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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汴梁風月
第一卷汴梁風月作品:《》
太康五年七月初一,廣袤的基輔平原響起隆隆鼓聲,烈日籠罩大地,草色十足,綠意盈盈,一方黑色潮流,釋放出無窮的殺意。巳時不到,基輔平原中部便充斥著緊張氣氛。一只只大軍鋪展開來,覆蓋了整個戰場,從正面看去,根本無法縱覽全局,可要是有高點的話,只要遙望一番,就能看到令人震驚的一幕。將近三萬多人的定**鋪展開來,中間是兩個圓形陣以不同方向運轉,八個矩形陣圍繞著中間向四方投射。天地風雷,水火山澤,幾萬人組成了一個碩大的太極八卦。當然,斯拉夫人是看不到這些的,即使看到了,也看不明白,在他們的思維里,可是對八卦沒什么印象。
斯拉夫人同樣沒有遲疑,兩路大軍從東西兩側鋪天蓋地的壓過來,太極八卦陣太大了,八方大陣阻擋在外,斯拉夫人根本看不清全貌,從外圍觀察,東西兩側好像全都面臨三個矩形陣。只不過舉行真的站位十分怪異,華西列夫緊皺著眉頭,他看了半天也沒能看明白,戰斗主要集中在東西兩側,怎么東方人組建的矩形陣面相東北方向呢?同樣,維雅切也感受到了一絲怪異,不是沒見過矩形陣,哪怕雙龍出水陣,也是有所了解,可是眼前的矩形陣處處透著詭異。不過維雅切并沒有等太久,不管怎樣,總是要打的,到了這個地步,不打都不行,人家東方人能拖,自己可一點不能拖,弗萊基米爾附近的幾萬東方大軍也不是吃素的。號角聲吹響,擔任第一波攻擊的自然是麾下的前衛軍,這支炮灰軍責無旁貸的承擔著試探任務。維雅切沒想過第一波攻勢能取得什么效果,他只是想通過前衛軍找出對方陣型的奧妙所在。
一共一萬前衛軍士兵,他們手持各種武器,惴惴不安的朝著矩形陣沖去。前衛軍待遇很差,不僅缺少武器,就連單人用的盾牌都很少,他們大都經歷過卡奇格之戰,對東方人的箭雨印象深刻,所以沖起來小心翼翼的,陣型也拉得很散,生怕一陣箭雨下來,自己遭了秧。不過這次,箭雨并沒有下來。趙有恭居于中間長蛇陣中,自然看不到外邊的情況,但斥候不斷將消息傳來,“殿下,斯拉夫人派出了炮灰軍,現在正逼近風雷兩個矩形陣。”
“命令各部,積攢箭矢,不到必要時刻,沒要浪費”趙有恭可不是傻子,斯拉夫人把炮灰軍派出來,明顯就是在試探,同時想讓炮灰軍消耗己方箭矢。卡奇格之戰敗得那么慘,就是吃了這個虧。軍令下達,而在外圍,前衛炮灰軍也已經與八卦陣接觸,他們將攻擊對準了外圍的風陣和雷陣。八方矩形陣,全都以厚重盾牌做防護,前衛軍破破爛爛的裝備想要攻破外圍盾牌陣,那是癡心妄想,不過讓炮灰軍詫異的是,矩形陣并沒有主動攻出來,而是如陀螺一般順時針慢慢移動,不少斯拉夫人撲上來,盾牌露出縫隙,長槍連刺,便破掉了對方的攻勢。一些斯拉夫人眼光獨到,八方矩形陣擺的很開,所以每兩個矩形陣之間都有著寬闊的空地,最里邊相距四五丈,最外圍則達到了幾十丈上百丈,這么寬闊的過道,簡直是無人設防,一名炮灰軍千夫長怒吼一聲,領著人順著空地往里邊沖,他們可不是真的傻子,按照常理,越是中間地帶,越是重要。矩形陣不主動向前,大家一看攻不破盾牌防護,反而弄得自己傷亡慘重,也沒人主動進攻矩形陣了,所有人嗚呼一聲,順著空地往里邊沖,烏拉烏拉的呼喊聲不斷涌起,他們無比興奮,就像看到了勝利一般。上萬炮灰軍,人數太多了,他們并沒有集中在同一片空地,而是順著三個過道往里沖,而此時外圍八方矩形陣依舊不加理會,只是按照預定步驟慢慢順時針移動,只要那些斯拉夫人沒有主動進攻,他們就不會沖出去。
