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6.
約翰納什輕輕抬起了頭，可是腦袋又忍不住耷拉了下來，那沉重的眼皮彷佛根本睜不開一般，“我……我在哪里？”那含糊不清的話語從唇瓣之間嘟囔出來，似乎就連咬字都變得不清楚起來，說完喉嚨里那種干澀的感覺又一次讓胃部翻涌起來，他不得不用力咳嗽了幾下，但依舊沒有任何改善。“麥克阿瑟精神病院。”羅森醫生友好地回答到。約翰大腦頓了頓，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勉強用視線余光看向了眼前的老人，發現他似乎并沒有和自己開玩笑的意思，眉頭不由往中間靠攏，“這絕不可能！”說完，他又干嘔了一次，不得不截斷了自己的話語，狠狠地抿住唇瓣……可是他此時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于是他的動作就顯得無比滑稽和狼狽。“你，你搞錯了。”約翰閉上了眼睛，感覺腦袋像是一顆球一般往后倒了下去，但他還是堅持說到，“我的工作和軍事無關。”他絕對不能泄露國家的軍。事。機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正在為政。府工作，否則他和艾麗西亞都會有危險。“哪種工作？約翰。”羅森拿出了一支鋼筆和一個筆記本，準備進行記錄。約翰撇了一眼羅森的鋼筆，再次閉上了眼睛，堅定地說到，“我什么也不知道。”這句話雖然輕飄飄的沒有任何力氣，但卻是他第一次完整而沒有停頓地說出一個句子，他終于感覺到混沌的大腦重新清晰起來，肌肉似乎也重新回到了控制之中。羅森輕笑了起來，“你真的沒有必要保守秘密。”然后他就轉過身，準備到后面的椅子坐下來，和約翰進行詳細的交流。約翰看到羅森一轉身，腦海里的警鈴就響了起來：這是機會！這是他僅有的機會！他絕對不能被抓到，否則不僅是他，還有艾麗西亞也會受牽連，更可怕的是，國家安全將會受到威脅。所以，約翰猛地將雙腳踩到地上，然后狠狠站了起來，用盡渾身的力氣，就好像豹子一般躥了出去。但可惜……這只是想象之中的，在腦海的想象畫面里，他是一只豹子；可現實里，他卻是落入了獵人陷阱里的羚羊——約翰這才回想起來，他的手腳完完全全被束縛住了，而束縛繃帶之間還有鐵鏈鎖在一起，他的動作頓時讓鎖鏈丁零當啷地響了起來，然后他“敏捷而快速”的動作，就被鎖鏈直接束縛住了，所有沖擊力都反彈回去，讓他整個身體不僅沒有往前沖，而且還往后倒退了一些，狠狠地砸在地面上。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驚呼著疼痛，肩膀、腦袋與地面發生了劇烈的撞擊，讓隱藏在身體里所有的疲倦和混沌全部蜂擁上來，然后肌肉就開始抽搐起來，根本無法控制，他甚至忍不住開始咬住自己的舌尖——但最可悲的是，他就連咬舌尖的力量都沒有了，只能是狼狽不堪地躺在原地，然后一下接著一下地抽搐著，就像一條沒有死透的死魚。雨果在掙扎著，竭盡全力掙扎著，試圖扯斷手里的繃帶手銬，試圖用自己的力量掏出束縛。可是越掙扎就感覺束縛得越緊，他幾乎覺得自己就要窒息了，掙扎之中的模糊視線之中他就看到了希斯萊杰，希斯就坐在他的斜前方，雙手支撐著膝蓋，身體微微前傾，一臉的掙扎和痛苦。雨果知道，那不是希斯，那是查爾斯。“查爾斯？”約翰愣了愣，顯然沒有預料到查爾斯居然也被牽扯了進來，他的秘密特工工作正在傷害身邊的人，“查爾斯？”約翰用力搖晃著腦袋，似乎想要表示否認，又似乎在不斷搖晃著身體，試圖站起來，他的表情充滿了內疚和煎熬，“我無意把你牽扯進來，我……我很抱歉。”查理茲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呼吸在這一刻徹底停止了，就連大腦都停止了運轉，因為希斯并沒有坐在指定的位置上，這場戲目前只有雨果和克里斯托弗兩個人在表演，希斯就站在她的身邊。可是雨果那堅定不移的眼神，卻彷佛真的看到了希斯一般。那種驚慌，那種恐懼，讓查理茲根本無法動彈，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克里斯托弗走到了雨果的面前，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身后，然后又看了看雨果，那雙琥珀色眸子里堅定不移的神情，讓克里斯托弗陷入了恐慌，即使他不想承認，但這一刻他充滿了疑惑，更充滿了恐懼。約翰看了看醫生那疑惑不定的神情，又看了看查爾斯那痛苦而掙扎的表情，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下，緊接著更加親密地糾結在了一起，充滿了疑惑地再次呼喊到，“查爾斯？”可是查爾斯卻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痛苦地低下了腦袋，那種強烈的背叛剎那間洶涌而來，在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里掀起了驚濤駭浪，約翰瞪圓了瞳孔，不敢置信地看著查爾斯，緊緊地咬著牙齒，瘋狂而憤怒地朝前挪動著自己的身體，“浪子室友的真面目終于揭穿了！