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眉頭緊鎖,雙眼瞇了起來,手撫城垛,淡淡的笑道,“你們啊,都太大意了,也不想想那完顏宗望是什么人,你們覺得那完顏二王子像是慈悲為懷的大師么?如果那完顏宗望借機找咱們大宋勒索點東西,反而不覺得奇怪,可偏偏他什么都沒要,又是如此大方,本帥心中不安哪。頂點小說,x.”
童貫是真的不安,可是他就是想不清楚完顏宗望要做什么,也許這才是最可怕的吧?明明知道別人有陰謀詭計,卻不能加以防范,而且最讓人苦惱的是,童貫不能也不敢對趙佶說,如今官家早已被喜悅沖昏了頭腦,說這些話,不是惹官家不高興么?
兩日后,童貫返回了汴梁城,第二天大朝會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楊蓮宣讀圣諭,稱我大宋兵馬英勇善戰,攻城略地,方才凱旋歸來,更是得益于童貫指揮得當,特此加封童貫為樞密院樞密使,領徐國公。莫看實職只是去了一個副字,可副樞密使和樞密使有著天壤之別呢,尤其是徐國公,以童貫一個大太監,能當國公,簡直是武臣頂峰了。反正,在徽宗皇帝年間,什么奇葩事都可能發生。童貫自然是千恩萬謝的,可心中終究是萬分擔憂的,只是看趙官家那張喜樂無邊的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當天,決定在艮岳園大宴群臣,于是朝會很快就散了,童貫并沒有急著離開,他靠在宮門內側耐心的等著一個人。當宮梻從御書房出來后。童貫趕緊迎了上去。童貫有心把心中擔憂告訴官家的。可沒膽子自己去說,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請官家身邊的宮梻代為轉述了。也許與宮梻有著這樣那樣的不滿,可有一點童貫不得不承認,那就是宮梻能耐很強,也值得官家去寵信。這些年,宮梻以一介白身,飛速做到文淵閣大學士,位極人臣。說他不是第一寵臣,都沒人信。
宮梻遠遠地就瞅見童貫了,所以湊今后,主動拱手笑道,“恭喜童樞密了,此次北伐,奪取南京,你可是為我大宋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不知為何,聽了宮梻的話,童貫覺得臉上臊得慌。他草草的回了一禮,一牽宮梻的袖子。二人來到了一個角落里,確定沒人經過后,童貫才又重新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宮學士,以前童某確實多有得罪之處,可還請宮學士大人有大量,莫要計較!”
宮梻煞是好奇,不由得笑道,“當不得,當不得,你我同朝為官,政見不和,互有爭執,在所難免,這番大禮,宮某可是受不了的。童樞密,你有何事,就請明說吧!”
見宮梻如此豪爽,童貫也沒有隱瞞,將自己的心事倒了出來,宮梻一直瞇著眼仔細聽著,當童貫說完,他凝眉沉思片刻,隨后壓低聲音慢慢說道,“童樞密,你所憂心,正是宮某所憂心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般簡單的道理,官家會不知道么?那完顏宗望何時吃過虧,官家不知道擔憂么?總之,這些話宮某是不會跟官家說的,如何做,童樞密自己決定吧!”
宮梻只是幾句話,童貫就愣住了,仔細一想,忍不住拍了下額頭,隨后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是啊,官家又不是傻子,他會不知道其中的蹊蹺之處么,可他還是假裝看不見,還大肆的慶祝封賞,這是為何?原因太簡單了,陛下覺得自己可以放棄一些東西,但是一定要把收服燕云之地的事情坐實了,因為他快被秦王殿下逼瘋了。
最終童貫低著頭落寞的離開了皇宮,看著通關的背影,宮梻嘴角一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那笑容像是嘲諷又像是慨嘆。