炮灰軍們高興壞了,已經沖了有一段距離,居然沒遭到半點阻礙,再往前沖個上百丈,就能沖進中間了,可這個時候異變突起。只見中路長蛇陣處藍色旗幟揮舞,四聲鼓響起,同時伴著藍色響箭。原本慢慢做順時針移動的矩形陣突然加快了速度,他們全都面對著自己的右側,沉重穩健的步伐緩緩邁開,一聲暴喝,盾牌露出縫隙,無數長槍刺出,如同巨大鋼板上鑲嵌著鐵刺,“嚯....嚯...嚯”,無形的威壓鋪天蓋地的撲來,終于,不少斯拉夫人被如刺猬般的矩形陣直接碾壓。這個時候,沖進來的斯拉夫人終于感受到了危險,他們越往里沖,空間越小,此時矩形陣加快旋轉速度,頃刻間就絞殺在一起。長槍林立,盾牌防護,噗噗聲不斷響起,一個個斯拉夫人哀嚎著躺在地上,瞬間便被隨后趕來的矩形陣淹沒。
斯拉夫人的兇性被刺激出來,他們用盡一切辦法,想要沖破盾牌防護,甚至沖到最里邊去,可是效果甚微。作為炮灰軍千夫長,瓦雷謝爾總是有些眼力勁兒的,付出慘重代價后,他發現矩形陣只是朝著一個方向運轉,所有的攻擊都來自左側方向,右側方向的矩形陣根本不加理會,發現這一點后,瓦雷謝爾大聲呼喊道,“進攻右側矩形陣,快點,沖進去大亂東方人的陣型。”
炮灰軍士兵還算聽話,一些魁梧健壯的斯拉夫男子聽從吩咐,暴吼一聲領著人去沖擊右側矩形陣,可是沒等到沖過去,右側矩形陣盾牌突然散開,一陣嘶鳴聲傳來,銀燦燦的騎兵從陣中沖出,那些斯拉夫人還沒能沖到眼前,就被縱馬奔騰的銀甲騎兵砍殺。如此還不算完,這支騎兵從風陣殺出,一路不斷砍殺,朝著雷陣撲擊,這時以矩形長槍陣碾壓的雷陣也發生了變化。長槍收回,盾牌分開,又是一只銀甲騎兵殺出,頃刻間斯拉夫人陷入到兩側騎兵的沖擊,頓時哭爹喊娘,被殺的毫無還手之力,兩股騎兵以對沖的姿勢撲擊,不過他們沖擊迅猛,卻不戀戰,轉眼間殺出血路,風陣騎兵入雷陣,雷陣騎兵入風陣,轉眼間盾牌陣又合上,長槍刺出,再次恢復原來的碾壓之勢。這一下,斯拉夫人崩潰了,每一個矩形陣順時針移動,如果從高空看去,這些矩形陣就行一條巨大的木棍子,空地上的人就像螞蟻一樣,直接被碾死。風陣與雷陣之間如此,天陣與風陣之間同樣如此,直到此時,八卦陣才真正展露威風,上萬炮灰軍在這種無情的大陣之下,根本無反抗之力。
煙塵滾滾殺意滔滔,一個時辰后,天地間重新恢復安寧,八卦陣也重新停止。灰塵散去,烈日灼燒下的視線依舊模糊,廣闊的大地上躺滿了尸體。僅僅不到一個時辰,負責第一波試探性攻擊的一萬炮灰軍幾乎全軍覆沒,逃回來的連七百人都不到。維雅切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他沒想到這種看似無奇的矩形陣,竟然有如此大威力。維雅切不是不懂陣法,只不過他很少接觸這種詭異的陣勢,在西方世界,乃至縱橫大陸的羅馬年代里。兵團作戰,多數軍陣都是以正面決斗為主,很少見過這種怪異的陣勢,遠遠看上去,就感覺是一個圓圈在轉動,好像很笨重,很可笑,偏偏殺傷力十足。仔細說起來,這種陣法著實笨重,防御力十足,但主動攻擊的能力并不強,因為一旦主動進攻,勢必會破壞八方位陣型的穩固。可是,維雅切沒法不進攻,幸虧是派出炮灰軍做試探性進攻,如果一上來就大軍壓上,那現在哭都沒地方哭了,“傳令華西列夫,東路大軍配合進攻,但兵力不要散開,也不要往里沖,集中兵力從外圍一點點進攻。”