說什么看到我的名字在演講名單上？”約翰徹底被憤怒淹沒了，背叛的痛苦讓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你這個不要臉的騙子！”約翰對著查爾斯嘶吼著，就好像徹底陷入了瘋狂一般。約翰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出賣了自己，查爾斯居然是蘇聯的臥底，他居然把自己出賣給了蘇聯！他居然泄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居然把自己的工作告訴給了敵人！他居然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背叛了自己！查爾斯是他最好的朋友，甚至是他唯一的知己，但他現在卻居然為了蘇聯而出賣了他們的友情……那種憤怒已經改過了恐懼，一點一點蠶食著他的心臟，以至于眼淚和鼻涕都開始無法控制地流淌下來，那雙模糊的眸子甚至開始變得赤紅。漢森皺起了眉頭，擔憂而恐懼地看著約翰，“你在和誰說話？你看到誰了？”約翰瘋狂地扭動著身體，宣泄著自己所有的怒火，“‘查爾斯赫曼’的俄文要怎么說？”可是一口氣宣泄完畢之后，他整個人再次脫力，臉頰重重地砸到了地毯上，他用腦門輕輕地捶打著地板，宣泄著自己的憤怒，發泄著自己的悔恨，傾瀉著自己的痛苦，“這個用俄文怎么說？”“約翰，這里沒別人。”羅森用溫柔的語氣勸慰著約翰。可是約翰卻根本聽不進去，他用腦袋指著眼前的方向，“他就在那兒！就在那兒！”可是渾身的力氣都使不上，只能是卑微而窘迫地蠕動著，內心的憤怒根本得不到釋放，那種恥辱感讓約翰的眼神開始一點一點崩潰。兩名醫護人員走了進來，將約翰扶了起來，這讓他徹底慌亂了，“停下！我什么都不知道！停下！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約翰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看著查爾斯所在的方向，讓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的世界以慢動作的方式分崩離析，那種排山倒海的驚慌是如此清晰。劇組所有人都徹底震驚了，希斯甚至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直接就轉過身去，狼狽地擦拭著自己眼眶里的淚水，但這依舊無濟于事，淚水只是不斷往下滑落，那種殘忍的冰冷讓希斯根本無法招架。萊昂納多微微張開了嘴巴，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呼吸，他有一個沖動，想要上去拯救雨果，想要把他從哪些醫務人員的魔爪之下拯救出來。可是殘存的理智卻在告訴他，這只是拍戲，這僅僅只是一場戲而已。可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卻讓他的心臟糾在了一起，最后只能是緊緊地握著拳頭，用盡全力全身力氣壓抑自己的沖動和憤怒。即使萊昂納多親眼見證過雨果多次精彩絕倫的演出，但都比不上這一刻。就在剛才那一瞬間，雨果和約翰之間的所有界限都徹底模糊了，時而讓人以為是雨果，時而讓人以為是約翰，那種撲面而來的真實感讓人措手不及，幾乎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這才是表演的真正力量！醫務人員拖拽著約翰離開了醫生的辦公室，來到了走廊里，拖著他走向病房。約翰試圖掙扎，卻發現根本無濟于事，只能是扯著嗓子絕望地嘶吼著，“我的名字叫約翰納什，他們強迫拘留我，請和國防部聯絡……”約翰就這樣被硬生生拖拽著走向了病房，他甚至丟了一只鞋子，腳趾窘迫而慌張地蜷縮在了一起，可是他依舊朝著不知名的方向絕望地求救著，艾麗西亞呢？他的艾麗西亞呢？“我的名字叫做約翰納什，他們強迫拘留我……”救命，救命！那種強大的情緒狠狠抓住了雨果的心臟，恐懼、憤怒、絕望，蜂擁而上，“我的名字……”猛然之間，黑暗就再次侵襲而來，幾乎讓他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世界剎那間就斷片了，無止境的黑暗、無止境的混沌席卷而來，徹底將他吞噬。所有一切，戛然而止。“上帝，哦，耶穌基督！”查理茲再也忍受不住，沖了上去，萊昂納多也緊接著跑了出去，他對著兩名臨時演員憤怒地大吼著，“你沒有看到他已經失去知覺了嗎？放心，你他媽快放手！雨果，哦，上帝，雨果……”查理茲沖到了雨果的面前，焦急地抱住了雨果，但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TET文學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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