胡思亂想,繼續低頭看信。
越看她的臉色越陰沉,看到最后,更是一巴掌將信拍到了案幾上。
“好個陶祺,我顧伽羅自認從未招惹過你,你卻這般算計我?”
顧伽羅嘴上這么說,心里很明白,妙真大師無緣無故的對她關照有加,單只這份關注,就足以讓陶祺恨極了自己。
只是顧伽羅沒想到陶祺竟為了嫉妒自己,而跟林氏、賀氏攪合到了一起。其中甚至還有姚希若的影子。
顧伽羅想打人!
她招誰惹誰了呀。
忍下怒氣,顧伽羅又把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唯恐漏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別說,她還真發現了一個問題:
“吃了后讓人亢奮的藥丸?還可以鎮痛?”
許是先前看了阿卓帶來的‘寶貝’,顧伽羅看到這兩個特性,竟一下子想到了hailuo陰。
背脊猛地一陣發涼,那股子陰謀的味道愈發強烈了。
“大奶奶,怎么了,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紫薇已經chūqù轉了一圈回來,看顧伽羅還在發呆,忍了又忍,最后還是沒忍住,關切的問了一句。
顧伽羅猛地回過神兒來,只覺得額上一片冰涼,伸手一摸才發現竟出了一腦門的汗。
難怪紫薇一臉的擔憂,她稍稍吐了口氣,“沒事,忽然想起點兒事來。對了,今日可有邸報?”
紫薇壓下心底的疑惑,大奶奶這樣,根本就不像‘沒事’的樣子,分明是被什么給驚嚇到了。
可主子不說,她一個做奴婢的也不敢妄言。
見顧伽羅有意轉移話題,紫薇趕忙跟上,“有,孟主簿剛剛交給奴婢,奴婢正要拿給您看呢。”
顧伽羅接過邸報,展開一看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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