維雅切想到卡奇格之戰,東方人也是使用了類似的圓形陣,想來破陣的方法雷同吧。命令下達,僅僅半個時辰后,斯拉夫人就開始了第一波進攻,趙有恭明白,這一次進攻此時真正的開始。斯拉夫人精銳兵馬配合炮灰軍,陣中不少人扛著撞城木,維雅切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故技重施,利用撞城木破陣,主意打垮矩形陣,同時,華西列夫也按照維雅切的吩咐從東面進攻。在西面,維雅切一方瞄準了正面的風陣,而華西列夫的兵馬則瞄準了澤陣,兩側兵馬都沒有展的太開,而是集中兵力進攻一個矩形陣。風陣之中,指揮使雨小晨早已看到了遠處的一切,此時八卦陣重新開始旋轉,雨小晨沉著應對,“長弓手,準備火箭,高三十度,偏北二十度,射。”
箭雨突然落下,如點點火星,籠罩著人群,箭簇鋒利無比,還在沖鋒的斯拉夫人準備不足,被釘死好多人,最慘的是那些扛著撞城木的人,移動緩慢,簡直是活生生的靶子,火箭釘在撞城木上,頃刻間點著,周圍的斯拉夫人生怕倒霉,趕緊散開。一名千夫長沖上來,看了看被火焰籠罩的撞城木,頭大如斗。被火箭覆蓋一陣,斯拉夫人一片混亂,不過攻勢并沒有停止,他們得到的命令就是撲擊風陣,集中兵力打垮這個矩形陣。付出慘重代價后,終于沖了過來,幾十名斯拉夫人扛著撞城木去撞矩形陣,可是八卦陣和通常的圓形陣不同,每一個矩形陣都是移動的,風陣盾牌不會傻乎乎的等著撞城木撞上來。于是,戰場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好幾根撞城木追著風陣盾牌,身后的斯拉夫士兵也是緊緊跟著。其他人感覺不到,那些扛著撞城木的斯拉夫士兵可就慘了,沒一會兒全都累的呼哧呼哧的,“百夫長,這不對啊,這么打下去,一輩子也破不了對方的盾牌陣啊。”
其實不用別人提醒,好多斯拉夫千夫長百夫長們已經發現了問題所在,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圓形陣,人家東方人不會傻乎乎的等著你來撞。之前一心追著想要破陣,現在稍微平復下來,仔細觀察了一下,一顆心就沉到了谷底,為了破掉這個矩形陣,竟然從正西方追到了正南方,整個攻擊陣型也變得亂七八糟,開玩笑,這種情況下,攻擊真是擺成長蛇姿態,這不是自尋死路么?果不其然,還沒等這些千夫長們作出安排,一聲響箭傳來,一直被追擊的風陣沒有變化,天陣以及地陣卻突然散開,兩股銀甲騎兵猛地殺出,沖著長蛇腹部一陣沖殺,斯拉夫勇士們哪里反應的過來,騎兵攻擊來勢兇猛,去留匆匆。雖然殺傷力并不恐怖,可是這番進攻卻將進攻長蛇分成了好幾段,徹底陷入混亂之中。這個時候,斯拉夫士兵有的想要繼續追擊,有的想要退,有的干脆慌不擇路,陷入兩個矩形陣之間的空當中。那些陷入陣勢之間的斯拉夫人,頃刻間就化為烏有。八卦陣沒有停止運轉,繼續移動,到了這個時候,千夫長們也不會蠢到再繼續扛著撞城木了,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撞城木被放棄,在幾名千夫長的喝令下,斯拉夫人總算慢慢安穩下來,就這樣,本來追擊風陣的斯拉夫人在付出慘重代價后,竟然從地面繞到了東面,與華西列夫的兵馬合在了一處。維雅切那邊沒討到好處,華西列夫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他反應比較快,在效果不顯著后,果斷放棄了追擊,否則的話,空怕也得遭殃。