汴梁城大肆慶賀,艮岳園燈火通明,而此時太原府內,趙有恭也在凝眉想著事情。完顏宗望這家伙還真夠狠的,竟然如此大方的將南京讓給了大宋。
南京回歸大宋手中,第一步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耶律淳了。趙有恭希望耶律淳去投降趙官家,因為那樣完顏老二就會找到理由,像瘋狗一樣撲向河北大地的。不過趙有恭不急,因為著急的是完顏宗望才對。四月末,南京析津府附近各方兵馬相安無事,短時間內,南京析津府竟然初夏了一副虛假的繁榮景象,就這樣,時間飛速來到了六月份。
六月里,池中蓮花盛開,烈日驕陽如火,就在這炎熱的季節里,突然起了變化。六月初五,五千女真兵馬突然出現在白馬山腳下,當夜對白馬上防線發起了猛攻,戰斗持續了三個時辰,等到天色蒙蒙亮,女真兵已經完全占有了白馬山。當事情傳到伊州城,耶律淳驚得眼珠子差點沒掉地上,白馬山為什么會丟的這么快,原因是這次統兵攻打白馬山的不是別人,而是完顏宗翰。
完顏宗翰有勇有謀,論行軍打仗,也僅次于完顏晟、完顏宗望和完顏杲,比那四王子完顏宗弼還要厲害上幾分。他一路命令大軍晝伏夜出,不聲不響的到達白馬山,隨后派兵襲擾佯攻,成功繞到白馬山西邊,從側翼發起猛攻,由于遼軍反應不及時,立刻被殺了個大敗虧輸。白馬山這一丟,整個易州北邊就沒了屏障,西邊蔚州也已經被定**重新占據,指望定**幫忙抵御金國人,開什么玩笑,定**不敲鑼打鼓,給雙方打氣看熱鬧就算不錯了。如果不能將完顏宗翰趕出白馬山,那死守東面的房山也沒有意義了,于是耶律淳當機立斷,領韓旁騖領著近萬兵馬趕赴白馬山一帶,韓旁騖也是當世名將了,一來到白馬山南邊的丘陵路下,他就立刻下令全軍停止前進。韓旁騖看著眼前的丘陵,趕到了一種深深的不安,因為從易州一路趕來。竟然沒有遇到一點阻攔。這可不是什么好跡象。停住馬。韓旁騖派出斥候去周邊打探,還嚴令擴大范圍,一直停止不前一個時辰后,斥候傳來了一個讓韓旁騖頭皮發麻的消息,發現大批女真兵馬跡象,現在已經從奇峰一帶進入太寧山。聽到這個消息,韓旁騖就覺得心口一疼,久聞這完顏宗翰作戰用兵兇險。往往讓人不敢想象,今日一見果然是驚人啊。
太寧山位于易州與蔚州之間,可以說得上深入腹地了,而完顏宗翰并無援軍,他如此做就是典型的孤軍深入,要是被人包餃子,那是連跑都沒地方跑。可看似兇險,實際上卻是奇招,因為蔚州的漢人是不會與大遼兵馬合力圍困完顏宗翰的,那完顏宗翰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兵行險招的。明知道這招險,可韓旁騖一點脾氣都沒有。如今房山有近兩萬人防著南京城的漢人大軍,易州諸城分散開來后,易州城守兵僅有不到三千,完顏宗翰的大軍要是出太寧山奇襲易州城,豈不是要出大事了?幾乎沒有多想,韓旁騖立刻翻身上馬,揮舞馬鞭,大聲叫道,“回易州,快...快....后隊改前隊,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易州城....”
真的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近萬大軍在白馬山一帶露個臉又消失了,看似瀟灑,可對這近萬士兵來說,無異于受罪了,從易州到白馬山,騎兵還好說,可那些步卒,真的要累的吐血了。
五月十三,太寧山腳下出現一批龐大的軍隊,這就是完顏宗翰所統領的兵馬,傍晚時分,遙望易州城,完顏宗翰嘴角上翹,滿是自信的笑容。現在只剩下等了,等天色徹底暗下來,就要將那耶律淳一舉趕出易州。
戌時,完顏宗翰統領的兵馬開始向東潛行,天上月光明亮,所以也不會有行軍不便的事情,戌時初發,到達易州城的時候正好是丑時,此時城中大多數人正在熟睡,就連城頭守衛都在打盹,可想完顏宗翰發兵的時間有多巧妙了。