千夫長椰林圖領著殘兵退到華西列夫本部,經歷之前一戰,椰林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有些不好了,他吞著口水,嘴唇發干,“軍團長閣下,大公爵的方法不行啊,我們的人從西面一直追殺,效果甚微不說,結果自己死傷慘重。要不是反應夠快,恐怕全都得陷進去。”
“是啊,東方人的陣勢當真玄妙,真要說起來,威脅并不大,只要我們不主動進攻,對方也拿我們沒什么辦法。可是,如今這個境地,不打又不行”華西列夫也算是基普羅斯有名的兵法大家了,他也看出眼前的大陣防御力極佳,但就是沒有辦法。這就是地地道道的陽謀,擺出一個鐵桶陣讓你來打,明知道眼前是個鐵王八,還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另一面,維雅切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他的腦袋都快裂開了,兩波攻勢,連著炮灰軍在內,竟然折損了一萬六千多人,這才剛開始,就損失如此嚴重。如今砸鍋賣鐵才湊出幾萬大軍,要是這么折損下去,別說六七萬人,就是六十萬人也不夠損耗的啊。在沒有找到有效應對方法前,維雅切果斷的選擇了撤退,明知道東方人陣法威力無窮,還繼續硬著頭皮上,那不是勇敢而是傻蛋。一天戰斗結束,斯拉夫軍營中氣氛變得壓抑起來,白天的戰斗,打得斯拉夫人頭皮都要發麻了,短短一天時間里,折損一萬多人,尸體到處都是,幾乎充滿了基輔平原。莫說是人,就是上萬頭豬,這么多尸體,也能組成可怕的煉獄了。硝煙彌漫,散去于夜色,而心中的硝煙終究消散不了。
維雅切坐在大帳中,十幾名千夫長們沉默不言,軍事會議已經進行了有半個時辰,大家討論了很久,依舊拿不出有效的應對方法,這個時候,一名千夫長信心不足道,“大公爵閣下,要不我們夜襲東方人的大營?經過一天惡戰,東方人估計不會有什么防備。”
那千夫長話音剛落,維雅切就嗤之以鼻的笑了笑,“愚蠢,東方人雖然惡戰一天,但實力并沒有受損,大勝一場,士氣旺盛。東方將軍們也是詭計多端,他們會不做防備,任由我們夜襲?哼,夜襲的念頭就不要有了,以現在的情況,去多少死多少。而且夜襲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想要贏得這場勝利,關鍵在于如何從正面打垮東方人。”
維雅切看得非常透徹,正面扛不住壓力,一切的陰謀詭計都是小打小鬧。而且,剛剛大敗一場,士氣低落,人心惶惶的,這個時候還想著冒險夜襲,不是找死么?總之,維雅切不會做這種蠢事的。被斥責一番,千夫長們面面相覷,神情狼狽,面帶羞慚。
帳中有些沉默,片刻之后,另一名千夫長站起身說道,“大公爵所言極是,如今這種局面,我們所有的目標應該是正面破敵。今天,我觀察了許久,東方人的大陣之所以厲害,就是因為不斷移動,無法固定攻擊,而且八方矩形陣相互掩護,變化多端,讓人防不勝防。我覺得,我們要破陣,首要任務不是擊垮對方,而是限制其中的變化,例如讓人無法毫無顧忌的移動,只要限制了對方移動,再集中攻擊,逐一擊破。”
這名千夫長的話讓人耳目一新,維雅切眉頭一皺,終于露出了一點笑容,“不錯,縱觀全局,對方真正厲害的地方就是其中的變化,弓矢配合騎兵,長槍盾牌正面防御碾壓,如果真的能限制其中的陣型變化,說不定就能破陣了”。維雅切是相當聰明的人,他思索一番,展眉吩咐道,“立刻讓人去林中多砍伐木料,一些易燃引火之物也要多準備,明日我們就弄一座火焰山,看看東方人還能怎么辦,明日之戰,就要跟東方人一決高下。”
這一刻,維雅切仿佛找到了制勝的法寶,困擾許久的問題終于解決。那些東方蠻子,真以為拿他們沒有辦法了?大公爵這里發出命令,自有許多斯拉夫士兵去砍木頭。經歷過一場惡戰,士氣低落不說,許多斯拉夫士兵疲累不堪,大晚上的卻被弄去砍木頭,也是頗有怨言。好在石橋據點以西二十里處的河邊就有大片蔥郁的松樹林,砍木材的話很方便,誰也不知道大晚上砍木頭做什么,普通的斯拉夫子弟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弄出這么大動靜,肯定瞞不過定**眼線的,負責在周邊打探的斥候趕緊將這里發生的異常情況傳回去。兩名斥候兵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斯拉夫人的動靜,斯拉夫士兵進了林子就開始砍伐,一時間寧靜的林子中叮當作響,斥候兵怕被發現,躲在很遠的地方。盛夏時節,夜晚的森林中潮濕悶熱,蚊蟲非常多,這一帶靠近蘇茲達爾河,濕氣更重,趴在灌木叢中,臉上難受的很,卻不敢動彈,“這些斯拉夫人到底在干嘛,大晚上為什么砍木頭?”
“別管那么多,小心盯著便是,這惱人的蟲子真多,娘的,咬死老子了”另一名斥候摸摸臉頰,被咬了好幾個疙瘩,以前趴在冰天雪地里,也沒有如此難受過。
維雅切應該慶幸沒有同意夜襲計劃,以定**的謹慎以及周邊布防的暗哨,斯拉夫人只要敢發動夜襲,八成會被半路圍殺。趙有恭還是非常想小心的,第一天的戰斗雖然頂了過去,但是接下來的戰斗就沒那么輕松了,維雅切是個非常難纏的家伙,第一天試探性攻擊就損失嚴重,他要是不報復,就見鬼了。趙有恭不睡,三娘自然要陪著的,時至半夜,營中越來越安靜,巡邏隊護衛大營,偶爾可以聽到微弱的蟲鳴,一名斥候兵在巡邏隊的帶領下急匆匆的來到帥帳,“殿下,斯拉夫人那邊有異常情況,亥時不到,就有兩千多人的斯拉夫人去了西邊叢林,大肆砍伐木料,都統怕對方要夜襲,特遣小的趕緊回來通報。”
趙有恭本來有些疲累,想要和衣休息,聽到這番話,頓時睡意全無。三娘也是一臉莫名,斯拉夫人砍木頭做什么,就算夜襲,要木頭做什么?趙有恭揉揉額頭,以他多年的領兵經驗來看,斯拉夫人肯定有什么計劃了。弄那么多木頭能起到什么作用呢,這就是維雅切想出來的應對方法?會不會是火攻呢?趙有恭不得不這么想,否則弄那么多木料就咩有意義了,就算準備投石機等器械,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嘖嘖,這個維雅切果然很聰明,采用火攻限制八卦陣的運轉,缺少了變化之后,八卦陣的威力就大大降低了。趙有恭可不是那種等死之人,既然維雅切已經出招,他也得想辦法應對才行,沒奈何,只能下令將諸將重新召集起來。一刻鐘后,分布在大營各處的指揮使以及大將軍們全部來到了帥帳,眾人全都一臉疑惑,一開始還以為是敵人夜襲了呢,結果急匆匆的沖出來,營中卻安泰的很。趙有恭抬手示意眾人坐下,不慌不忙的說道,“剛剛探子那邊傳回來的消息,斯拉夫人正在大肆砍伐木料,如果本王沒有料錯的話,天亮后要進行一場惡戰了。斯拉夫人砍伐大量木料,八成是要搭建火墻,大亂我們的部署。”