歲月當照,寂寞歌謠,乘風而起,乘風而落,耶律淳裹著披風,靠在一處低矮的青磚墻下,月光唯美,星辰滿布,好久沒看過如此美麗的風景,好久沒有輕松地心境。曾經野心勃勃,因為他是耶律阿保機的子孫,既然生于世間,有有著如此高貴的血統,為什么不去爭一爭,若是那耶律洪基雄才偉略也就罷了,甘居其下理所應當,可那個人好色無度,胸無大志,憑什么要占著大遼。所以,要去爭,不斷地去爭,從遼東崛起,一步步走來,何曾怕過誰?可現在,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怕了,恐懼了,說到底,是那種野心已經沉寂了吧,沒有野心支撐,何以擁有強大的意志力?有一點耶律淳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就是一條狗,茍延殘喘,隨時都會丟命,呵呵,重新沖出易州,爭霸天下?那是癡心妄想。
伴隨著耶律淳的是層層的落寞,風景雖美,滿是清冷。就在這個無法睡去的夜晚,一支大軍從西邊殺來,為了拿下易州西城門,完顏宗翰派出了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干將齊特善。這齊特善可是號稱女真第一巴圖魯,聽說其騎射功夫就連二太子完顏宗望都甘拜下風,不過這次齊特善面臨的是攻城戰。將飛爪撩上去,齊特善就靠在城墻上仔細傾聽起來,過了好久都沒人發現飛爪的存在,這時候一聲令下,有一個身材瘦削的人順著繩索飛速爬了上去,隨后又是幾根繩索順下來。如今已是寅時初了,整個易州城里安靜異常,守軍大都休息了,其實也不怪這些守兵,誰會想到有人會冒險潛藏到太寧山呢,跑到太寧山駐扎的,不是傻子就是瘋子,沒人覺得女真人是瘋子,那領兵的人可是完顏宗翰啊。突然間,慘烈的嚎叫聲從易州西門傳來,隨后就是一場血腥的殺戮,齊特善威武雄壯,身如鐵塔,一身鐵布衫功夫更是爐火純青,一般刀槍砍下來,根本破不了齊特善的防護,經過一番沖殺,毫無防備的西門守兵被殺的片甲不留,緊接著,西城門被打開,早已埋伏在外的完顏宗翰大軍洶涌而入。
易州城破了,破的非常意外,當消息傳到將軍府。耶律淳身形一晃。差點栽倒在地。完了,易州城破,他耶律淳最后一塊生存的地方也沒了。瀕臨絕境時,人會有一股力量,本來已經對未來沒有希望的耶律淳竟然迸發出一股子狠勁兒,他一撩散亂的頭發,大聲喝道,“集結所有兵力。堵住石河子街,給本汗把女真蠻子打出去。”
耶律淳親自壓陣,著實給遼兵增添了幾分士氣,如今耶律淳手中還握有三千多兵馬,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兵力集中到石河子街。石河子街位于城中心地帶,女真人要攻到北城將軍府,必須經過石河子街。耶律淳就是要主動讓出大片地方,集中兵力進行決戰,如果把所有兵馬分散到城中四方,那人數劣勢就會變得更加明顯。不過在此之前。耶律淳命人打開了北大門,如果打不過也能逃出去。他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能撐到韓旁騖領著大軍趕回來,大軍回援,定然從北方來,所以打開本門最為穩妥。耶律淳并不是想守城,只是想盡可能的拖延時間罷了,別說以這三千兵馬守城了,就算大軍回援也不一定能守得住,他不敢撤到外邊跟大金國士卒交戰,跑到外邊,四面開闊地,女真人的騎兵可不是吃素的。
讓耶律淳倍感意外的是,完顏宗翰完全沒有占領城池的意思,竟然將大軍集中到石河子街,其意圖已經非常明顯了,不管多少損失,先把耶律淳滅了。其實完顏宗翰這種做法真的有點蠢,只要占據易州城,不就可以輕松獲勝了么?可完顏宗翰記得完顏宗望的吩咐,不能殺耶律淳,只要逼著耶律淳逃命就好。
完顏宗翰如此反常的行為,直接讓耶律淳想要依靠石河子街阻擋女真人的想法化為泡影,如今女真人士氣旺盛,又有齊特善帶領,雙方一交鋒,遼兵就被打得步步后退。半個時辰,耶律淳已經是損傷過半,形勢危急之下,還挺對面女真人高聲喊道,“活捉耶律淳,活捉耶律淳.....”
石河子街被占據,耶律淳不敢回將軍府,面對如此困局他幾乎是咬著牙下令道,“從北門撤離,快....”