大家都是統兵多年的沙場老將,稍微一尋思,就明白了其中的可怕之處。八卦陣威力無窮,變化多端,可要是真的遭到大火阻擋,威力必然大打折扣。無法順暢運轉,缺少變化的八卦陣,整體防御能力還不如普通圓形陣呢。八卦陣的精髓就在于八方矩形陣以及中間陰陽圓陣以及長蛇陣,總計十一個軍陣的變化,依靠著彼此配合提供巨大殺傷力。八方矩形陣靠著順時針移動,橫掃八陣之間的空地,這樣就等于增加了防守面積。一旦八陣無法順暢運轉,站死了跟別人硬抗,問題可就大了,八卦陣覆蓋面積很大,但最大的問題就是八陣之間的空余地帶,本來這些空余地帶是死地,可陣法無法運轉,這些空余地帶就不是死地而是生地了。到時候斯拉夫人順著無人防守的空間地帶兩側進攻也好,向里邊進攻中軍也好,總之,非常主動。如此一來,八方矩形陣無法配合,連接不起來,就真的是孤立的矩形陣,任人拿捏了。
楊再興可是親眼看到過卡奇格慘敗經過的,維雅切就是靠著這一招逐一擊破,一點點蠶食圓陣的,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焦慮,“殿下,如果真是如此,我們怕是要有大麻煩了。”
“紹烈所言甚是,本王也是有此擔憂,卡奇格一戰已經給了我們足夠的教訓,若是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走,恐怕要重蹈覆轍了。所以,本王決定,要做好矩陣集結的準備,另外,騎兵從矩陣中抽出來,至于中軍等待時機,總之,不管怎樣,絕對不能崩。斯拉夫人畢竟有著兵力優勢,一旦讓他一點突破,很可能會勢如破竹。”
趙有恭遠沒有之前的輕松,戰爭就是如此微妙,很可能一個小小的細節,就能影響到全局。想當年武州城血戰,如果西京兵馬能順利占據城墻一角,那己方憋著的那口氣必然會泄掉,憑著西京兵馬的能耐,想要延伸全稱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如今面臨的情況一樣,看上去定**這邊士氣高漲,牢牢地把握著主動權,但實際上戰士們的心都繃得緊緊的,只要一根弦斷掉,接下來就是潮水般的退卻。八卦陣就是士氣的核心,陣型不亂,這口氣就能頂下去。趙有恭要將騎兵抽出來,楊再興自無二話,幾名指揮使也是面色沉重,華子清出言道,“殿下,另一個問題我們也要防著點,昨日連戰,斯拉夫人愣是沒有動用弓矢,末將怕他們憋著什么損招呢。”
趙有恭暗自點頭,這確實是怪事一件,八方矩形陣早就做好了應對敵方箭矢的準備,陣中預備了許多輕便的木板,用來抵擋箭雨非常合適,結果等待了許久,斯拉夫人都沒有動用箭雨攻勢。想到此處,不由得看了看旁邊的楊再興,“如果沒有料錯,這些箭矢是給我們騎兵兄弟準備的。這個維雅切,當真非常人啊,昨日折損那么多兵馬,愣是不耗費半點箭矢。所以,接下來一定要約束好騎兵,不得命令決不能沖出大陣,給對方可趁之機。”
楊再興以及幾名指揮使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到了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小瞧斯拉夫人。一場緊急議事,持續到卯時才結束,埋鍋造飯,片刻之后,便迎來了新的一天。黎明的朝陽刺破云層,營中士兵開始向基輔平原進發,斥候早已經傳來消息,沉寂一夜之后,斯拉夫人再次從東西兩個方向夾擊而來。新的戰斗到來,每個人都有了心理準備,這一次的戰斗會更加殘酷,誰也無法保證最后就能活下來。大戰來臨,誰也無法置身于外,趙有恭依舊立足中軍,三娘護衛身旁,只是唯獨少了蕭芷韻。
八卦陣重新組建,騎兵被抽回,于中軍外圍集結,形成了長蛇陣一環。維雅切對今天的勝利可謂是勢在必得,他并沒有打算給對方太多的時間,在他看來,東方人并沒有什么變化,矩形陣依舊眼神四周,八方大陣演化著無窮殺意。受到之前的教訓,斯拉夫人學乖了,建議板車載著許多木料,士兵們在前邊舉著盾牌,如此一來,所謂的火箭箭雨就沒那么大威脅了,如果能幫忙引燃板車木料,反而省事了呢。為了這一天的戰斗,斯拉夫人做了充足的準備,一車車木料擋在前方,數都數不清。隨著維雅切一聲令下,兩千多名斯拉夫敢死隊帶著木料板車開始往前沖,其中還有不少炮灰軍頂在前方。總共五千人的兵馬,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沖進陣中,組成一道火墻,當然,這些人活下來的可能性不大,即使點燃了火墻,他們也很難撤出來。但是維雅切不在乎,只要成功制造一條火墻,那東方人的陣型就遭到了破壞。
與此同時,八卦陣中心位置升起一個想小小的熱球,熱球其實就是簡易的熱氣球,上邊掛著一面鏡子,鏡子用竹竿撐起,下方還有一面鏡子,采用的是潛望鏡原理,只要升高十丈,就可以通過鏡子縱覽全局。整個八卦陣太大,從中心長蛇陣,到八方矩形陣外圍,相距有三里地,如此遙遠的距離,想要看清楚遠方的情況,太難了,從鏡子中看去,遠方的人就像一群黑壓壓的螞蟻。不過趙有恭還是能大約看清楚遠方的情況,當第一處火光燃起,他就知道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發生了,維雅切果然是做了充足的準備。
斯拉夫人攜帶木料,悍不畏死的沖鋒,苗頭直指地陣與風陣之間的空地,此時八卦陣開始運轉,但是這些斯拉夫人根本不懼死亡,兩千多名炮灰軍橫成兩排,用**去撞擊地陣防御,雖然效果不佳,但就是靠著這短暫的阻擋,另外的斯拉夫人已經攜帶木料沖進去一段距離。華子清負責地陣指揮,一眼就看出了斯拉夫人的意圖,當即下令到,“放開盾牌,長弓手上前,平射,滅掉這些斯拉夫人,決不能讓他們點燃大火。”
士兵們訓練有素,得到命令,一面面盾牌傾斜,讓出空檔,長槍手退后,長弓手開始平射,一時間斯拉夫人倒下一片。如果沒什么意外,幾輪箭雨想下去,這些斯拉夫人就得全部葬送于此,為了配合地陣,風陣也主動打開缺口,靠著弓矢阻擋斯拉夫人的步伐。遠處,維雅切一直觀察著戰場上的情況,看到進攻受阻,他當然不會束手待斃,當即下令道,“弓箭手開始對兩個矩形陣壓制,不要吝嗇箭矢。”
“這....大公爵閣下,對兩個矩形陣動手的話,箭雨覆蓋,勢必會對自己人造成誤傷”千夫長的話還未說完,維雅切揮手打斷,“還顧得了這么多么,誤傷是在所難免的,只要能保證點燃火墻,這一仗我們就成功了一半,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那千夫長只能滿肚子腹誹,一陣罵娘,沖上去的炮灰軍他不在乎,可那兩千多名敢死隊精銳可是自己的兵啊。戰死不可怕,但是死在自己人手中,實在讓人寒心。感受到維雅切身上傳來的威脅眼神,千夫長只能恨恨的去傳令,轉眼間,斯拉夫長弓手開始對風陣以及地陣展開狂風暴雨似的壓制,哪怕定**早做了應對,依舊免不了傷亡慘重,壓力變大,斯拉夫人那邊的壓力相對變小,華子清暗自惱火,眼睜睜的看著斯拉夫人成功搭建了一條長約一里地的火墻,面對這種沖天大火,任你銅墻鐵壁,也不敢沖進去的。旋轉中的八卦陣戛然而止,雖然火墻無法阻擋整個矩形陣,可要是一半停下,另一半繼續移動,那整個陣型還不得亂套。