隨著耶律淳的命令,大批遼軍步步后撤,從北門離開,完顏宗翰派出騎兵從后追趕,將耶律淳趕得都快喘不上氣來了。第一次,被人追的如喪家之犬一般,可耶律淳一點脾氣都沒有,原本的傲氣,早已被磨沒了。大約辰時初,韓旁騖終于趕回,半路上碰上了耶律淳以及僅剩的百余名殘兵,女真騎兵還在追趕,韓旁騖一點好辦法都沒有,易州城沒了,再想奪回來,幾乎沒有可能,如今擺在眼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趁著房山還在,迅速撤離易州,向南進入保州地界。可是保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宋的地盤,跑到那里打打草谷還行,但是要在那種地方建立老巢,太難了。不過,耶律淳和韓旁騖沒有選擇,一邊讓人下令房山駐軍向南撤到保州,一邊拼命甩開女真追兵。
五月十四,逃出易州的耶律淳大軍悍然對保州北部的滿城發起猛攻,由于事出突然,滿城守兵根本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攻破城門,五月十四日申時末,滿城失陷,知縣黃希被殺。消息傳出去之后,大宋朝廷當即就怒了,以前你耶律淳仗著南京城拿你沒辦法,現在跑到滿城了,還不能整治你?宣和七年五月十八,趙佶少有的硬挺了一次,嚴令河北各部配合析津府兵馬剿滅耶律淳殘余勢力,不給其**之機。
以前耶律淳真不怕大宋兵馬當回事,可現在不一樣了,勢力受損,又沒有堅城防護,如何是好?幾日之內,河北各路兵馬匯聚保州外圍,耶律淳可是一點交鋒的心思都沒有,只能放棄滿城往西去,耶律淳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打下真定,真定府出于大宋北邊,為了抵御大遼,城池修的非常堅固,只要能拿下真定府,也能暫時有個安息之所了。可惜耶律淳滿懷希望的趕來,卻在真定府城下被砸的頭昏腦脹。
其實早在完顏宗翰拿下易州城的時候,趙有恭就已經來到了真定府,他要親自會一會這耶律淳。宣和七年五月二十一,耶律淳率領著殘兵趕到真定府,可是還未站穩腳跟,就看到一支銀甲騎兵從西方趕來。奔波逃命好些天,耶律淳早已是狼狽不堪,胡子拉碴,渾像個老頭子,再看趙有恭,紅光滿面,喜氣洋洋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耶律淳就是一條落水的狗,可趙有恭恰恰是那種痛打落水狗的人,雙方擺開陣型,趙有恭打馬上前,不無譏諷的喊話道,“哦,不知耶律淳殿下去哪了,可否請耶律淳殿下出來一會?”
不得不說趙殿下太過兇狠了,什么叫耶律淳殿下在哪呢,不就在眼前么?趙有恭一席話,敵我雙方全都是倒抽冷氣,聽說過目中無人的,可那是小瞧人而已,咱們這位趙殿下真干脆,直接就是眼里沒你這個人了,把目中無人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耶律淳恨得牙根直癢癢,他什么時候受過這么大的侮辱?怒目而視,兩道眼光似要刺破趙有恭的身子,突然間,瞳孔一縮,臉上浮現出一絲復雜之色,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女人,那個曾經朝思暮想的女人,幾乎本能的,仰起頭便大聲喊道,“耶律南仙,你也是我契丹女兒,為何要幫著漢人殘害契丹勇士,瞧瞧本王手下這些兄弟,其中不乏遙輦子弟,你如此對待他們,于心何忍?”
聽著耶律淳的咆哮,蕭芷蘊秀眉緊蹙,目光森冷如冰,馬兒緩緩走出,她抬起手,遙遙指了指,“現在,但凡遙輦子弟,愿跟隨本公主者,將既往不咎,此外,你們聽清楚了,本公主叫蕭芷蘊,不是耶律南仙...聽....明...白...了...嗎?”
最后幾個字,蕭芷蘊拉得很長,她要所有人都聽清楚,她討厭當耶律南仙。隨著這一聲怒喝,耶律淳身后的大軍躁動了,正如耶律淳所說,殘兵之中有著不少遙輦子弟,平時,他們還會聽耶律淳的,可現在窮途末路,能有個更好的選擇,誰愿意陪著耶律淳一起去死?
一分一秒一刻鐘,漸漸地,有人離開了,他們跑到陣前跪了下來,將頭重重的杵在地上。耶律淳變得臉色鐵青,一眼掃過去,竟有兩千多人,呵呵,當真是英雄遲暮了嘛,他耶律淳還活著呢,就有兩千多人陣前倒戈,這場仗還怎么打?
蕭芷蘊笑了,不知為何,心中有一種報復的快感,耶律淳,你也有今天?打個眼色,蕭巋便喝道,“你們這些人,速速退到一旁!”
這些選擇投降的遙輦子弟自然不敢反對,起了身慌慌張張的去了大軍側翼,而趙有恭呢?他很滿意蕭芷蘊的做法,既然要打擊耶律淳,就要將他打擊到體無完膚,徹底失去爭雄天下的野心,一個志在天下的男人,永遠不會選擇投降當個富家翁,所以,蕭芷蘊越是兇狠,越是有利。
春天的狂風席卷整個真定府,傍晚的夕陽并不紅火,可人心比火還炙熱,楊再興一馬當先,長槍像一條毒龍,韓旁騖將耶律淳護在了陣中,親自領兵沖鋒,這一戰,拿不下真定府,未來也是前途渺茫,所以,不勝就死,韓旁騖不想眼睜睜的看著秦晉王變成一介懦夫,所以要奪真定府,死也要拿下來。
牛角聲隆隆,騎兵沖鋒,縱橫南京十幾年的飛云騎曾經無往而不利,可今天他們碰上同樣兇猛的古鎮騎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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