總算見識到斯拉夫人的狠辣之處了,為了一道火墻,寧愿付出五千多人的生命。不過華子清也明白,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隨著這道火墻熊熊燃燒,天地風雷水火山澤八方大陣停止運轉,尤其是水火兩陣,由于沒有同時停止,現在已經扎堆在了一起。這番變故,直接導致許多定**士兵無法從容應對。
維雅切是出了名的老狐貍,又怎么會放過這個機會呢?闊劍高高舉起,十幾根撞城木再次出現,只不過這一次擔當主攻的竟然是兩千多名斯拉夫騎兵,他們目標直指靠近火墻的地陣,后邊是兩千多步兵開路,最后才是十幾根撞城木。騎兵兩側掠過來,向著地陣擠壓。這個時候地陣也重新恢復原狀,盾牌在外,長槍林立,長弓手開始拋射,即使監獄覆蓋,依舊擋不住騎兵靠近,這些騎兵就像人肉盾牌一樣吸引了全部的火力。風陣、天陣全都釋放箭雨,想要靠著大面積殺傷阻止斯拉夫騎兵靠近,茫茫箭雨紛飛,哪怕斯拉夫騎兵也無法硬闖,許多戰馬被釘成了刺猬,可就是這短暫的時機,斯拉夫步兵挺著盾牌靠近了風陣,他們踏過戰馬以及騎兵的尸體,對著風陣展開猛烈地攻擊。與此同時,斯拉夫人的長弓手陣地再次發威,他們無視誤傷,對定**展開壓制。華子清眼睛都紅了,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斯拉夫人還能不顧誤傷,施展箭雨壓制。誤傷在所難免,可如此壓制之下,撞城木也來到了風陣之前。
莫說華子清,就連雨不出什么了,為了擊垮角,看看斯拉夫人做了什么。先是五千人的敢死隊點燃火墻,緊接著就是騎兵在前步兵在后,而他們的任務就是為后邊的撞城木殺出一條道路來,可以說斯拉夫人每一步都是有目的的,一環扣一環,騎兵替步兵開路,百年難見,可維雅切成功了。斯拉夫人殘余的騎兵開始收縮,步兵讓出空檔,負責掩護,幾十名身穿厚甲的步兵扛著撞城木朝著風陣沖去。這一撞不知道是積攢了多久的怒火,轟的一聲,風陣最前沿的盾牌陣被撞開一個大口子,好多士兵被撞得七葷八素。緊接著就是另一根撞城木,頃刻間,風陣最外圍的防御變得脆弱不堪,這個時候殘余的斯拉夫騎兵開始配合絞殺風陣,大陣防御被一點點剝開,沒有了前排,長弓手,以及長槍手就是待宰的羔羊而已。維雅切逮住機會,早已準備多時的三千多名精銳士卒開始撲上來,面對著撞城木以及眾多斯拉夫兵馬的圍殺,風陣哪里扛得住。地陣以及雷陣有心救援,卻愛莫能助,一旦兩陣靠攏,整個八卦陣土崩瓦解,到時候亂戰起來,對己方一點好處都沒有。
頃刻間,風陣土崩瓦解,連帶著地陣也受到牽連,兩個矩形陣前前后后已經損失了五千多人,基本等于半殘了。涌上來的斯拉夫人越來越多,與此同時東面的華西列夫也發動兵馬牽制另一側的幾個矩形陣,此時此刻,八卦陣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或許下一秒鐘,八卦陣就會崩潰。趙有恭依舊鎮定自若,哪怕楊再興面露焦急,依舊沒有下達撤兵的命令。從鏡子里可以看到,風陣和地陣正在被迅速蠶食,就連雷陣也有了不安穩的跡象,當另一股斯拉夫生力軍沖到風陣前沿時,趙有恭終于下令道,“紹烈,率三千騎兵出列絞殺,但記住,只要掩護就好,絕對不要戀戰。”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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